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云泥之间的差距
“尘，昱泽说的是不是真的，你接受了保送？”在课后莹莹追上骆尘问道。精致的小脸上满是焦急。
“那家伙和你说了？”骆尘心里叹息，就知道那小子嘴里没有秘密可言。
对他来说所谓的威武不能屈就是一废话，只要武力一下，那家伙嘴里啥东西都能给你吐出来。
“告诉我那不是真的。”他们明明说好高中毕业就出国留学，多年来她一直在期待和他一起到国外留学的日子，即使青梅竹马之间的感情也是需要催化培养。
“是真的，我接受学校保送。”
“为什么？我们明明说好要一起到国外进修。”
骆尘一怔，凝视住她，沉默须臾，突然放低声音说道：“莹莹，那不是我所要追求的。”
“难道国外就没有你追逐的可能吗？”她满腔压抑的放声喊道，她缓慢的抬起脸：“你说过你可以走遍天涯海角，去寻觅一株蔚蓝深秀的奇花的。”
骆尘颇具意外的望着她，嘴角扬起一道轻微细小的弧线：“你还记得啊！那是小说里面的一句话，说着心中一种坚持。可是国外没有我想要坚持的东西。”
那种生根的信仰，不是所谓的宗教，看着不存在，实则在人的心中流传！奇花是不存在的，但还是愿意为此在所不惜。
“你和伯父伯母谈过没有，他们知道你放弃到国外更好的学校进修。”深深吸了口气，莹莹语气充满着不甘，她不甘心就这样失去，她就如此值得他做出这一切？
“没有。”那个重要吗？他们也许会觉得和自己预想中的不一样，但家人也一直要求着自己规划好未来。
“是因为林漠北对不对……为了她，你轻易的说着放弃。”都是她都是她！莹莹暗自咬牙，如果不是她的出现，他们早就可以在一起，而不是以青梅竹马的身份站在他的身边。
“不是。”骆尘说道。说着的时候脑海出现的还是一个总是在脸红的小女生，不可否认对她还是有着好感，也就只是好感罢了！每次看到她想说话又难言的苦恼样子，都觉得很真。
似乎从骆尘的话语中感受到他提起他的时候那种轻松自在的心情，让莹莹心绪大乱。他嘴里说着不是，但无意识中的表现却不是这样说的。
“我明白了！”莹莹说着话的时候，脚步往后退，而后转身就跑。留下一个为之疑惑的人，她明白什么？好像他没有说到什么话，她就已经全部知道？骆尘耸耸肩想到。
随着音乐的响起，漠北很快收拾着自己的桌上的书籍，期待着和骆尘的见面。一想到能和对方相处，漠北不由露出甜甜的笑容。
“北北，最近学习很用功哦！”前座的梨融在漠北收拾的时候转头脑袋嘻嘻笑道。
“我平时也很认真。”哪有什么用不用功之说？到临近大考的时候，即使自身不想念书，周遭的气氛也会强迫你去念。反倒是不念书的人成了异类。
梨融呼出气息，对漠北的反应十分不满：“你明明知道我在说什么？”梨融食指点点漠北的额头。
漠北摸摸被戳过的额头，脸上笑容还是不改变。
梨融突然感觉没有劲，想欺负她来着，但性子总是这样温温润润，也提不起兴趣。
漠北像是想到什么，沉吟一会才道：“融融，你说如果我现在很努力很努力的看书，上明星的机会多大？”
“耶？”梨融睁大双眼，不敢相信的看着漠北，一眨不眨。
“我说错什么了吗？”为什么都是一副惊讶的表情。
在旁边挂这一边耳塞听音乐飞仔哈哈大笑：“娃啊！不是机会多大，而是根本没有机会。明星大学即使在一班那种精英人物的班级也不是人人都可以上去。”
“飞仔，北北又没有问你。”这人懂不懂啥叫委婉？梨融苦恼，北北和骆尘两人虽然都没有明说是在交往，但以骆尘在学校的曝光度，私底下议论的人还是很多，只要耳朵竖直一点，就可以知道很多信息，很明显是因为那个高材生男友才会考虑关于明星大学的事情。
