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纸鸢
“唉——”坐在连廊的长椅上，我重重地叹了口气，这里是良妃娘娘的藏书阁，因为它的位置最偏僻，所以都不大有人来，不过我却最喜欢这里。这里不但安静而且风景优美，放眼望去，整个皇家园林都可看见，各种假山假石，奇形怪状，鳞次栉比，重重叠叠地将这个皇家园林衬托得幽静深远，有一番“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的味道。
现在正值四月，一年中最舒服的季节，园林里的花也是争先地怒放着，一片姹紫嫣红。
看着这样的情景，我的思绪有不禁回到那天。我头顶着脸盆，全身湿漉漉地坐在地上，也许是被吓傻了，我也忘了站起来，就这么坐着，旁边是三皇子那夸张的狂笑声和二皇子低低的咳嗽声。我不知道他们怎么会突然出现在下人的房子里，只是他们临走时，三皇子那莫名的眼神和已恢复往日冷漠的二皇子的深沉探索令我久久都未平静。
“阿姒！”这时，连廊下面传来一个明朗的声音，我趴在栏杆上，向下望去。只见一个青色的身影快速地穿过假山，向我这边跑过来。我不禁笑了起来，自打上次以后，这个三皇子有事没事就往我这边跑，每次来都带给我一些稀奇古怪的我在现代从来没见过的小玩样儿，这些东西一看就知道不是出自皇宫，细细一打听才知道这匹野马耐不住宫中无聊常常偷偷跑出去玩。那些送来的东西也是他从宫外带回来的。二皇子二十二岁，已经娶妻建府，住在宫外，可是这个还不满十八岁的三皇子还一个人住在宫中的敬延轩中。
敬延轩是皇子居住的地方，凡是没满十八岁的皇子都必须住在那里，当朝皇帝子息薄弱，总共才三个皇子，所以偌大的敬延轩中只有他一个皇子，难免寂寞。
“阿姒，你看这个！”不一会儿三皇子跑到了我身边，一脸兴奋，手里举着一只宣纸做成的纸鸢。
“哇，你哪来的啊?”我欣喜地抢过那只纸鸢，爱不释手?现在想想自从上了初中以后，我就再也没放过风筝了，总觉得那麻烦也没意思，可是到了这里，在那里觉得麻烦的事我都感到亲切。看着手中的纸鸢，童年的往事不断地冒了出来，尽管我现在已经27了。
“我放课后让一个小太监教我做，我做得怎么样？”三皇子一副欣喜的模样，眼睛亮亮的。
“还不错。”见他那邀功的模样，我偏偏要灭灭他的威风，嘴里淡淡地说了一句。这三皇子从来没在我面前摆过谱儿，所以我也没必要跟他客气。见我表情淡淡的，三皇子脸立刻拉了下来，“我还以为你会赞扬我一下呢，这可是我第一次做风筝啊。”
对啊，一个皇子怎么会喜欢这些女生的东西呢，既然有太监会做，直接叫那太监给他做好就行了，何必自己大费苦心地折腾。他是把我当成了知心的人了，毕竟在这宫里能陪他讲话的人不多，更何况他的出身……
一想到这个，我的鼻子就开始泛酸。这个三皇子也是可怜的人啊，不知道他在宫中受尽了多少嘲讽。我看着他，那英俊的脸甚是沮丧，我不禁“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我跟你开玩笑的呢，这纸鸢做得很好，我很喜欢，谢谢你。”
“真的！”明朗的笑容又出现在他的脸上，他看着我突然傻傻地一笑，然后又想起什么似的，抓了我的手就跑进了藏书阁里。我也随他这样拉着，好笑地看着他又想玩什么花样儿，毕竟他还是个十七岁的孩子啊。
“来，这纸鸢单调了些，你来给它题几句诗词。”说着就把一只毛笔塞进了我的手里。
什、什么，要我写字儿……
我浑身一哆嗦，握着那只笔的手也有些颤抖，我不会写毛笔字啊……
见我愣着不动，三皇子奇怪地看向我，“你怎么不写啊？”
我慢慢放下了笔，转过身去面向了他，脸突然红了，扭捏得说不出口。
三皇子被我弄得糊里糊涂的，睁着双乌黑的眼睛看着我。呼——我暗暗叹了口气，然后张嘴说了出来：“我不会写毛笔字。”
“啊？”三皇子一下子愣了，就这么看着我。
我的脸又一烫，忙低下头去，拧衣角儿。
“哈哈哈哈哈哈——”三皇子爆笑出声，边笑边吃力地说着，“你不是认得字儿的吗，怎么就不会写了?”
