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州市社联的黎广主席由于年龄关系,按规定退居二线,这本在余非的意料之中,但他怎么也想不到,冤家来了。因为市委最近作出决定,由市委宣传部副部长游长江兼任市社联主席。余非不禁暗暗叫苦,由游长江执掌市社联,绝非自己的福音。
市社联办有一份理论刊物,刊名叫《修州社会科学》。黎广主席在任时对余非颇为器重,让他做刊物的编辑部主任。但果如余非所料,兼任市社联主席后的游长江在第一次召开社联全体干部会议上就提出不再设编辑部主任了,让余非改做刊物的责任校对。游长江说:“校对这一环节非常重要,直接影响刊物的质量,由中文系本科生来担当此责最合适不过。”接着对余非说:“小余,这可是对你的充分信任,别让大家失望。”余非没有说什么,只在心中吐了一句:“貌似忠良!”的确,游长江是一个看起来非常和蔼可亲之人,总是露出憨厚的笑容,不了解的人多认为他是一个厚道之人,只有余非深切地体会到,他有着一副怎样的心肠。
但胳膊拧不过大腿,余非尽管心知肚明,还是不想和上级撕破了脸皮,他笑对着游长江说:“领导对我的器重,我怎么会不明白呢。”游长江也笑对着余非说:“明白就好。”然后布置其他方面的工作。
回住处时,余非见市长的司机在楼下,还以为王晓慧也刚回来,但上楼却看见一个女孩在用钥匙开王晓慧市长家的门,余非认得出,那女孩是小保姆王紫君。“她这么久到哪里去了呢?”余非不禁心生疑问。
吃过午饭后,余非拿起一堆衣服准备去洗。来到阳台上,他有意无意地瞟了一眼王市长家的阳台,只见王紫君也在洗刷衣服。余非忍不住望着她,两三个月不见,她像是漂亮许多了,准确地说是洋气许多了,因为她穿着一件以前很少见她穿的淡紫色短裙。这时,王紫君抬起了头,她也看到了余不知情,也没有听王市长提过。
看来这事仍是个谜,余非不好深究,因为再追究下去,反倒显得自己栽赃于人,显得自己过于小气了。但无论如何,余非认为,王紫君远非王晓慧市长保姆或者一般亲戚那么简单,否则王市长何以花那么大的精力送她去上学;更何况以一个初中生的身份入读大学,那要动用多大的关系才行。
但王市长也许不会知道,大学校园对于一部分人来说是学习知识的地方,但对于另一部分人来说则是家长、老师、社会三不管的真空区域。余非对此是深有体会的,相当多的大学生四年里过的是娱乐、消极、放纵的“半堕落生活”,沉迷网络、恋爱同居、泡吧玩摇滚等已成为他们较普遍的生活状态。这既与浮躁不堪的社会风气有关,也与大学教育严进宽出的制度体系有关。更何况,王紫君还并非“严进”,她会在大学校园那个熔炉中被煅造成什么形状呢?余非不得而知,只不过在心中发出一声叹息:处女之身恐难保矣!
前女友叶仙儿在QQ聊天中告诉余非,她正在积极准备到法国举办个人画展的事,让余非欷歔不已。叶仙儿在聊天中问到余非今后的打算,余非回答:“不知道。”叶仙儿的口气就有些重了,她说:“你还这么年轻,应该有理想有志气才行。”余非当然听得出这话有些压人,但又不好反驳,因为她说得似乎没有错,眼下自己的精神状态的确已丧失了一个男人应有的豪情,难怪她会瞧不起自己,毕竟她是一个不甘平凡的女性啊。叶仙儿也似乎意识到自己的话会对余非造成伤害,便接着说:“我并不是瞧不起你,而是希望你能有更大作为,生活得更好。”但说这话已没有多大实际意义,余非心里头反倒更难受了。经济发展的理论调研文章,小心翼翼地署上王晓慧的名字,然后待王市长回家后便敲响了她的房门。
“是你?”王晓慧看了看站在门口的余非,“有事吗?”余非递上已经打印好的那篇文章,说:“王市长,我写了一篇理论调研文章,如果您认可的话,我想以您的名义安排在新一期的《修州社会科学》上发表。”王晓慧迟疑了一会儿,接过文稿瞄了瞄,“你怎么想到替我写文章?”余非有些结巴:“我……我……上次的事……真不好意思……我可能是误会您了。”
