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早饭,我们一行三人就整理行装(其实也没有什么行装了,只要带人过去就行)有模有样地启程了,还是原来那个了无新意死板僵硬的老模式。我跟在白斩鸡的屁股后面,也不知道白斩鸡的屁股上有没有磨出老茧,毕竟那么持久那么频繁地把我放到他的屁股后面还是蛮危险的,这就好比把一个调皮捣蛋顽劣不化爱折腾的小顽童杜管拒理肆无忌戒地留放家里一样……白莲依旧独自一人神情肃然正经八百地御风而行,仿佛超然世外脱俗超尘的方外之人。沿途中我们有说有笑好不乐乎,有几次我还差一点就差那么一点点就把白斩鸡给掐扒到地上了,可惜的是不知道是因为白斩鸡的技术精湛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还是我控驭恶作剧的本领越来越精纯老道,我们两个居然就在这千分之一秒的火石电光亟将双双坠亡的瞬间扭转乾坤到鬼门关逛了圈又回来了。此次出游,唯独不同的是,并没有那令人毛骨悚然厌恶不已的吸血鬼蝙蝠。
我们三人跟逸尘、冷月是在花千谷汇合的。我和白氏两兄妹来此之前,逸尘和冷月就已经在此等候了。
第一次映见他们的时候,逸尘正悠然侧卧在绿油油的草地上欣然举杯与阳兄对饮,如若有夜晚含蓄多情妩媚莞尔的圆月妹妹相对而饮的话,那就再好不过了,可惜天公素来不作美,偏偏此时对饮的对象却是雄赳赳气昂昂的阳兄,真是悻煞人也。只是对于逸尘这种疏狂不羁绝尘逸世的方外之人来说,心之所属无所不属,身处此地亦可杨柳岸晓风残月桃花源宁舍恬田……
冷月倚靠树旁,神色自若地把弄着手上的类似小刀的东西,具体是什么还不太清楚,一头轻柔飘逸的灰黑中微微泛着蓝色的头发随风起舞飞扬,随着彼此距离的拉近,模棱的映像渐次变得清晰形象,一双斜飞入鬓的剑眉下是摄人心魄冷绝人寰的凤眼,鼻子生得恰到好处地映衬着八方,嘴唇玲珑而精巧,艳红得性感而不失感性的抿闭着,如同绝峭般凛然而立轮廓分明的脸画龙点睛般妙不可言地将整体渲染出一种冷艳决然的纵深感。
“那么晚……”逸尘笑道,“我们都快等出月亮来了。”
“别担心太阳还舍不得我们呢!”白莲笑了笑,礼尚往来地回了一句。
“那这位就是盛楠了?”逸尘笑问。
白莲“嗯”了一声。
逸尘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了下,古灵精怪地意味势不可挡……
“你爸妈很会取名字,别小看这通俗鄙陋下里巴人用的两个字,其中……”逸尘有模又有样地沉吟了会,以示沉思如同老者般深不可测,“其中至少包涵三层深意。”逸尘有顿了顿,以示谦谨,“想听吗??”
我对眼前这个豪放得将近张狂的男人陡起好奇之心,同时我也很好奇他对我的名字到底了解有多深。就我个人而言,我只知道我这个名字昭示着我要胜过天底下任何一个男人。可是当我慢慢长大,我才发现,这是不切实的。所以我改变了我的观念要做不输于男人的女强人……
“愿……闻……其……详。”我回以彬彬有礼的四个礼至貌尽的谦字。
逸尘笑了笑,堪比蒙娜丽莎的微笑。其他人神情自如得近乎肃然,缄口如一,并没有发表任何堪称言论的言论,就算有,也只是酝酿在肚子里翻腾发酵直至腐败发臭,然后随着时间蒸发殆尽仿佛未曾有过般自然而然。这怕人慑心的沉默隐隐中让我感觉到一股蛰伏已久掀天灭地的大海啸正悄然而至……
