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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李素节

武珝在其次,对土豆其人,皇后真是很不喜欢。

这孩子虽然长得讨喜,但是行为太轻佻了,一双骨碌碌的眼睛,总是滴溜溜转动,一刻也不得闲,让人十分反感,不仅如此,汇报武氏起居的宫女内监更是不止一次提到,小孩时常不经武氏许可就吃掉武氏的补汤和餐点,目无尊长到极处。皇后出身名门,自小性情简重,最不喜就是侍女没有规矩,仗着主人宠爱无法无天,不过身为正宫皇后,向甚要谨言慎行,不能轻言讨厌谁人,以免落人口实招致祸端,所以虽然万般不喜,皇后倒也从没当面表示过。

但这不妨碍她用举止予以暗示——她每次来武珝偏殿,都不拿正眼看那小孩。

武珝是聪明人,她看地很真切,也很知趣,只要皇后在偏殿出现,就打发土豆去其他地方玩耍,实在没有地方去,也叫她门神,伫在原处不准随便开口,以免惹得皇后白眼。

所以今天一大清早,皇后堪堪才将起身,近身的宫女就来报,说偏殿的武娘娘的小宫女土豆过来请安,这举措让她觉得很寻常。

她吃不准武氏的用意,遂沉吟着没做声,给她梳整头发的贴身宫女绛雪揣知她心意,只道她是不想见,笑着说道:“莫如奴婢出面打发她走?”

“不用,宣她进来吧,不能驳了武娘娘的面子。”

“是。”

不大功夫宫女领了土豆进到内殿,皇后细细打量她,未免有些惊奇。

小童子今天的打扮,怕是她入宫以来最周正的了,从前两只朝天的元宝发髻如今规规矩矩梳成宫女惯常的双丫髻,进门来就老实的跪在地上,眼观鼻鼻观心,小扇子一样的长睫毛牢靠的遮住从前精光四射的黑瞳仁,红润嘴角耷拉着,声音平板,“给皇后娘娘请安。”

“起来吧。”

“谢皇后娘娘。”

土豆从地上爬起来,圆滚滚的小身子几乎有绛雪两个胖大,偏偏人个头又不高,腿短身短,伫在那里像个不倒翁,绛雪看得偷笑,皇后眼风一扫,又赶紧止住。

“请完了安,就回偏殿好生伺候娘娘吧。”

土豆答道:“回娘娘,奴婢今次过辰宁正宫,除了请安,还有件事不明,要请教娘娘。”

皇后沉吟了阵,“你有事不明,怎不问你家娘娘?”

“娘娘正睡着,”她顿了顿,不等皇后发话,又说道,“这件事和雍王有关。”

皇后怔了怔,看了土豆一眼,原本想要打发她走的话涌到嘴边,因这雍王二字,又迅速咽回去。

永徽二年,淑妃萧氏的长子素节被封为雍王,皇后听到这封号,气就不打一处来。要知道,雍指长安,雍王的管辖范围就是现下的长安及其周边地区,地理位置非常重要。按照前朝至今的惯例,雍王这封号一般是不会封给妃嫔生的小孩的,只能封给皇后生的儿子,皇后生的大儿子,那是嫡长子,要做太子,将来是要当皇帝的;如果皇后还有次子,那在这些次子之中,就可以找一个封为雍王,以卫皇家。现下皇后自己没有儿子,而萧淑妃不仅有子,甚至还受封为雍王,圣上抬高萧氏长子的封爵,无形之中也顺带提升淑妃的地位,使得淑妃和她之间的差距,再不是天渊之别,而是咫尺之间,一步之遥。

所以要说后宫众多皇子当中,皇后最厌恶的是哪一位,毫无疑问就是雍王无疑了。

“你找雍王做什么?”

土豆口齿清晰,“前天华春后殿的徐婕妤来辰宁宫探望武娘娘,说起雍王殿下,言道他年才八岁,可是聪明伶俐,很得她哥哥徐大学士欢心,又甚有孝心,淑妃娘娘最近生了奇病,他四处差人四处寻访好医方,减缓娘娘病痛。”

华春后殿的徐婕妤是雍王侍讲徐齐聃的妹子,和淑妃娘娘关系很近,要说她到辰宁宫来访基本是不可能的,所以土豆这番话其实悉数是武珝编造出来。彼时土豆还忧心皇后万一找徐婕妤对质,岂非是当场戳穿二人谎言?

