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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新生活

第二天安宁和刘慧约在离两人家都不远的沙县小吃店。

安宁到的早,等了大约半小时,刘慧才姗姗来迟。

她没精打采的坐下,说不上几句就开始接二连三的打哈欠。

“喂,你有在听我说话吗?”安宁推推趴在桌上快要睡着的刘慧,不满的叫唤。

“我的大小姐,你大清早的叫我出来就是和我说这个?”刘慧用手捂着嘴,呵欠连天。

安宁睁大眼,“是啊,有什么不对?”

刘慧大口咬下芋饺,口齿不清的说:“资金呢,门面呢,人手呢,你考虑过没有?亲爱的,开店不是你想象的那样简单。”

安宁被泼冷水,自然十分不爽,她心微微往下一沉,沈默是帮她出主意的人,苏旷支持她鼓励她,刘慧是她最好的朋友反而投了反对票。她抿了抿嘴唇,不高兴的说:“你太会打击人了。”

刘慧揉揉眼睛,凌晨三点才睡下,早上六点就被安宁的电话吵醒,加上最近姚子安举止奇奇怪怪的,老是找借口晚回家,有时甚至彻夜不归,她自己也是焦头烂额,所以口气冲了点。她抚了抚眉,放柔声音,可怜兮兮道:“小安子,你别生气嘛。”

安宁朝她翻了翻白眼,无奈道:“你说的也不无道理,所以我才找你出来商量的嘛。”

刘慧在心中暗道:商量不是不可以,不过你也实在太心急了点。她在情绪上可不敢表达出,搔搔头皮,“你有什么具体打算?”

安宁对这方面其实一窍不通,不过是凭着一时的热情办事,现在静下心听刘慧这么一说,顿时觉得自己冲动有余,后劲不足,从前,不管什么事都是由父母或者关信为她办妥,她早已养成了依赖的思想,一旦离开他们的羽翼,就畏首畏尾,找不到方向,所以这次,不管结果如何,她都想尝试下,绝对不会轻言放弃。

她扳着指头算给刘慧听:“在顺利开张之前有很多事要做,先要找一处市口好的门面店,接着装修,同时要联络我在市的朋友,让他们帮我寻找进货渠道。资金方面嘛……”她从手提包里拿出一张纸,上面密密麻麻的写满数字,安宁顿了顿继续说:“我算过了,租金,装修等费用大约要这个数,我自己有些积蓄,再问我爸妈借一点,节省点花,也就差不多了。”安宁托腮想了想,“至于人手方面,老板,店员,收银员,清洁工,我一个人做,等生意做大再请人也不迟,你觉得呢?”

安宁说的头头是道,不禁让刘慧刮目相看,以前她被保护的太好了,社会经验不足才会屡屡吃亏,所谓吃一堑长一智,经历了这么多,她也成熟了很多。

老实说,安宁在讲这番话之前是做了充分的准备工作的,按照她以前的性格,凡事肯定都扔给关信去头疼,她只要听听音乐,吃吃零食,自有人帮她搞定一切。可现在不成了,安宁几乎苦涩的笑了笑,昂起头,她总有一天要让关信知道,没有他,自己一个人也能活的精彩。

刘慧表面粗枝大叶,不拘小节,其实心思缜密,考虑周详,她又替安宁完善了几处细节,才轻笑:“如此便万无一失了。”

安宁鼓掌,“我就知道没找错人。”

“那这顿你请。”说话间,刘慧消灭掉一份炒年糕,一份豆腐丸,一份排骨汤,满意的抹了抹嘴。

“没问题。”安宁大方的拍拍胸部。

刘慧伸了个懒腰,吃饱喝足,恢复往日的精神状态。

此时,太阳明晃晃的照在窗外的梧桐树上,树叶晃动反射进道道金光,打在刘慧身上暖洋洋的。安宁注意到她眼圈下有很深的阴影,双目有些浮肿,明显的睡眠不足,她关切的说:“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你不要太拼了,稿子是写不完的,钱也是赚不完的。”

刘慧笑笑:“我会当心的。”

安宁把最后一点小米粥喝完,随口问道:“你家姚子安呢,貌似我很久没看到他了。”

