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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六章 画内画外吐真意

微弱昏黄的烛光里,金宝的包袱被翻得七零八落,一些白色长布条散得遍地皆是,偶有几根还缠在了椅子上打成结,好一片狼籍。

卓敬之再往那包袱一看,里头一块黑色布头包着一样东西,看起来很是怪异。

“那花玉琼是想从你这里偷什么东西呀?”卓敬之起手垂直拿起椅子上的布条笑道,心里其实已有忖度,这大概就是女子月信要用的,“啧啧,这么长……足够吊死十头牛了……”

金宝窘着脸一把夺下布条胡乱往包袱里塞,脑袋里头轰隆轰隆像藏了只大黄蜂,而这一塞又刚好碰下了那包黑布里的东西:一串糖葫芦粘着布从包袱里掉了出来。

“哎呀……这又是什么呀?”卓敬之大笑着捡起糖葫芦,原本晶莹的糖浆已裹了一圈黑糊糊的布绒,他怪异地凑到鼻子下闻了闻,“这糖葫芦你一直没吃?”

金宝转身,脸上因着害羞乍看之下倒像是薄怒不止:“还给我!”说着伸手抓向糖葫芦。

卓敬之起手一闪避过金宝:“为什么不吃?”物证俱在,看你怎么狡辩。

金宝抬眸看他,脸上顿时烧得更加厉害,于是慌忙移开目光,这一移也确实移到了重要之处。卓敬之那只受伤的胳膊正透过衣衫染出血色来。

“你的手?”她真糊涂,竟忘记他有伤在身。他刚才那样奋力救下她,显然是将伤口扯裂了,她不但不知,还反而让他这样大起大伏的动作,真是昏了脑袋了。当下便皱起眉头捧住他的胳膊急道,“痛不痛?”

卓敬之倒是不痛不痒‘嘿嘿’笑着瞅她,手里摇着那串黑糊糊的糖葫芦。

金宝又瞪了他一眼:“伤口裂了怎么也不懂说一声的?”

“说有什么用,”卓敬之不屑地别过脸,“要人发现才好!”

好个卓敬之啊,原来死赖着不走是因为这个!金宝又好气又好笑,他有时狂傲有时又那么孩子脾气,却也不甚可爱之极。

“我替你重新上药!”金宝拉了卓敬之到桌边,取来药膏为他细细涂上。

卓敬之浅笑着看金宝专著地替他上药:“金宝……”许久,他忽然唤了一声。

“恩?”金宝未抬头只应了他。

“你家可有双胞胎的姐妹?”

“怎么这么问?”金宝抬脸,眸中印了蜡烛烨烨火光。

“哈哈……”卓敬之别过脸似是喘笑,“要是有女子长得如金宝你这样相貌,我卓敬之倒很是欢喜呀!”

金宝的黑眸闪过光亮随即便熄灭,那日在破屋,他亦是这么看着她,然后跟她说她要是是个女子那该多好。这……究竟是什么意思?她的心嘭嘭地跳,然只是表情木然地将他胳膊包扎好,趁放药膏的时候背着他道:“卓大哥,天色已晚,你还是去睡吧!浴火盟的事,明日同苁云公子一起讨论讨论。”

“哎呀,我倒是忘记了我只是出来上茅房的,这会儿是该回去睡了!”卓敬之起身盯住金宝的背影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地干笑道,“金宝,你也早些睡!”

金宝微点头,待听到一声关门声才转过身子,注视从窗户前走过的卓敬之的身影,一直到消失了才缓缓将眼光落入桌上留下的糖葫芦。

‘要是有女子长得如金宝你这样相貌,我卓敬之倒很是欢喜呀!’这句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他已知晓她是女儿身?虽心里已倾向这个答案,但她仍是强压住不去想,兀自安慰自己道:“若真是知道,依他性格怕早已说出了口,却为何没有明说?显然他只是随口说说的。”

金宝呼出口气,突然想起刚才花玉琼的话,他似是清楚她的身份,竟然会知道要从她身上找状元徼,可恶的是还将她的包袱翻了个遍!更奇怪的,为何他只身前来?难道浴火盟里就只有他知道她的身份?可他花玉琼还是少算了一招,她怎么可能将状元徼随身带在身上呢?