“我只是不会用毛笔写字。”我的脸又红又烫，急急地争辩道。三皇子有意思地看了我有一眼，“那你能用什么笔写字？”
“钢笔！”我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
“钢笔？”三皇子的笑声停止，改成了迷惑的，“那是什么？”
对了我怎么忘记了，这个时代怎么会有钢笔呢?要是有也是洋玩意儿，想来也是沮丧，早知道有一天我会穿越到古代来，还真应该学学怎么写毛笔字，连中国最正统的毛笔字都不会写，真是给我们现代人丢脸！
“要不，我在上面画个画？”画个简单的猫啊狗的，我应该没问题的吧。
三皇子听了我的话，笑意一闪而过，“你连字都不会写，难不成会画画？”
“画画不就知道了。”我撇了嘴，拿起笔，开始在雪白的宣纸上涂鸦。本想画只小狗的，可是这身子怎么就画成了猫的身子?那就改成画猫吧，可是这猫脸怎么画的……一番折腾之后，终于大功告成了，三皇子凑过来看看我的作品，哪知他一瞧见，立刻又喷笑出来，“哈哈哈哈……你这画的是什么呀，四不像的！”
他说我画的猫是四不像?我气得把画举到他眼前，气呼呼地说道：“这明明是猫嘛，哪里四不像了！”
三皇子一边笑，一边指着画说道：“你看看这，猫头怎么是狗的样子，这狗还长胡子呢哈哈哈哈哈……”
“……”我红了脸，噘嘴瞪着他，还是不甘心地说着，“我画的是机器猫好不好。”
“机器猫？”
“嗯，机器猫小叮当，它就长了猫身狗脸。”
我的话一出来，三皇子笑得更厉害了，“这又是什么东西啊?阿姒，你怎么会有这么古怪的点子？真想敲开你的脑袋看看，里面装的是什么。嘻嘻！”
算了算了，他爱笑话就让他笑，反正我在他面前又不是一两次丢脸了。这时，三皇子的笑声停了，他拿着那只纸鸢，笑眯眯地在眼前端详着，突然说了句：“这只纸鸢我要带回去了。”
“啊？你不是送给我的吗？”
三皇子看着我哈哈一笑，“我再做只送你，这只我自个儿带回去收藏起来。”我脸一黑，“你该不会是想收集让我出丑的东西吧，你安的什么心啊?”