飞仔听完梨融的话，一脸坏笑，梨融暗暗叫糟，果然漠北一脸期待的望向梨融，梨融嘴角抽搐，艰难的转移视线，早知道就不说这句话，在重复一遍……呜……她是坏人！
“咳……基本上飞仔……说的也没有错。”眼前黯淡下来的小脸真是刺痛，梨融连连说道：“但人的潜力是无穷的，万事皆有可能！加油！”
唉！漠北长叹，她也是知道的呀！所有人都知道没有希望的事情，说是没有自信也好，性子懦弱也罢，总要对自己有一个深刻的定位。
梨融摸摸漠北柔软的长发：“追着巨人的脚步是很累的！做到没有遗憾就好。”
漠北略微惊讶的望着梨融，梨融会说这种话？
花容憔悴的莹莹闯进教室，直接来到林漠北的座位前，牙一咬，一手煽下，未觉之时，漠北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痛。
莹莹突兀的举动登时引来一片惊诧，随即骤然寂静，同学们不自觉的将注意力停伫在他们身上，对方可是校内有名的校花级人物。
漠北捂住被煽的半边脸，一脸震惊的看着眼前满面怒容的莹莹，一头雾水。
“你这个小狐狸。”说着的时候，莹莹早已不堪重负，眼眶蓄水！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有人开始询问周边的同学，希望对方能为自己一解疑惑。
“你不知道最近一直传的沸沸扬扬的事情吗？”
“呀！你说的是哪个版本？”他这里的版本很多，但主角都是三人行。
这下周围所有的人都懂了。又是一出为爱伤风流泪而心碎的故事，有人同情，有人则幸灾乐祸，总之，开始议论纷纷。
在漠北还没有反应过来之际，梨融冲上来一把将漠北藏于身后，大喝道：“你想做什么？”
“都是你都是你，你这女人还想缠着尘到什么时候，你明知道他要出国，你这样连累着他就不会害羞？”
出国？漠北终于有点反应，她是说他要出国了吗？
他不是你这种人能跟上的。离开他！
忘了事情的怎么结束的，她伫立在原地，脑海早已经一片空白。
离开他离开他……最后围绕在她耳边的都是同样的一句话。
有时候骆尘会想到，也许这样也不错呢！没有什么压力，那个女孩给人的感觉很淡，几乎没有任何的存在感。即使是用爱慕的眼神注视自己，也不会让自己感觉到任何别扭，如果她的性情也是如此，是一个让人很自在舒服的女孩子，只是那胆小懦弱的性格有时候看着真让人焦急。
骆尘一如其他时候走出校门，还没有看到漠北的身影，却被人拉住往傍边的花坛走去。
你们有什么事情吗？骆尘很好奇，昱泽现在的样子好像被人打击过一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能让学校有名的强人如此的萎靡。其他人也是如此。
我们有话和你说！
“你们到底要说什么！”骆尘看着时间，应该快到了吧！偏偏还有人在这里神神秘秘的。
“就是我们说的那个看起来木讷的圆圆脸，你现在还和她交往？”上次把对方带到球场之后，他们是默认两人的关系没有错，但站在身边，还是感觉一个小跟班一样的女生，两人无论怎么站都不像是恋人。即使是敷衍也不为过啊！
而且还碰到了莹莹他们，想到莹莹的话语，昱泽不自觉的颤抖。
“这你们不是早就知道了吗？”骆尘叹息，有点不耐烦，怎么他们老是在同一个问题上反复的问？
“我们都以为你在敷衍我们才找一个来代替！”昱泽说得有点委屈，“今天莹莹来找我们问我们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兄弟，我们实在没有办法啊！”又哭又闹的逼宫。
