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撼地魔牛
一尊逾百米高的巨大身影从西边行来，一步跨出，看似缓慢，实则已经跨越了上千米的距离。
这身影庞大无比，像是一座黑青色的巨大山峰在轰然移动。
它的身体长达数百米，每一步踏出都将死灰色的森林摧毁大片，那对弯曲的犄角更是长达数十米，只看那角上时不时闪过的熠熠流光，便知其锋锐程度只怕一下能将天都捅个窟窿，还有那双大得令人不敢直视的巨眼，简直就是两个黑洞，中间还闪着两道幽芒。
一些倒霉的生灵不小心被它踩到，顿时就惨叫着丧命。宁逍认出来这其中有好几只就是先前来到谷底之后出现过的那种绿色鬼影。
“好大一头黑牛……”宁逍震撼无语，心道这头牛要飞起来的话……估计得是耶稣在底下吹。
“你是谁？”
一道神念在宁逍心中出现，不用问，必是这头黑牛所为。
“你是谁？”
宁逍下意识地说出一句同样的话，随后又问道：“我是宁逍，你可认得？为何来此找我？”
“不认得。是你在召唤我。”
撼地魔牛顿了一下，用神念说道。
“我在召唤你？你是指这个？”
宁逍皱了下眉头，扯开自己的衣领露出胸口。
看见那个八卦图，撼地魔牛眼中闪过一抹难以置信的神色。
宁逍看到眼前这个硕大无比的牛头脸上浮现出震惊诧异中夹杂着一丝欣喜的神色，心道这牛真是修成精了。
“跟我来。”
撼地魔牛感觉像是个沉默寡言的冷酷男子，它口吐一道乌光，托着宁逍飞到它背上。
“等等！把阿月也弄上来，不带上她我打死也不去。”宁逍赶紧喊道，这牛兄简直完全无视阿月。
撼地魔牛再次吐出一道乌光，然后掉转身形走向来路。
“那个……牛兄，我们这是要去哪里？最好能告诉我一下，好歹也让我有个心理准备。”坐在牛背上，宁逍感觉不到一丝颤抖，稳得不行，赛过头等舱。尽管他上辈子根本没坐过头等舱他也强行这么觉得。
“一座山。”
撼地魔牛言简意赅。
宁逍顿时满脑门子黑线，这牛兄完全不懂套路啊……一座山是什么鬼？这大裂谷广袤无边，从这边往对面看远远只能看到一道横亘天际的万米悬崖，崖下丛林密布高山无数……鬼知道你说的是哪座山？
话虽如此，宁逍也没有追问，可能这牛兄也不知道要去的那个地方叫什么，就算知道……光说一个名字又有个屁用。
“你太弱了，可能会死。”
沉默了一小段时间之后，撼地魔牛的神念再次出现在宁逍心中。
“这个……我也没办法啊牛兄，在武元大陆，我已经算顶尖高手了，再往上的最强者也只比我高了一个大境界。”
宁逍苦笑了一下，解释道。
“煅脉境在天元灵域是最低境界，你只是一个凡人，为何会有这等神物？”
撼地魔牛有些疑惑地问道。
“天元灵域？什么地方？那些神域使者来自天元灵域吗？他们不是说神域？”宁逍愕然问道。
撼地魔牛微顿了下，道：“真正的神域已经破碎了，没几个人能进去。这件神物你从哪里得来的？”
宁逍面露难色，一来纠结要不要说，毕竟穿越这种事情听起来就很不可信；二来他得到这样东西的过程——
“少年，我看你相貌英俊气度不凡而且骨骼清奇，乃是万中无一的修仙天才，我这里有一块神奇的玉坠，乃是道门至宝，一百块卖与你如何？说不定以你的资质可以悟透其中玄妙，而后寻仙问道长生不老……”
某天，一个邋里邋遢的白胡子老道在宁逍家附近的小巷中拦住他这般说道。
当时宁逍的想法是这样的：这个臭道士除了前面十九个字说得一点都没错之外其他全是扯淡！看在他好歹还是说了实话的份上，还还价十块钱勉强买下好了……
于是，他就这样得到了撼地魔牛所说的神物。
“不说便算了。”
撼地魔牛见宁逍不答，似乎也没生气。
“啊……不是，故事是这样的……”宁逍摸了摸鼻子，还是把得到这东西的来龙去脉复述了一遍。
坐在宁逍身后的阿月也听见了，她目光闪烁神色复杂，似乎有一些伤感，暗中把位置挪后了一些。
