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闯祸
马车儿在街道上快步地行走，周围嘈杂的声音通通从分飞的窗帘中传了进来，就像我此刻的心情，焦躁得想冲出去和人大打一架。下巴肿得厉害，方才拼了命地逃出王爷府时遇见柳妃派来的丫鬟，她见到我时那惊讶的神情，一张小脸又红又白的样子，总感觉被人扇了一个耳光子，脸上又疼又痒。
周围的人群吵个不停，马车越走他们叫得越是欢，我迷惑地掀开窗帘向外看去，只见在马车的周围围了一大群的人，他们兴奋地跟着马车在跑，一睹这皇家的车子。看到这幅情景，我不觉冷笑了一下，宫外的人拼了命地想要进到宫里来，以为那里面就是锦衣玉食，凌罗绸缎，人间天堂，可不知那里面的人机关算尽，而且随时随地都会丧命，如果没有权势，没有财力，哪天被人灭掉你也不知道。
马车万分艰难地在街道上走，终于进入了官道，官道是专门为皇家的马车出走开通的，除了的皇家的车子，其他一般的民众是绝对不允许进入的。经过检验，看了出宫的腰牌，那些士兵这才放我们进去。马车刚没走几步，后面突然传来了“哒哒”马蹄声，紧追着马车而来，而且越来越近。
“吁——”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他拉住了马的缰绳，停在我的马车的旁边，紧接着，替我赶车的那个太监的声音响了起来：“奴才叩见三皇子。”
“嗯，起吧。”
果然是三皇子，我一下子激动起来，但又很快压抑住自己的情绪，心想难道这三皇子又偷偷溜出宫了?不对，刚才他和我们一样是从官道上过来的，那这次应该不是偷溜出去了。想到这里，我轻轻松了口气，不禁为这个三皇子担心起来，这匹没人管束的野马，哪天又被人抓住了把柄这该怎么办才好?
正想着，我的车帘幕突然被一只手给掀了开来，三皇子那颗头立马钻了进来，看到他那副鬼头鬼脑的样子，我不由地“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三皇子“嘿嘿”一笑，身子一用劲，就钻进了我的马车里。这动作真把我给吓了一跳，连忙掀开窗帘看了看外面。只见官道上除了我们的车外别无他人，这才轻轻地松了口气，转回头来就瞪他，“你怎么来了？”
“我刚才经过二哥的府上，本想去拜访二哥和二嫂的，看见你从里面出来，所以跟上来了。”三皇子一边说着，一边看到了我下巴上的那肿块，原本明朗的脸突然一紧，急声问道：“你这里是怎么回事？”
“没事！”我一把用手捂住了自己的下巴，向后退了退，“自个儿不小心磕到了。”
“快让我看看，都肿起来了。”三皇子担忧地凑过来一点，小心地拿开了我遮下巴的手，仔细地检查我的伤势。越看他的眉头就揪得越紧，而我却愣愣地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脸不觉红了起来，他好像还没发现我的异样，还专心致志地检查我的伤口，那专注的眼神和凝结的表情，让我突然心跳加快，不时有他平稳炽热的呼吸传来，喷在我的脸上，又热又痒……
看着他那凝结的表情，突然发现眼前这个被我叫过小鬼的家伙成熟起来，大概以前见到他，他都嬉笑着一张脸，而且笑得很无赖，又因为我的实际年龄比他大，所以一直把自己放在“姐姐”这个位置，可是现在……这样安静下来的三皇子让我手无足措。
