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马车,周关立与绛峰仍旧坐在帘外。
惊魂稍定,车内,绛衣只觉全身有些无力,瘫在烨泽的怀中。烨泽拂着她的发丝,忽见她额边有一道细细的血丝,不禁一惊,知道那是刚才那剑勾留下的,多亏那老人来得及时,否则……
心里有些心痛,更多的却是怒气,他抻手扳过绛衣的脸,皱眉道:“绛衣,如果你以后再不顾及自己的性命,你看朕怎么罚你。”
绛衣半虚着双眼,泪竟不自觉地流了出来。烨泽一怔,怒气随着那一眶泪珠流散得无踪无迹,将唇落在她额过的血丝处,为她吸去那点点血迹。
忽地绛衣的身子一颤,轻轻将他推开。烨泽一惊,见她竟退回到角落,眼中尽是他读不懂的冷漠。不禁眉头一紧,问道:“绛衣,怎么了。”
他不明白,不明白她的眼睛为什么忽然变得陌生,她不是已经慢慢接受他了点,但为什么她的表情却仿佛回到了几个月前。那刚才的以死相护又算什么?
“没什么?我只是有些困了。”绛衣轻声答道,从恐惧中清醒过来后,她的脑中竟全浮现着绛峰的话,“难道已经晚了。”
绛峰问她的话,她也在心里问自己,为什么刚才会站出去替他挡那一剑?她不知道答案,如果刚才那一剑下去,刺穿她的头,那她便什么都不用想了,什么都不用愁了,心也不会像现在这样痛了。
她好怕,对那座皇宫的恐惧,对那后宫里的笑脸的恐惧,甚至对他的恐惧,他现在还可以抱着她,拥着她,但以后呢,当热情退却,他会将她让在哪里,也许是看也懒看一眼的位置。
落日西沉,为皇宫镀上一层金,又回到了皇宫,自轩和门到安和门,一重一重的门,一重一重的关。
烨泽侧眼望着头靠在车壁上的绛衣,心里如被什么揪扯着一般,又是急又是痛,他甚至想一把将她拉入怀中,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但他不能,他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仿佛能听到牙齿相磨的声音。
他快要对她失去耐性,她总是忽冷忽热,她要他怎样,这天下还没人敢如此对他。
“皇上,回上元宫吗?”这时帘外传来周关立的声音,烨泽微微皱眉,咬牙“嗯”了一声。
夜已经不知不觉降临,仿佛是随着马车进的宫。
绛衣早已睡着,转眼,车已经停在了上元宫门外。烨泽一把抱起绛衣,怀中的人身子微微一颤,却仍未醒,下了马车,一眼便望见跪在地上的绛峰,烨泽眉头一拢,便对他道:“在这儿等着。”
绛峰应了令,仍然跪在原地不敢起身,稍抬头见烨泽抱着绛衣进了上元宫不禁心里一怵,顿时有些不安。
进了上元宫,直直地朝正寝走去,周关立也一路小跑跟上,见主子眼中的怒意大气也不敢喘一下,心里不住地掂量着,刚才不还好好的吗,怎么忽地又生起气来。
进了寝,烨泽转身“嘭”地一声便甩上了门。这一声,却惊醒了怀中的人。绛衣身子一颤,睁眼便瞧见他的满脸怒气,顿时心里一紧。
“放我下来。”她颤声道。
烨泽冷笑一声,将她向床上狠狠一丢,绛衣全身一阵轻痛,还没定下神来,他已经将她压在床上,丝毫动弹不得。
“他跟你说了什么?”烨泽扳过她侧向一边的脸,绛衣没有哭,直直地盯着他那双要将自己燃烧的眼,答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别跟我装傻,郦绛峰你哥跟你说了什么让你的眼睛变得那么冷漠。”烨泽朝她吼道。
绛衣咬着唇,没有说话,原来他知道,那他一定也猜到绛峰跟她说了什么,否则他不会那样生气。
“他就跪在上元宫外,你不说,朕马上割了他的舌,让他以后再也说不出话。”烨泽说着便要起声,她知道他已经失去了理智,若让他出去,那绛峰何止是被割舌,也许还会性命不保。
她忙拉住他,“这不管别人的事。”
烨泽一怔,怒气更甚,“不是别人的事,那就是你的问题了。你究竟要怎么样,想折磨朕吗?你的眼瞎了吗?朕对你怎样你就看不明,若不是真心对你,你以为你现在还会保持着清白之身,若不是真心对你,你以为你现在还有命在。朕如此对你,你竟然这样折磨朕,你……”
绛衣不愿听他再说,也不愿再看他那又是愤怒又是痛苦的表情,她别过脸,任他在她耳边咆哮。
“你睁开眼,郦绛衣。”烨泽再次扳过她的脸,他的手捏得她有些痛,不禁轻哼了一声,再次睁开眼,那眼中的泪再也噙不住,全流到了他的手中。
“怎么还知道痛,朕还以为你没感觉呢?什么都是假的,你的感情是假,你的笑是假,就连今天以性命相护也是假的,你有什么目的,有什么目的?”
