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离影从不知道祝福别人过得好是什么场景,所以,他轻轻走过去,将她笼罩在黑暗里。
当苏迎夏看到宫离影的时候,眼神无异于乃至更甚于看见一只活生生的鬼。
她张口想叫人,但是发现自己紧张而发不出声来。
“你很怕我?”宫离影对她露出讽刺的笑,他自嘲地摸摸自己的脸。“我觉得我长得挺帅气的,气质也不错,不至于让你一看见就这幅表情吧?毕竟,我算也你的旧情人吧?苏迎夏,你不能见了新人就忘了我这旧人啊,你这没良心的……”
他说着,向她走过来,语调像是受了委屈的孩子在向娘亲倾诉苦楚,抱怨娘亲对他不够好。
她见到他的表情,那是什么表情?难道他比鬼还难看?难道她就没有一点怀念过他?而只想将关于他的一切无情摒弃,像垃圾一样倒进垃圾桶里,收拾起来,然后投入垃圾车,扔到永远也看不见的地方去而后快?
他原本还以为她是同类,能从她身上得到一点乐趣,看着她痛苦,他就格外开心,像逗着老鼠玩的猫。但是现在,她的脸色像以前那样惨白得通明,她用那样的眼神看着他,这不正是他的目的吗,但为什么,他不高兴?脸上的笑,一点也不是发自内心,而更像是为了掩饰内心。
苏迎夏这时才想起来站起来,站起来能干什么呢?如果不能直接跳出窗外,消失无踪,站起来和不站起来有什么区别?前一刻的幸福心情此刻一下子坠入冰窖,遍寻不着。他是真正的魔鬼,他不是要给人幸福的人,而是毁灭别人幸福的人。
他一步步靠近她,脚步缓慢,却给苏迎夏带来无比的痛苦。像一只猫对着一只志在必得的鼠,不急于进攻,却让对方恐惧的时间无限拉长,活在艰难的恐怖想象里。
“你——”你怎么会来?你为什么要来?你来想要干什么?但到了嘴边却只化作一个“你”字。
“你想问我,怎么来找你,对不对?”宫离影读她的心。“其实我也没你想得那么邪恶可怕。我只是听说你举行了一个盛大的婚典,嫁给了一个不错的男人,”他若有若无说着话,拿起她的针线活,仔细地展开看了起来。“看来,你还想生一个可爱的孩子。”
他捏捏手中的衣衫,笑道,“你的衣服做得很漂亮。所以我在想,你一定很想要这个孩子。你怀孕了?”他说着,眼神飘向她的腹部。
苏迎夏心跳几乎停滞了。一动不动。
“你没有怀孕。”宫离影对着她看了一眼,自信地下了结论。“你想问我为什么?——唉,女人就是笨。你以为我是十万个为什么吗?什么事都要问。不过今天我心情不错,告诉你也无妨。你要是怀孕了,下意识的反应会是什么?我觉得应该是护着肚子。——据说,伟大的母亲在感觉遇到危险的时候,都会保护孩子。我说,虽然我不承认我很危险,但是你应该觉得我危险吧?可是你刚才像个傻子一样杵在那里,这说明什么?说明你没有孩子可保护或者,你不是一个伟大的母亲。不过看你爱子心切的样子,应该是一个伟大的母亲,那就只剩下一种可能性,你,没有怀孕。”
宫离影看着苏迎夏的惨白脸色,情绪忽然很高涨,所以不知不觉多说了很多话。
苏迎夏不说话,只听着他滔滔不绝地说着自己的推理。
“你的脸色很不好啊,需不需要去看大夫?”宫离影很自然伸手摸了摸她的脸。“比以前好像圆润来了很多,不过,还是那么冰凉。体温太低,咯人……”语气温柔,动作温柔,像对情人一般温和多情。
苏迎夏却在他的手划过皮肤的时候打了冷战。不知不觉向后退了一步,令他的手落了空。举在空中,动作没有变,手也没有落下去,像是在触摸空气。举了一时片刻,才落下来。一点也不觉得尴尬,只觉得有点闷火。
这朵暗夜的花朵,不是为了他才绽放的吗?现在,她却是发自心底的排斥着他,好像他是要摧毁她幸福的罪魁祸首,仿佛他是祸水要扰乱她的生活。这种第三者的感觉让他很不爽。以前她的逃避只是下意识的为了逃而逃,但现在呢?他觉得她是为了那个男人而逃,是为了捍卫她那可笑而脆弱的幸福而逃。
他将手从容落下。盯着她笑。
“你以为你自己会幸福吗?你觉得你还配得到幸福吗?”他一字一句的狠话,说出来连自己都控制不住。“你在他身下的时候,会不会把他想象成我,高声叫出来的时候,会不会不小心叫了我的名字?晚上做梦,有没有梦到我,叫我的名字,他会不会听见?然后他知道你还有一个忘不了的老情人……”
“你住嘴!”苏迎夏在他如针一般刺耳残忍的话里止不住地发抖,终于不顾一切地截断了他的话。“够了,不要再说下去,求你!”
他向前走了一步,逼她很近很近。“我说不说其实不要紧。我的重点我的中心思想你知道了吧?我再重复一遍——你——不会幸福,你,不配得到幸福!你向后退什么?你不知道身后是床吗?你这样是在邀请我,还是在勾引我?……”
他随着她的后退步步紧逼。
“够了,够了,够了!不要再说了!”苏迎夏双手捂着耳朵,低头,蹲在地上,全身都在微微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