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打赌

阿成有了一把竹做的“指挥刀”，一天到晚神气活现地劈来砍去，我几次求他借我玩玩，可他就是不肯。

“小气鬼！”我悻悻然说，“我干爹要给我用子弹壳做一把手枪。”

阿成对我的话根本无动于衷。我没咒念了，返身回家拿来两节甘蔗边啃咬边偷觑他。

“真好吃，”我说，“干妈的甘蔗真好吃。”

阿成凑了过来，若无其事地把刀交给我：“喏，你玩吧——我吃点。”

我得意极了，挥动大刀胡乱舞弄起来，真带劲！可没等我过足瘾头，阿成把甘蔗吃完了。他伸手把大刀夺了过去。我心里窝着火，又不好发作，想了想，有了主意。我故意自言自语地说：“下午我要去干妈家呐，甘蔗荸荠还有年糕粽子要什么有什么……”

“真的？”阿成来了兴趣，又将刀递给我，“那我跟你一起去。”

没曾想他会来这一手，我连忙说：“很远的，在乡下，有八里路呢。”

“怕什么，十八里也不怕，不去小狗。”

我当然不能说松话，略一踌躇，拍拍胸脯宣称：“好，一起去！”

干妈其实就是小弟介浩的养母，自己没有儿子，故而视介浩如己出，对我也爱屋及乌。那时三年困难时期刚刚过去，农村条件不好。可每次我去看介浩，干妈总变着法子弄东西给我吃，倒也是实情。我忍不住又吹起牛来：“干妈一定会烧小点心的，信不信？”阿成摇摇头，眼睛里却分明有些馋意。

“打赌来不来？我输的话，那把手枪归你。”我毫不羞愧地以子虚乌有作赌注，“可要是你输了……”

“指挥刀归你！”阿成很爽快。

小孩子脚头勤，八里路转眼工夫就到了。干妈见了我们，喜欢得不行，连忙炒出过年剩下的花生瓜子来。我一边嗑着瓜子，一边朝阿成挤眉弄眼。让我更自豪的是，干妈果真又端来了两大碗用青艾、米粉做的清明馃。她笑眯眯地说：“来得早不如来得巧，你们口福好，今天是清明——来，吃清明馃。”

阿成傻眼了，我则乐不可支。

告辞时，干妈又让我带上不少清明馃，还有那些花生瓜子。

一路上，我有说有笑，阿成却闷声不响。我好生奇怪，停下来问他怎么回事。他低下头嗫嚅道：“指挥刀不是我的，表哥只借我玩三天。打赌的事……”

“咳，打什么赌，我开玩笑的。”我很大度地拍拍他肩膀，然后从篮子里取出两只清明馃，“来，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