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初春,柳梢刚刚抽芽,平城的街道人来人往,一如既往的热闹。似乎,年前发生的妖物作乱事件对当地百姓没有任何影响。人人一张笑脸,卖货,打招呼,闲聊……日子轻松愉快。
墨白背着手在街道上溜溜达达走着,一双眼挑剔地寻找着自己未来的成亲对象。不要太高,不然会显得她很矮。不要太白,不然会显得她很黑。眼睛不要太大,晚上看着有些吓人;嘴巴不能太小,听说亲起来嘴感不好……
带着自己的高要求,墨白已经在平城转悠了五天了。可是这五天里,她只勉强遇到一个合她心意的人。那就是城东王员外家的小姐。
“唉”,墨白幽幽叹了一口气,“可见书上都是骗人的。动不动就有妖和人爱得惊天动地,人这么丑,哪里有妖会看得上。”
“看不上你在这留这么久干嘛?”一道声音突然从墨白的身后响起。
她给吓了一跳,回头,一个比她标准高比她标准白比她标准眼睛大的男子出现在视线里。瘦长的脸,眼眶有些深,眉毛浓黑斜飞。仔细看,还正经有些好看。可惜,是个道士。
墨白擦擦口水,预备转身离开。虽然近些年妖精和道士之间的关系缓和了很多,甚至有的还互帮互助起来,但是,她打心底里还是对道士之流有股惧意。天晓得他们会不会突然就翻脸不认妖了,这种先例又不是没有过。
“不许走。”瞿清伸手拦住了墨白,“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道士什么时候也变得好奇心这样重了?纳闷归纳闷,墨白还是老老实实道:“留这么久,就是为了找到一个我能看上的。”
“是么?”瞿清不太相信。从这小妖到了平城开始他就一直在观察她,怎么看怎么觉得,她在找可口食物的可能性大过找对象。不过师门有令,在确定妖物动手害人之前,不能随意伤妖命。
于是瞿清,一直憋着。等待抓现行的时机。
可整整五天过去,那小妖除了从街头荡到街尾,街尾荡到街头,再没有其他动作。
这怎么可以!瞿清还指望着除妖一只完成今年的师门考核呢。
忍无可忍的下一句是什么?无需再忍!
瞿清想,有动机也是可以被归纳到恶妖名录里的,所以他预备主动出击套话。谁成想,那看起来傻乎乎的鼠妖还挺有些心计,不轻易说出实话。
不过这样一来,倒更是坚定了瞿清的猜想,这只鼠妖一定有问题!
“你想找个什么样的?”瞿清问。
“嗯?”墨白呆住了,她万万没想到,道士竟然也会关心妖的这种问题。这……这是要给她介绍一个的节奏?
可是……这样好像有点不太好吧。道士和妖怪的关系,还没和谐到这种地步吧。
沉吟半晌,墨白觉得,还是拒绝这番好意的好。于是她道:“我已经有人选了。”末了,怕对面道士不信,她还加了一句:“就是城东王员外家的小姐。我明天去接绣球。”
“王小姐?”如不是鼠妖拼命点头,瞿清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一只女妖说她看上了一位小姐。呵呵,这是在把他当白痴吗?瞿清心里气,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噢,王小姐呀,确实是位美人儿。明天去抢绣球的人应该很多,你一个人战斗力太弱,我帮你吧,”
说完,也不给鼠妖拒绝的机会,就拖着人走回了自己居住的客栈。
“道长。”
瞿清盯着手里的书,只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表示听到了。
墨白搓搓手,拽着衣裳带子,又在心里给自己说了好几次“加油”后,这才鼓起第二次开口的勇气,“像你这样骨骼清奇气度不凡的人,一定有很多事做吧?”
“还好。”瞿清想了想道。
还好的意思,可以等于比较忙吧?那么,“明天我自己去抢绣球就好,不耽误你做正事的时间。”
跟着你就是做正事了。瞿清在心里如此嘀咕。不过嘴上说的却是:“没关系。误不了多少事。”
看着鼠妖明显垮了下来的脸,瞿清发现自己竟然恶趣味地觉得开心。
果然是,闲的太久了么?
若不是新上任的南山长老提了个改革意见,要求丛明门的弟子依照实力等级安排考核任务,他现在还在青萝谷里优哉游哉的赏花品茶呢。
“我说小妖精。”
“我有名字,我叫墨白。”
瞿清失笑,十多年没出山,怎么妖精都变得可爱起来。瞧那嘟起的嘴和鼓起的腮帮子的。不过,卖萌也没用。他是不会对一只妖手下留情的。
“墨白,你为什么想娶王小姐?”有只妖在旁边聒噪,左右也看不进去书,索性聊天好了。
“想娶就娶呗。”
“……”这叫什么答案!敷衍得也太明显了吧!
“可是,你是女妖。”想了想,瞿清到底把这句话说了出来。虽然,他没打算这么快戳穿,可是鼠妖这么不坦承,连好好聊天都不会,留她何用?
“女妖又怎样?”
墨白这话还真是把瞿清问住了。是了,虽然自古以来都是男女相配,可是也没有哪条法令明确规定过,女女不能结合啊。这……
瞿清啪的一声合上书,往桌上一放,冷着脸道:“天色不早,该睡觉了。”
墨白看了看房间里仅有的一张床,又瞄了瞄不怎么好睡的地板,期期艾艾道:“我能不能回去睡?”
“不行!”
“可是我……我不想睡地板。”
“那就睡床上。”
“可是,可是你是道士啊。”
“道士怎么了,道士就不能睡觉啊?”
见鼠妖还在那磨磨蹭蹭,瞿清没了耐性,干脆一伸手,揪住鼠妖的衣领子,一把把妖扔到了床上去。
墨白想反抗,但是被瞿清眼睛一瞪,她就蔫了下来。
睡就睡吧,反正也不会少块肉。墨白如此自我安慰。
见鼠妖不再折腾,瞿清满意了。吹灯,上床,拉被子。
三分钟后,清明客栈的某间客房里爆发出一声怒吼:“大胆妖孽,竟然敢爬我的床!”
墨白捏着衣领缩在床脚双眼含泪道:“道长,你不能不讲理,明明是你扔我上床的。”
瞿清:“不好意思,我有间歇性失忆症。”
失忆你妹啊!明明是做了事不想承认。墨白心间万头草泥马奔涌而过,啜嗫半晌,她道:“那还真是不幸。”
“嗯。”瞿清点头。“不过我已经习惯了。你以后也,尽量早点习惯吧。”
习惯不了怎么破?话在喉咙里滚了两圈,墨白到底没有胆子说出来。
最后的结果就是,墨白被迫变回原形与瞿清共卧一床。瞿清对此的解释是:动物性别可以忽略不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