“陈奕歆，你基础不错，不过画得有点匠气，上色方式比较模式化，这跟你长期接触低端插画有关。”
“恩！Cameo总监我应该怎么改掉这些毛病？”对方直接，她也单刀直入。
Cameo笑笑，“叫我Cameo就行。”接着道：“这样吧，近期我多给你些实验性任务练手，我先整理一下。公司主机里有一部色彩教程，课程不长。上午你先把教程拷贝看下，当然，一时半会是记不全的，以后有空多复习。下午给你分配任务。”
居然一上来不是先交代工作而是先学习？而且还特别给她任务练手？她水平真有那么臭？
“好的，谢谢Cameo。”她压下心底的不安平静的笑道。
“加油！经理的位置还在等着你呢。”Cameo调侃道。
囧……
“我的交代暂时就这些，你有什么问题要问吗？”Cameo微笑看着她。
“呃……Cameo，不知道我该不该问。”她有些尴尬的开口，而Cameo望着她耐心等着下文。“我挺奇怪林总为什么没让你当经理，我觉得……你很合适。”对这点她挺困惑。外面大厅里挂着很多Cameo的作品，看到第一眼她就感到一股子舍我其谁的霸气，Cameo无疑是部门第一人。
“我的兴趣不在管理上。”Cameo无所谓的耸耸肩，“话说回来，做经理确实不需要画画有多好。林总这人深思熟虑，不是没考虑过你绘画方面的实力，他原本打算把你培养成管理层。”
“哈。”她一声轻笑，“其实我对管理真的一窍不通也没什么兴趣。我只喜欢画画，虽然画得不太好。”她无奈的耸耸肩。
最自豪的优势在这屁都不算确实挺令人沮丧，不过更多的是为能加入这样优秀的团队感到庆幸，她满怀斗志。
Cameo哈哈笑道：“年轻人，那么谦虚可不好。”
“我是真的不行，我有几斤几两Cameo你又不是不知道。”所以才会一来就被打发去学习。
Cameo盯着她片刻，认真的问道：“奕歆，你今年几岁？”
“25。”她困惑蹙眉，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恩。”Cameo点点头，“那你知道我今年几岁，还有外面那些设计师的平均年龄是多少吗？”
她老实的摇摇头：“不知道。”Cameo看起来并不年轻，倒不是说人很老，只是那张脸上有种历经沧桑看破红尘的漠然，给人感觉挺老成的。
“我今年34岁，外面那些家伙最大的长我五岁，最小的也有27，平均年龄32。他们在这行做了至少有七八年，随手拿出的作品就都撑起一家小公司，接手的也都不是低端单。明白了吗？”
“明白！资历努力加平台。”她脱口而出。
“聪明！一点就通。”Cameo用手指虚点了下她，一脸赞许。
她笑了笑。
他接着说道：“意林是个很不错的平台，我们林总钱多、人广、眼界高，低端单根本入不了他的法眼，中端也挑挑拣拣。所以，这份工作对你来说确实是个挑战。”
Cameo可真喜欢林总，已经第二次赞他了。至于挑战，来之前她就已经有心理准备。
“不过你也不用担心，该做什么，怎么做，这些我来安排。我会慢慢教你，让你成为一个优秀的CG艺术家。”
“谢谢你Cameo。”自工作以来第一次有人对她说会慢慢教她，她心里一热乎，眼泪差点涌了上来。
Cameo轻笑着点点头，再度问道：“还有什么问题吗？”
她知道这是最后一次提问机会。仔细想了想，联络感情的话说得差不多了，最后这个机会还是问问关于工作上的情况吧。
“Cameo我想问问CG部的工作内容和职位等级。我看到外面的同事都在做不一样的东西。”