三皇子也是嘿嘿一笑，并没说什么，然后又拉着我的手，把我拖出门去。我不明所以地跟在他后面跑，看着前面的他那兴奋的神情，又是好笑又是无奈，这个小子的精力真是……
幸好这段时间轮到凉儿值班，否则我这样跑出去，要是娘娘问下来，我的罪就大了。
我们穿过重重叠叠的假山，绕过定昆池，出了良妃的宫殿。
我被他拉得晕头转向，这小子到底要带我去哪里啊？正当我的手快被他拉得断掉的时候，他突然在一道门前停了下来，松开我的手，走上前去推开了那道门。
“吱”的一声，陈旧的大红漆门发出一声重响，随着门的开启，地上的尘埃也被扬起。
“咳咳——这是哪啊？”我咳嗽着，伸出手挥了挥面前的尘埃，急问道。
“来。”三皇子拉起头，一起进到了这门里。一进门，浮现在我面前的就是一片广阔的天地。这大概是哪个没落的宫殿，地势偏远，很久都没有翻新了。墙上斑斑驳驳的，长满了青苔，柱上的红漆也掉了，宫殿上的琉璃瓦参差不齐，到处的尘埃和蜘蛛网，更显这里的凄凉。眼前的三皇子一进到这里变得一声也不吭，他默默地走过眼前的空地，然后来到那座殿前，伫足站了一会儿后就推门走了进去。又是“吱——”的一声，这样的声音在这空荡荡的宫殿里别是令人揪心。
这大概是一个妃子的宫殿吧，这殿前雕着凤凰的柱子可不是随便哪里可以摆放的。我来到这座宫殿前，抬头看了看上面的牌匾，因为年代有些久远，所以看不大清楚，中间的那个隐约是个“阳”字。我抬脚也走进了宫殿里，里面也是空荡荡的，值钱的东西一样也没有，窗户上的宣纸也是破破烂烂的，阳光从这些个小洞里洒了进来。
这宫殿里唯一有的是正前方的那张高榻，纷繁复杂的猩红洋毯铺在上面，但上面已经落满了灰尘。三皇子沉默地坐在了阶梯上，以前明朗的眼睛已不再清澈了，灰暗的，甚至还有一丝的伤痛。看到他的样子，我也猜出这是谁的宫殿了，苏和娜，这位被皇帝打入冷宫的妃子，也是三皇子的生母，一生囚禁在冷宫里到死的可怜女性。
我沉默地走到三皇子身旁，在他的身边坐下，托着下巴，陪他一起沉默。
“很凄凉对不对？”半天他才说出了一句话，那乌黑的眼神中有着阴戾。我看了看四周的景象，没有说话，老实地点点头。
“我每次走进这里时，到现在还是有个错觉，觉得母妃还坐在这里，看着我满头大汗地从外面跑进来，然后替我擦去脸上的汗珠。她总是笑，她笑起来的样子很美，虽然我很淘气，但是她从来没有制止过我，她说我们身上流着党羌族的血，党羌族是个马背上的民族，他们天生就不被约束，党羌族的人民可以流血，但绝对不能流泪。母妃被他们关进冷宫的时候也是笑着的，她对每个下人都很好，可是那些个贪得无压的东西却在宫殿被封之后悄悄溜进这里把值钱的东西全部搬走了……”
三皇子的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颤抖，抵住额头的双手死死地握成了拳头。我在旁边暗暗地为这个皇子痛心，这个自小就在别人唾弃中长大的孩子，除了良妃恐怕没有哪个妃子愿意收留他，难怪沉积在他心中的怨恨会这么的深，他小时候过的到底是什么日子啊?听他说起自己的母亲，我不禁对那位苏和娜感到一丝敬意，她连死也都在维护自己民族的尊严，那党羌王族唯一的血脉恐怕就只剩下这三皇子了。
“你母亲一定很勇敢对不对？”我小声地问。
他一怔，随后头也没抬一下，重重地点了一下头。
“那她也一定希望你过得开开心心的对不对？”这一回，他没有再做任何动作，只是抵着头沉默。我连忙站了起来，把他从台阶上拉起来，“走，我们去放风筝！你带我到这里来，不是陪我放风筝的吗？”
他差点被我拉得绊倒，眼睛瞪得大大地看着我，见我笑容明媚，他微微一愣，大概从小到大还从来没人这样拉过他。我拿起那只纸鸢，开心地在殿前的空地上跑了起来。凉风习习，芳草萋萋，我着一身月白色的宫女装，开心地在空地上跑，风吹得我的衣袖飞扬，青丝晃荡。我身后的他看着我在空地上跑，终于久久之后，那阴戾的脸上渐渐展开了明朗的笑容，他也跑着过来，见我半天也没把纸鸢放上天空，笑骂一声“笨蛋”之后，就抢过我手中的纸鸢，放了起来。没想到他还是放风筝的高手，才几下子，这只风筝就飞上天，他拉扯着白线，轻松自在地控制着越飞越高的纸鸢。
