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被这奇异的潭水所吸引,不禁又往潭边近些!隐隐间还看得见潭中来往翕张的红鱼,她不禁来了兴趣,便折了些潭边落下的野果黄花,都丢在衣襟里,包了往潭边浅水处,散在水侧。果然,红鱼嗅到了果花香味,都巡游了过来,张口摇尾地簇拥着这些花果。
她见了,口中不由悠悠说道:“子非鱼,却知鱼之乐。”忽地她身后却传来一个清朗的声音:“清漪,这样好的兴致!我寻了半日,你竟在此处!”连清漪便站了起来,回头,笑着对燕绥道:“阿绥,我只是想出来走一走!”燕绥打量着这里,笑道:“我陪你!”
他又微笑道:“是否是整日在宫里,心中气闷,出来散心?”清漪便重又走到草地上去,笑道:“我也不知为何,只想出来看着夜空之下的苍穹,看看月亮星星,闻闻草木的香味,听听风和树的声音!”燕绥便在她身旁道:“清漪,我知道你的心,一直未曾平静过!是以你要出来寻求安宁。看来,你是累了,你需要好好的休息!你所做的,并不是一个女子能承受的!”
清漪听了,倒是幽幽笑道:“何以见得?我之所以小憩一下,是为了更好的上路!”口中说着,身子已是坐在草地之上,一阵清风将草絮吹起,浮得草地四处都是。燕绥将飞絮吹了吹,看着她摇了摇头,在她身边坐下,笑道:“清漪,这些时日,我见你整日忙碌,便不忍心前去打搅你!究竟,你真的打算这样……孑然一身了?”
连清漪听了,却不立即回答他的话,看着草丛中,还有隐隐发光的小东西在飞舞,她惊喜说道:“荧光虫?我原以为这个时节,只有嘉国才有这些小虫儿!却不知……这里是北国,都入了秋了,这些虫儿可都还没躲起来呢?”说着,便站起身来,追赶着那些一簇发亮的虫团,兴奋不已。
燕绥在她身后笑道:“清漪,你瞧你现在,就像一个小姑娘一样!这哪里还是听了让人害怕的连清漪么?”连清漪在前头笑道:“随你怎么说?今日我就要尽情畅意一回!不过,我若是像小姑娘,那么那萧清馨又是什么?”她捉住了一个荧光虫,捏住了它的虫翼瞧了一瞧,想想,又将它放了!她又说道:“阿绥,那萧小姑娘不会骑马,我不是嘱咐过你,好好教着她的么?”
玄烨阿绥听了,便大步走到清漪的面前,月光之下,她的一头黑发,倾泻如瀑,心中很是一动,他伸出手来,向前朝她靠去,可是这手儿已是停在了她发梢那里,终究没有去拂。清漪不明所以,只是问道:“阿绥,你怎么了?”燕绥抿着嘴儿,苦笑道:“清漪,我知道你在做什么?你叫我教清馨骑马,可不就是为了将我推给她么?”
连清漪听了,便眨着眼儿看着他,半响说道:“你很聪明!却如你想的这样!不过,你既然知道我的心意,你倒是做还是不去做呢?”燕绥听了,心中越发苦涩起来,他闷闷道:“清漪,我不明白,为什么这个人……是我?”连清漪听了,神情已是变得郑重,他来到燕绥面前,缓缓说道:“阿绥,因为清馨需要一个暂新的生活!需要一个足够强大的人在她身边,保护着她!而这个人,非你莫属!”连清漪一字一句道。
燕绥听了,眉头是蹙得更深了,他郁郁道:“可是……清漪,你可曾想过我的心思?这样对我,岂不是太不公平了?”连清漪朝他正色道:“阿绥,其实……我并不值得你如此!”她鼓励道:“你试着去靠近她,理解她,你会发现,她比我想象的还要适合你!你们……是天生一对!只是,阿绥,你现在可还没有发现她的好而已!”
燕绥便长长叹了一口气,说道:“清漪,看来,你是铁了心了,要将我越退越远!那么,我是否可以反过来说,如今玉攸宁已死,剩下了一个玉瓒,你又始终是保他一命不死!你……心中是否还留着一个回旋的机会?”连清漪听了,真诚地看着燕绥道:“阿绥!我始终以为我们是朋友,是知己!你是这样看我的?我对玉瓒那般,只是因为死对他而言,是便宜他了!”
燕绥听了她的话,挑了挑眉,没有说出下言。连清漪便笑道:“阿绥,你就在……这里罢!我要到前面潭边的小林里,去下!”说着,表情略有些尴尬。燕绥初时纳闷,马上就领悟了,他便坐在草地上,瞧着她道:“清漪!你去罢!我就在这里替你看着马儿,看着天上的月亮星星!”清漪听了,不由笑道:“那么……就辛苦你了!”