“哦，是我疏忽，没跟你说明这方面的情况。”
“CG部主要负责游戏原画，做最多的是角色场景概念设计以及商业海报，当然我们也做3D，不过这块大多会外包给其他公司。意林人少但都是精英，我们不做苦力，只做最精华的部分。至于职位，现在CG部有四种职位，设计师助理、设计师、高级设计师、顶尖级设计师。你的职位是我的设计师助理，除我以外，别人叫你做事一概不用理会。顶尖设计师就我跟老袁，老袁就是年纪最大那个秃头。你可千万别在他面前提秃，他心眼就针眼大。”
“除你以外，我们这还有两个助理，一个跟着老袁，一个原来跟我。你来了，我这不需要那么多人，所以下个月他通过考核后就会晋升设计师。那小子野心不小，第一次就申请高级设计师，真以为自己翅膀硬了。”Cameo说完后笑了笑，像是老师知道学生肯定考试不及格既担心又幸灾乐祸，并无恶意。
“如果你觉得自己实力足够也可以去申请升职设计师，薪酬方面人事部会跟你谈。在意林就算职位相同拿的薪水也不一样，而且时有变动，这跟自身能力以及负责的项目有关。不过短期内我不建议你申请考核。”
“明白。”好神奇的升职调薪方式，很有新型公司派头。
“其他细节你在公司慢慢了解。不过我得提醒你一下，意林自成立以来都没有女性，外头那些家伙对你会很‘热心’，你得有思想准备。”
她笑了笑，“谢谢你Cameo。我会好好做的。”
“恩，不要进步得太快了，我可舍不得失去一个美女助理。”Cameo开玩笑的调侃。
囧……
※※※※※※
她本以为拒绝了经理职位后，新帝和苹果就不属于她了，所以带来了自己的手绘板，没想到居然在办公桌上看到。
她有点尴尬，自己职位最低，用得设备却是最好的。旁边同事投来羡慕的眼光，她脸有点燥。
“美女，认识下，我是齐林。”她右手边隔间同事和她打招呼道，这人有着一张讨喜的娃娃脸，却身材魁梧微胖，活脱脱一金刚芭比。
“麒麟？神兽？”绰号？
一个照面齐林就被打败了。
“为什么啊，为什么都是这种反应？是文字头的齐，双木林。”齐林仰天长啸。
“呃，不好意思。齐林你好，我是陈奕歆。”她一脸尴尬的赔着笑。
齐林满不在乎的笑笑，开口道：“名字就不用说了，现在全公司上下都知道你的大名。”
呃？“为什么？”难道是林泽说的？不会吧，他不像会做这种事的人。难道是Cameo？
“哈，你可是第一个敢跟老板叫板的人物，现在公司上下谁能不知谁能不晓。”
这就是所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吗？
“……那不算叫板吧。”她哪有凶过林泽。
“公司里老板最大，谁敢质疑他的决定？多提两句意见都可能被咔嚓。”她左手隔间一头莫西干发型，穿着像摇滚明星的同事插口道，他顺便自我介绍了一番：“美女你好，我叫黄皓。”
“你好。”她笑着点头。心里想着：提两句意见就会被咔嚓？不至于吧，林泽不是个刚愎自用的人啊。
“听说你在老板面前直接拒绝当部门经理？”黄皓挑眉问道。
呃……“对。”
“为什么啊？你知不知道部门经理月薪过万，年终奖有六七万吗？”他困惑的看着她。
“哈。”她虽然爱财，但更重视自己的原则。“我没做部门经理的能力，而且我比较喜欢画画。”
“呵……你可真有意思。”黄皓摇头笑道，“不过也好。如果你是经理，门一关我们就看不到美女了。”
“她可不是花瓶。”一个细柔声音从后方传来，她回头看去。