问题纷至沓来,金宝躺在床上又是一夜无眠。

那厢卓敬之流星大步跨出金宝房门,靠在转角墙上不禁觉得有点透不过气,整个身体竟是炽热难耐。终于,终于是说出口了。他如此明显的表白,金宝可会感受到?

翌日与苁云同论,也只能做尽快赶到眉山的决策。然对于花玉琼问她讨状元徼一事,金宝缄口不言,只字未向他二人提及。

五月天,蓝魅的空中只挂了几丝云彩,那幽深仿佛是刻在眼睛里一样,所仰望皆是深邃。南方的五月已蒸腾着闷热,尤其进入这蜀境,更是觉得一股燥热包裹住身体,浑身使不出力,仿佛就像被困在无形的网罩下,明明是自由的,腿脚却都施展不开。

“蜀道难难于上青天,这一路走来,还真是颇具风险,差点把命也给搭上了!”卓敬之走在前头嚷嚷着,已经痊愈的手不停抖动衣衫来获取一丝凉风。

城里走动的大多都是江湖游侠,各自冷漠,连互相递个眼神似乎都嫌浪费。

“你看看你看看,他们一个个一个个都是什么表情,活像要吃了对方一样。这比武还没正式开始,梁子似乎都已经结上了!”卓敬之继续聒噪。

金宝横眼瞟了瞟他:“人多便是危险,说不定浴火盟的人就隐在这里的什么地方,我们还是谨慎点的好!”

“金公子所言甚是!”苁云点头道,“到目前为止,浴火盟到底是冲什么来的,我们都还不知晓,万事还是小心为上!”

正说着,身边一阵铜铃声,依旧一辆宝蓝色马车缓缓自他们身边驶过。浑厚的铃音仿佛是种天籁弥音洗脱凡世尘垢,不禁让人联想起寺院的晨钟暮鼓,浩瀚里带着自省。尤其配上那四盏卷盛舒展有余的莲花灯,真是像极佛庭。

“谭一信果然是奔着武林大会来的。”卓敬之半眯着眸子,“他比武已输,却依然固我要上眉山,岂不让天机阁背上不守信的骂名?啧啧……天机阁怕是要毁在了这谭一信的手里了!”

“诸葛阁主对于天机阁事宜向来不苟一丝,怎么会扶这个拙劣的谭一信登上阁主之位?”苁云忽而皱锁眉头,“而且谭一信所乘马车也相当怪异,你们觉得呢?”

金宝闻言便又向马车看去:“不只马车怪,连谭一信也怪!你们看……”

两人寻目,那驾马车已停在不远处的一家客栈面前,一名女子正扶下谭一信往客栈里走。离得太远,看不清那女子的详细面貌,不过看似对谭一信殷勤的很。

“这倒有趣了,”卓敬之抱臂,“谭一信还会折香花!”

“卓大哥,上次在香积寺可见过有女子陪在谭一信身边?”

卓敬之转过头看金宝:“没有,上次谭一信俨然是为比武而去,哪里会带什么女子!”

“即言之此次他非比武?”

结论一出,三人又相继侧目望向客栈。

“他究竟是来做什么的,我们跟过去便知。哈哈……看来又有热闹了!”卓敬之大笑着先行跨向客栈。

“热闹?”金宝哧鼻,“恐怕是灾难!”说着也跟了上去。

苁云自顾摇头叹息:“一对冤家!”便示意门人也将他推往客栈去。

几人进了客栈便占去门面不少阳光,高高低低的人影落在那方地面一直延伸到掌柜忙着算帐的柜台前。

算盘珠子‘噼里啪啦’拨得正响,那掌柜眉开眼笑舔舔食指又翻下一页帐页,看来生意好得紧啊!

