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星星
我怀疑有朝一日蚊子将成为北大的又一标志,而北大的蚊子又同时成为智慧与力量的象征。以后流行的一句恭维话很可能就是“你比北大蚊子还牛”。
我原来以为闷热潮湿的南方能产出最生猛的蚊子,但在北大呆了两个夏天之后才发现自己大错特错,从来也没有见过如此聪明可怕的蚊子,也从来没有对一种小生命如此敬畏。其实这也难怪,它们孳生繁衍于淹死了无数诗人的未名湖,饮用着各色才子才女的鲜血,整日与怪人狂人们周旋,这般神仙日子,简直让人都羡慕死了,它们自然也就不同凡响。
北大的蚊子其实也并不是太多,很少成群结队瞎闹腾。它们喜欢独来独往,顶多三两个组成一队,然而战斗力之强却令人咋舌。它们可以整夜飞个不停,同时像“水房歌手”一样高声叫喊,声音凄婉得让人心碎。我敢断言,3只蚊子就足以吵醒一屋的人。
中学时读鲁迅的《藤野先生》,觉得他的“御蚊术”有些不可思议。待到现在感同身受之后,不禁对先生肃然起敬了。有一次我被蚊子折腾得实在受不了,昏昏沉沉之中拿了被子把自己捂住,只留了鼻孔出气,蚊子当然无处下嘴了,可是我却热得几乎昏死过去——于是我也恍然大悟了伟人之所以成为伟人。
北大蚊子特别能战斗的另一个表现就是飞行能力超群。有一回我到北大太平洋科技大厦办个事儿,上到了14层,居然还是在洗手间里被咬了一个大包。我想大约它们会用电梯。还有一种特别小的蚊子,可以隔着袜子咬脚,而且吃饱之后喜欢放毒,让人又疼又痒,如中“生死符”,痛苦不堪。我还亲眼看见一只蚊子从蚊帐的格子里钻将进来,那情那景,让人感慨万千。
当然,北大蚊子最大的优点还是聪明。每天入睡前我都会在蚊帐里穷追猛打一番,满以为可以放心睡去,可是一关上灯耳边就净是它们快活的尖叫声。当我爬起来,点了灯,希望一睹芳容时,它们却如鬼魅般消失了。它们决不会在蚊帐边顶上停留,它们会藏在凉席边上、被子缝里,甚至枕头上!它们懂得什么叫“反动势力最薄弱的一环”,懂得什么叫“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它们也决不会轻易飞起,灯亮而息,灯灭而作,敌疲我打,敌进我退,其忍耐能力、战术意识均非人类所能匹敌。
有时候我几乎气得要哭了,我在它们面前是那么的无力,我感到一种绝望的委屈。我已经不再相信北大能消灭蚊子了,年年都有校工来狂喷杀虫水,蚊子依然可以大闹天宫。蚊帐只是画地为牢,蚊香之类更是苍白无力。其实我也习惯了,我只希望北大的什么“禅学社”趁早吸收我入会,我也好向宗教学系那帮家伙学学佛家的道理。从今而后,蚊子就尽管来咬吧,什么佛可以舍身饲虎,我便舍血饲蚊。盼只盼校方早日为蚊子树碑立传,使之名扬四海,那样我等被叮被咬之时也觉脸上有光,毕竟是在为“我们北大”做贡献,善莫大焉!
(周星星,男,北大硕士,未名BBS之著名水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