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宋右右去店里看了看正陆续送来的摆饰和桌椅衣架,正示意工人将桌子放在店铺内侧的试衣间前时,一个长得一张娃娃脸的女生探头看着店内。
宋右右疑惑地看向她,她有些腼腆的问道,“你好,请问是这里要招人吗?”
宋右右了然地点点头,“昨晚就是你发的短信吧?你进来说。”
女孩名叫莫楚楚,是刚毕业的大学生,还没找到工作,便打算来宋右右的店里暂时工作。
宋右右本意想找一个长期员工,可见莫楚楚可爱动人,颇有几分有趣的娇态,又是一个刚刚毕业的大学生,使得她想起刚到法国的日子,当下便同意了。
“右右姐,那我什么时候来上班?”莫楚楚已经十分亲热的样子唤着宋右右。
宋右右想了想说道,“那你明天就来,明天将店里收拾整理好,后天就可以开业了。”
莫楚楚十分欣喜地应允着,笑着与她挥手道别。
宋右右看了眼手表,已经三点,她想起与崔津琰约定了四点钟,便也开车回家了。
人的心情受外界环境与内在思想所影响,吹散城市闷涌热浪的风,日臻完善,指日可待的工作室,都让宋右右今日的心情变得轻快。
可她也不得不承认,对崔津琰所说的下厨的期待,这样的期待像是旅行前收拾行李的无边漫想。
她好奇崔津琰下厨的样子,在她眼里,崔津琰是一个在商场中运筹帷幄,手中握着昂贵的签字笔,每一次下笔便有数以千计的现金落入他的口袋中的人。
而现在,他却要拿起菜刀,端着锅碗,这样违和的场面使她只是想象着便不由自主地笑出声来。
开车回到家,没过多久,门口就响起门铃声,她匆匆穿上拖鞋去开门。
崔津琰站在门外,温和地说道,“走吧,带你去超市买点吃的。”他的语气在她听来,像是幼时父亲诱哄着她上街的样子。
她点点头,换了鞋子,坐上他的车。
这是第三次坐他的车,方笛并没有送他回来,他看着后视镜,缓缓地倒车,他不管做什么事都是一副认真的样子。
车内冷气十分足,她坐进去时忍不住摸了摸露在外面的手臂,她穿着无袖的白色雪纺裙,有些招架不住这样的温度。
他见状将冷气关小,伸手将衬衫钮扣解开,捋起袖子,双眼看着前方,问道,“冷吗?”
宋右右摇摇头,“现在还好。”
“嗯,我一般喜欢将冷气开大一点,下次你自己调。”
她点头,又问道,“你整天穿长袖,也不怕捂出痱子来吗?”
在她的印象中,他总是穿着不同颜色,却质地相同的真丝衬衫,偶尔如昨日那般穿着休闲的短袖,还有,那日在古镇他迫不得已穿上的休闲衣裤。
他轻笑着,“如果不去公司,我也不愿意穿成这样,比如昨天。”
“咦?你还有不去公司的时候?”她睁着眼好奇地看他。
“偶尔我也会给自己放假,不然太累了。”他认真地回答。
她掩着嘴笑了,“原来你也会累啊,我还以为你只要赚钱就不会觉得累了。”
他无奈地笑看了她一眼,“傻瓜,我并不觉得赚钱多快乐。”
她一直以为成功的商人,必然将金钱视为最大的快乐,却不曾想他这样直白地告诉她。
她也不禁戏谑道,“既然如此,那你分点给我可好?”
没想到他点点头,“好,你要什么我都给你,可好?”
这话有些逾越了两人现在的关系,她笑了笑便不再作答,然而他却说道,“我是认真的。”
她愕然一惊,却见他从车旁拿出一个包装精致的小盒子,继续说道,“想送你礼物。”
原来这句话是“我是认真的想送你礼物”,可被他不知有意还是无意的断句,使得她心中升腾起复杂的情感。
她接过盒子,解开缎带绑花,原来是一条做工复杂的手链。
琥珀色琉璃制成的小雏菊,用银链串连着,每一朵小雏菊的大小不同,中央镶着紫色的宝石,她不由得弯了眼问他,“这是送给我的?”
她的笑容满足了他的心,使得他觉得空气中都弥漫了她的快乐,“当然是送给你的。”
“不过,”她歪着头问道,“你为什么要送我呀?”
“在北京看到的,觉得适合你,随手就买了,昨天倒忘了。”他的表情自然,让她心中一动。
正好是一个漫长的红灯,她把玩着手链,却又不好意思当着他的面带上。
他却伸过手来,握住她的左手手腕,她惊讶的望着他,微挣了一下,他稍稍用力定住她,说道,“别动。”
说着将手链从她手里拿过,扣住她的手腕,摆弄一番将手链为她带上。
绿灯亮了,他放开她,重新驾驶着车子,微微摸了摸手腕处,似乎还能感觉到他指尖的凉意。
她不再矫情,摇着手腕笑道,“谢谢你啊,我真的很喜欢。”
他含笑点头,“喜欢就好。”
崔津琰选择的是一家专卖日本进口食品的百货超市,车子停进停车场,他们下车坐电梯上了超市里。
这个超市人不多,想来他也是喜欢这样安静的环境。
他推着购物车向前走着,轻声问道,“你喜欢吃什么?”