‘啪’一锭银锭摔到柜台上,掌柜这才将眼睛从帐册上移开。

“刚才那一男一女呢?”卓敬之又拿出一锭银锭在掌柜眼前晃悠。

“哟……公子,”掌柜财眼眯眯,哈笑着将桌上的银锭收到自己手上,“那两位已订了房住下了!”

“哦——那就给公子几个一人一间,要在刚才那两人周围的!”

“您瞧公子,我这儿可只剩两间房了……”掌柜觑了一眼卓敬之,又将目光放在他手里的银锭上,一脸谗笑。

“两间房?”卓敬之眉眼里顿时起了狡黠,“无妨,两间就两间,可是他们两个周围的?”

“是是是!”掌柜赶紧接过银锭点头,这生意自己跑来,想不赚都难。

“慢着,”金宝上前一步,“两间房怎够我们五人住?”

“金宝你真是不知记风山庄的规矩,”卓敬之伸手拍了拍苁云身边的门人肩膀,一张笑脸里仿佛藏了什么幸灾乐祸,“苁云公子出门,他的门人可得寸步不离,当然不外除睡觉的时候!”

“我问的不是这个,”金宝沉脸,却有一丝局促,“我说的是……我们,两个!”

卓敬之托起下巴凝视住金宝,探询的目光里却有着某种得意:“金宝莫非介意与我同房?”

“我……”金宝别过脸一阵懊恼,这个卓敬之究竟知不知她是女儿身?若知,为何要使她这般难堪?她抬眼看看苁云一脸事不关我的模样,冷道,“我向来习惯一人独睡!”

“咦?”卓敬之又换了个手托住下巴,“香积寺一夜你我不就同房?”

金宝忽然窘红着脸又偷偷瞟向苁云,那苁云早已将脸别向一边偷笑去了。她狠咬嘴唇在心里啐了一口,既而迎向卓敬之的目光道,“香积寺里客房寥寥,一边有谭一信一边有李光,我若是只身前去怕是会跟他们同住,与其这样倒不如跟你一道。这……我原也是以为你只是一介书生……”越说越觉得自己难以启齿。她恼怒地涨红了脖根,将眼怔怔对入柜台上的算盘珠子。

“如此,掌柜可还有别的房间?”卓敬之忽而将眸中的光亮隐去,转头问道。万没想到竟是这个原因,他还道是她早对他有意,这十足是难堪。心里略略苦楚,他怎不晓得弄个小冤家回去,不光得设各种圈套把她心里的话套出来,还得随时准备伤心。这次次探询得到的答案,无疑都在他心口上打上一掌又是一掌。这冤家,真当是冤家!

掌柜尴尬地嚅嘴:“各位公子,实在是没了,我这儿所有房间一大早便被位老板定走了,只剩下那后院的几处小客房还有余剩,这不刚才那两位一来就订走两间,就只剩下两间了!公子就委屈下吧……现在外头客房都吃紧,晚了就怕是订不到房间了。”

“看来这武林大会还真是生财之道啊,先有赌局再是客房,这赚钱的路子可真是多!金宝,你就委屈一下吧,省得到时候我们都流落街头。”卓敬之趴上柜台瞧了瞧帐册,“啧啧,我若是以后不卖画了,也得盖间客栈,你看这钱多好赚呐!”

金宝拿眼斜他:“若真是这样,那金宝只好到别处去住了!”说着抬起步子往门外走。

“金宝?”迎头便碰上个人匆匆从外面进来。

金宝显然有些吃惊,正狐疑地打量着来人:“你果真来了!”

“哎呀沈老板也来了?幸会幸会……”卓敬之抱拳将沈唐迎进里面,“想必定下这边所有客房的定是沈老板了,如此出手阔绰沈老板可是江湖第一啊!”

沈唐回头看了眼金宝,兀自笑着抱拳回礼:“卓公子与金宝近来可好?上回一别可就差不多半年了呀!”

“这个……”卓敬之厥着嘴觑向金宝,“沈老板可真关心金宝呀!如此,可否让出一间房予我们?”

