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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二章 判若两人

一边喝着碗儿茶,一边听着楼下的戏曲儿,谨禄贝勒气定神闲。

掀开水晶帘走进雅间的简靖也没搭腔,挑了个视野好的位子坐下听戏,直到荡气回肠的一曲作罢,方收视线,大大地叹气。

“怎么?”谨禄靠在铺着柔软白狐毛的贵妃椅上晃。

“你倒是轻闲。”简靖吁口气,“我家都要开锅了。”

“那就下几个饺子。”不为所动的谨禄眼皮也不撩,“趁热吃。”

“烫掉舌头敢吃嘛。”简靖左右瞅瞅,“赫舍里没捎信儿来吗?”

“没。”谨禄把玩着拇指上的玉扳指,“看样子又被盯梢,估计她和玉磐谁都出不了宫。”

简靖的神色有几分落寞。

谨禄瞥他一眼,冷冷道:“你早点成亲吧。”念女人就念,干吗挂在脸上?这小子的命不要嫌太长。

“啊,你跟我姐在这方面倒很像。”简靖在对比之后找到挡箭牌,“可两位都没有成亲,年龄较小的我怎能专美在前?”

“元婴格格不是已定亲了?”当然年龄也不小,心里随之补充一句,谨禄勾起漂亮的薄唇,“至于我嘛……”

“算了,当我没说。”简靖反手推出一臂。

谨禄挑挑眉。

“再拖下去又生变数,太皇太后下旨在上元节前务必修好乾清宫,我暗地里查过,他们已趁机动作,皇上暂移武英殿,侍卫太监宫女换来换去都是少保党的人,想安插亲信难上加难。”简靖无奈不已。

“摄政王多尔衮死后牵连一族,其麾下正白旗归了先帝,索尼病逝,苏克萨哈死,镶黄旗方面是个怕事儿的遏必隆,上三旗有谁可跟少保党抗衡?”谨禄不愠不急犹如局外人,“鳌拜要求互换圈地不过是个引子,借此除掉其他顾命大臣是最终目的,想保势啊,忍,宫里的人事变动我到时会想办法,倒是火炮要加紧进行。”

“其实已准备得差不多了。”简靖道出唯一的难题,“就是找不到试炮时机。”

制炮不像别的公干可以暗渡陈仓,每一炮轰出去都是惊天动地,若要不被人察觉异样简直是比登天还难。

谨禄陷入沉思。

须臾,简靖想起元婴提及的事,“哦,汤玛法和南怀仁的那个案子,是否会有其他转机?真杀了他们几个会是大清的损失。”杨光先那老头实在可恶,自己算得不准又一味排斥西洋历,甚至煽动少保党的人联名上折子,弄得皇上不得不办,那群老头在监狱里呆了那么久,不死也去半条命。

“不好说。”谨禄睁开眼,随手抓把瓜子,边嗑边盯着雅间上方的雕花,“要看洋人是不是抗得住,熬过去,等皇上办了少保党,一切好说,熬不过去,甭管是东方的菩萨还是西方的主都救不了他们。”

总之还是忍。

“怎么坏事都积到一起来……”他揉揉太阳穴。

谨禄报以同情地瞅向简靖,“对了,你家老爷子上早朝时又睡着了。”

闻言,简靖汗颜地捂住脸,“我知道……”

“所以?”

“正月的俸禄又没了。”简靖无力地耷肩,“年前家里的日子最拮据。”有没有他阿玛这样的官啊?晚上不早点睡,研究丹道到三更半夜,大早上起不来,就算到了朝堂上也是昏昏欲睡。

“是吗?”谨禄露出一抹怪异的笑。

“你在笑什么?”简靖很想告诉他——难怪有人很讨厌他。

“听说不久前你姐姐跟户部尚书的儿子苏纳定亲?”谨禄坐起来,又为自个儿斟上满茶,慢条斯理啜几口。

“没错。”简靖的头隐隐作痛,“你不会想安慰我说苏家会送聘礼,我家开销完全不必担心吧。”

谨禄不置可否地扬扬眉。

“你一定要这么现实吗?”简靖睇给他一个不赞同的眼神,“我姐对苏纳家的公子是有情的。”

“私情?”

简靖险些被口水呛到,一本正经地警告他:“你注意措辞。”

“元婴格格是正一品内阁大学士的长女——你桑简靖的胞姐。”谨禄十指交握,调整了个舒服的坐姿,“虽是格格圈里出名的人,就是没几个见过她的,恪守三从四德的女子在两家定亲前,如何与尚书公子有了‘情’?”

简靖眯起眼,“你想说什么?”

“哈。”谨禄适时地鸣金收兵,“没想说什么,不过是好奇。”

“收起你的好奇心。”简靖一指他的眉心,“她没什么特别,顶多是跟我生一个模样,是个女孩罢了。”

“所以才有趣。”谨禄撑起身,吐掉瓜子皮,抄起折扇拨开他的指尖,“简靖,趁着上元节把元婴格格带出来吧。”

“为什么?”他有些怔忡。

“热闹一下啊。”

“……”

上元节处处灯花焰火,这家伙,该不会是想让他那么做吧?

简靖的头越来越疼。

一品学士府。

竹里馆。

见主子还在睡回笼觉,蹑手蹑脚的朱砂悄然后退。

当她一脚门里一脚门外时,榻上的元婴有了细微动静,“朱砂?”