“算啦。”从王晓慧的语气中,她显然没有把那件事太放在心上。她是一个饱经世事的女人,又岂会轻易记恨一个小小公务员的鲁莽之举,“你知道误会就好,以后做事不要太冲动了,即使遇到了挫折,也要先使自己平静下来。”
“我知道,我知道。”余非连连点头,“我那天因为心中郁闷,多喝了点酒,所以言行有些失控,以后再也不会了。”王晓慧说:“看来你有悔改之意,这样吧,你把稿子放在这,我有空看看。”随后将门关上了。
余非回到自己屋里,心情无法平静,不知道自己的苦心能否被王市长认可,不过,无论稿件质量如何,王市长已经体会到他的悔改之意却是毫无疑问的。余非从她能够接下自己的文稿可以看出这一点。
心情变得舒畅了一些,余非取出电脑,接通了网络。前女友叶仙儿在线上,她主动地向余非打招呼。余非便问了她一些有关办画展的事,对方回答一切顺利,正在筹办当中。“不过……”叶仙儿说,“不过办画展需要一大笔资金,我虽然四处筹借,但还是有不小的缺口。”余非听那口气似乎想要他出把力,心想自己工作这一两年虽没落下多少钱,但七八千元还是有的,索性都拿去支持她一把吧,谁叫自己和她一日夫妻百日恩呢。“不知你的缺口有多大,要不我也帮你想想办法吧。”余非说。叶仙儿听了显然很兴奋,“那太好了,我都不知如何向你开口呢,没想到你还对我这么好。”“应该的,应该的。”余非感觉能帮到昔日的恋人很是畅快,问道:“到底还差多少?”叶仙儿说:“大概十几万吧,不知你能帮我多少?”“啊……”余非惊得半天没回过神来。要当成惯例。”
关掉视频后,余非洗去弄出来的污物,久久不能入睡。余非想,作为一个不甘平凡、追求理想的女性,感情因素的影响力是比较有限的,唯有在她通往成功的道路上积极地发挥作用,才可能真正驻留于她的心中。
第二天,余非给几位在学校时的铁哥们儿打了一通电话,总算借到了三万多元钱,但距离十万元还有不小的差距。余非咬咬牙,拨通了父亲的电话。
余洪清在电话中闻听儿子开口要六万元钱,吓了一大跳,问:“我虽然存了这笔钱,但那是留给你结婚和买房子用的,你到底要拿去干什么?”余非说:“意义是一样的,总之有大用处。”“不行,你必须说清楚,否则是不会轻易给你的。”父亲的话也不无道理,余非知道不说一个他认为可行的用处,钱是拿不到的。
但对父亲说什么呢?余非一时拿不准,想了半天,才说:“你不是让我追王市长的侄女吗,她认为我只是个普通干部,有些犹豫。”余洪清来了些兴头,问:“你是不是找到了提拔的渠道?但也用不了六万那么多吧?”余非说:“我想很快提到正科级,加上追市长侄女也要些花费,她现在可不同,在上大学呢,保不准让别的学生占了先。”余洪清想了想,终于松开口:“好吧,我明儿个带钱过来,但你必须很有把握。”余非说:“那是自然,我也不能白花你的血汗钱啊。”“知道就好。”余洪清说。
余非想,叶仙儿既然说她曾有一幅油画被人带到法国卖了两千多美元,那么她的画作在西方真有市场也说不定,这次帮她筹措举办画展的部分资金,也许不久就会回笼,到时还给父亲,任他也不好说什么。
十万元钱汇给叶仙儿后,余非有说不出的成就感,特别是视频时她那眼泪汪汪的感激状,更是让余非感觉无比的快意。他们又对着各自的摄像头视频了一番,缠绵良久才结束。
可余洪清支付那笔钱之后,时刻关注事情的进展情况,让余非很是心烦,但又不得不小心应付,毕竟那是父亲的血汗钱,总得设法给他交代才行。余非只有不断地骗父亲:“组织部领导对我进行了考察,副科级马上定
来找王紫君之前,余非根本没有想到事情会进展得这么快,王紫君转眼之间在众人眼里竟然就成了自己的女朋友!当然,余非心里明白,王紫君尽管对此避而不谈,但从她的神情可以看出,她显然是默认了同学们的起哄,也就是说,她从心底里面是想做自己女朋友的。
那一顿花了两百多块钱,余非并不觉得心疼,因为向父亲交差似乎已经不难了。只是,自己真的要和王紫君谈恋爱吗;如果不是,那自己和她如何交往下去?一旦掌握不好,很容易造成不可估量的后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