武珝十分镇定的安抚她,“放心,皇后不可能会找婕妤对质,一则身份使然,二则,婕妤是淑妃娘娘的人,就算皇后拉下面子去找婕妤对质而婕妤矢口否认她找过我,皇后也是不会相信的,只怕还会更加笃定婕妤和我私有往来。”

土豆眨巴眨巴大眼,“是么?”

武珝笑道:“当然,总之一句话,土豆,你要关注的不应该是皇后会否找婕妤对质雍王的事,而应该是其他的问题。”

“什么问题?”

皇后面色一沉,“华春后殿在大明西宫,和此间南辕北辙,你们武娘娘倒是长袖善舞。”

土豆不慌不忙道:“不的,我们武娘娘整日都不出偏殿的,是婕妤娘娘听闻她有一色极其美艳的胭脂,很得圣上欢喜,所以特别的来讨要,不过娘娘最终也是没给就是了。”

“她做什么不给?”

“不是武娘娘不给婕妤娘娘胭脂,实在是因为那胭脂自从给过皇后娘娘以后,武娘娘就不记得要怎么做了,手上也再没有存货。”

“所以婕妤娘娘最终也没拿到那胭脂?”

“是。”

皇后面色微和,“那婕妤岂非是很不高兴?”

土豆滑溜的回答:“奴婢不知道。”

皇后又看她一眼,“你不明的就是这个?”

“不是。”

“那是什么?”

土豆道:“婕妤走了以后,娘娘就小睡去了,奴婢因为从小生在医家,一听别人说起奇病怪症就想打探清楚,所以就偷偷找熟知内情的宫女询问淑妃娘娘奇病情况,得知淑妃娘娘最近噩梦连连,害怕恐惧,时常半夜醒来,身体忽冷忽热,周身刺痛而四肢软弱无力,气息急促而五脏亢进失调,但是到了天明却又没有异样,淑妃娘娘为此十分苦恼,多次宣召御医入诊,但始终没有好转。”

皇后心念转动,淑妃娘娘生病的事确实是实情,宫闱早就有所传闻,小童子如果有心,要打探到也确实不是难事,想到土豆的父亲许弘乃是太医署名医,这小童子难不成于医道也略懂一二?

“好似是听人说起过,淑妃娘娘病况诡异,御医们不好半夜入妃嫔寝宫问诊,到了天明娘娘又一切如常,也真真是为难他们。”

土豆认真说道:“不的,皇后娘娘,是御医们无能,淑妃娘娘这病症,其实不难调理,是御医们没有找到病因。”

皇后眼波闪烁,“照你那意思,是知道淑妃娘娘的病因?”

土豆点头,“是的,若是我想的不错,淑妃娘娘得的乃是一种奇怪的焦躁症,病因在于她心中有所欲望不能实现,受到压抑造成精神负担,日以继夜,以至于精气衰竭,医家自古把躁怒激狂称之为“阳”,沉静抑郁归纳为“阴”,正常人的阴阳是平衡的,互相制约,当心思衰竭而阴阳平衡,就会影响脏腑四肢气血运作,血气不通,则身体冷热失调,进而出现疲乏迹象,夜间人本身就阳气不足,自然容易发作,而治理淑妃娘娘的夜症,则当以疏解七情为主,调理脏腑为辅。”

这番说辞是武珝说了淑妃娘娘,土豆猜蒙出的,但皇后听到那句心中有所欲望不能实现,受到压抑造成精神负担,已然是信了十足十。

皇后嘴角晒然,“说的倒是轻巧。”淑妃娘娘有什么样不能实现的欲望她是一清二楚的,但要疏解这“七情”,怕是难上加难的吧。

土豆又说道:“奴婢知道淑妃娘娘的病因,所以特别的跑来告诉皇后娘娘,医治淑妃娘娘,除了通常用的疏解七情、调理脏腑之法,也还有一个急救的方子,是我年幼时候从书上读来的,可没有操练过。”

皇后心下一动,“什么方子?”