刘慧身体微微一抖,目光幽幽的,她本不想告诉安宁她和姚子安之间最近发生的问题,但她提起,触到她心中的痛处,话匣子便打开了,她泄愤似的把纸巾扯成一条条,丢在餐盘里,“他啊,最近和他老板面对面的时间估计比我还多。”

安宁不以为意的说:“他工作忙嘛,你要理解她。”除了关信,安宁并没有其他恋爱经验,关信有时会因为工作关系失约,因此她理所当然的认定所有的男人都以事业为重。

刘慧望了她良久,鼻头忽然一酸:“他整天说开会啊,加班啊,谁知道他究竟在做什么。”对于这点,刘慧觉得万分委屈,以前,姚子安整日和她黏在一起,把她看的死死的,就算有事不能陪她,电话短信问候不断,生怕她觉得闷,还鼓动她多和朋友上街购物,去周边城市小规模旅行。现在,她的事情,他几乎懒得搭理。难得回家,就往床上一躺,对刘慧提出的温存要求,只有三个字:“我很累。”

刘慧沮丧的说:“总之,他不再是以前的姚子安了。他变了。”

安宁骇然瞪起眼,低呼:“不会吧。”姚子安可是公认的极品好男人啊,难道说爱情真的是经不起时间的沉淀吗?譬如,刘慧和姚子安。譬如,她和关信。

“你不要胡思乱想,所有的事都是你在猜测。他跟你提分手了?他说要离开你?”安宁柔声相劝,虽然她知道自己在感情方面也是失败者,以她的惨痛经验来劝慰刘慧,好像没立场。

刘慧寻思片刻:“这倒没有。”

“那不结了。”安宁咧咧嘴角:“庸人自扰之。”

在安宁的开导下,刘慧原本沉重的心情好了许多。

结帐后,两人缓慢步出小吃店。

刘慧和安宁勾肩搭背,附耳说着悄悄话,好像又回到了上大学那会,那白衣飘飘,无忧无虑的年代。

人行道上,有上了岁数的老人正在晨练。

树荫下那波人潮,一名六十上下的老妇站在队伍的最前面教人耍太极拳。

细心的她一眼就瞥见整个队伍就她一名妇人,其余都是白发苍苍的老者。“咦,奇怪,怎么耍太极的都是男人?”她想到什么,嘴里就说了出来。

刘慧比她瞧的更仔细,她清点了下人数后,肩膀随着身体剧烈抖动,笑的乱没形象。许久,她止住笑,咬着安宁的耳朵说:“七个老头,一个老太。正好可以演一出白雪公主和七个小矮人啊。”

安宁先是愣了下,旋即爆发出一串银铃般的欢笑声,惹的路人纷纷停驻观望。刘慧拉起安宁抄小路跑开,人行道上洒落一片笑声。

跑出很远,她们对望着又是一阵傻笑。刘慧早忘记了和姚子安之间的不快,安宁拍拍她的头顶,略感欣慰。

她自己的感情生活残缺不全,也希望别人好,特别是她最好的朋友刘慧,能把她失去的幸福一并鞠在手心。

苏旷这些日子也没闲着,他东奔西走,为安宁寻找合适的店面,他本人是力求尽善尽美的性子,所以尽量考虑全面,地段不好的不要,租金太昂贵的又觉得不划算,这样一来一去,能让他看的上眼的地儿少之又少。

这一天他再一次替年蕊送钱到年家时,看到墙上贴着的招租启示,忽然眼前一亮。一线街虽窄小,却是有名的小吃购物一条街,平日里就人来人往,一到双休日更是挤的水泄不通,年家二老敦厚老实,在租金方面也不会狮子大开口,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苏旷状似随意的打听:“原来的茶叶铺子做的好好的,怎么要搬走吗?”

年夫人笑笑,平静的点了点头:“老赵儿子大学毕业后听说找了份不错的工作,用不到他再辛苦赚钱养家了,他前几天就回乡下享清福去了。”

“原来如此。”苏旷欣喜,这对安宁来说,是个难得的机会。“那这门面现在租出去没有?”