“你就实话实说好了。”他不认为这有什么好说的，他们之间没有过什么暧昧，只是曾有过好感，但没有什么机会让它成长，或许是没有缘分。
“但我们和莹莹说了，你本来的对象是她！其实那次你弄错对象不是什么意外，是我们故意的。”谁知道莹莹看起来娇柔的绝色大美女居然向他们抡起拳头。看得出来莹莹几乎是气疯了。
“什么？”骆尘有点惊讶。
“我们只是不想让你这么顺利！但没有想到会有这个后续发展的意外啊！”莹莹的手劲真的好大，脸好痛！“不过那个圆圆脸真的是好好玩呢！让你这么容易就拿到赌注，想不到你顺便找一个女生都是你的爱慕者，我们还以为我们能稳赢的。”结果还是输了。
“你们还真是无聊！”骆尘白了他们一眼。
“尘，我们现在都已经认输，你不用再委屈和那个女孩交往。说真的，看到你们两在一起感觉好滑稽。”以貌取人是不对的，那个女孩呆呆木木，眼神也不灵动，两人站在一起真是云和泥的感觉，十分怪异！
“再说。”骆尘不想这个时候讨论这个问题！
“你自己刚开始也不过是想玩玩嘛！怎么，爱上她了？”
“你在开什么玩笑？我怎么会爱上她？”骆尘吓了一跳，爱上她？怎么可能？她或许是很不错的一个女孩，却不是他心目中想象的理想对象，他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一直知道！
“那就好，每次看见那个女孩我都想笑，干嘛要委屈自己和她在一起。早点分不就好咯！”真是搞不懂，不知不觉中昱泽有点激动的声调慢慢抬高。其实也是莹莹最近闹得很凶。
“分手也要等到考完后再说！”
两人突然沉默，某种不祥的预感令骆尘猛地转过头，他们所讨论的“长相木讷脸又圆圆的女生”正站在那里，一脸茫然地望着他。
“啊……那个、我、我……”她不知所措地惊惶低头，抿住嘴僵硬后退，也不晓得是为了什么，竟突然往校门的方向跑去。
“等等！”骆尘这次没有丝毫犹豫，飞快地追上前。
只跑不到几步，他就捉住了她的手。
“我、我家里还有事情，请你——”她想象平常那样露出笑容却办不到，只能抖着嘴角低下头。“请你……放开我。”她轻喘，微微地挣扎着。
“等一下，你——”
她听见了多少？弄错、误解；必须要解释的事、应该要说明的事，所有的一切，在这个最糟糕的时刻，变得一团混乱。
他甚至开始后悔，如果当初自己没有参与那个爱情大告白就好了。这样，也就不会造成现在这种复杂又难以解决的情形。
“放开……”她细声说道，近乎哀求。
“不是那样的！你听我说——”他能说的，其实和她听到的并没有太大差别。
总之，他们玩了一个可笑的游戏，自以为高潮迭起，却将无辜的她卷入，让不知道真相的人都以为她是最大的幸运者，然而在所有知情人眼中她成最大的丑角。
“拜托你放开……”她只是拼命摇头，声音几近呜咽。
“我要是放开你会跑掉！”他莫名地感到急躁。要怎么样才能将伤害减至最低？饶是他再聪明，此刻脑袋里也无法立即理出一个最适当的讲法。“你没有弄清楚……好吧，那天我对你的告白是——”
“不要说！”她终于抬起脸来，含泪焦急地伸手捂住他的嘴，制止他可能说出的任何字句。
那举动令骆尘一时讶异地望着她。像是终于失去什么无法挽回的东西一般，她惊慌无措的容颜，缓慢地转为一种伤心至极的绝望。
“对不起，没有弄清楚的是你……对不起。”她深深地致歉，泫然欲泣地说道：“你……你知道吗？我……我一年级的时候你曾经帮过我一次，你还记得吗。”
在他错愕的注视下，她极端勉强地牵起嘴角，却显得扭曲。
“我想你肯定不记得，你帮助过的人太多，但我却很清楚的记得！只是我从来就不知道用什么样的理由去靠近从而认识你。”良久，她无力垂落双臂，停止消极的抵抗，微弱地开口：
