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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抉择

小金鱼遵照林少彬的“旨意”,给马富贵发了许多条信息,并通了多次电话。但马富贵并没有依照她的暗示,修改检查北京市兴德公司和深圳南方大业公司时所统计的数字。直到他离开北京市回到内蒙古,小金鱼依然锲而不舍地发短信。

马富贵回到家乡的第一天,他的蒙古族妻子巴音,双手捧着他的手机左看右瞧爱不释手。突然一声铃响,一个短信发了过来,巴音吓了一跳,紧张地把手机扔到了床上。马富贵吓得愣在那里,面红耳赤地看着巴音,他知道短信是小金鱼发来的。他离开深圳那天发现包里的手机后,一开始以为是南方大业公司送的,在机场收到小金鱼给他发的短信,才知道手机是小金鱼给的,想到这是小金鱼爱他的信物,并非深圳南方大业公司所为,马富贵非常坦然。小金鱼所发短信的内容由浅入深,两个人逐渐进入情意缠绵的阶段。每当看到小金鱼发来的短信,他都心花怒放产生一种奇特的遐想。马富贵急忙把手机抢到手中,看了看,没有讲话。巴音紧张地问:“是我摔坏了吧?不要紧吧?”

马富贵安慰她说:“没有关系,这是有人发信息,都是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巴音性格直率,在丈夫面前更是口无遮拦:“你打开看一看,是不是一些黄色段子?”

马富贵自知说漏了嘴,又不想再骗她,就说:“这样的段子,女人不能看!”

“我要看,一定要看!”

巴音开始撒娇,马富贵第一次离家这么久,又是到了南方的繁华都市和人人向往的首都。巴音接过他带给自己的时髦衣服和一些丝巾饰物,对丈夫更加喜爱,便显出风情万种的样子。马富贵把她推倒在床上说:“我要动真格的,不看那些虚假的东西。”

巴音顺从地任他剥掉衣服。两个人久别胜新婚,强烈的欲望燃烧起来,形成了熊熊烈火。马富贵似乎又听到手机发来的短信,巴音不再问他,幸福的光环已经把她罩住。两个人在幸福的潮水中畅游,不知不觉到了女儿放学的时间。巴音一翻身从床上爬起来,匆忙穿上衣服,边往外走边说:“你把床整理一下,我出去买菜做饭!”

马富贵穿上短裤就查看手机,一共有三条短信。他心情激动地打开,短信一:爱是神不守舍的心事,是静夜里莫名其妙的悲伤,是记忆犹新的宴席,是不能饮,却要拼命的一醉,让我夜夜举杯不能自抑。而无奈的安排却使我们远隔天涯,任世间哪一条路,我都愿意陪同你走下去。

短信二:思念像一条流不尽的河;思念像一片温柔的流云;思念像一朵郁香阵阵的鲜花;思念像一曲余音袅袅的箫音。爱上一个人,好比给自己生命保上一次险;即使自己消失了,只要他还存在,自己的生命也就存在一半。

短信三文字太多,是断断续续发过来的:许多爱情都始于偶然的邂逅,我们也不例外。从与你相识的那一刻起,我漂泊的情感就有了归依。你是我灵魂里最深的渴望,是你使我冷寂的心灵重新燃起激情,是你为我苍白的生命注入了期待已久的色彩,我好快乐,好幸福!与你相识,我荣幸而又意外。分别后的这些日子里,我满心满眼都是你,生活中已经失去了自己的思维空间,你占据了我枕上、路上、班上的所有空间。纵然远隔千山万水,我也能感觉到你的心跳、你的呼吸。无数次,我寝食不安、芒刺在背,禁不住丢掉女性的矜持给你发信息,全然忘却了你在忙碌,体谅你的苦衷。在此,我由衷地道一声:对不起!两心相许,两情相悦是情感的最高境界,往后的日子里,我会像珍爱自己的眼睛一样珍爱这份情感。有缘相遇,无缘相守,如果痴情是一种病,那我已病入膏肓不可救药。随便你怎么对我,我都会百依百顺,绝不再给你增添一点负担,我全部的愿望就是留住真情。

马富贵看完信息,尤其是几次续发的短信三,他心潮激荡,他没有想到美若天仙的小金鱼有一颗感情丰富细腻的心,有一种文采飞扬的激情在燃烧,可见她对自己一往情深。他后悔不该在查账时对小金鱼冷言冷语,查出假账时又冷若冰霜穷追不舍,让她出尽了“洋相”。此时,他想起小金鱼,心里就有一种被撕裂的疼痛。马富贵这才意识到,自己确实爱她,从见到她开始,她的每一句话,每一个眼神,每一个举动,都深深地烙印在自己的记忆里。他渴望她的气息,喜欢听她讲话,哪怕她生气时的样子都让他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喜悦。

此时的马富贵真想回到深圳为林少彬服务,与小金鱼长期在一起工作,今生今世不分离。他知道由于坚持原则查账,让两家公司彻底露出了“庐山真面目”,他们一定恼羞成怒,把怨恨记到自己的头上。马富贵再没有接到林少彬的电话,他不知道这位林老板是否能够爱惜人才不计前嫌,仍然记住自己的诺言,把他的全家调往深圳。他吃力地揿手机按键给小金鱼发短信:我不在深圳的日子里,你一定要善待自己,把肩上的担子减一点,把心里的负荷减一点,凡事不要像我一样太认真!尤其是为林老板,不知他对你怎么样?不要天天为别人活着,要多想一想自己。开心每一天,快乐每一秒,是我对你的衷心祝福!

