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玉环忧心告子，子雄尽结无度
大文之东有惠州，佩县位于惠州西，荛室中孤儿寡母，母名萧玉环[172－]，始于惠州平江萧家庄。其父萧庆好义，与同乡举人萧平为友。萧平有子名侃，字攸平，此人好学，勤苦寒窗十年之后，逢乡试初登荣堂，奈何友戚肖条，无功大业。有日，萧平与萧庆把酒来饮，豪情间谈起儿女大事，一语之间，就定婚媾。
萧庆另一友名萧胜，窃闻媒妁，极为诧异，来谏萧庆，曰：“萧平，一贫如洗，食得上顿无下顿，那有闲财置新衣。兄将千金下嫁，实不可为也。”萧庆闻言，亦感不是，叹曰：“贤弟之言，为兄未尝不思索，则大丈夫一诺千金，言之必行，岂失信于人。今不为亦为之，贤弟可明兄之难。”萧胜感曰：“也罢，萧侃那厮，亦非凡类，或许可功成利就。”
光阴荏苒，转转几秋，萧庆之女以笄年，择良日成婚姻，乃萧玉环下嫁萧侃。赞萧玉环持家执道，乡中称谓，是为贤妻。村中有一小人名萧井，此人四毒皆具，有日恰见萧玉环，但见得女子娇容，就起色心，将而戏之。萧玉环乃守道女子，那容无赖小人，唤来高邻怒驱之。萧井闻见，如落水狗般去得仓皇。
还三载，此夜星空无限美。不知何故，切无法入眠，恰巧一道清风飘过来，仅将玉环摧入梦。欻间，乌云密布，电闪雷鸣，暴雨随之而来，自水中来了一大蛇，闯入草舍，跃上草箦，竟缠绵那妇人，妇人惊得大呼命。瞬间，大蛇不见了，雨也不下了，望窗外，清风依然，明月依旧。妇人渐渐回过神，原来只是梦。回首箦上看，那男人还在睡梦中。玉环再不入梦，只待东方泛白，起枕就膳。复三月，感觉身子不适，头昏目眩，便叫男人请先生。先生来了，入诊有间，就乐上眉梢，大呼喜脉。此不为喜乎？无不闻知欣狂。设酒礼，谢戚友，摆香烛，告先人。何至此，夜半为妇人添被褥。又九月，是那小猫初世，浅间大蛇归来了，盘在房檐上，随有百虫卧庭间，无不惊骇悚然。时，闪电破空而溅入，天坠疾风雨，白日如黑夜。自上来了旱地雷，小猫随之降。就唤名萧子雄[191－]，字泽之；人谓龙生之说[本文故事‘龙生之说’。]，终不有据，不可取信于人。
自后，小两口夫唱妇随，其乐融融，那妇人也无理风言俗语，居家相夫导子。人在世间，祸福难测，命也。如三年，是秋天，萧侃不慎病危，于箦上泪眼迷漫，告妻曰：“源于二年前，吾以病哉，但不敢言，是忧夫人伤心；今以至此，恐无回天之命。忆当年，夫人不弃吾褴褛子，委身下嫁，更百般为吾，绞碎心肠。此恩此德，何日来报？只愿来世再见夫人，乞能酬之一二。但是，吾虽愧夫人，一旦去了，子雄唯夫人来善之。”妇人亡以应，只是泪垂面，蜷伏箦前，如心中，确谨记家君嘱告。少时，萧侃卒于孟秋夜，友戚齐手造仙山，入土即安。
越明年，萧平卒。自间引出萧井，垂涎妇人之姣而三遭据，遂散阴功，说谗曰：“旧年季夏有人顾见，那妇人乘夫不归，与东都客通奸，夫觉斥之，妇人串客人弑亲夫，此妇如不惩戒，萧村无宁也。”满城风雨，惹得族人恶，欲诛妇人。善邻萧春夫妇，俱心慈，窃之以隐告。妇人大惊，携子雄奔走佩县。佩县不怜，锐善之人守其道，诸之非议耳不闻，但凡善之目可识。诸之无以恶，唯由得其去也。妇人自后勤持生计，以卖绣谓子雄策，还思小子耀母心。
萧子雄天生大慧，过目不忘，村中无匹子，于小子中呼王，夫当从之。由此而诐，恣无度，荒肄业；时之久，即成性，惰废耕，懒弃学，以赌日逝，得二流子名。
