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银狐狗全身披着雪白的绒毛，长着一双清澈灵动的眼睛，体形俊美，性情可亲，见到他们就摇头摆尾、活蹦乱跳，仿佛见到了自己的主人。
胡扬的目光一下被它粘住，王小妮也蹲下身去逗它。俩人都很喜欢它。王小妮便试探店老板的售价。“300元！”店老板说。王小妮和胡扬对对目光，迫不及待地买下了它。
那时王小妮和胡扬才结婚，不仅房子是新的，家具是新的，人是新的，就连刚买回的小狗也是新的。房子的采光很好，房内的阳光明媚。小狗白花花的，整天在房内跑来跑去，更像一团晃动的阳光。
有一段时间，除了工作、写作、生活和社交，俩人的兴趣和精力几乎全用在小狗身上。空闲时，胡扬就为小狗准备骨头、牛肝等好吃的东西，还在客厅里耐心训狗，教狗做各种滑稽打趣的表演；王小妮呢，则三天两头为小狗洗澡，小心翼翼地给小狗梳毛，把家里打扫得明窗净几，还天天抽时间带小狗上街溜达。
俩人婚后的日子像小狗一样单纯、生动、活跃、亲昵，爱情随着小狗一同成长，也在报刊上发表清新的诗歌，溢情的散文、雅致的小说，事业上取得了不小的成功。
光阴荏苒。一晃小狗长大了。长大了的狗还真的像只动人的银狐。每天王小妮和胡扬上班去后，狗就在家里机警地转悠，看房子。王小妮和胡扬下班回家时，听到钥匙插入锁孔的声音，狗就会激动不已地跑到门前迎接，在他们的脚边和身后不停地转呵嗅呵，还像仪仗队员一样站立，举行隆重的欢迎仪式，嘴里哼哼唧唧的，仿佛在倾诉心声，又像在快乐地歌唱。清晨，狗醒的早，醒来后就跑到他们的房前，扬起前蹄既轻又亮地敲门，直到他们醒来，起床和开门。
狗成了他们的宠儿。仿佛三口之家，相处如深秋之夜那融融的月光。王小妮和胡扬的爱情也达到了和谐与甜美的极致。
天有不测风云。不知哪天，王小妮下班回家，发现狗竟在他们的床边拉了一堆屎，撒了一泡尿，又脏又臭，恶心作呕。王小妮火了，一边破口大骂，一边把狗头按在那屎和尿上，令狗去闻去舔。又把狗屎狗尿弄到卫生间的便池边，教狗以后拉屎拉尿只能蹲在卫生间里指定的位置。可狗就像得了健忘症，翌日又旧病复发。气恨之下，王小妮扬起扫帚，把狗痛打了一顿，直打得狗汪汪大叫。痛打归痛打，不想狗依然顽固不化。这令王小妮特别失望。
更有甚者，不知何时，狗开始啃咬家俱。桌子、椅子的脚，床和沙发的腿，都被啃咬得破损不堪。多次教训无用，胡扬忍无可忍。盛怒之下，操起木棍打瘸了狗的右腿。可狗很快好了伤疤忘了疼，甚至变本加厉。胡扬深恶痛绝。
王小妮和胡扬从此没有了笑脸，这个家庭也随之闹起了别扭。无论交朋接友的方式，家庭收支的安排，鸡毛蒜皮的小事，都难得达成一致性的意见，都成了点燃火药桶的导火索。俩人心烦意乱，倍感不快。
终于，王小妮忍不住对胡扬说，把狗弄走吧，这日子没法过了！胡扬也说，是呵，你看这家……
于是，选择一个有阳光的日子，王小妮和胡扬匆匆把狗弄出家门，送瘟神一般，把它送给了一家小超市的老板。此后，家里没有了狗屎狗尿的奇臭，家俱也不用担心被狗啃烂咬坏了。
可从此，无论俩人怎样努力，家里沉闷的空气并未随着狗的离去而散，和美的氛围也不再笼罩，狗的离去还似乎带走了什么。
无奈之下，王小妮和胡扬协商卖掉房子，忐忑不安地离了婚。
后来听说，换了主人的狗不仅瘸了的右腿不瘸了，而且痛改前非、活泼可爱，又成了新主人的新宠。
只是王小妮和胡扬，再也不能回头了！
（原载《芒种》2011年第10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