当下连清漪便快速走到草丛边,来到那一处小林子里。她脱下衬裙,意欲解手。忽然觉得后臀很不对劲,似乎有个什么东西,轻触着她的肌肤!她心中起疑,不禁马上拉上衣服,回头看是何物!这不见则已,一见是大吃一惊!她面前,立着一个古怪的双头蛇,此刻正睁着小绿豆眼,幽幽看着她!因方才这蛇被她提裙子,受到了惊扰,此刻已是吐出了蛇信子,就要向她扑来!
连清漪心中命自己镇定,不要害怕!电光石火间,苦苦想着尽可能的办法!她想对燕绥叫唤,可又担心这样大的动静,惹恼了这双头蛇,保不定被它咬上一口,性命难保!就在她无计可施之际,只听她身后有一个黑色人影,疾速飞奔赶来,黑影见了那双头蛇,从肩后拔出长剑,对着那蛇,以非常疾快的速度,咔嚓一声,那蛇还不知何事,双头已是被来人砍下!
清漪没有料到事情有此转机,心儿还是砰砰乱跳,看着来人,蒙着脸,身影高大,只觉得此番不是第一次看见,刚要张口相问,但见来人沉声说道:“你没事罢!”说着,便用利剑将那双头挑起,长剑闪了一个圆圈,那断了的双头,此刻也已经给抛到数里之外去了。来人又将无头的蛇身给挂在身上,方对着连清漪道:“砍了蛇头,这蛇并未即刻就死,还要将头跳起来咬人的!”连清漪听了他这话,只觉得心里激漾,刚想张口细细相问,只见这蒙着面的黑影又道:“既然你无事,我就走了!”说完,深深看了她数眼,方提着剑,大步往这小林子外飞奔而去。
连清漪心中惊魂未定,她出了这林子,遥遥看着躺在草地上的燕绥,心中终于有了一个肯定的答案!那日在大殿之上,因着竹妃来刺,前来救她的人并非燕绥,而是另有其人,只怕就是方才这林中蒙面之人!她的眉头是拧的更深了,此人……竟会是谁呢?若不是和她熟悉,又为何三番五次地相救与她?
此时的燕绥,可是对她方才的历险,是一点儿不知,他惬意地躺在草地上,看着夜空之下,从林子里缓缓走来的连清漪,笑道:“清漪,这个地方却是不错!是个悠闲的好去处!”连清漪走到他面前,深深问道:“阿绥,你方才在这里,可看见有个什么人来过?”说这话时,她是一脸的郑重认真。燕绥奇道,他站了起来,问道:“清漪,怎么回事?出了什么事了?我瞧你的神情怎么这般不对劲?”
连清漪奇道:“阿绥,难道你真的没有看见什么?”燕绥被她这样一说,倒是问道:“清漪,莫非你在那林子里,瞧见了什么?”连清漪沉吟了半响,终究还是没说出来,她掩饰道:“没有什么,只是我在林子中看见了一只大鸟而已!那样扇着翅膀扑过来,倒是怪吓着我的!”燕绥笑道:“清漪,你是怎么了?方才可还是好好的!是了是了!一定是你白天事情太多了,眼睛疲累,一时看错了罢!”
说着,便起身站了起来,对着她说道:“走罢!我们回去罢!这已经是半夜三更时分了,若说你要散心,可也是散够了罢!明天,可还有许多事情在等着你我呢!”连清漪叹道:“何尝不是如此!也罢,这人在俗世之中,原就是有许多的身不由己、心不由己!”燕绥叹道:“好好儿的,你又发了这么多的感慨了!咱们还是赶快骑马而行罢!”
连清漪点头,二人骑上马,沿着原路而行。待到了皇宫跟前,燕绥便对她道:“清漪,我可就送你到这里了!你早些安歇罢!”清漪回头道:“阿绥,你也早些睡觉罢!”燕绥便朝着她,微微笑道:“清漪,其实我做任何事,都是希望你能够开心点!”清漪便也点头微笑道:“阿绥,我懂!”
燕绥听了,心中只是悲哀一笑,他重又骑在马上,慢慢往前走去。连清漪本欲即刻就进宫去,却不料,在这明朗的夜空之下,陡然看见了地上一块明晃晃的洁白如玉的东西,她不禁觉得奇怪,便将腰弯下,仔细一看,却是一块罕见的白玉玦,她心中忽然恍惚起来,曾经不知何时,自己竟是在哪个的身上看到过这个东西的?形状差不多,只是颜色不同?只是一时之间,竟是丝毫也想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