“其实那天……我偷偷听见了他们要趁你向莹莹告白时，要把会场的灯光关掉，故意把现场弄混乱，我就在走廊角落里，我其实都知道。”
他瞪视住她。
“你既然听见了，那为什么……”
她略微出了下神，然后很缓慢地说：
“一年级时，有一次我回家被那些坏人勒索时，是你出面帮我，那时天有点暗了，你没有看见我，但我听见他们叫你的名字，每天放学都很想遇见跟你说话，但是……除了那次你帮过我之外，我就没有和你有交集。毕业后就更没有可能了。所以，当我听到他们关掉会场的灯光时，我真的觉得……那是上天给我的一次机会。”
“你在说什么？”他根本无法理解。
“两年来，我们一直都没有机会认识，我听到他们计划的时候。我不想成为一个没有名字的校友，我告诉自己，上天给了我一个实现愿望的好机会，我可以靠近你！骆尘，莹莹也是很喜欢你的，对不起，是我偷了属于你们的幸福！”
她总是温和的微笑完全消失了，眼眶泉涌出泪水，她悲伤道：“骆尘，不是你弄错告白对象，其实是我自己走到你的面前的！”
她的话语和表情让他胸腔猛地一窒，仿佛停止呼吸般阻塞住了。
有生以来第一次，他落入了哑口无言的境地。
“如果我们能靠近和你说说话就好了，我每天都这样想……只是，我一直没有机会。在舞会上听见他们说给你点小麻烦的时候，我想这也许是我最后一次能见到你了”她终于哭了出来，肩膀不停地抖动。
我一直都是心虚的！即使在莹莹的好朋友来质问要求的时候我依然要自己强作镇定！但我更抱歉让你花费时间来帮我补习！总是在欺骗着……
“说什么上天给的机会……一直到现在我都还想隐瞒，听说你拒绝出国留学，尽管很不应该，我却还是很开心，真的很对不起……”漠北哽咽，断断续续说道。总是骗着自己说自己就是灰姑娘，其实就是一种自欺欺人的做法，12点过后就会变回原来的自己，只是想着如何能圆自己的谎言！
对他的憧憬和恋慕，变成温热的泪珠滴落，满载歉疚与懊悔。他有一种几乎心被灼伤窒息的错觉。
从来没有想过她对他的感情，只是想着如何把错误解开，让一切重新回到原点！
直到这一刻，他好像才终于深切感受到她对自己的期待，从默默恋慕到拿出勇气接近，她的心愿，就只是为了能成为他人生记忆中的一部分而已。
只是……为什么，就算是在当下的这一刻，他还是无法对她说什么。
她哭红双眼，用尽力气挣脱他，然后立刻逃离他的视线。
骆尘没有再挽留她。他站在原地，她脸上悲伤的泪痕成为一种让他极度不适的苦涩。
高一时他记得有一次他绕路回家的时候，他是帮过有个小女生，那是很久远的事情，给他的印象只是一团模糊歪斜的影像，这就是他现在仅有的记忆。
而她总是温柔害羞的笑容，在遇到不平事总是执拗坚持自己的立场。在此刻，却如同数字照片那样明亮清晰。
几个月来，他和她相处的点滴开始一幕幕自动在脑海播放，他讽刺地想到这像是人死之前对此生最后的回忆；因为她对他的感情，已经在这个荒谬至极的爱情大告白结束时死去了，所以才会出现这些画面。
倘若他们有机会认识，他们是不是能成为很好的朋友呢？
倾心的那个人的记忆中没有她，她只是成为爱情大告白游戏角色，甚至把她当成一个可有可无只是有呼吸的配角。
舞会那晚他记得她只是一个小矮人，他不知道小矮人的名字，因为他们只是故事中的七个配角，甚至连作者都没有给他们命名，只是将七个人物全部称为七个小矮人。现实中也只是一个匆匆过客，没有人重视的。
世上还有什么比这更悲惨？
骆尘望着自己空荡的掌心，最后，她所残留给他的，是一抹椎心的哀伤，而那哀伤的泪痕，深深撼动他没有任何防卫的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