“擦点消肿的膏药就行了。”三皇子轻轻地说着，注意力转到了我的脸上，看着我那红得像猴屁股一样的脸，他也微微一愣，抓住我的手没有放开。
气氛真是怪得可以，为什么我的心会跳得这么快啊?不是只把他当成一个小鬼的吗?怎么现在……平稳的呼吸也渐渐地急促起来，四周安静得没有一点儿的声音，只有我们两个人的心跳声，我尴尬地坐着一动不敢动，和三皇子单独在一起的感觉和二皇子的明显不同，虽然都是感到尴尬，可是却没了压抑。我悄悄抬起了眼睛，瞄了一眼三皇子，只见他那明朗的脸上满是笑容，温和得像四月里的暖风。他一只手抓着我的手不放，另一只手却来到我的下巴处，沉沉的嗓音从他的薄唇中传了出来，扬起万片涟漪：“阿姒，你的下巴真美……”细长的手指顺着我下巴的弧度慢慢地触碰，所到之处都激起了痒痒的战栗，“嘴唇也很美，像粉红色的蔷薇花瓣一样，会给我唱好听的歌，说好笑的笑话……还有眼睛，黑黑的，亮亮的，每当你看我时，我就感到非常的温暖……头发更美，像墨丝一样，随着风荡起的样子很好看……阿姒，我……”
就在三皇子快要说出最后一句话时，守在外面的太监突然急急地叫了出来：“三皇子，奴才听到有马车的声音正向这边来。”
三皇子的身子一下子僵住了，他看了看我，然后无奈地一笑，放开了我，他对着我眨眨眼睛，快速地张了张口，说了几个字，可是他说得太快，我没有听清楚。他一下子快速地退出了马车，潇洒地跃上了自己的马，然后嘱咐了太监一句，就快速策马离去。
真是帅啊！我拉开帘幕看着他的背景渐渐消失，脸上的红润久久不退……他刚才说的是什么呢——这宫里的人为什么总是这个样子，话说一半就不说了，上次良妃也是一样。
我的马车刚走了几步，后面果然驶来了一辆马车，我的马车连忙让在了一旁，见我那个驾驶的太监“扑通——”一声跪了下去，我好奇这是谁的马车呢，透过被风吹起的窗帘一角，我看到了那辆快速驶过的马车那通身的黄色，心不禁一愣……
天底下只有两个人的马车才可用黄色，一个是当今的圣上，另一个则是太子……
“阿姒。”
“奴婢在。”
“东西都送了？”
“回娘娘的话，都送到了。”
“好。”高榻上的良妃满意地点点头，然后从榻上站了起来，身旁的凉儿和若兰忙搀扶着她，走下高榻来。我看着良妃娘娘，低眉继续回禀道：“娘娘，王爷有话要奴婢转达，王爷说谢娘娘的恩赐，王爷感激不尽，王爷还让奴婢特地带回一方砚台，回送娘娘。”
“嗯。”良妃点点头，“你也辛苦了，明眸，把东西收起来。”
“是。”站在一旁的明眸福了福身，走上前来，走到我的身边，伸出手接过了我手中的那一方砚台。
“谢谢。”我轻轻道了声谢，那明眸抬起头，一双眼睛充满厌恶，不屑地瞪了我一眼。
她干吗瞪我?我仗二摸不到头，只能愣愣地看着她，幸好她背对着良妃，她脸上的表情没有落到良妃眼里。明眸不动声色地转身离开。
“唉——”我叹了口气，她还是这么讨厌我啊，为什么要闹矛盾啊，大家开开心心地在一起不是很好吗？
“阿姒？”见我脸色不佳，良妃有些疑惑地问出声来，从刚才我一进门开始，她就盯着我下巴上的红肿看，“你下巴上是怎么回事？”
“回娘娘的话，奴婢不小心摔的。”我随便扯了个谎，回答道。良妃听了，眼中笑意一闪，“怎么这么不小心，出趟任务就摔了跤回来。”
“是啊，奴婢是捡到元宝了。”
“元宝？”良妃让我弄得稀里糊涂，“怎么摔跤还捡元宝了？”