“哇——你好厉害啊！”我高兴地跳起来，围着他转。他低下头来对我露出白牙，森森一笑。然后又抬起头去，放他的纸鸢。看来他暂时的阴霾是没有了，看到他露出那样的表情，我就不知不觉地又开始心疼起来，也许是他的身世太可怜，又敬佩他那份勇敢，所以就想这样待在他身边，看着他微笑。
这时，不知什么原因，那纸鸢放着放着，突然断了线。宣纸做的纸鸢本就薄，断了线后就随着风一起，飘走了。
“啊——”我大声地尖叫了起来，急急忙忙地拉着他的衣袖说道，“怎么办啊，这要是被别人看见了，那……”要是别人看到了那上面猫不猫、狗不狗的怪物，我的脸还真丢大了。
“别慌，咱们出去找。”三皇子看起来好像比我更着急，拉了我又跑出了宫殿去。
顺着风的方向，我和三皇子不停地在找，不知不觉来到了一个我不认识的地方，把守的卫兵也多了起来，见到我前面的三皇子，他们统统跪了下去，给他请安。三皇子看也没看他们一眼，径自带着我在那里转，当我们来到一座假山上的时候，我瞥见了在假山的最高峰，一只白色的纸鸢挂在了那里。
“在那呢！”我忙叫了三皇子，让他往那边看，那里离地面有五尺来高啊，怎么上去啊。
三皇子看了看我，然后轻松一笑，拍拍我的肩膀，飞身跃上了假山。
看到他的身姿，我惊讶地捂起了嘴，既兴奋又担忧。看着三皇子的身姿轻燕如飞，跳过一个个尖尖的假山峰，来到了那只纸鸢的旁边。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轻功?以前在电视上看到，也没什么奇怪的，因为那都是假的，不足挂齿，可是今儿个看到了真正的轻功，我是真的感动得想要痛哭流涕。爸爸妈妈，爷爷奶奶，天啊，我见到真正的轻功了，就是那种高来高去的功夫了，我真是太幸运了，以后一定要叫他多表演几次给我看。就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三皇子一个轻跃，跳了下来，手里多了一只纸鸢。
“好了拿到了！”他把纸鸢交给我，可是我却闪着眼睛盯着他看，激动地对他大加赞美：“你好厉害哦，那轻功你是怎么学的啊，飞来飞去的，你怕不怕啊，要是哪天，你可不可以教我啊……”
看着我一下子说出这么多的话，三皇子先是微微发愣，然后明朗地大笑起来，“怎么你想学吗？”
“嗯——”我咧着嘴，重重地点了一下头。可是他接下来的一句话，就把我打入了万丈深渊，“这功夫要从小时候就开始学，因为身子还没长全，骨头软，所以……你现在学……”
“我不能学了吗?”我沮丧得连哭的心都有了，脑袋无力地垂了下去。看我那一副想哭的脸，三皇子脸上笑容一闪，“你学那个要做什么啊？”
“行侠仗仪！”不假思索，我脱口而出。
三皇子听后，微微一愣，然后又是开口大笑，“原来你是想当女飞贼啊！哈哈哈哈”
行侠仗仪难道就是偷东西了吗，我红着脸，又被他这样的笑声弄得尴尬无比，守卫的士兵也纷纷往我们这边看来。真是的，这小子一点规矩都不懂！哼！
“哟，三皇子好兴致啊！”身后突然传来一个戏谑的声音。我回头一看，只见我们身后不知何时站了一名身穿水蓝色长衫的贵公子。只见他金冠黑发，手握一把上好的檀香扇，肌肤雪白，一双眼睛又长又细，眼角微微向上翘，有一分的阴柔。他大概也就十八九岁，可是举手投足之间已有成熟的风范。
“郡王爷怎么有空到这儿来啊？”看到那个蓝衣男子，三皇子一下子收敛了笑容，对他轻轻一抱手，可是眼中不自觉地闪过一丝冷漠。
我站在三皇子的身后看着那位郡王，他应该就是明郡王了，父亲是武将，一生追随皇帝征战南北，但是早在十六年前就死在了与党羌族的战争中，那么这明郡王和三皇子不是……我听凉儿说过这明郡王也是文武全才，受到皇帝的赏识，经常在宫里走动。