土豆定了定神,慢慢说道:“据说石车国雪山顶有一种冰蛟灵蛇,不仅能治百病,尤其善于调理七情,凡人心有抑郁,又或者躁狂不安,只要让冰蛟灵蛇饮足病者亲子鲜血一碗后生剖,取蛟蛇胆吃下肚,则可立即痊愈。”

这番说辞却是武珝编造给土豆说的,最初土豆百般不肯,理由很简单,“这方法倒是可以让雍王自动送上门给灵蛇啃咬,但随后淑妃娘娘就要取蛇胆治病,又怎么轮得到我爹取走灵蛇给王大光用药?”

武珝道:“你放心,雍王被灵蛇咬伤之后,医治他康复肯定是淑妃娘娘首要考虑的事,而要医治雍王康复,则非要灵蛇入药不可,一方是爱子性命,一方是自家的夜症,两厢权衡,娘娘一定会先救雍王。”

土豆想想,“好像也有道理。”

皇后没来由的怦然心动,“冰蛟灵蛇饮足病者亲子鲜血一碗。。。。。。”

“是的。”

皇后试探道:“但是哀家好似听人讲过,冰蛟灵蛇乃是剧毒,凡人被它咬伤,无药可解?”

土豆眨眨眼,“娘娘是听谁人说的?”

“尚药局的直长蔺复珪大人。”

土豆镇定道:“蔺复大人说法有误,最起码我阿爹就知道如何诊治冰蛟灵蛇咬伤。”

皇后笑了笑,“是么?当真?”

土豆照着武珝的吩咐,回答得模棱两可,“我听他说过,想来应该是真的,不过没有真正见识过。”

皇后想了想,“冰蛟之法,你告诉过武娘娘没有?”

土豆心下越发的佩服武珝,这问题她出门之前,武珝特别的嘱咐过她,“如果娘娘问你我是否知道你去她处献药方,你就回复我不知情。”

彼时土豆还纳闷,“为什么?”

武珝笑道:“只有我不知情,才显着这法儿可信。”

土豆桂圆眼睛疑惑得弯成了蝌蚪,“娘娘的话我不明白。”

武珝笑了笑,“你不需明白,只需照我说法回复就好。”

“没有,娘娘不知情,奴婢是趁着娘娘小睡功夫跑出来的,她都还不知道我问过淑妃娘娘病情呢。”

皇后没做声,沉吟片刻,“哀家知道了,你有什么不明的,想要哀家指点?”

土豆闻言来了精神,“娘娘,奴婢听闻雍王殿下和奴婢同年,都才只八岁,奴婢从前没有妈妈,为着能有个妈妈不惜背着阿爹满长安给他贴征婚告示,虽然事后被爹爹修理得不成人形,连我最好的朋友杨玉都认不出我,也从来没有后悔过。。。。”

这话说出来,不止绛雪,连皇后都有些忍俊不禁。

“你给许大人贴征婚告示?”

土豆大言不惭,洋洋自得道:“是的,我出动了整个骠骑营,贴得满长安都是。”

皇后忍不住莞尔,“你这孩子。。。”

土豆大是得意,又说道:“所以奴婢格外能够体谅雍王爱惜母亲不舍得淑妃娘娘受苦的孝心,又听闻尚药局恰好珍藏有一条冰蛟灵蛇,就想把这方子献给他,好让他宽心,可惜奴婢和雍王不熟,只晓得他也住在大明宫,但是从来没有见过,都不知道该上哪儿去找。”

说完偷瞄皇后一眼,那意思再明白不过,是要皇后设法引了雍王来找她。

皇后哦了声,“原来是这样,哀家明白你的意思了。。。。”

土豆见她不搭话,遂也不做声,脑中牢记武珝的吩咐,“话说完之后,皇后不言语,你也不可言语。”

四下一片静寂,绛雪察言观色,讪讪说道:“娘娘,要不就成全雍王的孝心一次?”

