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的人是谁?为什么要追着她?那昏黄的宫灯如梦如幻,也许这是一场梦,也许一切都是虚无。没有宫灯,没有后宫,没有烨泽,也没有无衣,一睡醒来,青罗仍带着笑脸。
慌乱中,她竟跌倒,那膝上传来一阵疼痛,如醒悟一般,这不是梦。她从地上爬起来,继续奔跑着,没有目的,没有方向,如乱窜一般。
但是无论她怎么加快速度,那脚步声非但没有远离而去,反而越来越近。她心里越发畏悚,想再快一些,哪知脚下一崴,又一阵疼痛袭侵而来,不得不停下脚步。
就在绛衣停下的瞬间,石山中闪出一个黑影,顿时便忘了脚踝的痛。宫灯下,隐约看得出,那人穿着一身太监的衣服。
两人相对而视,绛衣分辨得出那双眼睛中尽含着凶悍,她忍痛向后退了几步,那太监许是怕她再逃,几步上前便抓住绛衣的手臂。
那双手像鹰爪一样,快刺进她的肌肤里,扣住她的骨头。
“放开我,你是什么人?想要干什么?”绛衣痛得大嚷起来,漆黑的夜呼叫声震破沉寂,但没人听得到她的呼声,却只激起了那双魔爪死命的一捏。
“你给我闭嘴。”那太监口中狠狠地吐出几个字,但仿佛是被绛衣叫慌了神,语气中透着几分惊恐,他的手越来越紧。
绛衣哪儿能忍得住,嘴里不停地“啊,啊”叫着。
那太监更显慌乱,忽地一愣,方从袖中拿出一块手绢,朝绛衣口鼻一罩。绛衣只觉,鼻中侵入一阵香气,心里暗暗叫糟,那……那是迷香,这药能带着她进入梦中吗?
那太监见绛衣挣扎几下,便失去了知觉,这才松了口气,移开手绢。左右望了望,确定无人,便将迷晕的人向肩上一杠,向黑暗处走去。
一夜无眠,烨泽懒懒地坐在桌前,绛衣离开他的视线一夜竟让他这么不安,这一夜如此漫长难捱,竟有多次便要翻身下床,想确认她是否安好,但考虑到他一国之君的尊严却又止住了这样的想法。
终于等到天亮,又终于熬过了早朝,等得那样的焦躁,那样的不安。他终于还是输给了她,输给了她给他带来的煎熬。
他提起神来,正想叫周关立,突然厅外走进一个人,抬了抬眼,那进来的人正是周关立。
周关立,一脸惊慌,让他不由得一怔,一种不祥的感觉顿时袭来。
“皇……皇上。”烨泽还没开口问,便只周关立颤声说道,“皇上,绛衣姑娘,失……失踪了。”
烨泽脑中顿时一阵嗡响,失踪,她怎么可能从他眼皮底下消失,她怎么敢。他蓦然而起,指着周关立大嚷道:“你说什么,给朕再说一遍。”
周关立被他一喝,吓得跪在地上,身子已经颤晃起来。他这样的怒气已经有数年不见了,记得三年前云妃去逝时,他也曾大发脾气,差点让上百人陪葬,如不是太后阻止,恐怕……
而如今,再没人劝止得了这一国之君了,他的怒气会让天下都抖上三抖。周关立一寒,心里暗祷着,可千万别出事。
“是碧云那丫头说的,绛衣姑娘一整晚都没回于飞宫,奴才也派人去问了宫中的宫人,说是昨晚从公主那儿出来就再没人看见过她了,翠烟园也去了,没见着她。”周关立的声音越说越小,怕激怒了自己的主子,有些害怕,本不想说,但是又不得不说。
他话音刚落,只见烨泽猝然拍案而起,脸色阴沉得吓人,“那还不派人去找,找不到,朕要你们陪葬。”
周关立骤然一怔,忙连声应答着,正要退出去,却又被烨泽叫回去,只听烨泽又道:“派人去查查昨天最后见她是什么事候,谁最后见到她?再让人去找找从琴悦宫里到于飞宫的沿途有没有落下什么线索?去和安门看看有没有什么可疑的人出去过。一定要把人给朕找出来。”
“是,是。”周关立连忙答道,抬头见烨泽眉头紧蹙着,也有些难过,“皇上,你保重身体。”烨泽难忍心里的慌急,他怎么能保重自己。
见周关立领了命还杵在厅里不走,心里顿时一阵怒火上窜,指着眼前的周关立大嚷道:“那你还不快去。”
周关立被烨泽的吼声一震,颤着腿匆匆离开。
厅里只剩烨泽一人,他从画筒中抽出一幅画,轻轻展开。画中人嫣然动人,嘴角浮起,莹莹动人,但是脸上的却又带着一丝忧郁。
京城郦氏绛衣,他手指抚过那几个小字,心里骤然一紧。她在什么地方?是逃出宫了吗,已离他而去?如果是这样,他一定抓她回宫,一定不会轻饶她。
可是如果她没不是逃离,而是……想起那****差点被害,不由得一怵,他要怎样找到她。也许该怪他自己,若非昨日争那一时之气,她一定不会这么轻易就在他眼底消失,他该怎么办?
再也坐不住,烨泽卷起那画,在厅里来回地跺着步。怎么会这么慌,竟也在他预料之外。是那心里的慌促最是难捱,最是折磨。
千万不要离他而去,他不允许她离他而去,任何原因,任何目的。
他走到门边,门外一片沉寂,风不动,树更静,没有一个人来通报,没有一点她的消息。要让他坐在等着那群人来报告,等着他们满后宫的乱找,他忍得住吗?烨泽猛然顿住脚步,朝厅外叫道,“来人啊,起驾去琴悦公主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