那明郡王也对三皇子客气了一番，脸上虽然挂着笑，但是眼睛却凌厉无比。果然上一代的恩怨影响了这一代，恐怕这明郡王和三皇子向来是死对头。
“今儿个皇上在御花园摆席，也请了我，为了不耽误时候所以就早来了，倒是看到三皇子和……”明郡王的眼神看向了三皇子身后的我，语气慢了下来。他见我看着他，那细细的眼睛一眯，一道寒光就射了过来，我吓得一身冷汗，连忙低下头去，给他福了福，“奴婢给郡王爷请安。”
“嗯！”明郡王轻轻应了一声，示意我可以起身了，但眼睛仍然盯着我看，我不自在地站在那里，走也不是，站也不是。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站在我们身后的，要是他知道了刚才我和三皇子那些没大没小的对话，那我就……
这个明郡王，绝对不是个好惹的对象，看他那像毒蛇一般的眼睛就知道了，仿佛要把人吃掉一样。我正战栗着，不知道该怎么办，突然我的身前多了一道身影，三皇子不露痕迹地站到了我的面前，为我挡住了明郡王那探究的眼光。他没转过头，和明郡王面对面地站着，气氛尴尬无比。
“三皇子真是雅兴啊，在放鸢呢。”明郡王看到了我手中的纸鸢，又说道。
“呵呵，闲来无事，所以就找了个丫头出来放鸢，不知郡王爷有无兴趣一起啊？”
“呵呵，本王许久没放那些东西了，技术浅薄，所以也没什么兴致，倒是那丫头手中的纸鸢……”郡王的眼睛又眯了眯，看向了我手中纸鸢上画的那个“不猫不狗”，凌厉的眼中此时多了份好奇，“可否让本王看看？”
“这……”三皇子迟疑了一下，然后又展开笑容，朗声说道，“只不过是一只纸鸢，有何不可，阿姒！”他回头叫了我一声。我连忙应了声，绕过三皇子，捧着纸鸢走到明郡王的身边，双手恭敬地递了上去。
那明郡王接过纸鸢，看清楚了上面的图画后，“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我脸一红，又不敢怎么样，低着头，退到了一边。
“三皇子，这手笔应该不是你的吧，这是谁的画啊？为什么这画的……”他还未说完，又捂着嘴巴笑了起来。
三皇子的脸色有点难看，回答：“只不过是一个丫头随手涂的，让郡王见笑了。”
“丫头？哪个丫头?让本王瞧瞧，本王倒要问问她，这画的是猫还是狗，什么猫的身体上长了张狗脸啊，哈哈哈哈。”
“真不巧，那丫头替我跑任务去了，不在身边，改天让她亲自到郡王府去给郡王请安。”
“呵呵，这倒不必。”明郡王脸色一正，将那只纸鸢往旁边一放。我连忙上前接了过来，那明郡王看了看天，大概猜到天色已不早了，所以就向三皇子告辞：“那么三皇子多保重，本王先行一步了。”三皇子也是揖手拜别：“嗯，时候也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要不在父皇的宴礼上迟到了可不行。”
“得！”明郡王点点头，对着三皇子微微一笑，拂袖而去。待那明郡王走后，我大大地舒了口气，连忙动了动身体。刚才真是难熬。希望今后不要再见到那个像毒蛇一般的明郡王了，要是多和他待几分钟，我的身体可就要散架了。三皇子好像也不比我好到那里去，自见了明郡王后，他的脸就一直沉着，也没什么心情再放纸鸢了。他拿过了我手里的纸鸢，有一下没一下地弄着，许久他抬头对我说了句：“你出来也很久了，快回去吧。嗯？”
“好的。”我也明白地点点头，这宫中口杂，各人的眼线遍布各个角落，我是良妃宫中的女官，如果被人认出来和三皇子在一起，弄复杂了又是一个大麻烦。而且我也不想给良妃添什么麻烦，所以恭敬地给他行了个礼，就退下了。
等我回到了良妃的宫中时，见大家都忙开了，凉儿见我回来，放下手中的活，跑了过来，“你这丫头一下午跑哪去了，我找了你半天都不见人影。”
“出了什么事吗？”我问道。
“今儿个皇上赐宴，也邀了咱们的娘娘，娘娘想把你也叫上呢。”
啊，良妃为什么会叫上我啊?这皇帝赐宴，每个妃子能带的丫头并不多，我只不过是个刚来的宫女，良妃这会儿为什么会叫上我啊?