“还没有,”年老爷子插嘴:“来看过的人倒是不少,但最后都谈不拢。”

“噢?”苏旷动了动眉梢,“为什么?”

年老爷子朝年夫人一指,“你问她吧,要求一大堆,不把人吓跑才怪。”

年夫人把手中茶杯往桌上重重一搁,“你还学人讲什么眼缘呢。”

苏旷脸上浮起浅淡的笑容,这年家二老还真有意思。苏旷一边扯开一个,施展无敌笑容:“老爷子,租你这儿的店面有什么要求?”

年夫人抢着说:“我和老头子都上了年纪了,作息要规律,经不起折腾。所以饭馆,小吃店这些从清早营业到半夜的餐饮行业都不在考虑范围内,还有,卖食品的容易招虫子,卖百货的邋遢,这些也不要,最好是租给开服装店的小姑娘,又干净又整洁。”

苏旷眼睛盈满笑意,这简直就是为安宁度身订造。他迫不及待的:“我有个朋友正好想开婚纱店,这样吧,我让她马上过来。”说完,他即刻拨打安宁电话。

拨通的那一刻,他才想起安宁回了市。

大半年没有回过家,下火车时安宁觉得家乡的空气都是那么清新自然。市的生活节奏过快,她总是不能适应,难怪从前关信老是取笑她已经提前进入退休状态。

自从那天撕掉同关信的合影,这些天来她还是第一次想起这个名字。

再次踏在这片熟悉的土地上,心境似乎平复许多。所以说,时间是治愈创伤最好的良药。安宁自嘲的笑笑,神情有些飘离。

安宁提着一个简单的挎包,家里什么都有,而且此行她并不打算久住。

停在家门前,她轻轻的吐出口气,才摁响门铃。

等了很久,无人应答。

她抬腕看了眼表,下午三点,这个时候,爸妈会去哪里?

想给他们一个惊喜,所以她没有电话通知,这下倒好,吃了闭门羹。

她在包里掏了半天,只有市那套房子的钥匙,抽屉钥匙,再无其他。

正在她思忖该去哪里闲逛打发掉这段时间时,紧挨着的一户人家的门“吱呀”一声开了。

“宁宁,你回来了。”说话的人神情意外而惊喜。

安宁心猛的一跳,侧过身对着眼前慈眉善目笑容可掬的中年妇人道了声:“关妈妈好。”

孔丹初怜爱的揽住安宁的肩膀,这个原本总是挂着甜甜微笑的孩子,如今眉眼间却多了丝淡淡的忧伤和苍凉。

“宁宁,你爸妈去家乐福了,很快就回来,你上关妈妈家坐会吧。”孔丹初揉揉安宁渐长的头发,还是像从前那般待她。

安宁眼底闪过一丝犹豫。关爸爸关妈妈从小看着她长大,也早把她当作儿媳妇,可现在她和关信走到这种地步,毕竟什么都不同了。“我还是出去走走好了,不麻烦关妈妈了。”安宁声音低哑,脚下有一点飘。

孔丹初闷了闷,放开揽着安宁的手,叹息:“宁宁,我知道是关信对不起你,可是,你和关妈妈也要划清界限吗?”

安宁心微微一颤,眼眸半垂,默不作声。

孔丹初挫败的摇头,一时竟无话可说。

如果不是关睿中的出现,沉默可能还要继续下去。

他见妻子和安宁面对面站在楼道上,一个眼底泛起一抹浓得化不开的伤痛,一个无精打采耷拉着脑袋,隐约察觉到什么,于是推开半敞着的门,自己先走进去,头也不回:“宁宁,你跟我来。”

一家之主的威严此时尽现。关睿中是军人出身,嗓音洪亮,说一不二,安宁打小就有一点点怕他,此时虽不情愿,还是跟在他身后进门。

孔丹初面色稍缓,合上门。

气氛有些凝滞。

安宁抬头就可以看到墙上挂着的照片,那还是关信大学毕业那天她帮他拍的,一身警服,浓眉大眼,英气勃勃。她慌忙转开视线,心如针锥般刺痛。

关睿中看在眼里,在心中暗暗叹了口气。“宁宁,你觉得关爸爸关妈妈对你如何?”

