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铁匠的这句话祁泽复很是能理解,因为从小到大镇上八卦中的闲言碎语他早就听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自己是被捡来的,是个没爹没娘的野孩子。以前镇上人对祁泽复身世说归说,平日里对待他谈不上好但也不至于现在这么冷漠!过去祁远航打铁别人有求于他对他高看一眼,而现在谁还求个打铁的干什么?
祁泽复经常会想那两个生了他的男女,是处于多么难的境地下才狠心把自己的亲骨肉扔弃。要说恨他有时会恨那两个看不到摸不到的人,因为他对村里那些看不起他的人恨不起来,对害了自己坐牢的祁尚德也是恨不起来,毕竟祁尚德因为他而失去了男人的播种机,他把自己的亲弟弟当儿子养着,即便是做了八年牢在内心里他对祁尚德也只有怨没有半点的恨!
祁泽复看着祁远航瘦弱镰刀似的背影,又看了看书橱上这厚厚的一打钱他盯了许久,快天亮时他再次拿起纸笔写了几行字,在抽屉里拿出当年那本依旧很新的大学录取通知书。
天微微亮祁泽复在门窗外看了一会老铁匠,他摸着眼泪背起背包走出了院子。
当他来到祁思瑞家的超市时他鼓了鼓勇气敲着门,一直睡在超市的祁思瑞揉着眼不情愿的把门打开,看到祁泽复时他吓了一跳,还以为自己在做梦。
这时祁泽复把纸条递给他,他看着上面的几行字,慌张的瞅了瞅门外,他抓起一个稍大点的黑色塑料袋子走到货架前,不停地有些慌乱的往里装着吃的喝的。
祁思瑞以为祁泽复是来讨要彩礼钱的,万万也没想到他是来道别的,装了满满一袋子食品后他放在柜台上,又拿起一个袋子想继续装,却被祁泽复阻止住了,这一切都是在无言中进行着!
面无表情的祁泽复拿起他装好的那袋食品转身走出了超市。
祁思瑞看着他那无力轻飘飘的步伐有些哽咽:“小匠哥!一定要好好的活着啊!一定要回来!那彩礼钱以后我会替我爸还给你,我一定会还给你!”
祁泽复停住脚步走回来拿起柜台上的纸条,他看着祁思瑞的眼睛指了指纸条上的最后一句:思瑞,请帮我照顾下我爷爷!
祁思瑞看着他黑黑的手指有些吞吐:“我…会的哥…你放心,你放心!”
说这话的时候祁思瑞差点流出眼泪。
祁泽复对着他苦笑了一下快步向镇东头飘去。
此刻他那无力却快速的飘步似乎正在一步一步的对这个村庄告别。
祁思瑞走出来看着他晃动的背影直到看不见为止,他知道这一别也许就是诀别,此生可能再无相见之时。他想着想着突然想起了什么,他赶紧回到屋里找了纸笔把自己小超市里的电话号码写了下来,他掩上门跑到门口外摸起车把蹦上自行车拼命的瞪着脚蹬子。
祁思瑞一边加速登着车子,一边大声的喊叫着祁泽复的名字,祁泽复听到祁思瑞的叫喊,停住脚步转过身,祁思瑞赶上来把车子也来不及放过,就那么一推自行车居然自己跑走翻进了路边的沟里。
祁思瑞把手中的纸条递给祁泽复:“小匠哥拿着,这是我家小卖铺里的电话号码,是前几天刚装好的,以后记得打电话给我,放好了千万别丢了,一定要联系我小匠哥!”
祁泽复看着他苦笑的样子用颤抖的手接过纸条,然后他又看了看祁思瑞的那辆摔在沟里的自行车。
祁思瑞赶紧说:“小匠哥没事的破车子!”
说着他就跳进沟里把车子推了上来。
脸上有些尴尬的祁泽复也同样对着祁思瑞苦笑了一下,两人彼此苦笑着向着相反的方向拉远距离,慢慢各自眼睛里不争气的泪珠都滑落出来。
祁思瑞推着掉了链子的自行车跑了起来,他不是为了逃避什么,而是不想让祁泽复听到他的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