“回娘娘，奴婢曾听有人说过，人先有苦难，后才有甜，奴婢先摔了个跟头，就代表奴婢之后要走好运了啊。”
“扑哧——”良妃笑出了声，捂着手帕不停地笑着。旁边搀扶她的凉儿也咧着嘴巴笑了出来，一边笑，还一边打我的趣儿：“娘娘，您别听阿姒扯，这丫头精得很，嘴巴像是个百宝袋一样，尽说些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她上回还把自己比作月宫上的那只兔子呢，说兔子酿的是酒，而她泡的是茶。”
“呵呵呵呵——”良妃笑得更欢了，身子险些站不稳。看她笑得脸色也渐渐红润起来，我心里感觉这样把自己拿来当个小丑好像也不错，只要她开心些就行。这后宫里的女人，最痛苦的就是寂寞，就算有锦衣玉食，绫罗绸缎又怎么样，这女人还是女人，都需要丈夫和子女的关心，而这些恰恰是这个宫里最缺少的。
良妃已经算是很幸运的了，换上那些不受宠的妃子们，那就……一进到这个皇宫里成为皇帝的老婆后，就是一辈子啊……
良妃的笑渐渐停了下来，笑眯着眼看我，脸色又红又亮，很是漂亮，眼睛也有些光彩了。我暗自松了口气。
旁边的若兰跟着恭维：“娘娘，您这一笑啊，气色好多了。”
“是啊，娘娘你也该多笑笑才好。”
良妃闭上眼，轻轻地转头看了看身边的这两个丫头，刚才还晶亮的眼睛又出现一丝暗淡。我好像明白了她这几天在担心些什么，一个女人太优秀不行，太平凡也不行，而良妃的苦恼就是她生了一个太优秀的儿子，一个太优秀的儿子必会遭来别人的猜忌。这几天宫里有人传言，说是在边疆练兵的大皇子要回来了，就在这两日到达。良妃所担心的恰恰也是这个大皇子。二皇子文滔武略，样样精通，才能绝不输于大皇子，只是大皇子比他生得早，又逢乱世，早早立下了汗马之劳。天玺国的皇位又只传嫡子，这让野心勃勃的二皇子怎能容忍?况且二皇子的才智早已引起了大皇子忌惮，所以一旦大皇子登上皇位，必对这个二皇子采取行动，二皇子即使没有夺位之心，他也必须去做，不然就是死路一条。身为二皇子生母的良妃是个聪明的女人，何尝不明白自己的儿子的一番野心?她虽然无权过问，但是二皇子是她的儿子，她怎能不担心，所以日思夜想，身子一天天地消瘦下去。
刚才从二皇子府上回来，亲眼见识了二皇子的敏感和猜忌，在回宫的路上又见到了大皇子的马车，我也才在那时确定我一直以来的猜测。果然这个宫中，还是存在皇子夺位这种事情的，为什么这种事情都会发生每个朝代呢？
随着大皇子的回朝，这以后的日子恐怕不会安稳了。
“阿姒。”良妃的声音打断了我的遐思，我立马回过神，福了下去。良妃见到我的恭敬的样子，本想开口说什么，可是话到嘴边还是没有说出来，悄悄咽了下去。我奇怪地仰视着她，良妃到底怎么了，好像好几次有什么话对我说，可是又咽了下去。见我迷惑着，良妃又笑了起来，只是那个笑容很牵强，“阿姒啊，你觉得三皇子怎么样？”
啊！她怎么问这个啊，我又想起来刚才和三皇子在车上的一幕，脸哗啦哗啦地红了起来，低下头不说话。
“呵呵，瞧心思都写在脸上呢。”凉儿笑嗔道，“三皇子当然是一百个好了啊。”
这个凉儿！我抬起头，瞪了一下那个丫头，可是却又被那丫头嘲笑了番：“怎么样，都被我说中了吧。”
“呵呵。”良妃也笑笑，“老三是个可怜人，从小就被关在冷宫里，五岁的时候又死了娘，要不是……”说到这里，良妃轻轻叹了口气，接着说道：“他也该有个知心的人了。”