点上根红蜡,朱砂拿起披风裹在她单薄的肩头,“格格不用起来,是尚书府下人送来苏纳公子的画。”

“拿给我看。”揉了揉困顿的水眸,元婴打起精神,小心翼翼展开图卷。

借助朱砂端来的蜡灯,照亮画上的泼墨山水,元婴葱玉般的手指摸索着画面,仿佛随着宣纸上墨迹的浓淡,身临其境。

“唉。”

朱砂察觉到异样,忙不迭问:“格格,这画怎么了?”

“画没有问题,就是……”元婴百思不得其解,“一个人的画风怎么可能变这么多?完全判若两人。”

“格格,你到底在说什么呀?”朱砂听得迷迷糊糊。

“还记得这卷画吗?”元婴从榻内侧的竖长暗格里取出一个卷轴。

朱砂小心翼翼打开一看,记忆顿时回溯,“哦,记得,半年前我陪格格到宣武门外琉璃厂的书画阁,这张图被压在很多画之间,格格看了很喜欢才会重金买下,后来店主告诉咱们是户部尚书之子苏纳的墨宝。”

名家的墨宝时常为人所求,偶尔会辗转流落到民间,这就是京城书画大市的魅力。

“后来我让阿玛跟户部尚书约谈婚事,期间与苏纳公子见了几次。”元婴单手支着小巧的下颌,“他书房的画,虽是对不少人物着了墨,但都和先前咱们在画市见到的那卷画有所出入,我很好奇到底那是在怎样的情况下画出来的?”

“格格为何不直接问苏纳公子本人?”朱砂认为没有必要这么伤脑筋。

“怎么问呀?”元婴摇摇头,有几分不自然地低下眉眼,“难不成对他说——我想知道你为何偷偷画我,而又如此传神,深深吸引了我,让我对画者也产生倾慕,才会千方百计让阿玛促成婚事?”

“这……”对一个云英未嫁的格格而言确实不好启齿。

“书画向来随心写意,刻意问来由也不大好。”元婴秀气地打了个呵欠,“算啦,来日方长,这事儿回头我再想办法弄清,现在先睡。”

“那格格先休息吧。”朱砂收拾好画,就想吹灭灯离开主子的闺房。

“哦,朱砂。”陡然记起一件事的元婴抓住她的袖子,“最近给我盯紧点二贝勒,免得他又跟谨禄贝勒厮混。”别以为她不清楚最近朝中的吃紧情况,有人见到谨禄有出入少保党一派的府邸,那么简靖与他接触和与虎谋皮差不多,不管以后是东风压倒西风,还是西风压倒东风,他们桑家都不能被牵扯进去。

“这、这太难了,格格。”朱砂恨不得哭给她看,“贝勒爷是主子,丫头怎么敢阻止爷要见的人。”

“我没让你阻止他啊,是让你盯着。”她摇摇头,“有事告诉我就成。”

“哦。”朱砂乖巧地颔首,“那奴婢去熬药。”

“去吧。”

竹里馆恢复宁静,只有窗外竹叶的沙沙声作响。

冷不丁,一股冷意袭上心头,即将入梦的元婴被诡异的微动吵醒,然而,在她准备睁眼的刹那,一股淡淡的迷香袅袅飘入,悄然弥散在每个角落。酸软无力的元婴只能一动不动躺在那里,意识也一点点模糊。隐约觉得床榻近前多出两个神秘人物,由于眼皮酸沉,无法看清,对方的交谈也因迷香而成为耳中的嗡嗡声,难以辨别。

须臾,冰凉的触感掠过鼻息,她不由得屏息战栗。

但威胁感并没持续很久,在她周遭梭巡一圈儿又移到别处,不知过去多久,竹里馆再次趋于岑寂。迷香味被门缝里吹进来的清风吹散,药力减轻,元婴幽幽转醒,勉强起身,在昏暗的屋子里张望,什么异样也没有,仍是往日情景。

“我又做梦了不成?”

这段日子,她时不时就梦到些古里古怪的东西,甚至分不清是人是物。早上醒来除了累就是累,根本回想不起梦到过什么。大夫说她是气虚愁闷,长年郁积所致,要多吃多睡多多散心,药方子开了药也吃了,都不见好转。那些“梦”深刻地提醒她,周遭充溢了种种“反常”,可又没有任何根据,说不出具体的细节,就算想找人倾诉也没半点头绪,还会让人怀疑是她的脑子出了点状况。

元婴深深呼吸,掀开柔软的被褥想要下榻,手指无意间碰到褥子靠近纫边的地方,竟是湿漉漉地被水染过!

她的屋子里怎么会有水?

元婴抓起褥子放在鼻尖仔细闻了闻,很清新,摸了摸,有点像园子里的某种植株,扭头瞅瞅映在窗棂上的斑斑竹影,除了因天寒而凝结在竹叶上的那层霜,她实在找不到更合理的解释。

不是梦——

绝对不是梦那么简单。

有人进来过,并带进了户外竹叶上的水。

终于可以确定那不是她生病的缘故。

元婴环视一圈,桌椅衣橱都没太大的变化,若有人潜入她的闺房,没拿走金银首饰,也没有伤她的性命。

究竟是为了什么?

一种可能性呼之欲出。

元婴眼波流动,转向屋子里某个不知名的地方,雪白的莲足抬了抬,本想过去看看,可似又恍然洞悉到什么,打消念头。

对方也许根本不知她把东西放在哪里吧?

她可以不想成为“此地无银三百两”的那个傻瓜。眼下,比较令人困惑的是就算拿到她收起来的那样东西又如何?

那难道不是只有文人墨客才会稀罕的吗……

实在是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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