“很好,你们一直把我当作亲生女儿看待。”安宁实话实说,撇开关信,他们对她确实谈不上亏欠。

“关妈妈希望你不要和我们这样生分。”孔丹初执起她的手,一脸真挚。

安宁唇边浮起一丝淡到几乎不能见的苦笑,“关妈妈关爸爸,我并没有怪你们,我只是……还不能适应罢了。”

“那你答应关妈妈,我们还和从前那样好不好?”孩子们的事她不清楚,好好的一对壁人,忽然间就形同陌路,这并不是她乐意见到的。她只知道,她少了个媳妇,但不想失去这个女儿。只是,公婆,爸妈,一字之差,却谬之千里。

安宁明知道时光无法倒流,无论怎样努力都没有办法再回到从前,但面对孔丹初渴切的目光,她做不到拒绝。

“好孩子,”孔丹初终于放下了心中的大石,从安宁出事那天起,她就心存愧疚,从前的好邻居虽然不至于搞得老死不相往来,但见面时,总是难掩尴尬,说不上几句也就散了。想仔细盘问儿子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偏生他大半年都没有回来过,即便想责骂他,也是无从下手。

安宁静了静,贝齿轻咬住下唇:“关妈妈,我想去关信房里看看,可以吗?”

“当然可以,你这孩子,以前不是经常去的嘛……”声音噶然而止,孔丹初屏住呼吸,开口变的十分艰难,“宁宁,我心直口快,你别介意。”

安宁看似平静的眼眸中拂动过轻浅的落寞,很快掩饰过去,“那我去了。”

孔丹初和关睿中对望一眼,点点头,“一会你爸妈回来,我叫你。”

安宁去关信的房里不是为了缅怀过去,恰恰相反,她是要和过去彻底做个了断。

她和关信虽然从小玩到大,但是照过的合影寥寥无几,她要做的就是拿回那几张照片。那天关信的态度已经很明确,不可能再回头。

取回属于自己的东西,从今以后,桥归桥,路归路,互不干涉。

尽管很久没有人住,房间里还是纤尘不染,东西摆放井然有序,一如从前。看来关妈妈会定时打扫收拾。

书桌上是一台电脑,一台传真机,一个相框和一只小猪储蓄罐,还有一个草莓饼干盒。

以前,她常常霸占关信的电脑,饼干盒里也装满她爱吃的零食,无论她吃多少,第二天又会是满满的一罐。

她不自觉的把手伸向饼干盒,缓慢打开,山楂片,果冻,棒棒糖……都是她曾经最喜欢的,一切像是从来没有改变过。

她星眸半张,眼角依稀闪动晶莹泪光。

要找到照片并不难,一张就在书桌上,还有一张是保存在关信的皮夹里的,这张估计他早就处理掉了吧。安宁没有丝毫踌躇,抽出照片还是撕成两半,一半重新塞进相框,印有自己的另一半,她揉成一团,抛向废纸框。

大概是流年不利,连残缺不全的照片都要和她作对,明明废纸篓就在脚边,她抛下的纸团不偏不倚的落在框外。

安宁叹口气,弯下腰捡起照片,在丢进废纸箱的一刹那,一张静静躺在篓里的A4传真纸吸引住她的视线。

安宁心念一动,放在写字台上抚平。

这是一份简历。

罗烈,25岁,出生地市,无业人员。底下是一长串的生平资料。

传真日期是八个月前,也就是关信向安宁提出分手的前一天。

安宁眉毛拧了起来,若有所思。她对传真纸上的文字资料并无多大兴趣,但是右上角贴的分明是关信的照片。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接到苏旷的电话时,安宁已回到家里,手中拿着的关于罗烈的资料,正是她悄悄塞进手提包的。

由于关信的事扰乱了她的心思,苏旷和她说起已帮她找到合适的门面时,她有些心不在焉。

“店面可以先帮你留着,不过你最好尽快回来做决定。”苏旷在电话里如是说。

安宁打起精神,将关信的事暂时搁置一边,扳指头算了算,温和的笑:“最晚后天我就回来,你帮我留意着,千万别让人捷足先登了。”