“让?”沈唐好笑地看着卓敬之,“我就一间房,我让了,我住哪里去?”

“定房的不是你?”金宝蹙眉紧问道,“那是何人?”

沈唐摇头:“我来的时候房已被订走。”

“哼,无论房是不是你定的,你都得让!”金宝满脸霜容。

卓敬之忽然想起金宝那日的家书‘阻沈唐’,究竟为什么要阻沈唐呢?看金宝脸色似乎是极讨厌沈唐,他们二人之间又有何瓜葛?该不会是???沈唐曾千两黄金买青楼女一夜,他该不会是又看上金宝了吧?这一想,忍不住浑身一抽,暗暗庆幸金宝还未用这副脸对自己。

沈唐显然早已料到,只是稍微笑了笑便拂袖道:“好吧,既然金宝出口相求,我沈唐一让又如何!”说着便朝后院走去。

“他便是沈家出了名的败家子沈唐?”许不做声的苁云双眸似是闪耀了迷惑。

金宝舒了口气:“正是他,哼——沈家的千古罪人!”

卓敬之有点惊愕,将沈唐谓之沈家的千古罪人,这未免有点狠了!看金宝两次与沈唐相遇都一副极其厌恶的表情,看来他们俩之间,并不如他所想的,不是什么深仇大恨便是类似他那十两金子的怨恨。何以那沈唐每回见到金宝都会退步,显然是他理亏!看不出那纨绔子弟倒是挺有风度的。想着便不自觉地又偷笑了起来。

沈唐不消一刻钟便拿了包袱出来,抬眼一瞅几人还在大堂里便又挂起笑道:“金宝,床我可没碰。”

金宝冷着脸点头,拿出一锭银子扔进沈唐怀里:“眉山不是你去的地方,希望你知道!”

“呵呵……那沈唐就此别过!各位保重……”沈唐抱拳扫视几人,含笑的嘴微微翘起,举手之间是落落大方。

目光扫过苁云的时候,苁云微微点了点头,眸子里却是万般欣赏之意。

待沈唐一跨出客栈,几人便都各自挑了房住下。三人房间恰恰与那谭一信是对面,一开门就能头碰头,透过窗纸亦能见到里面的人影。想那谭一信言行都在自己眼皮底下,卓敬之又是一阵聒噪。

“你建台我拆台,看你能玩什么把戏!”卓敬之放下窗户走到桌边倒了杯水。

“真看不出你还是个小气的男人!”金宝倚在门上于阳光里看着他。眉目被印地透明,乌黑的发丝折射阳光的柔亮,娟秀五官染了薄薄的金,金宝这一名字真是取得应景应人啊!

卓敬之不屑地将茶一口饮尽:“跟这人一般见识,未免太失了我卓敬之的身份,只是当日他竟发暗器才叫人恼恨,为天机阁知耻,为诸葛前辈冤枉啊!”蓦地一顿,“你找我?”

“有没有兴趣再去认识一下?我总觉得那个谭一信怪异。”金宝背过身,阳光落成金圈勾勒出她女子的轮廓。

“再去认识一下?”卓敬之一顿,稍稍撇眉,“我不去。”

“你不去,可别后悔!”

“去!”卓敬之一把拉住金宝,“去去!”

金宝嘴角隐隐透出笑,却又不明显。

两人来到谭一信房门前敲了敲门,无人应。互相对视一眼,‘叩叩叩’又敲了三下。

“什么人?”门内有女子问道。那声音可真是好听,既不是清脆也不是婉转,像是空灵却又是充实,听着真教人舒服。

“久仰谭阁主大名,我兄弟二人今日有幸与谭阁主对门而住,特来拜会!”金宝道。

“我家公子不见客!”女子的声音里明显多了几度冷寒。

“如此,打搅了!”

两人随即转身,女子轻飘飘的话语闪进耳朵,“想必又是两个误解公子的。”

误解?这话又从何而来?两人相视均狐疑。既然人家不见,又怎好再去回问。百惑不解之下便跨入了苁云的房间。

“误解?”苁云听金宝将来去讲了遍也不禁生出了疑窦,“难道谭一信与李光比武内有隐情?”