绛衣心里一痛,若这都是假的,那该多好,“对,对,对,什么都是假的。我就是想看你痛苦,谁叫你对不起青罗,对不起绘烟,对不起画云。”
“郦绛衣,你好……”烨泽顿时止住了声,再跟她多说半句话,他的心便要暴烈了,那难忍的痛,如千虫啃噬一般。
他冷冷地盯着她,她的眼中除了泪什么都看不见,她为什么还要哭,难道这泪也是假的。
烨泽心里一紧,伸手想去抚她脸上的泪,她又躲过,她总是躲着,他不会再给她机会。他手一顿,转而向她用力推着她的手抓去,将她的双手死死按在床上,另一只手便向她领口扯去。
绛衣一边抗拒着,一边大嚷:“齐烨泽,你放在我,你有后宫三千,我不是你的禁脔。”
可任她怎么挣扎,怎么喊,任那泪怎么流,他却丝毫不理,手已经伸向了她小衣内,用力一扯,那单薄的衣物尽去,整个身体完全暴露在他面前。
完了,再没人来救她,今夜之后,她便如那后宫中所有嫔妃一样,再无明日。绛衣咬着唇,齿间全是血,双眼一闭,不再挣扎。
烨泽的吻一下一下落在她的肌肤上,带着几分怨恨,每一下都在她的身上留下齿痕。他的手抚过她的小腹,继续向下。
绛衣身子一颤,他的手心好烫,让她难受,不由得微卷身子,轻声道:“让我恨你吧,那样我会好受一些。”
她的声音如潺潺流水,那些细弱,却直侵入他的心里,他猛地一怵,顿时停了下来,抬头望去,竟发现她的手紧捏颈上的那块玉。
真的,这一切都是真的,她的泪,她的情,他怎能这样误解她。望见她身上片片红印与道道抓痕,那是他刚才故意留下的,想在她身上留下他的痕迹,但是又何须,她那手臂上早已留下了宫中特有的记号,一只若飞的青鸾。
“绛衣……”他轻喃了一声,顿时泄了心中的愤,他牵过她的衣衫,为她裹住身体。
绛衣没有答,也忘了动,只是静静地躺着,他为她穿好衣,便没多留片刻,摔门而出。
房中顿时冷了下来,烛泪不住地流,绛衣的泪也止不住地流。
秋风不解秋叶情,冷风过处没有留下丝丝残叶。
再过半月便入冬了,但那一阵阵的寒气,早已将整个宫廷带入的寒冬,叶已经落尽,没有叶的遮掩,风来得更加的犀利。天也阴沉着,没半日的晴朗。
自那日从上元宫回翠烟园也已半月有余。碧真老说,绛衣如同变了个人似的,总闷着不再与她们嘻笑,倒有些像绘烟,不说话,也不怎么笑。
绘烟以为是因为无衣大婚的原因,劝了几句,绛衣也不怎么搭理,只浅笑,心里却有些苦,不知是什么时候开始,她的心里已经装着另一个人了。
绛衣扒在栏杆上,风一阵阵地吹,一阵阵的冷,但却比不上她的心寒。
回翠烟园十多天,便有十多天不见他了,仿佛一夜之间便从她的世界、她的生命中消失一般。这些天,心虽然平静了些许,但却总觉空荡荡的,仿佛没了着落,也许这便是他所说的,心的流落。
那一夜在上元宫,他走了之后,她便静静地睡去,半夜仿佛听到他的轻呼声,仿佛看到他那张带着些悲戚的脸,还有那噙着泪的双眼。但是那究竟是真还是梦,她不知道,也不愿去计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