马富贵发出信息如释重负,他把杂乱无章的床整理了一下,在潜意识里他惧怕巴音。巴音健壮得像一头牛,力气大得很。有一次巴音与马富贵到一个牧场,放牧的老人要宰一只羊招待他们。巴音从小在牧区长大懂得牧民的生活方式,她对老人说:“我自己宰一只,吃不完,我带回家去!”

老人很高兴,说这才是牧人的性格。老人将一柄月牙似的短刀交给巴音。巴音把刀子叼在口中,自由自在地在羊群中走动,羊们毫无防备。突然她抓住一只非常健壮的公羊的双角,伸出自己的一只腿挡住公羊腿,奋力扭动,竟然把公羊掀翻在地。巴音老练地用一只膝盖顶住羊的颈部,她从嘴里取下那柄月牙似的短刀,噗哧一声捅进羊的要害,接着她指挥马富贵进蒙古包拿一个铁盆。马富贵被老婆这个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傻了,他呆呆地看着巴音问:“铁盆!哪里有铁盆?”

此时牧场的主人——那位蒙古族老人手拿铁盆走了过来。老人乐呵呵地说:“好样的——巴音!我喜欢这样的客人。汉族小伙子,你要是欺负巴音,她会像宰羊一样剥你的皮。”

三个人在空旷的草原上无拘无束地笑了起来,笑声似飞翔的鸟,在辽阔的草原上嬉闹着渐渐消失在天际。那一次马富贵才知道老婆的厉害。两个人刚结婚时,生活习惯不太一样,马富贵以丈夫的资格呵斥老婆,巴音对他低眉顺眼地服从,从不反抗和争辩,一副逆来顺受的样子。

马富贵在单位工作老实巴交,除了熟练业务之外,从不与别人争强斗胜,回到家中把单位里受的气撒在老婆身上。他经常拳打脚踢地惩罚老婆,巴音就忍气吞声地承受粗暴的羞辱。这就是俗话说的“在家是龙,出门是熊”。

马富贵刚结婚时,得意地认为,蒙古族女子看上去粗野,实际上是很好的家庭主妇。他为自己娶了一位逆来顺受的蒙古族姑娘而庆幸,为幸福的家庭生活而自豪。

从牧场回到家中,马富贵失去了往日的威武,他对巴音不像以前那样,他知道以前巴音对他事事谦让。这一次去牧场可能是巴音有意安排演示给他看的,巴音用无声的语言告诉马富贵,女人并非都打不倒男人,而是为了维护家庭和出于对丈夫的尊重才不与丈夫较劲。马富贵了解了巴音的良苦用心,从此对她尊重起来,在外边遇到什么事都愿意回家与她商量。

从繁华的都市回到内蒙古,马富贵对家乡就有了一层隔膜的感觉。他想,凭自己对业务的精通,深圳南方大业公司都愿意高薪聘他为财务经理,而自己在国兴银行内蒙古自治区分行营业部,一辈子只能当一名会计。俗话说:“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马富贵滋生了出人头地的愿望,他想辞掉国兴银行的工作,到深圳南方大业公司谋取进一步发展,体现人生的真正价值。他等待巴音回家,等待女儿回家。他想,三个臭皮匠,可顶一个诸葛亮,他要与家人共同商量未来的前途和命运。这时,他的手机又进来了短信,又是小金鱼发来的:“为什么回到家中还那么不方便,与我说话的时间都没有?玩深沉呢还是另有所谋,总不会是因为我太烦了吧,妨碍你的幸福!关于林老板对我好不好与你有什么关系?他对你的许诺,要看你的态度,要看你表现如何。你对他的事业有帮助,他自然会信守诺言,你如果对他有损害,他当然会出尔反尔,请三思而后行。”

马富贵看完信息,沸腾的热血降到了冰点。小金鱼急转直下的冷漠令他费解。女人的心夏日的天说变就变。马富贵此时很有些懊悔,他认为一定是自己回信息不及时惹恼了小金鱼,怎么样才能留住小金鱼的心呢?马富贵陷入了痛苦的深渊。

巴音买回了马富贵喜欢吃的土豆和辣椒,女儿放学后,一桌可口的饭菜摆在了桌上。马富贵打开一瓶蒙古王酒默默地喝起来,对巴音和女儿的热情非常冷漠。巴音瞪着一双疑惑不解的大眼睛看着他,却不敢阻止他喝酒,她不明白马富贵为什么突然变成了这个样子,她希望马富贵能酒后吐真言,把心中的郁闷讲出来,让她共同分担,可马富贵始终像闷葫芦般的喝个不停。喝到最后,竟然趴到桌子上酣睡过去。巴音与女儿将他抬到了床上,女儿问母亲爸爸怎么了,巴音说她太累了,让他好好睡一觉就好了。

马富贵第二天就去上班了,回家之后又是喝酒,每喝必醉。有时朋友们约他小聚,他竟然喝得不知道回家。有时不是酩酊大醉,就责骂老婆孩子,说他们耽误了他的前程,让他无法离开这个贫穷的地方。有一次他醉酒后东倒西歪地走回家,巴音要扶他,马富贵恶语相向:“混蛋,谁叫你管我,混蛋——”

忍无可忍的巴音终于按捺不住自己的性情,却舍不得向丈夫动手,于是把马富贵抱起来像抛皮球一样抛往床上,马富贵被摔得嗷嗷大叫。好心的邻居跑来劝架,等大家明白真相之后,笑得前仰后合,相继散去。

这一次马富贵被妻子巴音彻底抛醒了,他知道了巴音的厉害,他要把自己多日来痛苦的思考告诉巴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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