“……”
从良妃那里出来，我一直想着良妃那些话的意思。她现在这样暗示我到底有什么意图?三皇子是她从小带大的，现在又还只有十七岁，对他的儿子应该没有构成威胁，而且搞不好，还会成为二皇子成大事的一个得力助手也说不定，那么她一直以来放纵我和三皇子来往又有什么目的?难道是想让我成为拉拢三皇子的一个工具。呵！我不觉冷笑了一声，奴婢就是一个奴婢，是生还是死，只不过是上头一句话而已。想到这里，我不觉加快了脚步，过了月亮门就是下人们的住房了，我想到自己的房间去，却遇见了明眸。
明眸她好像和几个丫头围在一起谈论着什么，前面的我不知道，但是她嘴巴里最后几个字我还是听清楚了——
攀龙附凤。
她转过身，看见我站在月亮门旁边，先是一愣，然后轻蔑地又转过身去和那些个丫头们谈起来：“不过呢，攀的倒是个没长翅膀的龙，龙不会飞，这要多带上一个人，会不会摔下来啊。”
“呵呵。”其他的丫头们听了，纷纷嘲笑地笑了出来。
我眼一冷，双手抱胸看着她们。
那明眸见我气得脸铁青的样子，越说越带劲，得意地手脚儿全用上了，“一条从冷宫中跳出来的龙又成什么气候啊?要不是和头上沾了个边，样子还不是和个市井无赖差不多，哪还轮到他来做皇子……啊——”
那明眸还没说完，就尖叫了出来，她那张脸被我一拳给揍得侧了过去。大概是我的拳头来得太突然，她根本没什么准备，身子没打扎实，就被我一拳打倒在地上。周围的丫头们纷纷尖叫了出来，逃难似的退到了一旁。
“臭丫头，今儿个总算露出你的真面目了，我看见你平时那副样子就眼恨！”明眸躺在地上，一手捂着脸，一手撑着地面站了起来，那双眼睛好像要吃人一般，盯着我。我叶海落，在二十一世纪也是个有名的太妹，现在难道还怕一个丫头！我冷冷地瞪了她一眼，又提起一拳，揍了过去。那明眸想躲，可是我的出拳实在太快，她根本来不及，就这样脸蛋上又被我揍了一拳。她说谁都成，可是绝对不准说三皇子的，那个小子本来就已经够可怜了，现在连一个丫头都可以说他的闲话，一个皇子的尊严在哪里?一个男人的尊严在哪里？我绝对不允许别人这样侮辱他！
“臭丫头，贱人！”明眸好像也豁出去了，不顾自己的形象，冲上来就和我扭打在一起，可她哪是我的对手，和我打架简直是在自找死路。虽然这具阿姒的身体身子骨很硬，没有我先前的那副身体的柔软，但是要对付一个明眸还是绰绰有余了。
“就凭你，也配说他的闲话！”我冷冷地还上了口，声音如金石落地般的瑟利。
“我就说怎么样，一个没教养的杂种，我们这的人都这么叫他，党羌人天生就是一条贱命……”
“啪——”又是一个拳头，我重重地打在她的鼻子上，那高挺的鼻子，立刻开了花，血花飞溅。
想到自己的拳头也沾上了她的血，我嫌恶地用手绢擦了擦。明眸痛苦地捧着自己满脸是血的脸，痛哭了起来。就这点东西就哭成那样！我狠狠地走到她的前方，俯下身去，看着她，冷叫道：“怎么?这样就哭了，你怎么不说说那些在战场上流血割肉的战士们，他们到死都哭过吗？你怎么不说说你们的这一切安稳生活是谁帮你们挣来的？你怎么不说说一个孩子从小就生活在别人冷眼中是什么滋味？你流的这点血还配在这里叫喊！”我话越说越尖锐，抬起脚就朝她的下巴上踢去，明眸惨叫一声，倒了过去，眼中充满恐惧地看着我。
“就凭你这样一个下人也配在这里嚼舌根子，天玺律法宫女篇，凡是冲撞或是诋毁者皇族者当斩！”