“其一,楠是一种质地坚实纹理细密富有香味长达30多米的大乔木。其价格昂贵,多用于造殿制船。楠木极其珍贵,已经列入中国国家重点保护野生植物名录中,明?李时珍曰:南方之木,故字从南。”逸尘娓娓道来,“你的名字叫盛楠,就是你爸妈希望你可以承继楠木高大坚实价值不菲的特性,从而成为一个有所作为的栋梁之才。”
这家伙什么人!!!!!居然连楠这种乔木都知道,这还不算什么,更要命的是他居然还知道有李时珍这号人物!!!!明明不是中国人却比中国人还中国人,看来这家伙暗地里必定有什么旁门左道异器法宝在帮忙撑腰,倘若没有的话,也肯定像白斩鸡一样私底下有偷偷摸摸地上网搜过……说实在话,若不是这家伙在这叽哩呱啦说三道四我还真不知道我名字里的【楠】字还有这么个来头。我思绪纷飞乱坠。
“其二,【盛楠】。应该转换一下字眼【胜男】,就是说像一个女汉子般活着,好胜强势独立担当不妥协性就是女汉子的代名词,这点你应该很清楚。如果没有猜错的话,一直以来,你就是奉承着这样一种原则践行下去的。这点就不用我多说了。”逸尘笑说。
我真想说一句,知我者尘逸也。可是话却涌到了喉咙里欲脱口而出的时候,还是硬生生地被我强压下去了。我不想把我的赤裸裸的心境袒露出来,这在某个层面上来说也是极端不理智地暴露自己的缺陷,无异于自我贬值掘坟自埋。确实如他所言,我就是这样笃促自己学习成长直至得以自立自强独当一面……
原本我以为逸尘就是这样懂我知我,有如千里马遇上伯乐,俞伯牙遇上钟子期,从此可以合奏一曲美妙绝伦风华绝代的高山流水。可是现实总是把他那硬生生赤裸裸的残酷的一面展现得淋漓尽致无懈可击,令人防不胜防……其实残酷现实的演绎才是一曲美妙绝伦风华绝代的高山流水……
“其三,【盛楠】可以将后面一个字改为男,就变成了【盛男】。”逸尘盯视着我,循循善诱地说,“你试着读一读……看看能不能读出味道来……”
我按照逸尘的指示默读了几遍,不读不知道,越读越来气……
“是不是盛产男孩的意思呀??”我暂且把即将爆发的火山压一压,温声温气悦色气和地问道。不了解我的人还以为我是个娇气柔顺温良贤淑的准贤妻良母。我就等着逸尘把那火山口掘开,然后……
逸尘还是一如既往地很了解我很懂我,也很体谅我此刻的心情。他为了让我爆棚的火气得以顺畅无阻地排遣出来,心甘情愿地做一次情绪垃圾桶……
“嗯……理解能力还不错……”逸尘笑说,“【盛楠】【盛男】越读越是这种味道。当然这是延伸义,这就好比英语词汇般一个单词都有很多延伸出来的意思。不过,虽说是延伸义,却也不可否认他的存在。”
“这又能代表什么呢????”我极度不服气。
“这可能是你爸妈的祝福……”逸尘说,“希望你以后多生男孩,以了他们未了的【心愿】……”
“你指的【心愿】是什么????”我可以感觉到火山口喷薄欲出的岩浆……
“就是你爸妈原本想生出的你是个男孩,这从【胜男】,我说的是月生的胜,田里干活的田力男,就可以看出来。”逸尘说,“事已至此,生出的你是个女的,也就只有把寄予给你的厚望寄托在你的名字里,希望你可以如你的名字般自立自强,能够肩但重任独当一面。”
这家伙明显是重男轻女,歧视我是个女人,把我说得一无是处,比男人差,狼子野心可见一斑……我终于拐过九曲十八弯了见了目的地……
“你无中生有!!!!”火山终于以势不可挡之势爆发了,轰轰烈烈无可阻挡,“你这是重男轻女,贬低女人!!!!”
“嗯……有必要这么生气吗??”逸尘莫名其妙,“我有吗??”