皇后沉吟了阵,问土豆,“你还有别的事么?”

“没有了。”

“那就回偏殿吧,好生伺候你家娘娘。”

“是。”

小人儿福了一福,低头倒退着从内殿出来,走到门槛处的时候没留神,一跤跌倒,登时仰面摔成个四脚朝天龟。

“哎哟。。。”

皇后终于忍不住笑出来,吩咐绛雪,“还不去把人拉起来。”

绛雪低声笑着应了声,快手快脚跑到土豆跟前,把小童子扶起身,拍拍她身上灰尘,送她出门了。

一早上都没有动静。

快要晌午十分,土豆按捺不住性子,咬着花生豆问武珝,“娘娘,你说皇后到底有没有把信儿传给雍王。”

武珝却笑,淡淡说道:“不急,你先跑一趟生果房,我突然很想吃栗子。”

土豆哦了声,虽然满心挂着雍王的事,还是一路飞奔的跑去生果房。

生果房在御膳房和退膳之间,因为存储有大量米面和蔬果,位子稍微有些荫蔽,负责看顾生果房的尚食局奉御长舒喜,对圆头圆脑的土豆十分不待见,因为她实在太贪吃了,每次她来领生果,稍微没看紧,她就会抓起大把大把花生桃仁杏仁拼命往嘴里送,欠揍得伤心。

不过今天舒喜一反常态,老远看到小肥童子在尚食局大门口才显出一片衣角,都还没走过御膳房,大人就站在生果房外拼命招手,“土豆,土豆。”

肥童子有些受宠若惊,连忙四下看了看,确信没有别人在,这才肯定舒喜叫的是自己,遂挪动小碎步流窜过去,“舒大人,做什么今天看到我恁热情?”

舒喜长长的马脸此刻笑成一朵迎风飘摇的牡丹花,亲热的拉着土豆两只丫头发髻,“瞧你说的,老长时间不见你,实在想的慌呢。”

土豆瞪大了眼,越发的觉得有点匪夷所思,“不是吧舒大人,我前天下午才来过的啊,讨了一盒杏仁,因为偷吃了两颗,你还打了我两下,要我吐出来。”

舒喜干笑,“芝麻蒜皮的小事,记在心里做什么,来来,我有好吃的给你。”

一听有吃的,土豆登时眼放奇光,馋涎欲滴道:“是什么?”

舒喜神秘的笑,“跟我进来就知道了。”

遂拉着小童子的手,领了她进到里屋堆放坚果的地方,“你在这里等着,我去给你拿。”

土豆眼看着满满一筐一筐的核桃花生还有各类小果栗子遍地都是,一双桂圆眼睛简直都不会转了,那模样好似守财奴进了金库,又好似饿狼见到了肥妞,口水流出三丈长,连话都说不完全了,“你,你去吧,不,不用管我。。。”

舒喜一看小童子眼放绿光,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一筐筐小果子,就忍不住心慌,情知自己一转脚,小童子必定大开杀戒狂扫这一屋子干果,可是又没有办法,必须要走开一猫儿毛时间,去请一位关键人物。

一等舒大人恋恋不舍一步三回头的走开,肥童子立刻欢快拉响进攻的号角。

不过好在那位关键人物就在旁边的膳食房,距离生果房只得几步路,为着能少蒙受损失,舒大人脚下生风,很快就请了大人物赶回生果房,然而就是这么一转眼的功夫,土豆这生果小兽已经把坚果房内每一篮子坚果一一祸害过了不说,胸前身后更出现奇怪突起,形状怪异不说,走动之间还发出咕咕声响。

小童子满嘴都是花生仁,见到舒喜两手空空的折转,口齿不清道:“大人你拿的好吃东西呢?”她眨眨眼,“咦。。。”

舒喜虽然手上没有东西,但他旁边站着一个人,年纪看来约有七八岁样,眉目清秀,唇红齿白,一双明秀大眼波光粼粼,忽闪忽闪的,含笑注视土豆,身上穿一件金色的小袍,头上一顶小小金冠,当中镶嵌一颗圆润硕大的珍珠,衬得他脸颊越发洁白如玉。

“我听人讲,你知道个法儿,能医治我母妃的夜症?”