庆历廿七年冬，子雄以饮食者，不亦乐乎。妇人堪忧，责曰：“乃父尝导之，以实为事，以正为人；乃不从父训，何其成也？”子雄曰：“人固天数，故人有命；无命何其成？儿虽未见有成，非能不济，非诚不贵，乃时不应也。时若应之，夫可当之。”妇人大怒，斥曰：“乃此劣子，时可从焉？亦可成焉？”子雄曰：“话说岐山有草庐，庐中伏一牛。母寂氏不惜，长呼子无命；子曰：‘儿有草庐一牛，必可成龙，非无命之人。’母曰：‘牛焉？老身不可见。’子即唤牛出，牛奉主命，头现庐外；叩母见兮？母答不见。子亦唤牛出，牛应主令，身现庐前；叩母见兮？母答不见。子又唤牛出，牛嗔而股现庐中；叩母见兮？母答不见。子愕，怒呼牛出，牛愤而破风奔之。子大悲曰：‘呜呼哀哉！我命亡与此。’越一年，长孙夭；越三年，次子疾；越七年，孙尽亡；终无成龙之命[草庐一牛：本文故事，此故事有深厚的迷信色彩。]。母始斥儿，欲与其同，母当慎之。”妇人无以应。
佩县人陈留[184－]，字长贞，学士也。其父陈敬，亦学士。父子俱贤，遐迩闻名。其妻赵氏可晓文理，透辨真伪；乃妇人萧玉环之友。有日，萧玉环来见赵氏，曰：“媪之子尝恋酒肉，实难造就；夫人可有良策。”氏闻言，应曰：“夫人休忧，待以正其心。”即走谓子雄曰：“家君曰：‘人常自律日当言，自言是谁？自言为奚？自言方向[人应该常常自律，每天都要对自己说几句话，自问自己究竟是谁？自问自己究竟要做什么？自问自己的方向究竟在那里？]？尔透其意乎？’”子雄曰：“透与不透，有何意义？”氏不色，曰：“尔母告之，尔结饮食之流；而友之道，欲所同行；故交饮食者，有其成乎？”子雄闻言，应曰：“赵公杜翁[赵公，即开国功臣梦含应，此人生性鲁莽，后来被陈迹看中，封为将军，为陈迹开疆辟土。杜翁，名叫杜新，自幼家贫，目不识丁，后来做生意还成了当时天下有名的财主。]，亦可人雄；由此而见，人之所成，天生与我，非人可为之。”氏斥曰：“若天与之，人为何必？”子雄笑曰：“夫人之言正合我意；故人不须为，还由天之命也。”氏听得愤慨，叱曰：“此亡要之人，何其成也？”遂远之。后引妇人大言曰：“夫人，如何？”氏回顾妇人，曰：“此子，氏不能说之，夫人还另请高明。”妇人闻言，泣曰：“佩县百里处，那不识夫人。若夫人不可，夫可以？”氏但顾妇人悲泪破颊而淌，怜曰：“窃白云山上有将军，所求无不应也；是谓人之不济，感神灵予，夫人何不效之？”
次日，妇人备钱执烛，远上白云山，三叩将军，诚心祷告，乞将军降下良方。将军曰：“骄贵之子莫忧伤，凭生自有齐人福。”妇人顾见，不知如何是好，慨曰：“神说若之，何言子非？”
佩县之中是闹区，有一赌场名虹门；其之宾客，尽诐之者。自间一言呼：“吾三日未败，那个敢来比一局？”视之者，乃萧子雄也。就出一人名王三，属乱事之者，又阳奉阴违，遐迩俱憎，人呼三德子；今闻子雄之言，应曰：“萧兄之语不中听，此非三日之前，待吾降之。”子雄大喜。二人即将一席，举案辩术声。旁引一诡诈人名李四学，人称四爷；唤曰：“兄弟爽乐，焉失得了四爷？”俱兴，盛邀同席。三人大战数合，子雄落马，便与怡心酒家，去讨酒饮。
怡心东家名刘灵[188－]，出自佩县望乡；其父刘克略聪，透扬信杰将功业，将女适之。果如其料，扬信杰搞经营，呕心而光大怡心，所业乡中一；未料，后五载抱病不治，遂将幼子扬与业托与刘灵。刘灵痛心疾首，也罢，此后母子相依为命。奈何青春年少，那甘寂寞；有日见一人高大威猛，气宇轩昂，甚是欢心，就唤其名，答曰萧子雄。还闻子雄无婚媾，暗暗示好。子雄久仰其容，又孤身一人，随与之姘，作誓曰：“此生非君吾不娶。”刘灵忧名声，不敢再嫁。
刘灵公翁名扬云东，窃媳不贞，欲遣族治。恰其女扬秀文归宁，闻此事，即问父亲。云东曰：“败吾扬门，不治之，何颜示众？”秀文闻言，谏曰：“孤男寡女，故有其事；纵观佩县，何止嫂嫂？父亲可知，治则必亡嫂嫂命；嫂嫂若卒，孰来辅与业？父亲思之与业否？还听女儿一言，父且半视之。”云东无以应，由其去焉。