我话一出口，明眸的眼睛“突——”地瞪大，眼眸颤抖，像是见到了怪物似的盯着我的背后。
旁边的宫女们纷纷惊悚地跪了下去，我的心突然停止跳动了一般，震了一下后就没有声音了。感觉到周围的空气中突然充满了庄严和压力。我缓缓地回过身去，只见了快要抽走我半条命儿的情景，只见三皇子一脸铁青地站在那里，双眼紧紧地眯起，一股怒气从他那乌黑的眸子中射了出来，额上青筋暴跳，薄薄的双唇抿得几乎成了一条线，他的双手拽得死紧，仿佛要将手心中那个白色的小瓶子，捏个粉碎。
“你们两个在干什么?”闻风过来的凉儿见到这幅情景，先是吓了一大跳，接着就是一阵暴吼，地上的人都不敢吭一声。
“全部过来，娘娘在那边等着！”
凉儿说完这一句话之后，转头就对着三皇子行了个礼，“刚才奴婢逾越了，请皇子恕罪！”
呵呵，好个奴婢啊！我不觉地冷笑出来，看向三皇子，他也是听到“奴婢”那字眼睛又黑了一层，脸上全是阴霾，紧紧地咬起了自己的双唇，那里好像有一抹鲜红流出来。
现在还真是完了……打架，呵呵，不是乱棍打死就是赐个自尽吧！
不过……我冷笑地看着地上的明眸，见她那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心中突然涌现出一抹痛快。不是吗，黄泉路上也有个伴呢，还有旁边的那些丫头……这“青婢”的地位也别想要了，耍尽心计升到了青婢的位置，一下子就没了，哼！
我们跪在大殿上，上面的良妃有史以来对我们这些下人露出严厉的神色，她气得一下子一掌拍在了扶手中，“啪——”的一声，声音在大殿上尤其沉重，身旁的丫头们也是一哆嗦，个个吓得不敢说话。
见到这样的情景，我的心却反而平静下来，背一下子挺直了，眼睛毫无畏惧地迎上良妃的视线。良妃和我对视，先是微微一愣，眼睛中闪过一些我读不懂的东西，但是很快的，她的眼中全是被凌厉所填充满。早预料到会这样，我也做好准备，就这样和良妃对视着。大不了就是一死，我叶海落又不是没死过，死了倒可以离开这里，回到我原来的世界去了。
“阿姒！”良妃突然开口，厉声叫我名字。
我也毫不退让，口齿清晰响亮地回答了过去：“奴婢在！”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说！”
“明眸她出言不逊。”我没有半点犹豫，脱口而出，响亮的声音震惊了殿堂上的每一个人。幸好三皇子被良妃留在了殿外，否则我也不知道我是不是有这样的勇气了，一想到他……我的心微微地痛了起来。
“娘娘，冤枉啊，阿姒存心诋毁我，奴婢并没有出言不逊。”明眸惊恐地在殿上大叫起来，现在已满脸的泪花，全身不停地哆嗦着。
“不是吗?你对三皇子出言不逊，在场的人可句句听得明白，要不要我重新给娘娘复述一遍？”
明眸吓得腿都软了，嘴唇哆嗦地打颤，她狠狠地瞥了我一眼，一咬牙，嘴硬地说道：“奴婢并没有说三皇子。”
“哼，没有说。”我冷笑一声，“怎么‘飞龙’两字哪个人还敢用，难道你还有谋反之心不成？”
“……”这回明眸再无还嘴的余地，双腿一软，整个人坐在了地上。其他的丫头也是个个哭了出来，趴在地上。
“谋反”两字显然也是让良妃怔了一下，我刚才的一句话可以说是一箭双雕，既让明眸死无葬身之地，也一把撮中了良妃最敏感的部位。这一句话说出，明眸必死无疑，而且其他的几个丫头也逃不了惩罚，当然的我也……良妃显然也是意识到了我话中的意思了，我是在用她的儿子来威胁她，像我这样的一个人，存在也是个隐患吧。