“当日我与金宝在茶楼里目睹了事情经过,那谭一信确实刁地很,要说误解,没有看出来。”卓敬之坦言,“我可不是对他禀有成见,换做任何一个人,当时那种情况下也会恨不得咬上他一口,趾高气扬、目中无人……”

“但是看那女子刚才的态度,似乎里面有诸多委屈!”女子音女子听,金宝将那女子的话里余音听得真切,“委屈里却又有不满不敢宣泄。”

“这……”

疑问团团,这个谭一信身上到底藏了什么委屈?

蜀地夜燥,明月恍恍亮地慑人。

金宝立在窗前,对面谭一信早已睡下,武林大会当前,他为何会睡地如此安稳?

枝影班驳落进房间,仿佛在告诉她,夜深了……

可是越夜越难入眠。一个玉面神偷催发一场武林大会,一枚状元徼又惹来多少无关人的觊觎?卓敬之还真是说对了,她陆家,真是不该!

苁云驶到她窗前,两颗如水深眸在皎皎月光里更显迷花百态,他见金宝似乎没有察觉到他的存在,便起了微微的担忧:“金姑娘,暗处伏着杀机,怎可掉以轻心呢?”

金宝恍然回神,有一丝发窘:“多谢苁云公子提醒!”

苁云转动轮椅驶进她的房间,腿上架着一轴画卷。

“这是?”

“姑娘不妨打开来看看!”苁云拿起画轴递给金宝。

金宝接过,解了轴绳一点点在桌上铺开,是一卷玉女像。像上女子执书,负手迎风,柔美里有着不输男儿的英气,身边报春梅开成血红,衬着女子的白衣恍似韵染了胭脂。看女子相貌,朱丹红唇衔着一抹微笑,两旁酒窝深旋撩人的很,再见眉宇却是含着寒气,与那笑格格不入。

“这是卓大哥给你的画?”苁云与卓敬之有约,一条消息换取他一幅人像。苁云公子为何独独钟情他的人物画像不免让人疑惑,依她所见卓敬之的山水才堪称绝世呀!

苁云点头:“这画像里的人,应是纪六燕。”

“应是?”

“说是,却又不是,因为这画里,有一样东西不是她的。”

“什么东西?”

“姑娘,还是自己猜吧……”

金宝又将视线移进画像,再看,那女子还是那女子,感觉也还是那感觉,除了那眉宇间的凉薄之外,凉薄?她心里一顿:“是眼睛?”

“呵呵……姑娘好眼力!纪六燕的眼睛大而明亮,且带着傲气,绝不是如这画里所描的冷漠。”

金宝细细抚过自己眉宇:“你是说,他画的眼睛,是我的?”

“姑娘真是慧眼,确实!”

“我的眼睛,竟是这样的?”不自觉又抚上自己的眼睛,她被苁云的这声‘冷漠’怔住。

苁云来到桌旁:“卓公子是将你这双眼融入了心里,才不知不觉将它画了上去。金姑娘,苁云先前说过的话,还望你再三思量。”

“苁云公子勿要旧话重提,让金宝为难。”金宝收起画递给苁云。

苁云却未伸手接过,他摇头,彩眸里忽然泻落纷菲:“画上的人已不是六燕,我要来何用?还是送于姑娘你吧,或许,某一天,你能明白过来。”

画轴在手里发烫,金宝垂眼盯住轴子:“这画里人亦不是我,我要来做什么?”

“不是你,却神似你!”苁云驶向门口,“卓公子一双法眼能将所看之物刻入心里,展现在画轴上又是入木三分,你可知我为何只要他画的人像?”

“苁云公子直言吧!”

