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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目击者 转

「鹿鱼…岛……『惨案』……?」

「没错,十年前发生在那个远离大陆的孤岛上,骇人听闻的无差别屠杀事件……上至耄耋老者,下至襁褓婴孩,当时全岛三千余居民,无一人生还。」

还不等另外两人彻底消化掉这句话中所包含着的、分量惊人的信息,郝瑟又径自以指尖沾了少许杯中茶水,于案几上写了一个「人」字,并顺着那撇与捺各自向上延伸合并成一个圆弧,最后于其周遭点了数点:「另外,小木头提过的,既像『人』字,又像太阳的符号,应该是指这个『真昼教』的标记…而该宗教团体也被认为是谋划了那次大屠杀的幕后黑手。」

年轻男子忍不住倒吸了几口凉气。到了这时候,他深信换作任何一个稍微沉不住气的正常人,恐怕都会忍不住冲上去揪着郝瑟的领子质问其何谓「趣闻」的定义。而一旁的白夜照虽是第一次听见那个名字,但从萧烨此刻紧绷的反应似乎也能知晓:所谓「真昼教」恐怕不是什么一般的宗教。

「『真昼教』吗……与其说是『宗教』,恐怕用『邪教』来形容它更为恰切。真昼教鼓吹人族至高论,宣称人类是『真昼的神子』……最初只是传教布道、行医救人的普通组织,却渐在多个诸侯国建立分支,打着『纯洁种族』的旗号,在暗中肃清拥有异能的人类…并且依靠这种行径,赢得了大批对天人所定『四姓制度』不满的普通民众的支持。」

「我不明白。」听到这里,白夜照摇了摇头道:「既然是对天人不满,为何不直接向天人复仇,反而针对拥有异能的人类?这难道不矛盾吗?」

「姑且不说天人远在遥不可及的九霄云上,世间又有多少人,愿意真的接纳你我这样能力异于常人的神行者作为同类……?」年轻男子难掩沉重地叹息了一声,「集体的『愤怒』与『仇恨』,向来是无法以『理智』的出口宣泄的;而真昼教所利用的,恐怕也正是民众这种无处发泄愤懑,却又无力改变现状的心态。只要一旦加入,有八成以上的人都会被洗脑成狂热信徒,终生不得脱教;有不少教众更是因此家破人亡、妻离子散!……结合小木头君的说法来看,的确像是那群邪教徒惯用的伎俩不差。真没想到,距离朝廷派兵清剿真昼教锦国分支已经过去数十年之久、连当时的教宗也一并被抓捕送刑了,竟还有残党余孽在秘密地活动,甚至还把手脚伸到了鹿鱼岛这种地方、继续进行惨无人道的清洗……」

「嘻嘻…真不愧是太子座下,完全是堪比教科书的模范式解答呐…」轻拍了数下手掌,一脸慵懒嘻笑的郝瑟,忽又拖长了声音道:「但是,所谓『事实』,又是如何呢……?真的一如世间这十年来所深信不疑地那样,鹿鱼岛惨案的元凶就是真昼教无误么?」此话一出,令萧烨不免狐疑地蹙起眉头:「难道还有别的说法……?」

「若是此前的话,或许没有。但听过白夜转述小木头的故事后,我却发觉了当中有几处意味深长的疑点,实在让人无法视而不见啊……」

「根据那孩子的说法,鹿鱼岛的岛民事实上大部分是一般人,余下少数才是像小木头这样的『能力者』。那真昼教虽是一窝不折不扣的极端激进分子,此前却从未听说过有对寻常人类下手的先例。那么,为什么唯独这次一反常态地连普通的岛民也不放过呢?这首先就是一个很大的疑点。……退一步说,我们假设岛上的真昼教众是出于某种原因,譬如,」郝瑟着重了声音,强调这仅是个假设,「他们可能发现了某种与慕容氏的特殊能力相关的事实,而这个事实则促使他们做出了连普通岛民都不留活口的决定。」

经这一提醒,萧烨似也意识到了某些微妙的违和之处:「的确,探知记忆的能力虽然稀有,但似乎还不至于那伙邪教徒大动干戈。还是说,这慕容氏的能力其实并不限于表面那么简单……」

郝瑟耸耸肩:「可惜的是,现存的有关鹿鱼岛慕容氏的文献记载相当有限,也缺少对当年事件后尸检等的详细报告。但仔细想想……岛上居民共计三千余人、将近六、七百户人家,几乎相当于锦国一个中等市镇的规模。除非真昼教开出兵力数倍以上的军队将鹿鱼岛围成铁桶,本地渔民若是真想逃生,肯定不至于没半点空子可钻。那么疑点二,真昼教到底是动用了什么手段,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将三千多的人口屠得鸡犬不留呢?从常理来考虑,主要的可能性有两种——」

说着,少女竖起一根骨节纤秀的手指,「其一,真昼教掌握了某种有效手段,这种手段要么是能赶在岛民们意识到以前、便已造成了大规模的范围性杀伤;要么则是令岛民们陷入即便觉察到危险,也无法有效行动的状态。

「又或者其二,在蓄意的蛊惑挑唆下,岛上陆续有类似小木头的『能力者』受到身边亲族的迫害,引发了少数能力者对多数寻常人的奋起反击,遂最终恶化成了最糟的局面——原本和睦的岛民之间的大规模互相残杀。而始作俑者的真昼教只需隐身一旁,等待收拾残局即可。跟上一种比起来,算是非常『节能环保』的手段……」