苏旷自然满口答应。最后,他还不忘柔声嘱咐安宁:“做事悠着点,别再伤了自己。”

放下电话,安宁耳边似乎还留有余音,她摸了摸滚烫双颊,不自觉的弯起嘴角。

安宁这次回家,除了筹措资金外就是联系供货商。

筹措资金,说白了就是向父母借钱,安宁有些不好意思,毕竟这么大人了还张口要钱,搞的跟败家子似的。父母倒是爽快,不仅拿出多年积蓄,老爸安思源还偷偷塞给安宁一个信封,里面是他藏了很久的私房钱。数量虽然不多,却是他的一份心意。

“宁宁啊,出门在外可不比在家里,要懂得照顾自己。”这话安宁初去市时,安思源曾经说过一遍,现在看到消瘦一大截的女儿,不由将老话重谈。女儿随她的性子,认死理,倔强,知道她不碰的头破血流是不会回头的,她在感情上所受的创伤无法弥补,只有在经济上给予她支持,让她去做一些她想做的事。

“老爸,”安宁把头埋入安思源怀里,就像小时候一样黏着他。女儿都是和父亲比较亲近,安宁也不例外。

安思源爱怜的抚着她的头发,“不要太难为自己了,要记住,家里始终是你避风的港湾。爸妈不要求你干一番大事业,只希望你一生平平安安的。”

安宁眼底有雾气弥漫,她吸了吸鼻子,撒娇的抱着安思源的手臂,轻轻摇晃着:“老爸,你放心吧。你的女儿已经长大了。”

“要是真长大了就不会让我们操心了。”安思源眼底掠过淡淡笑意,安宁看着父亲头上自从她出事以后日渐增多的白发,鼻子一酸,险些落泪。

安思源慌了手脚,到处找纸巾。“真是个傻孩子,老爸又没说你什么,怎么就哭了。”他柔声开解。女儿是他从小疼到大的,容不得她受半点委屈,出事以后,他恨不得剥了关信的皮,就连一贯与之交好的关信父母,也受到牵连,若不是妻子拦着,在医院里他就忍不住要大打出手。

安宁用手抹去眼泪,在死亡线上走过一遭,她是没有勇气再死一次了。置之死地而后生,这些日子,她也想通了许多。“老爸,我不会再做傻事了。”她似乎是在做一个承诺,从今往后为自己而活,为爸妈而活,为朋友而活,而非再为关信而活。

安思源欣慰一笑,皱紧的眉头终于舒展开。

张怀玉是安宁初中同学,两人初中三年说过的话加起来大概不会超过十句,安宁是在校友录上看到她留下的资料,才硬着头皮联系她的。

貌不惊人,读书成绩并不出众的她,初中毕业没能考进重点高中,索性就接下家族企业,做起了生意。

所谓的家族企业,其实是一家小小的服装店。张怀玉刚接手时,不过是五六平方米的狭窄空间,衣物稍一堆积,或者有三个以上的顾客光临,连转身都有些困难。但是,依靠张怀玉独到的眼光和完善的经营管理,不到三年的时间,就发展成颇有名气的服饰连锁店,在市已经开出三家分店。

安宁找她,就是想打听她的进货渠道。

张怀玉接到安宁电话的时候,颇有些意外,在她印象中,安宁家世好,学习拔尖,长相又甜美可人,于是骄傲自负,甚至不屑于同成绩平平的同学交往,这次有求于她,让她大大争了把面子。

龙渠西路上的一茶一坐,张怀玉故意晚到半小时,并无恶意,不过是想挫挫安宁的锐气。

果不其然,进去时,安宁正焦急的一次次抬腕看表。她见到张怀玉,喜形于色,忙替她拉好椅子,殷勤的问:“怀玉,你想吃什么?”