“他从不画人像,于是他所画作人像便是无价宝。第一次画,是因为想探知花玉琼的消息跟看记风山庄的内部江湖册,这第二次虽说也是与我做交换,但画里的人却是你的神……”

苁云忽然顿住,使金宝浑身不禁有点发颤有点期待有点畏惧有点紧张有点兴奋,更多的是,来不及掩藏的羞怯。浑身的热血仿佛瞬间在身体里走了一圈,所有莫名其妙的忐忑都重重牵制她的胸口。

“就凭他迦山狂人的别号,还看不出你是女子吗?他等的,或许就是你亲自对他坦白吧!”

一颗心落地,不是放心,而是没有端稳。果然,他,已知晓了她是女子!

“他是?迦山狂人?”

苁云回头面露讶异:“小字迦山,狂傲成性,七燕子里惟独他不肯将真名曝世。你果真不知?”

“好,金宝,我现在就告诉你,我是……”

“不必!你告诉了我,岂不成了我也要告诉你?……你知道我叫金宝,我知道你叫卓敬之就好。”

他有那么一回是想告诉她,可是她拒绝了,只为了隐瞒自己。

可笑,她竟还送他自己的画给他?只花一千两买下他的画难怪他会恼怒。他是何其自傲的一个人,他的画向来千金难求,她却只拿了一千两买来,这,可是对他的蔑视啊!想起他当时脸上敢怒不敢言的表情,真当可爱,可爱啊……

“他,真知道我是女子?若知道,为何还要与我结拜?为何,还口口声声称我兄弟?为何,不直言?”

“你们二位,真是……”苁云摇头叹息。千里姻缘兜着圈,兜来兜去兜成闲。这男欢女爱之事谁能懂得了谁的心?

“苁云公子,”金宝神情迷乱了一阵,便又回复淡漠,放下画卷来到苁云面前,“金宝实有难言之隐,今日之事还请苁云公子保密,不可对敬之言!”

苁云仰头,面前金宝的脸上还留有刚才怯羞的余红,然神色却格外严肃。他点点头道:“苁云定不泄露半分!”

金宝的心猛一沉,似乎又觉非常之失望!

目送苁云离开,金宝习惯地抬眼望向谭一信的房间,那厢灯光嚯地亮起,两个身影迅速交手过战。不一会儿房内‘乒零乓啷’,似乎打得格外激烈。

“是什么人?”苁云驶到半路又回了过来,显然正好看到了这一出。

‘吱嘎——’,卓敬之也开门出来:“有人要杀谭一信?啧啧啧啧……夜路走多了迟早要遇到鬼,谁叫他那么骄横!”

“臭书生,休得侮辱我家公子!”一女子从旁边客房里飞出,直扑往谭一信那边。

闻声音应是白天那位姑娘,真是把谭一信护得紧啊!可见谭一信在她心里可是宝贝的要命,一副随时能为他豁出命去的样子。

“笑红颜,情系梧桐鸦!”卓敬之惋惜地道,“真是可惜啊!”

‘咚!’一声,一名黑衣蒙面人撞出窗户,谭一信执扇追了出来,身边又紧追不舍的便是那女子。

“你少说风凉话,帮还是不帮?”金宝未去看卓敬之,将目光收作一团,却不知望到了哪里。说话的口气又忽然变作初遇卓敬之时的那般凛然。

卓敬之听她一说话便不禁起了阵阵寒意,他久望金宝的侧脸未说话。何以这人,朝夕一变呢?心顿时一点点往下沉去,好不委屈。

“我想用不着帮!”苁云的话将他二人的目光又都拉向了打斗的两人。

那女子早在一旁歇息,倒不是打累了,而是那黑衣人实在不堪,但见谭一信几个纸扇起回,他便已为人偶似的被内力震开又捞回。想是刚才那房里的打斗只是为引起他们三人的注意,真是大费周章,坏了人家掌柜的那么多东西。谭一信只手便已将黑衣人耍着玩玩,这等武功修为怕是世上无几,看他年纪轻轻竟已到了这般出神入化的地步,真是令人匪夷所思!

“他真是谭一信?”卓敬之收紧眸光,“若他真是,以他这身武功会输给李光?”

“难道他不是?”金宝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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