看来我也是在这里住久了，疯了，为了三皇子居然做出这种事情来。能够认识他，也没枉费我叶海到这里走了一遭。
我苦涩地无声笑了出来，俯下了身子，等待良妃的发落。
“好好好！”良妃一连咬牙地说出了这几句字，然后用力扶着丫头的手站了起来，开口“来人啊”一声大叫，几个太监走了进来，“明眸以下犯上，拖出去乱棍打死；阿姒因目无纪律，押到柴房关起来，暂听发落。把这剩下的这几个女婢全部撵到洗衣房，永生不得晋升职位。”
“是！”
“娘娘饶命啊，娘娘饶命啊——”
“娘娘，娘娘……”
“……”
各种各样的痛哭声都有，尤其是明眸的叫声最悲惨，我缓缓地闭上了眼睛，不让这些声音干扰到我。哼，对别人不敬，这种人不值得同情，她们活该！
待殿上都清净了后，又有几个太监要上来押我去柴房，我一把打掉他们的手，冷说道：“我自己走。”
呵呵，你看看吧，叶海落，我早就说过你迟早会被自己的心高气傲给害死，没想到来得这么快，良妃到底会怎么处罚我呢?
我看了看殿上的良妃，只见她苍白着一张脸，目不转睛，死死地盯住了我。这个女人也算是对我很好的了，毕竟是我在这里两个月来的避风港啊，一想到这里，愧疚之情从心底而出，对着脸色苍白的良妃笑了笑，然后转过身去，快步离开惜景轩，只觉得身后的目光如烙铁般的火热！
出了惜景轩，就瞥见了一道青色的身影，他正愣愣地坐在台阶上。屋外的阳光很是耀眼，耀眼得将他的身影映衬得寂寞无比，他的身体好像也跟着发出了淡淡的黄色的光芒，虚无缥缈得像要飞升仙境……
一身藏青色的袍子，上面绣得繁复华丽的盘龙图案，显示着皇家的威仪，权力的巅峰，盘龙的眼睛上两颗血红色的眼珠子骇人悚骨，仿佛像是要吞噬世界上的万物，将一切移为平地。他沉默地坐着，不发一语，嘴唇紧紧地抿着，眉头皱得像是打了一个结，青筋暴跳，一双眼睛血红血红，如同两颗最火热的炎球一般，烫得吓人，眼中完全没了平时的明朗，全是痛恨的阴霾。他的思绪不在这里，整个人仿佛飘到了一个很远很远的时空，那里千山万水，夕阳古马。纵使身上穿得是绫罗绸缎又怎么样呢?他还不是一个没有权力的皇子，在这个皇宫中，他是唯一一个有着党羌王族血统的男人，也是最后一个。他生存在这个皇宫中，比囚犯有什么不同?任人唾骂，任人宰割，任人耻笑……
我微微闭了闭双眼，感觉头像被打了一锤子般的疼。迎面而来的风，轻轻地袭来，吹起我的青衣飞扬，站在眼前这几米高的台阶上望下看去，仿佛望尽了整个世界，心境突然开阔。对面的风静静地吹，我的发丝儿不断挣扎在这风中，那一道道，一缕缕，如同一张无穷无尽的网。我突然很想笑，笑我们这种卑贱的奴婢，无论怎么努力我们都逃不过这“帝王”、“权力”二字。三皇子其实我也并不只是为了你，我维护的也是我自己的尊严……
你是帝王家族下的奴隶，而我则是人性的奴隶……
我迈开脚步，一步向下走去，路过他的身边，他抬起头，那血红的双眼望向我，可是眼神却空洞。我对他微微展露一笑，然后一回头，径直向下走去，他想说什么，可是开了口，却没有说出来，又无力地垂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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