时，子雄引其二与怡心，将一席呼酒饮。内出刘灵，几谏子雄不果，斥曰：“市言二流子，果之。何其成也？”子雄色无变，答曰：“夫人不知也；有道是人之不济，天之不应；时若济时，天与人为。固然，非吾不成，是时不应也。”灵冷顾之，叱曰：“此无为者，何时可与？”子雄曰：“夫人休以言，时不五春，吾必功业。”灵曰：“自是之言，何以取信于人。”子雄不能应，垂首饮酒，换言曰，焉以强语负酒饮？饮毕，就远怡心。王三途曰：“窃翠花楼上，今入一女子，其姿无以比。则兄使弟饮，弟当以其人来酬兄长。”子雄曰：“慈命早归之，故弟之邀，别日复往。”王三透其由，嘲曰：“乃惧怡心，非母之命也。”子雄色异，遂与翠花楼。乐毕，夜潜怡心。
越几日，王三邀子雄去虹门，子雄有事不能往，遂只身虹门。乡中一霸名陈平，结党欺市，人呼平蛮子，当见王三，唤来执一局。少时而败，扬长欲去之。王三不许其去。陈平大怒，呼众强之。旁那若干，吆喝陈平作甚？王三虽恶，奈何不及之，去而狼狈。
王三，何路人也？非奸即盗。此肖人，那服陈平，遂来见子难，道明今日事。子雄旁于走，曰：“有识之者不择其人，无识则厄自来也。以后慎之。”王三夺其路，斥曰：“义见事拔刀，智见厄测诡；弟蒙难是仰兄之义，兄不仗义反叱之，何为友也？痛吾眼拙，与之为朋。”言罢，欲去。子雄闻言，顿感惭愧，便随王三如虹门。
不时，子雄与虹门，但见陈平未去；即斥曰：“愿赌服输，天经地义；尔负于人，岂可强之？若尔输不得，应当戒之。”陈回顾子雄，曰：“此与汝无关，少理闲事。”子雄曰：“王三乃吾之弟，岂无干系？”陈闻言，劝曰：“萧兄。王三者，何等角色？与汝义乎？吾谏汝远其人，休逞义而自寻苦。”子雄叱曰：“尔曲解大义，离间我兄弟，可恶之极也。”陈慢曰：“此人不可教也，多费口舌。”言毕，欲避之。子雄见状，大喝曰：“小厮，那走去。”即夺其去，扬拳力其坠。陈平亦怒，自地而呼兄弟。就间，引前若干群击之。子雄力不众，降倒在地，蜷伏如犬；但顾王三，夺路奔之；痛呼：“无义小人。”陈平对曰：“尝以告之，王三非义之者。汝不听，方蒙此难，自之罪也。”子雄无以应，滚爬双用出虹门，直奔怡心，由时与至。
自内迎出刘灵，但顾子雄，甚是痛心，将入室，更洗毕，进言曰：“自以为义则非，自以为能亦非；故先人云：‘人生之难多义气’，汝当透晓其中由，休道自之识可大哉乎。”子雄恧曰：“何为义？痛愚不辨之，轻信那厮。”灵复曰：“先人云：‘小人义，财色也；君子义，诚信也；英雄义，生死也；圣贤义，天下也’，此圣贤之论。汝不可不核。”子雄应其言。灵三曰：“先人云：‘仁择择贤，情择择爱；此乃择之上’。汝所受之厄，是择非之由。”子雄然其说。刘灵四曰：“人有千般，见好就收，人有千虑，好自为之；凡事多思，不可枉为。”子雄从其谏，大呼曰：“君也，善吾之最。”灵惑其言，曰：“何也？”子雄曰：“君明知吾诐，难以从善，亦力谏之；是谓谏人从善不易，不易亦谏，善我之最者也。”灵答曰：“汝可明之，甚好。”遂小心照料。
王三自虹门遁走，亦感无义，就备厚礼与萧家，请罪子雄。户外立萧母，掷礼百尺外，痛斥：“我儿所以，是结狗友。”王三不弃，掩于室外。时子雄病体转安，自户而出。王三即前伏焉，以示诚意。子雄见之即怒，择途欲远之。王三夺子雄之路，泣曰：“哥哥，虹门弟不义，非出于心，是父几责之，不与人殴，若弟不从命，就为逆子。然返室后，弟无夜可寢，无日可安。是疾兄之身，痛弟之心。”言去，声泪俱下。子雄心软，叹曰：“人有荣辱，国有兴衰；知辱则荣，知衰则兴；弟明此理，亦非大恶，乞后改之。”王三谢曰：“哥哥深明大义，实耀弟心，无以为酬，就备薄酒一盏，以表恧意。”子雄从之。
