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默认了对吗?”烨泽笑道,他揪住她不放,搅扰得她心里一阵慌乱,低下头想挣脱那只仍放在他腰间的手掌,哪知那手又一用力,身子向前一倾,已紧贴到他的身前,她能感到他跳动的胸膛,一下又一下在她的心里直撞。
“你在地上写的什么?朕想听你亲口说出。”烨泽又道,他多想听她叫他,不是叫皇上,而是叫一个所有人都不敢开口的名字,叫一个他自己都几乎忘掉的名字。
绛衣抿着双唇,他的情,他的名,他的所有,她都无法承受,低眉半晌才轻笑道:“回皇上奴婢什么都没写,那地上只是绛衣的脚印而已,皇上是否错把它当什么了?”
错?他从未错过,从未有人说他错过,难道他的情错了吗?他的名字在她的嘴里竟成了她的脚印,他的情在她的心里难道也是一文不值吗?好一个郦绛衣,她践踏的是他的颜面,还有他的耐性。
“你抬起头来回答朕的话。”烨泽嗔怒,从嘴里吐出几个字,他不相信他会错,她明明动了情,却仍然拒他于千里之外,他的手臂一收,只听她低喃一声,身子已完全贴在自己身体上。
绛衣微微蹙眉,将半低的头抬了起来,正对他的眼,那是怒气也是痛惜,她心有些触痛。不忍,却又不能心软,于是将心一横,冷言道:“皇上,想要奴婢回答什么,那地上写的是皇上的名字吗?也许会让皇上失望了,奴婢怎敢……”
话还未完,迎着烨泽那双放着凶光的眼眸,绛衣微微一怔,仿佛她要再说下去,他就会拎断她的脖子一般。顿时止了口,紧抿的双唇,却让他感到她的无情。四目冷眼而对,雨撒湖面,卿卿吟吟,夜更幽。渐渐地,他耗尽了他的怒气,在他眼中她的坚持与倔强仿佛也已经消失,抬着头,微低着眼帘。
他将她揽得那么紧,让她推不了,也退不得,那颗乱跳不止的心让她忧心,他定已感觉到,感觉到她的紧张。心里暗暗地责骂着自己,眼中映出他的样子,他的怒气不知在什么时候变成了深情,但也同样让她担忧,手心中的汗让她手无处可放,额头仿佛也渗着丝汗。
她侧了侧身子,只是想掩住自己的无措,动了动那张粉唇,只是想让他放开双手。但岂料嘴刚张开便被他封住,是他的霸道,是他的热烈,他那张有些冰冷的双唇已经盖在她的唇上,她蓦然一惊,慌忙地想闭上唇瓣,可是他的舌尖已经先一步侵入,在她口中纠缠着,不愿放过一丝的温存。
一时间她竟有些无力,仿佛是酒醉一般让她迷糊不清,那瞪大的双眼渐渐在这一阵迷糊中变得疲惫,轻轻地放下。那舌尖由霸道化做柔情,每一刻缠绵都让她那样的无助。
绛衣的手不知不觉间攀住了他的手臂,手心的温度瞬间便窜进了他的身体,这让他如何控制。在她不经意间,那只手已经向她衣带扯去,那薄薄的夏衣如何挡得住他如此的撕扯,绛衣一怵,只觉腰间一阵灼热,蓦然睁开那半垂的眼帘,收回手将他猛地一推。
“不可以。”绛衣大嚷道。
烨泽也如惊醒不般,见她衣衫已解,露出粉色的小衣,不免有些丧气。绛衣低头躲过她灼热的目光,慌忙上拉起衣服整好衣裳,眼中闪过一丝泪光,她是怎么了,什么让她变得如那宫中的嫔妃,忘记了她自已。
烨泽见她眼中噙着的泪,不由得心里一痛。他刚才逾越了她的底线,他太过急切,忘了她不是那后宫中的嫔妃。上前一步想安慰她,却逼得她慌张地退了几步,她再没有半句话,但是她心里的恐慌已传到了他的耳中。
他收回脚步,嘴里慢出一声叹息,正欲说话,忽地只见她身后不远的树丛中闪过一个人影。不觉一怔,忙放声叫道:“什么人?”