土豆打了个突,慌忙吞下口中的花生仁,急切之中险些噎死,“你是雍王素节殿下?”

舒喜脸一沉,“雍王殿下的名讳也是你能叫唤的?”

那小人儿却含笑道:“不打紧,我是李素节,你就是辰宁宫武娘娘跟前那个大名鼎鼎的小宫女土豆吧?听母妃讲,圣上都很喜欢你呢。”

土豆干笑了两声,“我是叫做土豆,可没有大名鼎鼎。”

李素节大眼温润有泽,“早晨有宫人告诉我,说你知道个方儿,能医治我母妃夜间躁狂之症,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土豆一颗小心肝扑腾扑腾跳得好像小兔子,“你是听哪宫的宫人说的?”暗想皇后的手脚可真快啊,不过才只半天功夫不到,她是怎么把消息捅到南熏宫淑妃娘娘那边去的?

李素节才刚要说话,舒喜适时的插了一句,“这个你不用管,你只需回答,是不是当真有方儿可以治疗淑妃娘娘的夜症?”

土豆迟疑了阵,点点头,“有的。”

李素节甚是欢喜,“那是个什么法儿?”

土豆看着他明亮清澈宛如春天湖水一般的双眼信任望着自己,半点不设防备,突然有点不忍心欺骗他,可是转念再想想生死不明的王大光,又狠下心肠,“有一种冰蛟灵蛇,能治百病,你放一碗鲜血出来,喂饱了它,然后生剖灵蛇取出蛇胆给你妈妈吃掉,她的夜症自然会好转。”

舒喜打了个突,“啊?!”

李素节却十分欢喜,连忙问道:“哪里有那种冰蛟灵蛇?”

“尚药局就有。”

小人儿大喜,当场撸起袖子,“那敢情好,舒喜,你找把短刀来。”

舒喜慌忙拉住李素节,“殿下,这件事可要从长计议。”

他是托了淑妃的裙带才做到生果房奉御,对淑妃娘娘自然伺候周到,早间他过膳食房,听到宫人议论,说武娘娘的宫女懂得医治淑妃娘娘的奇怪夜症,那小姑娘耿直,也不知会武娘娘一声,直不隆冬的就跑去皇后娘娘处献方子,结果被皇后娘娘打回去了。他遂留了心,细细打听得知献方那宫女居然是太医令许弘之女,想到宫中传闻,武娘娘在感业寺出家的时候曾经误服毒药,命悬一丝,就是许弘之女救活的,越发的觉得传言可信,赶紧差了相熟的内监把口信儿传进南熏宫给淑妃娘娘。

淑妃娘娘自然是上心的,老实说,受这奇怪的夜症困扰,圣上已经好长时间没有在南熏宫留宿,而新进的武氏宫人不仅怀着身孕,更和圣上有斩不断的旧情谊,又住在皇后的辰宁宫,简直就是她天然的天生的对手,说她不紧张是不可能的。是以她当即要他暗暗查问,务必要把宫女说那医治的方子问到手。

雍王尚未成年,一直和淑妃住在南熏宫内,许弘之女献方的事他也听到一耳朵,小孩子爱母心切,一早上听徐侍讲上课都魂不守舍,好不容易熬到午休那功夫,立即抓了个空当钻到生果房这边找舒喜问他进展,舒喜正在绞尽脑汁想法儿,一时也没有主张,遂请他到膳食房让先用膳,顺便也是碰运气,看能否遇到土豆其人,这倒不是他消极守株待兔,实在因为武娘娘眼下的补汤都是许弘开的药方,土豆大是紧张,生怕宫人用错汤料以至于武娘娘补出问题连累她爹爹,所以只要有空都会窜到膳食房这边来督察宫女们作业,就算是没有,武娘娘三餐例行的补汤,也都是由她来端的,因此在膳食房逮到她的可能性非常大。

结果她人没去膳食房,倒跑来生果房了,让舒喜好一阵欢喜,因为这代表着问到药方的功劳是他的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问到药方的功劳是一码事,让淑妃娘娘最珍爱的小皇子、圣上顶喜欢的雍王殿下献血给毒蛇饮那是另外一码事。

土豆也说道:“殿下,在这里放血是行不通的。”

李素节有些疑惑,“为什么?”

