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禀王爷,这位姑娘受了严重的风寒,加之数日劳累过度,可能近两三年来还多夜无眠,导致身体虚弱,才昏迷不醒!”燕王府正院的大厅里,李姓的大夫跪在地上,一字一句地向着已经换了一身干衣服的燕王回奏,丝毫不敢疏忽怠慢。
“你说什么?!数日劳累过度、多夜无眠?”燕王只知爰仪在御花园淋过雨,受了风寒不足为奇。
“回王爷,确实如此。”李大夫低下头,不敢正视面前这个身为一藩之王的男子。
“胡说八道!”朱棣嘴角抽动,怒不可遏,“她一个年纪轻轻的姑娘家,怎么会劳累过度、多夜无眠?!你到底会诊不会诊?”
“如果草民没有猜错,这位姑娘怕是不久前体力耗费太多,导致元气大伤。”李大夫依旧镇定地跪在地上,“至于……多夜无眠,乃是因为这姑娘忧思太甚、郁结于心……”
忧思太甚、郁结于心?
燕王闻言,不禁深吸了口气。
若说劳累是因为体力耗费太多,那可以理解。爰仪今日在太子寿宴上歌舞献艺时表演的精妙绝伦的琵琶曲和剑舞,不可能没有耗损元气。
那“忧思”和“郁结”又是怎么回事?
他记得,刚才在御花园里,她曾问他说“难道愿意娶一个‘活死人’回家”的话。
她还说,她心里有个人。
难道她所说的这些就导致她“郁结不振”的原因吗?
“那该怎么治?”朱棣抖动唇角,向着李大夫问道。
“回王爷,风寒之症草民自会给这位姑娘开个方子,抓几副药吃了也就没事了;劳累过度多加注意休息也就是了。”李大夫下颌上的花白的胡须抖动了下,他摇了摇头,“然而……这忧思太甚、郁结于心而不发,却是心病,心病还需要心药医,王爷要治好这位姑娘还需要找到姑娘的症结所在啊……草民实在无能为力了……”
“本王知道了,你下去吧。”朱棣无奈地叹了口气。
心病?她的心病是什么?
燕王蓦地将手背到身后,紧紧握成了拳头。
不管是什么心病,他都会为她治。
即使,她说她心里有个人,他也不会放弃她,绝对不会!
“草民斗胆问一句,昏迷的姑娘是王爷的什么人?”李大夫像是得到了大赦一样,站起身来,他一眼就看出了燕王脸色的异样。
“这好像,不是你应该问的。”朱棣目光突然变得深邃,声音的温度骤然下降,即刻转为冰冷。他看了一眼李大夫,脸上多了一丝怒色。
“草民不敢,草民只是斗胆提醒王爷,”李大夫立即谦恭地低下头,“这位姑娘的体质,与普通人有些不一样。”
方才诊脉的时候,李大夫已经发现了爰仪的体质异于常人。
也是,爰仪体内有一道灵狐的魂魄,怎么会和常人一样?也不怪李大夫会如此说了。
“什么意思?”朱棣不解。
“其他的,草民不敢多言。但如若这位姑娘是王爷的妃子,王爷可有福气了!”李大夫点点头,沉稳地说着,“草民看人诊病数十年,从未遇到过心脉如此有力的姑娘,她虽身染顽疾,却丝毫没有影响到她的体质。她若是王爷的妃子,定然能为王爷开枝散叶,且子嗣都应是天赋异禀之人!”
听到此处,朱棣不禁哑然失笑。
这个大夫,究竟是来给爰仪看病的,还是来为身为燕王的他说道如何繁衍后嗣的?
不过,这个大夫的话虽然逾越了些,但却让朱棣暗自得意。
如果连一个平常的大夫都认为爰仪应该是他的妃子,他又怎么会放了她呢?
