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府。
一位容貌清癯的中年人勃然大怒道:“反了,反了!”他青筋暴绽的手随着凌乱的呼吸颤动着,蓦地拍在了旁边的紫檀桌上,“砰”的一声,碗碟中汤水四溢,洒了个不亦乐乎。
周围的丫环嬷嬷噤若寒蝉,哪里还敢作声?
为首一位钗横鬓乱的中年妇人柔声道:“老爷你先消消气,莫要伤着身子了。晴儿素来知书达理,断然做不出逃婚这种事的,也许中间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苦衷也未可知。”
那中年人余怒未消,冷哼了一声,“苦衷?你到现在还惯着她?看看你平时都教了些什么!一个女孩儿家,平时不学针纺刺绣,却像个小子一样舞刀弄剑……这次非好好治治她不可!”他恨恨地一蹬足,向前堂去了,隐隐约约还能听到他的声音,“小叶子,小叶子!你赶紧去城中找刘县尉,让他留意出入城门的诸般人等……赵三,你去找几个兄弟,等下我有事情要你们去办!”
中年妇人面上有些焦急又有些担心。她想了一会,终于一咬嘴唇,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对旁边一位丫环吩咐道:“莲秀,你去把凝风给我悄悄地叫到后门,不要惊动到其它人,尤其是老爷,明白了吗?”
那丫环有些迟疑:“可是老爷再三吩咐过,让那姓卫的死了这条心,不要再踏足柳府半步的……”
中年妇人横了她一眼,低叱道:“哦呵!叫你去你就去,哪来这么多废话!”等那丫环走远后,妇人叹了一口气,低声自语道:“晴儿,娘只能帮你到这里,剩下来的就看你造化了,希望凝风能及时赶到吧,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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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晴对柳府发生的一切一无所知,她喝了两大碗豆浆,又吃了数根油条,这才心满意足地拍了拍小肚皮,道:“老板,结帐!”
对比起思晴的神采奕奕,丫环梅香就显得萎靡多了。一宿未睡再加上担惊受怕,此时一放松,她整个人就禁不住犯困。
思晴一笑,拎起了梅香的包裹。可煞作怪,这一大包零碎居然并不太沉。她怔了一怔,也没空思考原因,扔出了一小块二钱左右的散碎银子,然后找回了一大堆叮叮当当的铜钱。
她走了一段路,见到梅香无精打采的样子,只得放慢了脚步,心中暗自思索。不管怎么样,当务之急是找到正规的马车行然后出城,至于补觉,以后有的是机会。
一股巨力猛地拉了她一把。思晴大惊,发现场景变换,整个人被拉进了黑漆漆的小巷,而外面的街道上却没有什么行人经过。
梅香一个激灵,护在了思晴前面,问道:“你、你们想干吗?”
对面是两高一矮三个人。矮子贼兮兮的眼睛里透着狡狯,而那两个高大壮汉的胳膊足有思晴两人的大腿粗细了。
矮子笑了笑,道:“把背上的包裹放下来,然后你们就可以走了。相信两位都不希望遭遇什么不愉快的事情吧?”
思晴想也不想就将包裹解了下来,然后一拉梅香的手,道:“我们走!”
梅香有些不甘,“小……少爷,可是……”
哪有什么可是!思晴心中焦急。在这种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能够全身而退就已经是最大的万幸了。包裹丢了就丢了吧!只要人平安无事就好。
两人向外走了两步,拦路的壮汉望了望那矮子,终于将身躯移了开来。
思晴心中一松,正要奔跑,另一位壮汉望着梅香起伏有致的丰臀,舔了舔嘴唇,突然嘿嘿一笑,追上来道:“老子忍不住了,这妞儿也得归我!”
思晴大急,赶紧将梅香一推,喊道:“快跑!”然后旋风般转过身来,右足抬起,然后猛地一踏。
那壮汉猝不及防,被思晴的鹿皮靴踩在了他的草鞋脚板上,顿时杀猪般嚎了起来。他大怒之下,蒲葵般大手就向思晴的脸上扇了过来。
思晴赶紧一矮身,右足顺势一踢,正中壮汉裆下。
望着壮汉弓起的身躯,听着他的厉呼,思晴这才反应过来。咦,这是怎么回事?自己怎么能够使出这么流畅的一套招式的?
另一名壮汉见状扑了过来,大怒道:“臭小子竟敢伤人,不想活了!”他的一只手护在了自己的身前,另一只手则抓向了思晴的发冠。
思晴不敢再耽搁,见梅香已经跑到了街上,于是赶紧一转身,也向巷外跑去。
“救命啊,救命啊!有人打劫啦!”思晴与梅香一边跑一边高喊道。
倒是有一些零零散散的行人聚集了起来,他们指指点点的说着些什么,但却没有一个人挺身而出。
后方的壮汉与矮子与他们的距离越拉越近,思晴正焦急得不行,却听到梅香“唉哟”一声,歪在了街道上。
思晴赶紧扶起她,问道:“你怎么了?”
梅香脸上冷汗直冒,低声道:“小姐你快跑!别管我了!”
思晴低喝道:“别说废话!”然后转过了身,将梅香护在了身后,向着四周扬声道:“众位乡亲父老!我主仆二人游历至此,遭遇强人打劫也就算了,他们竟然见色起意,还想有进一步的举动!众位都是有家有室的人,难道你们的妻女遭受这种污辱的时候,你们也能忍吗?”
这番话一出,有些人便有些羞惭地低下了头。人群议论纷纷,见到壮汉眼中的凶光,却仍旧无人越众而出。
这么一耽搁,那壮汉已经赶了上来,他冷哼道:“小兔崽子,你再跑啊!”一只巨手挥向了思晴的脸庞,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思晴大急,便想故伎重施。她的脚刚一抬起,壮汉的巨手却灵巧之极的变挥为压,手足相接,思晴只觉右足一阵剧痛,险些儿闷坐在地。
糟糕!这下该怎么办才好呢?她的脑海中各种念头纷至沓来,却没有一个能派上用场的。
思晴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砰”的一声剧响,并没有意料之中的情况发生。她有些不敢置信,将眼睛睁开了一线,一个白衣少年的身影出现在了她的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