闻言,略表赞同微微颔首的另外两人,却忽见郝瑟又竖起了第三根手指:「接着还有最后,第三种的可能性——…」

「『第三种』…?刚才不说的是——」

「既有基于『常理』的推论,自然也有与之背道而驰的推论……我不也说了么,过分拘泥于合理性,有时候反而无法跳出框框看清事件原貌。就比如说,」郝瑟唇畔流露出了些许神秘而幽邃的笑意,「假如这起反常的无差别大屠杀,其实不是真昼教所为,而是熟知环境的、岛民中的『某个人』犯下的罪行……反正死无对证,只要将登岛的教众一并灭口、事后让真昼教背起这口黑锅,真正的凶手就能以『受难者』和『幸存者』的姿态,继续苟活于世——这种可能性,两位意下如何呢?」

一怔过后,萧烨忍不住沉声道:「瑟座下,你莫不是在暗示小木头君与这起惨案有关……?难道座下觉得,比起真昼教众,一个十年前才不过七八岁的小姑娘,更像是残杀了三千多人的刽子手?」

「噗、哈哈~太子座下未免也太反应过当了罢,不觉得很好玩儿吗?呵……」面对眉峰紧蹙、一脸「我可没觉得有哪里好玩」的萧烨,郝瑟却像恶作剧得逞的顽童一般捧腹大笑起来。笑了好一会儿,她这才慢慢敛住笑声,转向一旁从头至尾尚未发表过看法的蒙面女孩轻声道:「呐…白夜君,如果是你的话…会愿意相信哪个答案呢……?」

沉吟片刻,对方终是摇了摇头道:「…无论哪个推断,也大部分是基于小木头个人的讲述方才成立的罢?」

「怎么?你是在怀疑小木头故意隐瞒了什么、甚至有心捏造了这段经历……?」

白夜照字斟句酌地回道,「不管是不是有心,我所知道的是,人类的『记忆』,并不是那么可靠的东西。」

「唔…确实,小木头君的眼耳都曾受创,头部留下后遗症,所以才会连自己的具体名姓都想不起来…记忆产生偏差,也不是完全不可能。」萧烨思忖了片刻,似又想到某事,不放心地叮嘱道:「虽不知具体缘由,但她似乎一直以来和郦家多有牵连…而且确实正如瑟座下所言,小木头君…或者说,那鹿鱼岛慕容氏的能力,是否真的只有表面上这么简单,现在断言还为时尚早。在事态未明前,白夜君还是小心起见,别让她接触你的身体为好。」

眼前闪现出不久前那个摔碎的白瓷茶杯,蒙面女孩正待说话,却被远处传来的悠长钟吟不意打断:樱塾的午课似已经结束了。「……我还有事须入都一趟。」探手摸了摸怀中那张纸笺,白夜照只得站起身来,若是现在不抓紧时间入都将书贴领回来,怕是要赶不及塾里的晚课了。郝瑟抬头,见她眉宇间似有言犹未尽之意,了然一哂道:「反正我原本对这事儿也有些兴趣,闲着也是闲着,若再查到有关鹿鱼岛那案子或是慕容氏的消息,待你回来再告诉你也不迟。」

在先后与白夜照、萧烨话别之后,落单的郝瑟却并未离开书库,反而只身深入了库内位于地下最底层的书窖。自从实演中无意发现小木头的出身之后,对于十年前发生在那孤岛上的、疑云重重的血案真相,她便抱持着极其浓烈的兴趣,又适逢白夜照提及,故而她才临时起意到这里来碰碰运气。

「……『王君继位后十三年』…在这儿,嗯,我看看…『鹿鱼岛』…『鹿鱼岛』…鹿——…找到了,『鹿鱼岛』!」掸去封面上厚厚的积尘,少女迫不及待地翻开了手中编年体的地方志,一目十行地飞快浏览起来,可惜阅至卷末,仍未发现一星半点有用的信息、只得失望地合起卷页。接连查阅了二、三十来本相关的文献之后,仍是一无所获的郝瑟已有些不耐地席地而坐,信手拈起角落里一本并不起眼的薄薄线装本,懒懒瞟了眼扉页:《鹿鱼岛民歌纂注》。

「嘿…还有这种书啊……」意兴阑珊地翻了几页,其中辑录的大部分都是与顺颂海神、祷祝渔获相关的民歌,内容平淡无奇。就在准备将之弃诸一旁时,一首童谣却不期然地闯入她眼下——

「太阳是我拨浪鼓,

潮风是我阮弦琴。

岂知明朝爹娘要远航,

一对桐箱托白浪。

……

阿公锥破我耳鼓,

阿嬤扎坏我眼窝。

可怜从今沉浮不归洋,

既无风来又无桨……」

「啊哈,还真是柳暗花明又一村啊……」像是抓住了什么难得一见的珍贵线索般,郝瑟用力捏住手中籍册,目光顺着歌文一路向下,读到了附于文末的编者按语:「…(鹿鱼岛)古来婚丧嫁娶多与大陆风俗相违。如服丧事,不用棺椁,以深两径一尺桐匣箧之,投诸近海。殡殓之日,亲族不出,唯诸邻人代行……」

而据此编者考证,该童谣讲述的其实是某个孤女在父母死后,成为别人的童养媳,到了婆家却遭到虐待的故事。「怎么看都不过是个社会新闻版的老生常谈而已,可——」郝瑟的目光反复于其中两处来回逡巡,「可为何这歌文中描述的细节,简直与小木头的经历一模一样,只是个猎奇的『巧合』吗,还是说……」

陷入沉思之际,背后响起的数声低嗽忽如其来地将她拉回了现实,一个饱经沧桑的衰弱嗓音有气无力地响起:「吾还道是哪位不速之客侵入书窖、惊起诸多落尘,原来是瑟座下亲临…咳咳、咳…其实若座下有什么想找的文献,吩咐下来,吾让人用阵法直接调出来给您送去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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