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枫不开心。
张枫很不开心。
昨天晚上的杀人游戏,让张枫原本良好的心情,一时恶劣到了极点。考虑到他对那些网上认识的朋友,报有多大的好感,那么现在他就更加沮丧。
他,张枫,当过兵,扛过枪,卫戍过海拔四千米的边防哨所,上过军校,转业当了公务员,还是在人人羡慕的海关当官员——海关廉政风险是高了点,不过到现在为止,张枫还没出过事,要出了事,他现在也不会很轻松的站在定远纪念舰的舰艏甲板。
到现在为止,他张枫经历可以用多姿多彩来形容,亏得他还饶有兴致把自己的经历故事化讲给那些以为书本就是一切的书呆子听,他们对他的回报竟然是——彻底的蔑视!
让张枫不开心的原因,在于昨天晚上的杀人游戏里,他张枫十把有九把当了平民,万年平民并不可怕,无非是让人失望点,可把把第一轮就被人杀了,万年平民变成了万年僵尸,这却让人无法容忍。也有几把第一轮死的不是他,不过游戏中天亮后,其他没死的平民一致指认他,张枫,是凶手,集体把他投票投死,至于理由,无非是“每把你都第一个死,这把没死就是最大的嫌疑!”。他张枫实在是太冤了!简直比窦娥还冤!——很不幸,那些平民的指正都是正确的,这更加让张枫生气,那些次游戏中,他张枫就是杀手,一个天生注定了失败的杀手。张枫怀疑自己额头是否写了“我是倒霉蛋!”五个大字,不然那些人怎么集体捉弄自己?
被人捉弄还要强做笑脸,自我解嘲,游戏不结束,他就走不了人。这让张枫忍的极为辛苦,可那些人却没看出他张枫已经很不高兴了,那该死的杀人游戏到了二十三点才结束!煎熬,简直是无比漫长的煎熬!
青茫的天空点缀着点点繁星,九月的黄海凌晨显得有几分凉意。挂在桅盘外的景观灯将光线洒在维多利亚涂装的定远纪念舰甲板上。灯光下,张枫站在船艉,手扶着栏杆,在他下面是青色的双龙戏珠,两旁刻着军舰舰名“定远”。
船艉与机房隔了有段距离,加上厚重的装甲起到很好的隔音效果,张枫几乎听不到柴油机轰鸣声,只见到螺旋桨搅起的水花,在黝黑的海面上形成一道水线。
“年轻人,这么早就起来了?”
张枫看着螺旋桨犁出的浪花正出神,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
张枫回过身,笑着恭敬地说道:“陈总,您不也起来的很早?”
“呵呵,我是不比你们年轻人,上了年纪啦,晚上睡不了多少时间。”陈总看了看天:“还有两个小时天才亮,怎么,不回去睡个回笼觉?”
“不啦,反正离天亮也不远了,我就在这里等着看日出好了。”
“老张你也在这儿?”
杨治国与罗遇并肩走了过来。
“你们俩也起的这么早?”
“哟,陈总也在这儿?”杨治国见转过身的陈总,笑了笑:“天亮就要到大东沟,想到马上就要到了古战场,睡不着觉了。反正年轻,身体也成,起来到处活动活动。”
“你们啊。”陈总爱怜的摇摇头。
一身北洋水师打扮的海员走了过来:“陈总,刚接到海洋气象站最新预报。”
“哦?天气如何?”
“今天白天,薪岛群岛以外海区晴,风向偏北转偏西,风速四级,浪高一点五米,视距十五至二十公里。”
“多好天气。”
“是啊,多好的天气。”张枫、杨治国、罗遇同声附和。
不知从什么地方飘过来大团乌云,星光黯淡,接着完全隐去。一道闪电划破天空,照的周围一切瞬间惨白。
陈总看着残留在天际间闪电的痕迹,哭笑不得:“这是天气预报里的晴天?”