土豆心中愧责,昧着良心小声说道:“冰蛟灵蛇是太宗皇帝封存在尚药局的,据说它一天之中有半天功夫都冬眠着不理睬人,就算醒着也只吃新鲜的小虫小蛙,你这一碗血先放出来,送到尚药局蔺复珪大人也要先审,且不说他很有可能不许你拿去喂灵蛇,就算他准许你拿了鲜血喂服灵蛇,到那时节血液不新鲜了,蛇儿也是不肯喝的,何况它原本也不是靠饮食鲜血为生。”

舒喜大点其头,“对啊对啊,说的有理。”

李素节到底是小孩子,土豆这番说辞又是天衣无缝,因此不要说他,就是舒喜都没听出破绽,“那要怎么办才好?”

土豆犹豫片刻,低声说道:“唯一的办法,就是你去尚药局,假说自己从书上看来灵蛇的介绍,觉着好奇,请蔺复珪引你去观瞻看,等你见到灵蛇,再假装不小心,把手腕伸到灵蛇跟前,让它咬你一口。。。。”

舒喜大惊失色,“万万不可!”

土豆不管不顾的说道:“冰蛟灵蛇身形瘦小,性情怪异,它咬住人就不肯放松,好像水蛭一样会吸人血,瞬息之间就能吸饱,等它吸饱了,你再掐住它七寸方位,用小刀剖出蛇胆,急速送过南熏宫给淑妃娘娘服用,保管立时见效。”

舒喜慌得简直恨不得扑上去捂住土豆的大嘴巴,“不成的,冰蛟灵蛇乃是剧毒,人要是被它咬上一口一时三刻之间就会毙命,药石无救。”

李素节脸上一阵阵发白,“真的么。。。”

土豆连忙说道:“那是尚药局的人不懂得医治所以胡言乱语,其他人可未必也不懂,至少我爹爹就会医治这种蛇伤。”

舒喜头上冷汗淋漓,跳脚道:“可是你爹爹在宫外。”

土豆说道:“殿下要是真的有心奉献,我可以即刻请武娘娘写个条儿,差人送出宫给我爹爹,圣上说过了,我爹爹现下专事负责调理武娘娘身体,只要拿了武娘娘的条儿,就可以自由进出宫门,禁卫不得阻拦。”

舒喜急道:“那也不成!殿下千金之躯,怎么能够轻易冒险。”

土豆反驳一句,“殿下不冒险,娘娘的病症就不会好返。”

李素节点头,“说的也是。。。”

舒喜哭丧着脸,兀自垂死挣扎,“好吧,就算许大人当真能够医治蛇伤,就算殿下当真应该冒险,也不该急在一时,按照奴婢的想法,莫如先去尚药局把冰蛟借出来,再招了许大人进宫候着,最后才请殿下以身饲蛇,这样行事各方都安全。”

土豆冷笑,“大人,你忘记了么,冰蛟灵蛇是太宗皇帝封存在尚药局的,彼时说过,如非是圣上或者太子有疾,是谁也不能动用的,淑妃娘娘眼下虽然得宠,可也未见得借得出那灵蛇。”

换言之,要想取得蛇胆,除了突发奇招先斩后奏,没有别的办法。

舒喜无言以对,土豆说的确实是实情,“可是。。。”

李素节年纪虽小,倒很分得清利害关系,“舒喜,你不必再说,我现在去尚药局转悠片刻,问问蔺复珪对母妃的病因诊断有什么进展没有,”他吞了吞口水,嘴唇发抖,温润脸颊苍白如雪,明明是惊慌害怕的,却又偏偏要装作很勇敢的样子,“顺便看看那条传说中的冰蛟灵蛇究竟是个什么样子。”

舒喜无可奈何,情知拦他不住,只好捞起土豆的裙子边,抓了一大捧她最喜欢吃的坚果栗子丢进去,然后赶鸭子一般往外处轰她,“我的小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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