宁逍当然感觉到了阿月的异动，不过他并没有说什么，只是有一点说不出的淡淡失落。他说出来这番话，其实不光是回答撼地魔牛的问题，也是间接告诉阿月他的真实身份。
如此也好，总算能放松些了，对于唯一能信任的人还要隐瞒自己的真实来历，那活在这世上岂不是永远不能对人敞开心扉？
人生若是寂寞如斯，还有什么意义？
“原来是来自其他星域……”
撼地魔牛似乎非常震惊，这次居然口吐人言，而不再用神念和宁逍交流。
“什么其他星域？你是说我穿越过来是正常的？那我还能回去吗？这里又是什么星域？我怎么才能回去？”
宁逍一脸惊喜的表情，机关枪似的地问道。
“……也许能，也许不能……应该不能。”
撼地魔牛迟疑了那么一丢丢，然后比较肯定地说道。
“牛兄，到底能不能？您给个实话，算我求你了！”宁逍激动地撑着撼地魔牛的背，追问道。
“帝尊者，可破碎虚空，遨游星际。你若能成为帝尊，便有可能回去。天元灵域上一个帝尊已经逝去万载，这一任帝尊也尚未证道。”撼地魔牛似是叹息了一声，抬头望向无尽天穹深处。
宁逍愣了一下：“帝尊？要成为帝尊才能破碎虚空，遨游星际吗？牛兄，你说上一个帝尊已经逝去万年，这一任帝尊尚未证道，也就是说我只要成为帝尊，就有机会回去了？”
撼地魔牛扭头看了宁逍一眼，随即摇了摇头，幽幽道：“一域一帝。证道之路尸山血海，要越千重山，受万道劫，天元灵域无数雏龙幼凤都殒身帝路灰飞烟灭……你一个小小的煅脉境蝼蚁，也妄想称帝？”
宁逍默然无语，如果是这样，那么他想要成就帝尊之位破碎虚空寻找归乡之路便是千难万难都不足以形容，必将遭遇无数险阻、历经种种磨难，方有那么一丝虚无缥缈的机会……
他的前身在武元大陆已算得上顶尖高手，然而放在天元灵域里却只是最低级的存在，便在那些神域使者中，也有太多人强过他……
难。
很难。
非常难。
难如登天。
夜深冷寂，宁逍清朗宏亮的声音忽然响起——
“欲渡黄河冰塞川，将登太行雪满山。”
“何惧行路难，我有破云帆。”
“一日三千里，扁舟越大船。”
“初见如昨日，相弃不相留。”
“又见如今日，对酒能忘忧。”
“绕树三匝栖何处？去休！”
“昨夜西风吹冷酒，莫问今朝。”
“只道人生如幻梦，唯以跬步能长行。”
“会当凌绝顶，拔剑斩神庭。”
……
神魔裂谷中，一个满脸泥灰的青年坐在高如山岳的魔牛之上对月高歌。
……
撼地魔牛一路行往神魔裂谷深处，途经几座绵延百里的高山，越过荒芜幽冷的原野，来到一座魔山脚下。
一道黝黑的孤峰直插天际，氤氲在一阵庞大的血色魔气之中。
万籁无声。
那魔山中仿佛沉眠着一位远古魔尊，不自主地散发出厚重无比的血腥气息，站在这魔山脚下，似乎丧失了所有的勇气，只剩畏惧。
连撼地魔牛都收敛了全部的气息，更不用说宁逍和阿月了，两人连呼吸都小心翼翼，生怕呼出的气流惊扰到魔山中沉眠的魔尊。
“你进去吧。我和她留在外面。”
撼地魔牛用神念对宁逍说道。
宁逍闻言立刻露出一副惊恐的神情，使劲地摆手，他不敢开口说话，只能以表情和动作来传达自己的意思。
“你不去，我就杀了她，再杀了你。”
撼地魔牛的神念带上了一抹森然杀机，一双巨大的牛眼冷冷地盯着宁逍。
宁逍只感觉浑身抖冷的发麻，宛如置身于阴寒之极的冰封绝域中。
“好强的杀意……几乎凝如实质！”宁逍震惊不已，他开始明白……原来这头撼地魔牛其实也不是那么友好，叫他来这里……很可能是为了这座魔山。
“它自己不敢进去，察觉到我身上这八卦镜的气息，让我进去……这魔山之中一定有和八卦镜有关的东西，它想得到却被魔山中沉眠的存在所震慑……可是我明知如此也还是不能拒绝它，因为无论是杀我还是杀阿月，对它而言都没有任何负担。”
宁逍放弃了挣扎，点了点头，然后缓缓朝魔山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