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来之则安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每个人都不一样，反正你现在好好的，对不对？要吃好睡好，配合医生积极治疗。
记不记得你小时候……”
韩柳闭着眼，时不时嗯一声，答应一句，一会儿就没反应了。
“瞌睡来了，睡着了？我不说了，呵呵。”崔扬亲亲她的额头，瞪大眼睛望着天花板，他的心满是怜爱和担忧，一滴泪滚出眼角，流向耳际。
第二天很早崔扬便起了床，韩柳还正睡得香。
“我今天还有点忙，我先出去了。”韩柳舒适地抱着枕头一动也不动。
“你多睡会儿，等会儿起来自己去吃早饭啊。”他正欲转身。
“我做梦了，梦见你惹我生气，我很生气，就死命地咬你，你一动也不动，哼都不哼一声，等我咬完，看到你血肉模糊的惨样，又心疼又害怕，直哭。你说，我怎么做这样的梦。”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崔扬故意板着脸，瞪她。
“我想咬你。”
“好，来呀，你起来，我带你去吃早饭。”
“不，我还想再躺会儿。”韩柳翻个身，继续闭着眼睡觉。
韩柳睡到近十点才慢慢起床，她慢慢洗脸刷牙，又慢慢出门吃早饭，吃完回到房间看电视。不一会儿崔扬便回来了，很疲倦的样子。
“怎样？手术还顺利吗？”
“顺利。好累。
“你睡到几点起床的？””崔扬倒在沙发上，顺势躺到韩柳怀里。
“十点。”
“你真享福啊，这么能睡。我想睡觉。”
“那你到床上去躺会儿啊。”
“你陪我睡。”
“我刚起来一会儿，现在不想睡，你去吧。”
“不，要你陪我睡。”不一会儿崔扬就在韩柳怀里轻轻打起鼾来。
韩柳把电视调成静音，也无心看电视了，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看他的眉毛，他的脸，他的耳朵，觉得他像个孩子一样惹人疼爱。她轻轻搂着他一直到两点，看他睡得那么沉、那么香，不忍心弄醒他。
“我睡着了？你肚子饿了吧，走，吃饭去。”终于醒了，韩柳肚子可真饿了。
“哎呀，晚了，下午还要开会。”他带她匆匆吃完中饭就要走。
“你自己慢慢走回去，散散步，晒晒太阳。”
百无聊赖，韩柳只能一个人在街上晃来晃去。怎么就这么忙，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哎，真不该来打扰他。转了半天，又累又热，她回到宾馆，冲了个澡，便四仰八叉地躺到了床上。
一觉醒来已是五点多，他该回了吧？
“回没？等会儿带几个小橘子回来，你先尝尝甜不甜，不甜就不要。”
一会儿崔扬回来，很轻松很快活的样子。
“哎呀，你一个人在家睡觉啊，真舒服。有小橘子吃了。”
他坐到床边，剥开橘子，一边自己吃，一边喂韩柳。
“我先去冲个澡，也躺会儿。”冲完澡，他麻利地爬到床上，一把把韩柳搂到怀里。
“睡觉真美，真舒服，我就喜欢搂着你睡觉。”一会儿他就又睡着了，真的是太累了。
韩柳怕吵到他，在他怀里一动也不敢动，一会儿也睡着了，一直睡到七八点。韩柳醒来的时候，外面已是灯火辉煌，肚子饿得咕咕叫，崔扬还没醒。实在忍不住，她把他推醒了，两人穿戴完毕，走出宾馆。
“饿坏了吧？”
“没事。”
“你看你来了，我没好好照顾你，还把你饿坏了。”
“没有。”
街上灯光如昼，路上车流如梭，十分热闹。走过桥时，一个女的坐在地上哭，旁边一个男的怎么拉她她也不起来。