时与酒馆，前来乩面名赵半仙，瞋子雄久，惊曰：“大贵之相，无及人也。”子雄将顾乩面，谓：“何也？”乩曰：“吾自乩如今，独公之相为最。”子雄大喜，就迓一席，喝曰：“有道是观人知命，故人有相。且何以言，吾大贵相也？”乩曰：“人无不相，相无可同。而然，命为天定，以铸其形，乌舜额高过半面，姬靖手长可勾膝，仲公耳大能垂肩，牙白发黑如墨汁，均为圣贤[乌舜、姬靖、仲公、牙白，本文贤人。]。而公者，双目浑圆透紫光，鼻洞深沉通灵江，四肢如杆能擎天，五山面容钟定形，何不为贵？”子雄色曰：“先生之言益也，还望先生指引明途，吾必仪嚎狐厮叫[嚎狐厮叫：本文故事。有一种名叫嚎狐的狐狸，被猎人追赶，嚎狐走途无路，逃到一农夫家中，农夫忙将嚎狐藏在水缸中，骗猎人说嚎狐从后山逃了，为了记住这只嚎狐，农夫在嚎狐的脖子上系了一根红绳子。过了几年，忽然下了大暴雨，在农夫家门前传来嚎狐的厮叫声，农夫听到叫声，便跑出家门，看见了一只脖子上系着红绳子的嚎狐。农夫见得，立即叫家人出来看那只嚎狐，农夫的家人听到这种事，很是惊讶，便统统跑了出去，看那只嚎狐。可就在他们一家人赶出房子的时候，他家的房子倒塌了，而他们一家人因为及时出了房子都得救了。]之情，以报先生大恩。”乩曰：“池无养龙，丘无藏虎；废天之命也。故公益走四方。”子雄促曰：“何方？”乩曰：“其命可应，方方如利。”乩言未尽；就引王三呼曰：“兄事成日，莫忘愚弟。”子雄曰：“富贵之时，同入豪门，吾对天盟约，绝不枉言。”王三兴然，遂大宴子雄；宴毕，又邀翠花楼。
此后几日，子雄乃乡中大贵，无不伏焉。未料，走翠花楼之事如怡心耳，待子雄复与怡心。刘灵怒指其面，骂曰：“薄情之人，见利忘义。”子雄无以应，怅惘而返。
时光飞越，悄悄二月，子雄仍不见发贵，尝卧日中。萧母外呼曰：“时过卯，速以后山伐木来。”子雄佯装不醒。复入王三曰：“哥哥，溪乡有女子浴，若避其后，可观之。”子雄怒箦而下，即飞溪乡，匿后顾之。未料，那女子辨得，夺路遁之。时过午，二人备酒宴，席罢，子雄就去。王三唤曰：“哥哥，今弟未载散钱，且先垫之。”子雄曰：“乩人云，兄少时流亡，难据一财，经千般磨难，后方功业，固然，今兄无财可矣；还由弟解囊，他日必厚酬贤弟。”王三微憎，之后不复合。
虹门千客，不失萧子雄。无分夙夜，烂赌成癫，又运不佳，所剩七尺，遂向陈则索要。近半载，子雄无还其利。陈则差众如萧室，呼债。子雄去得仓皇，避与荛草中。夜入，潜走王三室外，唤其户门。室中曰：“以三更，兄且归之，待日再见。”子雄曰：“非兄扰弟安寢，是有难也。今陈则追债，吾无处安身；弟速过金与兄，以拯时艰。”室中曰：“自闻乩人言，施舍亦少乎？时之久，以不信乩人言。吾非愚昧，故不为诳事。”子雄麃曰：“尝虹门陈平恶之，是兄大义，尔不记乎？”室中曰：“无记。”纵子雄千言，室中无人答。子雄愤曰：“无情无义者，痛吾以为友。”
再三日，陈则以使众出，不寻子雄事不休。事走巷头尾，十里尽知。刘灵起善心，言子雄曰：“汝尽从无义之人，与此间，自然之然也。”子雄痛曰：“吾自是不愚，何以始不究？”刘灵轻息有三，托金曰：“也哉！千事何议。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此有三两，汝且善行之。”子雄恧而落泪，泣曰：“吾无报君之恩也。”灵淡视之，曰：“负人之心唯自恧，自恧之人唯自勉，是失得其所；汝若透此仪，当改过自新。”子雄誓曰：“人若憧憬，再无机要；请君宽心，吾当自律。”言毕，归返债务，以过时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