不管她林爰仪心里有没有人,只要那个人不在,他就能让她爱上他,他朱棣有的是耐心等着那一天的到来。
“好了,本王明白了。”朱棣正了正色,话里的深意却是明了,“本王与她结红鸾大喜之日,一定让你来分一杯喜酒。”
“多谢王爷。”李大夫笑了笑,恭谨地退出大厅。
燕王吩咐了守在门外的徐轩冥跟着李大夫去抓药后就转身走进内室,去看爰仪。
他已经吩咐府里的丫头给爰仪换了干净的衣服。此时的爰仪,面色苍白地躺在燕王的床榻上,青丝散落于枕上,给枕头铺了一层薄薄的黑色丝绒毯子。
朱棣走近床前,抬手屏退了左右侍奉的奴才。他拉了拉盖在爰仪身上的绣金龙纹锦被,给爰仪掖好被角后,他就坐到了床沿上,目光落在了沉睡中的美人儿的脸上。
爰仪啊爰仪,本王要如何做,才能够抚平你心里的伤?
你说什么“活死人”的话,你知道本王有多么心惊胆战吗?
你心里有人,如果不是你心里的人不在了,你怎么会成“活死人”呢?
到底有没有人可以告诉本王,你心里的是个什么人……
本王早已打探过,你这么多年来,和别的男子从未有过往来。难道你心里的人只是你默默喜欢着的吗?
傻丫头,你既然喜欢人家,为什么不直接和人家说呢?
你这样一个绝代佳人,又有几个男人能够忍心拒绝你?
非要等到人家不在了,你才要“忧思”和“郁结”吗?
朱棣看着面前的女子,思绪萦绕了数十个回合。
他多么想拥她入怀……
他多么想让她在他怀里感受些许温暖……
爰仪,如果你能转回心来,用你对那个人的心意全心全意对待本王,本王今生,一定不会负你!
但,无论怎么样,本王一定会治好你所谓的“心病”!
“冥……”睡梦中的爰仪,不经意从口里呓语出这样一个名字。
燕王霎时被这个名字震慑了住。
冥?徐轩冥!
燕王心里一下子闪过“徐轩冥”这个名字。
是了,除了他之外,与爰仪接触最多的男子便是徐轩冥,难道爰仪的心上人,竟然就是徐轩冥吗?
诧异之色立时爬上了燕王俊逸的脸庞。
他身为藩王,在这个女子心里,原来竟连一个侍卫也比不上吗?!
他实在无法相信!
拿着李大夫开好的方子准备呈给燕王看的徐轩冥才走到内室门口,恰好也听到了爰仪梦中的呓语,他身子猛地一怔,顿住脚步,不露声色地退出了内室。
徐轩冥不敢在这样的情况下出现在燕王面前,那会让朱棣更加受到刺激的。
他走回正厅,眉心一紧,眼角竟沁出了两滴泪。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徐轩冥已经不记得几时也曾为这样一个女子哭过了……
冥,她口里叫着的“冥”,难道就是他吗?
那天他单骑折回“画堂春”,她看着他,也曾激动地对着他叫了一声“冥”……
还有她的剑舞、他像是在哪里见过……
她的琵琶音,他也好像早已烂熟于心……
他没有听到李大夫和燕王的对话,但在开方子的时候,李大夫却对他说了爰仪乃是“郁结不振”。
所谓“郁结”,就是为他而“郁结”的吗?
徐轩冥再也不敢往下想了……
他害怕极了,他怕他会想起什么原本不该想起的东西……
“冥,不要死……冥……你等我,等我……我就来了,冥……”内室里,爰仪发起了高烧,做起了噩梦,又接连说了一串让朱棣莫名其妙的梦话。
不要死?
这么说,他心里的“冥”不是徐轩冥了?徐轩冥分明活得好好的!
燕王总算松了口气。
只要不是徐轩冥,只要爰仪心里的那个人是真的死了,他就相信终有一天,他能让爰仪心甘情愿地嫁给他,做他的妃子!
知己?他可不想让这个天生的尤物一辈子只做他的知己。
知己要做,红颜也要做!
林爰仪,这辈子你让本王遇到这样一个出色的你,就别想让本王放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