怀玉翻着菜单,挑起眉,叹气:“这种地方也没什么好吃的。”她丢下菜单,耸了耸肩。

“那我们换一家,想去哪里,你做决定。”安宁攥了攥衣角,有求于人,不得不低头。

“哎,算了,你看着办吧,随便点几样得了。”怀玉也不是想为难安宁,只不过这样的机会来的不容易,她似乎玩上了瘾。她从精巧手提包里摸出一包DJ MIX,看向安宁:“不介意吧。”

安宁摇摇头,乘点菜的当口,重新的,仔细打量起怀玉。

她真的和从前判若两人,以前的土气,庸俗早就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雍容华贵,原来气质这种东西也是可以改造的。一身剪裁得体的纪梵希外套和窄裙,头发松松的挽了个髻,淡妆,很有种成功人士的味道。

她优雅的夹着烟,施施然吐出一口烟圈,姿势优美,如行云流水。

“怀玉,你和以前不一样了,”安宁是衷心的赞美。

怀玉扬了扬眉,“是吗?我倒是觉得你什么都没变。”怀玉说的也是真话,清亮的双目,精致的五官,时间老人好像特别优待安宁,在她身上看不出一丝岁月的痕迹,不像她,虽然生意场上所向披靡,但这些年毕竟沧桑许多,害的她有时都不敢照镜子。

安宁只得嘿嘿干笑,怀玉说话太过尖利,让她无所适从。

幸好菜及时上来,冲淡了之前弥漫开的尴尬。

“安宁,你找我有什么事,开门见山说吧,我时间不多,晚上还要谈一笔大生意。”怀玉吃了两口就放下筷子。

安宁脸微醺,怀玉这样不软不硬的态度,让她差点开不了口。也亏得这些日子的磨练,她皮也厚了,“那我就直说了,我想在市开婚纱店,想请你提供几家信得过的供应商给我。”

“这个没问题。”安宁一愣,依照她刚才冷淡的神情,没想到她会一口答应。

像是能猜到她内心所想,张怀玉轻笑:“告诉你又没损失,而且是个顺水人情,对大家都有好处,我何乐而不为呢。”这倒也是,生意人,谁又肯做亏本的买卖。安宁的婚纱店开在市,对她没有丝毫影响。而且告诉安宁供货渠道,等于是给供应商介绍生意,她以后在他们面前也更能说上话。

安宁本以为说服张怀玉需费一番唇舌,没料到事情这般容易就解决了,她张了张嘴,没说话。

怀玉掏出手机,呵,安宁低头笑了笑,最新款的IPOD PHONE。“这几个号码你记下来。”

安宁如获至宝,记下号码,又对照了好几遍,才折成小方条小心翼翼的收进包中,松了口气。

怀玉弯唇,“还有其他事吗?”

安宁下意识摇头。

“那我走了啊,有事再联系。”怀玉起身,放进手机摸出钱包。

“不用,不用,这顿该我请。”安宁忙不迭的阻止,怀玉也就不再推辞。

张怀玉走了有一会儿了,安宁才买单离开。

刚走下楼,有人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抢下她的皮包,飞快往暗处逃窜,前后仅用时两秒,安宁反应过来的时候那人已跑出几百米的距离。

包里有身份证,银行卡,现金,最重要的就是那几个电话号码,安宁惊出一身冷汗。

她大叫一声,撒腿去追,无奈高跟群及膝裙加上缺乏锻炼又怎么追的上训练有素的小偷,眼看着他的背影越跑越远,安宁急的直跺脚。

就在她快要丧失信心的时候,从她身后追上一个黑影,几步赶超她,又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追上小偷,用安宁非常熟悉的擒拿手将他制服。

安宁气喘吁吁连奔带跑才赶上,那人把手提包递给她,“检查下看看有没有少了什么。”

钱包,手机,纸条,一个不少。安宁感激的说:“真是太感谢你了。”

那人笑了笑,从裤兜里摸出证件:“这是应该的,麻烦你随我去局里录下口供。”

安宁粗粗扫了一眼,市公安局,刑侦科,李卫,从他刚才擒贼的动作安宁就隐约猜出了他的身份,果然是没看走眼。她点点头,配合民警开展工作,这是每个好公民应尽的义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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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梅竹马两个人,女的是梨园第一歌手,被招入宫,在杨玉环的挤压下生存;男的为了初恋,历尽艰辛,谄媚权贵,甚至不惜当太监,只为再睹红颜。两人却在安史之乱后两世分离留下“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的哀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