“你还不快准备准备。”凉儿看看我那月白色的衣服上全是灰尘，不由得皱了皱眉头，轻轻叹了口气，“你这到底去哪了啊?怎么全身都是灰尘。”
“嘿嘿，我只不过是去逛逛。”我傻笑着，拿出干净的衣服，刚要换上，却被凉儿一把阻止了。
“等等，你穿这品级的衣服是不能够跟在娘娘身边的。”说完她从包袱里拿了一套和她穿的一样的青色的裙衫出来，让我换上。对哦，这宫里连丫头穿的衣服也是有等级之分的，像我这样刚进宫的女官，穿的是白色的，而像凉儿这样品级比我高一点的女官穿的是青色的。皇帝赐宴不是儿戏，身边的丫头绝对要够品级才能随同。
我换好衣服出来，一身青衣飘扬，凉儿看了微微一笑，“真美啊，像仙女似的。”
我调皮地吐了吐舌头，“我要是仙啊，也肯定是月宫上那只兔子，那兔子酿的是酒，而我泡的是茶。”我的话一下子把凉儿给逗笑了，她捂着嘴巴呵呵直笑，但一看时间不对了，又忙止住了笑声，把我按在镜子前，开始打理我的头发。长长的如墨一般的头发被解了开来，随意地垂荡着。品级升高以后，也是不能再梳双环髻了，我看着凉儿先把我的头发梳理整齐，然后用一根青色的丝带缠绕在我的发间。黑发如云，青丝带穿插在其间，别是一番风味。
凉儿又给我点上了胭脂和朱红，与平常的我焕然一新，凉儿把我打理好后，盯着镜中的我也是微微地出神。看到了她的神情，我又俏皮地吐了吐舌头，抚着头发，故意臭屁地说道：“怎么样，我也是个美人吧。”
“扑哧——”凉儿从愣神中缓过来，又笑了出来，她点了一下我的脑袋，笑骂道：“小丫头还真说得出口。”
看到她像以前一样与我开玩笑，我在心中舒了一口气。这几天凉儿也对我冷淡了下来，大概是我的存在让她有了一种危机感。她在这宫中也待了一年，宫里的明枪暗箭她见得多了，为了保住自身的地位，哪个不是机关算尽。所以每个人都在提防着对方，见我这样，凉儿对我产生警惕也是符合常理的，但是我并不想失去这么个灵巧的朋友，也更无心与别人与争什么，所以我希望还能挽回她的友情。
“好了，时候不早了，娘娘等着呢。”凉儿催促道。我弯腰福了下去，正经八百地答道：“是，奴婢遵命，请凉儿姑娘带路。”
“哈哈哈哈！”凉儿笑得差点跌倒，回头瞪了我一眼，带着我朝良妃那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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