“你好，我是耿宏亮。”带着黑框眼镜的秀气男人微笑着扶了扶眼镜，“前天你在经理办公室说的话神兽那家伙都偷听到了。把那么有原则的姑娘当花瓶太瞧不起人了。”
“神兽？”她愣了愣，好霸气的外号。
“就是我……”齐林同学悲催的举手认领外号。“还有，这个声音很娘的家伙叫阴阳人。”
“呿！你才阴阳人，你全家都阴阳人！”耿宏亮同学暴跳如雷尖叫着，接着话锋一转对她道：“奕歆我告诉你，这家伙有神一般的胃，你可千万别请他吃饭。”
“阴阳人你污蔑我。”神兽不忿，转头对她自夸道：“奕歆，我可是美食家，我推荐的饭菜那绝对是一流的。”
“你是美食家？你就是个垃圾桶！”
神兽和阴阳人开始互掐了。她看着满嘴跑火车快打起来的两人有些心惊胆战，是不是该劝一下？
“别理他们，这两怂货一见美女就人来疯。”黄皓对她笑道。
“闭嘴你这火鸡头！”
结果两人掐架变成三人混战，其他同事也纷纷加入，一边在旁起哄，一边向她热情的自我介绍。
这些同事得知她自认实力不足，拒绝经理职位来与他们这些吊丝同甘共苦后，各个都对她赞不绝口。一上午不但端茶倒水，还帮她拷贝教程和以后能用上的资料软件，在她学习的空挡会和她讨论软件运用心得和绘画技巧，她感觉在这如鱼得水。
※※※※※※
午休前，神兽向她强力推荐附近一家餐馆的炸酱面，面不便宜，五十大洋。听自称美食家神兽说的天花乱坠，出于好奇她还是忍不住点了。火鸡头知道后一脸你完了的表情，她心里有些忐忑，而面送到时她如遭雷击。
正午时分同事不是出去吃饭就是去茶水间休息，工作室空空荡荡。
她一个人窝在自己的隔间里捧着面碗边吃边浏览网页，一旁可以用来催眠的教程还开着。
突然一只白玉似的大手挡在眼前，她一愣转头看去。林泽满面春风俯在她一旁：“看什么呢？”
她愣愣看着林泽，今天他穿着一件米色V领学院派针织衫，里面是熨帖的高级灰衬衫，下身穿着浅色牛仔裤和休闲皮鞋，看起来隽秀尔雅，像个邻家大男孩。
心头一紧，她呐呐问道：“你怎么来了？”
“来找骑士有点事，顺便探个班。”林泽笑意盈然的说道。
探班？探她的班？还有骑士是谁啊？她心里的话还没问出口，林泽眼睛一扫，看到她怀里抱着巨大的碗，眼角不自觉抽搐了下。
她立刻解释：“神兽强力推荐，我好奇试试。”
“吃得完吗？”林泽困惑的点跟她看到这碗面时一模一样。
“慢慢吃总能吃完的。”她悲催的回道，简直是长征一样的任务。
林泽一声闷笑，“那你慢慢吃。”
“你吃过了吗？”她轻声问道。如果没吃过，又不介意她口水，她很乐意分他，也是解决她的苦恼。
“吃过了。”林泽微笑。
“哦。”分摊策略失败。
林泽直起身靠着她隔间门板。这时她才发现他手里捏着一支嫩粉色绒布娃娃。
“公司吉祥物，进公司都发一个。这是你的。”他把布偶递给她。
她伸手接过，“谢谢。”蛮可爱的。
“设备好用吗？”林泽指了指一旁关闭的新帝24HDtouch。
“太好用了，你有用过吗？”听说是他亲自配的，应该会先玩下吧。
“有啊，我拿忍者水果测试过，手感不错。”林泽兴致盎然的说着。
她无语凝噎。拿三万多的板子玩忍者水果？暴殄天物！天怒人怨啊！
见她不说话，林泽委婉的问：“我打扰到你吃饭了吗？”
“没有。”她满不在意的笑笑，“你看我这样边吃饭边看教程边上网的，不过是多个人围观，会被打扰吗？”
林泽也跟着笑了，突然他手机响起，拿出一看，轻叹一声，对她快速说道：“那你继续三心二意的吃饭，我先走了。”
她点头，目送他讲着电话疾步离去。
他可真忙。
※※※※※※