她笑说,“我不挑食啊,都会吃的。”
他随手摸了摸她的头顶,说道,“好。”
他认真翻看冰柜里的食材,将其中一些放入车中,她看着他挺拔的身影,莫名想起岁月静好这样略显文艺的词来,可他真是衬得起这样美好的词汇。
她转身去另一边的货架挑着自己喜欢的零食,等崔津琰回头,就看到她抱着一堆的零食走来,呼啦一声全都放到车子里,顿时占了车子的二分之一,他不禁皱了皱眉。
她见状惊呼道,“你不会连这些零食都不想给我买吧?好吧,我自己付钱。”她撇着嘴,有些气鼓鼓的。
他无奈失笑,忍不住捏了捏她嘟着的脸,“想什么呢?我只是觉得这些零食并没有营养,你不该吃这么多。”
她眨了眨眼,笑了,“可是我喜欢啊。”
他只得点点头,继续向前走着,细心挑选着佐料。
宋右右好奇问道,“你怎么会做饭呀?”
他低着头在货架上挑选,淡淡回答道,“以前学过,并不难,你肯定也能学会。”
她摇摇头,“我太懒了,只想别人做给我吃。”
“嗯,我给你做。”他停顿了下,“今晚。”
宋右右看着他脸上略带戏弄的表情,微愣了一下,才揶揄道,“以前觉得你挺正经的啊,真是人不可貌相。”
他勾着嘴角,“我一直都挺正经的,好了,走吧,我已经买好了。”
她见购物车里放着不少食材,问道,“你要给我做什么好吃的?”她确实有些饿了。
崔津琰见她一幅垂涎的模样淡笑,他们之间的距离似乎不再似之前那般疏远,他不禁想道,日复一日的柴米油盐,如果能和她一起过,该有多好。
宋右右见他只是望着自己笑着,有些疑惑的抬头看他,他才开口说道,“总之饿不着你。”
她点头跟着他走出超市,走到车门旁才突然想起,“崔津琰,我家没碗啊…”
崔津琰淡定地说,“我知道,去我家烧。”
“啊?那好吧…”她怎么有种上了贼船的感觉。
崔津琰的家以灰色白色为主调,可却并不给人沉闷的感觉,反而显得内敛、沉稳,家具风格也是简洁优雅。
单从他平日穿着便能看出他是追求生活品味的人,她注意过,纵然是袖扣他都每天更换,这样一个注重细节无可挑剔的男人。
而现在,他正从二楼洗了澡走下来,换了一身家居服的他看起来柔和许多,不再是精致的西装革履下,总带着疏离笑容的那个崔津琰。
她忍不住想道,有多少人见过他这副模样?
一时间她想起江予,又想起陈清歌,竟有些淡淡的涩意。
她想起江予在流水河岸边与她说过的话,这个狠心却也诚实的男人,他的温柔将会给谁?
崔津琰下楼便见到她坐在沙发上,手撑着脑袋正在发呆。
“无聊了?”他的手有些随意的插在衣服口袋中,走到她身边坐下。
他靠近她时的气息依旧冰凉好闻。
“有点,我想看电视。”她望着他说道。
“喏,遥控器就在那儿,自己看吧,我去做饭了。”他指指宋右右的左手边不远处,见她够着了,才走进厨房。
她按着频道,却没有什么好看的节目,将屏幕定格在一个现下很火的卫视,便随手将遥控器放在茶几上,想了想,起身往厨房走去。
崔津琰的厨房也有空调通风口,静音的吸油烟机正亮着指示灯,他站在流理台前切着茭白,看起来颇有些娴熟。
他听到门推动的声音,转过头来,笑着问她,“你怎么过来了?”
“原本是我要请你吃饭,现在却要你一个人忙活,我也很羞愧的啊。”她笑得俏皮。
崔津琰笑说,“那好,你过来切这个。”
“嗯!”她开心地点着头,拿过菜刀将茭白切了一小段。
崔津琰正往锅里热油,见她切得大小实在不均,忙说道,“这个要切得一样大小的颗粒才好。”
说着两手拢住她的手,他高大的身躯覆在宋右右的背后,微微低着头,形成虚拥着她的姿势,而他的手握住她的,指导着她切着案板上的东西。
她感觉到他身上的热量透过薄薄的衣衫,形成细密均匀的热气灼烧着她的背部,他的鼻息不似那一晚暧昧的轻喷在她脸上,可也让她的耳朵几不可见地染上一层薄红。
空调的冷气也已经无法冷却她心里轻微的燥热。
她麻木地由着崔津琰牵引着她的手,将案板上的蔬菜切完,他才终于放开她,似乎没有发现她的不妥。
她暗暗松了口气,却也有几分怅然若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