绛衣怵然一惊,回头望去,只见那树后隐过一个黑影,几起几落已经消失在夜雨中,她一怔,仿佛认得那黑影,那日在内案馆中,是他吗?不愿去多想,抬头见烨泽双眉紧蹙,收起了刚才的柔情,眼神已随那黑影消失在夜里。
“周关立。”烨泽并未回眼,呼着周关立的名。周关立应声而来,撑开手中的伞遮在烨泽的头顶。
“皇上,有什么吩咐?”周关立早已听到烨泽的惊呼声,顺着他的眼望去,却什么都没看见,正张望着,这时又听烨泽命道:“你送绛衣姑娘回晨风园。”
周关立一愣,这雨夜就只有他跟着这主子,他怎可送绛衣回晨风园而独留烨泽一人在这雨中呢?“皇上……这……”周关立犹豫道。
烨泽蓦然回过头,顿时露出冷峻的面孔,朝周关立怒道:“还不快去。”
周关立身子一颤,只得低着应声。
绛衣心里一触,轻敛双眉,他为何总为她担心,她不需要他的关心和保护,那只会让她心痛。“我自己回去便是了。”绛衣慢道,夹着些刚才的委屈。
“你想抗旨吗?”烨泽转头朝她大吼道。绛衣一怵,身子被惊得微微一颤,那刚才的脉脉双眼已经不在。他从来没有这样对她大嚷过,无论他多生气,都从未有过。仿佛心有些破碎,那么的痛,那么的苦,她紧咬着下唇,移动脚步,从他身边擦身而过。
为什么有些心痛,眼中为什么会噙着泪,她不是希望他对她这样吗?他越是绝决,她不是越感到心安吗?但是这次为什么……脚步已离他远去,快点,再快点,离他越远越好,不要让她再看见她,一刻也不要,半刻也不要。
“绛衣姑娘,你慢点走,奴才快跟不上了。”这时身后传来周关立的声音,声音中伴着一些不耐。绛衣一怔,稍稍缓下脚步,周关立撑着伞起到她身后,为她遮住那洒落在身上的雨滴。
绛衣发出一声轻叹,定下心来方道:“周公公,你回去皇上身边吧,晨风园就在前面了,不需再送了。”
周关立微微止步,顿了稍许,却仍旧跟了上去,走到绛衣身后轻声道:“绛衣姑娘,有些话本不该我这做奴才的来说,但是……”
绛衣一愣,停下脚步,回过头,见周关立细长的眼缝间露出一些苦恼的神情,他是在为他的主子苦恼吧。“有什么事儿,周公公请说。”
“绛衣姑娘你是聪明人,皇上对你的情你可以看不到,而你自己的情你难道也不清楚吗?你的心里难道真的没有皇上吗?说句你不爱听的,其实你早就爱上了皇上,也许是在不知不觉中,也许在清清楚楚的时候,你只是一直逃避,一直不愿承认罢了,奴才不知道你为何要执拗着不肯接受皇上,难道还在等着楚王殿下吗?”周关立说着摇了摇着,“楚王殿下下个月便要与落璎郡主完婚,这已成定局,而且赐婚的事是安信王请的旨,楚王殿下也不曾有过异议,朝堂上的朝臣都逼着皇上,皇上才答应的,如果你是怪皇上是为拆散你和楚王殿下,那你可真是冤枉皇上了。”
周关立的话,绛衣越听心越凉,凉得让她分不清真与假,分不清对与错。绛衣没有说话,埋着头继续向前走,不多久便已到了晨风园外。
周关立不再往前,“绛衣姑娘,奴才的话,你想一想吧。”
说着便折返向上元宫走去,雨滴再次拂上面颊,像是谁的泪水一般,怎会是咸的,绛衣伸手向脸上拭去,将那落在脸上的雨水清去。想一想,这后宫之中太多事情需要她好好想一想,左右之间难以抉择。无衣,那个让她等待,给她希望的男子,而今却伤痛了她的心,权力还是感情,他已做出了选择,他们两人只能是擦肩而过。烨泽,那个等待着她,却又禁锢着她的男子,他的情却要她如何去还,如何去承受,起起浮浮,来来回回,难道真要成为他的妃吗?
“绛衣,你回来了。”
突一回头,只见青罗推门而出。绛衣一愣。从田妃的月裳宫出来,她便没有回晨风园,难道青罗一直在等着她。
“嗯”绛衣轻声答道,笑了笑朝园门内走去,却见青罗迷惘着双眼向那黑夜中寻着。青罗回过神来一笑,又问:“绛衣,这么晚去哪儿了?”
“湖边。”绛衣简洁地答道,青罗微微蹙眉,向绛衣的眼中探寻去,她在说谎吗?刚才明明看到周关立送她回来的,绛衣有事瞒着她吗?青罗不再多问,抬头对绛衣苦笑道:“绛衣,你不会是怪我了吧?”
“怪?”绛衣一怔,“怪什么?”
回头对她一笑,青罗定是认为她会怪她,怪她没有跟着她一起离开。绛衣摇头,若是要怪那早就怪过了,在青罗决定进宫那一刻,她曾怪过她,怪她放弃绛峰,放弃宫外的自由自在,她太傻,心甘情愿被囚在这牢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