下午刚开始总监的办公室内传出Cameo恐怖咆哮：“你敢拿这种东西给我看？你是想让我吐隔夜饭还是想让我戳瞎自己的眼睛？重修！全部重修！”
火鸡头抱头鼠窜了出来，经过她时说道：“陈奕歆，Cameo叫你进去。那个老男人更年期又犯了，你多保重。”
她战战兢兢的进去。
Cameo之前暴跳如雷，她进去时却和蔼可亲，交代完任务就放行，她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不是要她多保重吗。
神兽凑过来跟她八卦：“Cameo脾气很爆的，如果换我进去就算没事也会被臭骂一顿。不过你跟老板关系好，所以他对你比较‘温柔’。Cameo可是老板最忠实的拥护者。”
“为什么Cameo是林总的拥护者？”
神兽耸了下肩：“听说林总以前救过他，具体什么情况我就不是很清楚了。”
救过？这个词会不会太夸张了？一般都说帮过吧。
她没纠结这个问题，埋头开始画草稿。
第一次在屏幕上作画有点不习惯，调整了半天，最后将键盘挂在显示器上，这样按快捷键比较顺手。
全心投入绘画时间过得飞快，画了一下午，进度有些拖延，好在Cameo照顾她是新人，给的时间很宽裕。
进入工作时间，众人偶尔闲聊，大都埋头苦干。CG部的工作量一直很大，加上Cameo是个追求效率的工作狂，所以没人敢在他眼皮子底下偷懒。
下午四点多，Cameo的老婆接儿子放学回家顺便来公司探班。Cameo儿子上幼儿园，长得可爱性格讨喜，大伙都挺爱逗他玩。小家伙发现她桌上林泽给的公司吉祥物伸长小胳膊嚷嚷着要，她正准备拿起送给小家伙，Cameo一看立刻阻止。
“林总给你的东西不要转送给别人。”Cameo对她语重心长道。
至于吗……一个娃娃而已，还是给你儿子。
Cameo对林总可真是死心塌地。
※※※※※※
下班时那碗巨无霸炸酱面总算被她给解决了。神兽的胃果然如传说中那般彪悍，他一顿饭她从早到晚吃了一整天，撑得都不用吃晚饭了。虽然味道不错，但她不想再尝试一碗面冷了又热，热过又冷，断断续续吃一天的恐怖经历。
下次吃，一定要找人分享。
收拾碗筷时林泽正好从门外进来。在众目睽睽下径自走到她面前。奇怪的是居然没人好奇围观，甚至掉头就走，果然男人没什么八卦精神。
林泽事情处理完准备走人，正好顺路，就送她回家。
看他说得随意自然，她也就应下，走路很累的。
再次看到林泽那辆低调的蓝黑商务车，一种不容小觑的敬畏感油然而生。
中午网上冲浪时她随意查了车标，才知道这车竟是大名鼎鼎的沃尔沃，汽车业中安全冠军。这车在欧美很受富商政要欢迎，在国内却因返修困难无人问津，是标准买得起也养不起的豪车。外形低调，品格高雅，真是车如其人。
在车上林泽突然开口问道：“晚上要不要一起吃个饭？我就一个人。”
她无奈，“我已经吃过了。而且用了一整天。你也看到的。”
“哦。”他笑了笑，没再说什么。
他把车停小区门口陪她进去，送到楼下后微笑告别转身离去。
不知为什么，他那背影竟显得有些萧索落寞，她的视线竟无法从那背影挪开。
不如叫住他陪他一起吃晚饭吧。
但……不太合适。
刚刚才说吃过，这会改口显得莫名其妙，而且以她跟林泽那点同学情分表现得太关心保不准他会误会。
她远远跟在他身后，看着他走出小区，上车，开车离去，心才落定，重新向家走去。
哎……
无法不在意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