“这个……”
海员显然无法接受自己刚说了白天是个好天气,老天马上用霹雷来表明天气预报并非准确无误。看着闪电来的方向,张大了嘴说不出话来。
顷刻间,又有几道闪电撕破黑暗,肆虐着天空,在乌云与大海之间,留下树根状痕迹,巨大的爆鸣声在耳边炸响,整个世界只剩下经久不熄的隆隆余音。
一阵巨风卷过。海面无风还有三尺浪,巨风席卷而过,可视范围内,起了汹涌波涛。定远号纪念舰像是一件儿童玩腻了,随手丢弃的玩具,在波涛中剧烈摇摆。
“快!外面风大,回舱!”陈总顾不得再对天气预报冷嘲热讽,手拉着栏杆大声对几个显然没什么防备的年轻人大声喊着。
几个人手拉着手,狼狈的奔向船舱。
回到室内,舷窗外雷电交加,纪念舰的摇摆还是那么大幅度,整个世界都在摇晃。
“风浪太大!要找出附近有没有避风港!”陈总抓着跟进来海员的脖领子大吼。
“是!陈总!”海员跌跌撞撞奔向驾驶室。
“陈总,七千吨的定远舰都摇的这么厉害,不知道扬威、超勇号,她们能顶住吗?”
陈总面色有些苍白,昏黄的灯光下,黄豆大的汗珠从脸上滚落。这些纪念舰都是他求爷爷,告奶奶,到处化缘化来的,纪念舰上的海员多是部队复员官兵,技术是一流,可这些按照上上个世纪水平复制的军舰,能抗多大风力,这只有天才晓得,尤其是超勇、扬威二舰,这种一千三百吨的军舰干舷极低,和他们的原型一样,即使在风平浪静的情况下高速航行,首尾主甲板也可能被海水淹没,现在?陈总脑海里浮现出两艘军舰被海浪打翻,海员落入海水中,无望的挣扎着,最后一个个沉入海底,岸上海员家属声嘶力竭的哭喊声……
“只能听天由命了。”
舱门被人粗暴的推开,一个海员气急败坏跑了近来:“陈总,雷达发现后面有东西跟着我们!”
“东西?”
“一个巨大的,说不出来的东西。”海员不知应该如何形容。
“走,看看去。”
陈总扶着舱壁,一步步挪向驾驶室。张枫三人也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跟了过去。
驾驶室里已经有了不少人,见陈总进来,人们自动给他让开一条路。
陈总看着雷达显示屏,良久问了句:“这是什么?”
“不知道,从来没见过这种东西。”
“什么时候发现的?”
“五分钟前发现的,当时刚好一道闪电掠过,我还以为是电磁干扰。”
陈总点了点头,五分钟前他还和三个小朋友在船艉,一个手下跟他汇报天气预报,接着就是雷鸣电闪。
“转到S波段看看。”
雷达操作手调试着频率,舱门打开,王波和司徒明走了进来。司徒明一进来就抢先问道:“怎么了?昨天天气预报不是说今天海上没风?”
“天气预报不光说没风,还说是晴天。”陈总脸上浮现出苦笑:“这可真是一个难得的好天气啊。”
驾驶室舱门边的一个海员突然手指着外面叫道:“快看!那是什么?!”
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向门口海员所指的方向。
在他们侧面,半空中出现了一个美丽而又诡异的蓝色旋涡,那旋涡在缓慢的转动着,无数的蓝色闪电从旋涡边缘甩了出来。
杨治国看着如梦如醉,痴痴问道:“好漂亮……这是什么?”
没有人能回答。
人们注视着那个不知道名称的蓝色旋涡,看着旋涡距离自己越来越近,蓝色的边缘也越来越淡,谁也不知道这东西到底是什么,这时所有人突然觉得耳膜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人对周围的一切丧失了认知力,好象无数把缝衣针钻进脑子,下雨一样扎向大脑,所有的神经疼痛难忍。眼前出现了五彩的斑点,人们无法站在甲板上,一个个蹲了下来,甚至趴了下去,喉咙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胸腹部恶心,反胃,想吐,却什么也吐不出来,只能干呕。
就在他们认为自己将要死去时,那种强烈的不适感退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