“还狡辩!!!!!”我得理不饶人,何况逸尘这牛毛还不得理呢,“像你这种思想保守僵硬腐化的豆腐渣就应该拉出去打靶鞭笞下油锅!!!!”我恨自己才疏学浅才致今天的江郎才尽欲骂词穷……
其他人似乎早已预料到了会有这样一种结局,无不坚持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原则,这是当时火冒三丈怒气轰天酿制的偏见……事后再想想就不是这样了,或许他们只是不想好心办坏事越帮越忙……
“诶……诶……”玩着玩着已经到了玩火自焚的境地,无奈之下,逸尘只有趁火势还没有大面积不可收拾地蔓延开来之前及早为自己解围脱身,“我真没这意思……也没这念头……”
火山爆发已经爆上瘾了,丝毫没有停歇的欲望,反而越爆越来劲……
“我告诉你现在的女强人多不胜数,比天上的星星还多。无论从哪个领域看,女人都在战略性的崛起,文化领域就不用多说了,最直接的就是男女名人的比例旗鼓相当,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经济领域大公司大企业的老总白领还有不少是女强人……女人所占的比重,所起的作用都越来越大,只有像你这样无脑愚笨痴呆迟钝无知无觉的低等生物才会小看女人,贬低女人……还有提醒像你这样没良心纯狼肺的狗男人,如果没有女人,你们男人就什么都不是!!!!!就是个屁!!!!!!这点用脚趾头就可以想明白的,如果没有女人,你们跟谁生孩子去?????跟猪去啊……生头蠢猪去,无忧无虑,整天就知道吃……吃……吃……的那种……原本就已经够蠢的了!!!!再用猪来传宗接代,生头猪!!!就变得更蠢!!!!!!更蠢!!!!!更蠢!!!!!!!!!!”****起ZS387MAX炮机枪就是一阵势不可挡地狂轰猛炸。我享受着这酣畅淋漓爽不可言名副其实的歇斯底里般疯狂地扫射……
逸尘在旁狠捏了几把冷汗没有发表任何意见,认命般地缄口不语,只是时不时搔搔头挠挠耳,仿佛这一切都理所当然罪有应得般自然而然……
“骂完了?”逸尘若无其事地说。
“没有!!!!!”我凶他。
“那继续……”逸尘若有其事地说,“我没有什么本事……就是耳朵长出的老茧特厚……”
这家伙还是死性不改,可惜老娘今天心情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差,何况还有灿然欲燃的阳兄为伴,心情更是有如锦上添花般靓得上了个档次。我并没有深究,更没有得理就骂死人……
“哼……”我撅起牛气冲天的鼻子,“我今天在这儿是代表广大妇女同志们给你个类似于教训的下马威,希望你可以改过自新重新做人……”
耳畔传来一声轻微得近乎耳语般的噗嗤一笑,我下意识地瞿然四顾,原来是白莲,此刻的她正眼笑颜媚地用手捂住随时有可能破口而笑的樱桃小嘴,倘若我是男人,看到如此勾魂夺魄动人心弦的美好瞬间,必定忍不住想要把这红艳欲滴的樱桃给摘过来……白斩鸡和冷月仿佛早已沆瀣一气般都是自顾自的,没有多余的表情,除了有如人家欠了他俩钱似的僵着死板着的两张脸……身边的一切似乎从来就没有发生过一样……
就在我纳闷无主之时,逸尘冷不丁杀我个稳快准狠的回马枪……
“妇女同志……”逸尘的学习热情好到没话说,连八哥都不放过,“这个词组搭配得好,搭配得妙啊……特别是这个点睛之字【妇】,把整个句子都点得活龙活现栩栩如生。你的女同胞们……不……我口误……应该是……你的【妇女】同胞们……这样才形容得贴切到位……她们必定会因你的伟大而感激涕零的……”逸尘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说白了就是欠揍的样子,“可惜的是怎么你取老公了都不请我们喝喜酒呢??这就是你的不对了……”
这突如其来的口误着实让我吃了不少斤吓,就在焦头烂额整头雾水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灵光突至,比点亮了阿拉伯神灯还要令人兴奋不已。我不如来个将计就计假装自己是故意犯这个低级错误的,一切都将因为我的即时而理智的反应而发生翻天覆地截然不同的变化。与其覆水难收破罐子破摔还不如偷柱换粱有中生无,将这一切导向自己所期许的方向发展……
还有最后一句着实是光天化日之下寻抽找揍,其弦外之音就是说我汉子气太重,嫁不出去,要男人入赘才能找到男人,这难道不是拐着九曲十八弯来诋毁我们女同胞们嘛!!!!如若这都不让人气愤,那就没有什么能让人气愤的了……
我那豪放不羁中夹杂些许浪荡的笑声由内向外渐次漾荡开来,笑音愈发增强……