“又是扯皮拉筋的，现在怎么这么多无聊的人。”
“我也无聊。”
“你不是，晚上出来散散步也蛮好的，我带你到前面去看看。”
虽然早过了吃晚饭的时间，但路边餐馆里个个都是生意兴隆，人头攒动。崔扬选了一家带着韩柳走了进去，木桌木椅，擦得发光发亮，墙上一边挂着毛主席的《沁园春·雪》，一边挂着苏轼的《赤壁赋》，倒也文雅别致。
“这家餐馆好吧？”
“有些味道。”
“我也觉得有点与众不同，还有，看起来干干净净的。”
“好饿，好想吃肉，一份小香菇烧肉，一份板栗烧排骨。”
一会儿菜就上来了，小香菇烧得很好吃，排骨板栗有点串了味。
“这个菜怎么做的，一点吃头也没有，味道不正。”
“小香菇好吃。”
“嗯，这个香菇好，做得也好吃。”
两人吃饱喝足，手挽手在街上慢慢踱着步子。只有懂夜的人才知道夜的味道，温馨、浪漫、暧昧，在灯光下，在人群里，在车流中，弥漫着，飘散着，韩柳忍不住猛地把崔扬的腰紧紧箍住，两人磕磕绊绊地前行。
“抱这么紧干吗？”
“要，明天就抱不成了。”
“呵呵，下次再抱啊！好了，别这样。”
韩柳松开手，两人又沿着街道慢慢往回走。
回到宾馆，韩柳很快就把自己塞进被窝。
“好累。”她真的累，腰酸，腿也没劲。
崔扬在床边转来转去看着她，她用被子蒙住脸，只露出两只眼睛。
“你干吗？”
“看你呗，像只小花猫。”
“我怎么又是老鼠又是猫。”
“你都是。”他也很快钻进被窝，一把把她搂进怀里。
“我也好累，只是现在睡不着。”说着他轻轻咳了几声，“喉咙有点不舒服。”
“那你还抽烟。”
“是要戒烟了。”
“一个了不起的想法，准备什么时候开始，我当监工。”
“嗯，你说，我听你的。”
“烟对喉咙有刺激，它已经受伤了，你还不断地刺激它，你叫它怎么好呢？你说是不是？要不明天开始戒吧，告诉别人你有气管炎，不能再碰烟。”
“尽量吧。”他望着天花板。
“哼，说话不算数，不是君子，刚刚还说要听我的。”
“在听呀。”
“不说了，又要说我是叽叽喳喳的小麻雀。”
“你就是的。”
“是的，就是的，崔大爷，吵怕了吧。”
“没有，喜欢你吵。”
他侧过身来突然一下把她完全拥到怀里。
“小麻雀，信不信我要按着你做爱，要折腾得你到明天早上还动不了。”韩柳一把把他推开，翻身压到他身上，咬他的肩膀、脖子、嘴巴。
“我本来就是你的，你本来就是我的。”
崔扬重新把她抱好，两人又安安静静地躺好。
“如果你没有生病多好啊！”
“为什么我要爱你呀？”
“我是大坏蛋，大灰狼。”
“男人不坏，女人不爱。”
“你想过没有，如果我不是那么坏，你会这样爱我吗？”
“是吗？”
“我不好，但也不坏，只是看到你，有一点疯。”
“风流的风？”
“发疯的疯。哎，一点也不爽。”
“那，咬你爽不爽？”
“爽。”
韩柳张嘴就咬，崔扬赶紧躲她，两人又打作一团。
早上醒来两人都不想动，韩柳背对着崔扬躺在他怀里，崔扬从背后环抱着她。
“几点了？”
“还早呢，再躺会儿。你往那边去一点，要把我挤到地上去了。”
“你把我抱紧点不就掉不下去了啊！”
“你真的爱我吗？”
“你说呢？”
“我不知道。”
崔扬温柔地亲了亲韩柳的头发：“我会好好爱你的，你不知道，我每年都会想你，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你了。”
韩柳翻个身，把头埋进他怀里，她又有点想哭，但还是忍住了。她轻轻说：“我们起床吧！”
“不，今天没事，多躺会儿。”崔扬拍了拍她，闭着眼睛很享受地把她抱在怀里，不说话，也不动。
星期一，韩柳与尤丽娜先后回到病房。韩柳兴高采烈，尤丽娜无精打采。