“剖析得精辟透顶啊……”我辅以拍手称道,“可惜的是你似乎并没有领悟我这句话的深意。”我顿了顿,一副惋惜不已的样子,“我说这句话的潜在的带有试探性质的目的就是希望你真的有所悔悟,浪子回头金不换。可惜的是你不但不知悔改反而变本加厉趁火打劫。太令我失望了,你不是辜负了我的一番心意,而是辜负了你自己啊……辜负了一个可以洗心革面改过自新的机会啊……”我感激涕零活龙活现地将这一切演绎得情真意切真挚感人。
“对了……还有一点我要提醒你……”我临尾再补一记绝杀,“我不但嫁得出去,而且还会想嫁就嫁想离就离,我相信我有这样的能力驾驭自己的一生。我也相信女人得以挣脱捆缚走向独立与自由的一天终将到来……”
这最后一记临门一踢,虽说引起的轰动并没有达到我想要的效果。可是,反响还是有的,最起码白莲那一副仿佛机缘巧合偶见了UFO般不敢相信的错愕神情已经告诉了我,她已经真切地被我触动了……至于其他人,我没话说,或许是有触动的吧……只是囿于人格的局限,没有直截了当地表现出来。
“厉害……”逸尘叹道,“女权主义者……”逸尘二叹,“说不定还是武则天转世……”逸尘三叹,“你前面那番诡论狡辩确实蛮窝人火的,原本想操起锐枪利剑回驳你,陪你玩到底。可是你最后说的这番话着实触动了我,让我对你刮目相看,确实如你所说,我平素也喜欢想东想西左索右摸,说通俗点就是格物而后致知。我想的东西还蛮多的,大到宇宙万物,小到尘埃微粒。总而言之就是放飞心灵,任其自由徜徉,徜着徉着,就会愈想愈深入,愈想愈有趣致,亦愈无法自拔。时光流转,当你回过头来省视自己时,自己早已被潜移默化了,所能企及的界限无形中被扩大了,成长了却不自知。这种感觉过于微妙,无法尽诸语言。或许打个比方会下里巴人些,这种格物致知的感觉就如同登山般,在不同的高度所能揽胜的景色是不同的,当你在山脚下,你看到的也就只有山脚下所能企及的风景,当你越登越高,所能企及的风景也会越来越多,越来越美,这里所说的风景包括你凭借肉眼看到的,也包括你用心眼看到的。当你登顶后,凭栏而立,极目远眺,又是另一番风景,另一番感悟,纵览从山脚由低而高至穷顶的过程,就是一个积跬步至千里汇小流成江海的过程。这或许就是境界吧。说到这里又不得不小嗦一番,中华民族的汉字历史悠久源远流长,无愧于博大精深,其实我喜欢将汉字拆开来领悟其中的奥妙之处。就境界二字而言,拆开来后,我是这样理解的,在不同的境所能企及的界也是不同的,就登山来说,身处于不同的高度,所对应的足以企及的界限也是不同的,当然这是从纵向上去说的。从横向上来说亦如,身处不同境,所能获取认知的,也是不同的,这里所说的横向的境更多的是指……人……事……物……地……等等的宽泛扩大,这就好比你环球旅行过程中所学所识就是横向上所达到的境界。一言以蔽之,这两种境界相辅相成,互为表里,只是境界的深入终究还是离不开纵向的深思探索。可是有一点却不得不承认,自己所能认知的是有局限……”
就在逸尘说得味美劲起的时候,冷月冷不丁地将劲爽清冽的冰泉灌顶泼下……
“时间到了……”冷月说,“我们出发吧。”
此话一出,大家仿佛听到世界末日将临的消息般,惊得面无表情呆口无言。尤其是逸尘……
“我还没说完呢……”逸尘试图扳回劣势扭转乾坤,“这也来得太及时了吧……是不是星盟占过星,知道此刻的我正说得骑虎难下,故意给我泼冷水滴……”
“很耐人寻味的一番论述。”白斩鸡及时地断后,“有机会我们再来危坐向逸尘学道。”
“我们接下来要去哪??”我难掩好奇之心急问白莲。
白莲逡巡着,不知如何解释,才能既简洁又能传达到位……
“等下就知道了……”千琢万磨后,白莲给我交上了一份令我不得不满意的答卷,我的问题还惨不忍睹地比她的回答多两个字……难道这还不足以让我劈天盖地直满意吗????
逸尘说的那番话,说好听点就是深奥(他说的,确有其事,只是我驽钝未开,暂时理解不了,亦或无福消受),说不好听点。就是废话(他那一番话只是自以为是的唯心主义,为达内心的平衡臆想出来的幻象),如若把他说的那番话转化成文本的话,或许还可以精琢细磨,反复考研,可惜的是,现实就是这么严酷,赤裸裸的极尽严酷的严酷。他那番话就是确有其事地没有转化为文本,更要命的是,我也不是那种爱钻研的人……鉴于这两种原由,他那番话注定是从我耳旁偶有掠过,如同闲言碎语般从我的耳旁略过……现实与历史的残酷性也恰恰在于此,注定是深湮耳海的,也就只能深湮耳海了……
只是白斩鸡跟逸尘必定有一腿,从刚刚白斩鸡说的那番带有推崇性质的结束语就可推敲一二。加之,之前白斩鸡跟我讲的那段逸尘写的凄美至极感人至深的故事,白斩鸡跟逸尘私交甚密已确定无误毋庸置疑了,至于发展到了什么程度,这就不好说了。也只能留于茶余饭后八卦遐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