看到女儿这样开心，柳敏芝又是欣慰，又是伤心，她拉近韩柳，悄悄说道。
“冯子明来过，送了些菜来，有熏鱼，有汤，我说你去尤丽娜家玩去了。”韩柳听了伸了伸舌头，做个鬼脸。
“哦，丽娜，中午吃我们家熏鱼，你上次说好吃的。”
“嗯。”尤丽娜做完放疗，回来就躺在床上，闷闷不乐。
“怎么了，不舒服，腰又疼了？”韩柳看看她，又疑惑地望着表姐。
“她想表哥来陪，表哥又忙，我不会照顾人，没照顾好她。”
“忙什么忙，天天吃喝玩乐，只顾自己，根本没把我放心上，自私透顶。”尤丽娜气愤地说，看来精神还行。表姐尴尬地站着，不知该干吗。
“又和老梁怄气？你能不能收敛一下你的小姐脾气，你天天还不是好吃好喝的，还有人伺候着，开心点。”
“我让他去忙两天，他倒好，索性撒手不管，连我的死活都不管，这算什么事？”
“他又怎么了，不是好好的吗？”
“没事，就是她要他陪，他忙，就叫我陪着，她就跟他吵了几句，他没理她，走了。”表姐解释着。
“好了，来，看肥皂剧、韩剧，还是台湾剧，还是看大陆的。”
韩柳打开电视，不停地换台。
尤丽娜的电话响了，她拿起来看了看，摁掉了，一会儿又响，她又摁掉，再响，她干脆拿起手机狠命地往地上砸去。表姐想拦已来不及，手机砸到地上，碎成几块。
“哎哟，好好的手机摔坏了，看看，摔坏了。”表姐一一拾掇起来。“还好，碎了一点，小韩，你看还能用不？”
“怎么了？”韩柳接过手机，把电池装上，后盖盖上，却开不了机。“看看，手机坏了，开不了机。”
表姐的手机响了，她与老梁一一汇报刚刚发生的事。
一连几天，尤丽娜心情很不好，总是吐，吃不下东西，又不说什么话，也不接老梁电话。表姐悄悄告诉韩柳，老梁是回去陪老婆儿子了，那边有事，所以尤丽娜不开心。韩柳将心比心地想想，觉得老梁也太不应该了，看着尤丽娜这样作践自己，她也无能为力。
付医生又来打治骨头的针，柳敏芝与韩柳去看她。看到她们，她又乐得哈哈大笑。
“我说我眼皮怎么突然就跳了起来，原来有贵客到。”
“你总是这样开心。”
“能开心就开心，抓紧时间开心，哈哈。”
“看你状态还不错。”
“还好，来，一人吃根香蕉，早上来正好带了三根，真巧。”
“你还是一个人坐车来、坐车回去？”
“那有什么，我觉得我没事。坐的士，蛮安全的，送到门口。”
付医生说起话来精气十足，但她的脸色明显没有以前好，脸都有些黑了。
韩柳怎么劝尤丽娜也没用，好在她的治疗很快就结束了，老梁来把她欢欢喜喜地接出院。
“韩柳，你怎么越长越胖，我们小尤可瘦了好多，还是你妈妈会照顾人。我没把小尤照顾好，怪不得她生气。”
“是啊，你要多做自我批评，知错要改。对不对，丽娜？”
“我说你该来陪着她，你在她胆子大些。女孩子嘛，娇气，她反应又大，这些天真是受罪，看着就让人心疼，不能吃不能喝，还总喊腰疼。”柳敏芝把尤丽娜当女儿一样看了，说得尤丽娜又哭起来。
“我不好，我不对，以后一定天天陪着她。”老梁说着，偷偷朝柳敏芝摆摆手。
“你们出院手续办完了吗？”柳敏芝忙换了话题。
“快了，医生说这次回去休息半个月后再来做化疗。韩柳是不是也这样？”
“可能吧，我放疗还有几次没做完。”
“这次没挂床，直接办了出院，下次还能和你们住一个病房就好了。在一起住久了，真有点舍不得。”尤丽娜拉着韩柳的手。
“我也是，回去好好休息，自己照顾好自己，别总怄气，伤的还是你自己。”
看着他们高高兴兴地出院，韩柳心里空落落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