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常羊山后,叶开没有继续骑行,而是调转方向,原路返回,回家去了。
高考结束已有半个多月,他离家至少也有十一二天了,这与他一个月的计划差了很多,但加上返回所需的天数,可算是他骑行最久的一次了,别说是母亲,就算父亲也该着急了,确实是该回家的时候了……
当然,叶开想回家的主要原因并不在此,而是因为此番莫名其妙的成为一尊传说中的山神,他根本没有心思继续骑行了,需回家之后,好好考量接下来的打算。
因为是原路返回,他轻车熟路,不用过多停留,当然比来时要快上许多。
而且,经过洗髓伐毛的造化之后,他的体质大大改善,又有一大包味道甘美的果子补充营养,感觉精力充沛,有使不完的力气,若非怕爱车受不了,他简直想一口气骑回去。
至于那条金蚕,简直就是吃货一条,无时不刻都只想着吞吃,叶开索性将之直接扔到装满金桑叶的袋子里,不再理会,就只安心赶路。
……
三日后的傍晚,太阳西落,明月东升,叶开推着自行车走过一条干涸了不知几百年的河道,看到一座灯光灿烂的小镇。
这小镇地处甘阳省凉城市甘凉区,唤作乌家镇,顾名思义,乃是一个由乌姓族人建立的,乌姓人居多的小镇,正是叶开的家乡。
他家不姓乌,是数代以前从外地搬到这里来的,但业已融入到这块乡土之中,视之为祖地了。
叶开一路走,自行车一路发出“嘎吱嘎吱”的杂音,他为能在夜晚前赶回家,几乎赶了一整天的路,爱车超出负荷,多处都有损坏,就连链条都是断了,怎么着都需大修一次了。
进到镇子里,便有热闹的人声传来,尤其是孩子们的欢声笑语,格外清晰,透着一股子宁静祥和的气息。
现今是七月末的时节,整个甘凉大地都处于酷热之中,入夜时正是纳凉消暑的好时候,镇子里不管是大人还是小孩,几乎都会出来乘凉,比及其它什么时候都要热闹得多……
乌家镇有条宽阔的林荫道,是此间最漂亮的一处地方,几乎横穿了整个镇子,两旁树木繁茂,径直把路遮成了一个绿色的走廊,一到晚上,还有路灯照明,无论大人还是小孩,基本都会到这林荫道里纳凉。
此时,明亮的灯光下,只见路两旁摆着一张一张的桌子,链成两条长龙,不管大人还是小孩,大多数都围在桌子上,扇子、水壶、水杯等等,各自不缺。
有的桌子上是男人们凑成的大小牌局,或玩纸牌,或打麻将,或饮酒作乐,不一而足,皆吆五喝六,嬉笑怒骂,非常的畅快。
有的桌子上则是女人们围坐在一起,有的纳鞋底,有的绣花,有的领孩子,顺带也闲话家常的。
不过,更多的桌子上,则是大大小小的孩子们在凑到一起学习,有的在看书,有的在写作业,大多都非常认真,不少孩子旁边还有家长在陪着,不知疲倦的为他们扇着扇子……
嘈杂的声音传来,一个十岁出头、虎头虎脑的孩子骑着一辆崭新的自行车一阵风也似的掠过林荫道,因为道路是用碎砖砌成的,不是很平整,那孩子又骑得很急,车子被震得“砰砰”直叫唤,简直要散架一般。
一个看上去十三四岁的小姑娘紧追在后面,乌黑的马尾辫在脑后不停的甩动,光洁的玉脸挣得红彤彤的,终于还是追不动,停了下来,两手掐着腰,躬身直喘气,简直要吐血一样,一双漂亮的大眼睛仍自望着前方的一人一车,大声说道:“乌木龙!你个小坏蛋,你快给我停下来!把车还给我!你别摔坏了!……”
孩子们听到这动静,好奇不已,不由自主地抬头看过去,眼睛里都流露出羡慕的神色。
“别看了,好好写作业,你要是能像大丫头一样考个全市第一名,我跟你爸省吃俭用,绝对给你买一辆自行车,也买新的!”
“千万不要跟乌木龙那坏小子学,整天家游手好闲,不好好学习,长大以后怎么能考上九城里的学校,能有什么出息?”
……
孩子们之间最怕显摆攀比,一个个母亲们见镇子里最有名的小祖宗骑着崭新的自行车招摇而过,赶忙对着自家的孩儿谆谆教诲起来。
“妈,我想要辆自行车……”
一个把手中铅笔头咬得不能看的小孩怯怯的说道。
孩子的母亲听这言语,脸色顿时就有些不好看,“嘿?你这娃娃把我话当耳旁风了是不是?”
甘凉之地乃是女人当家的地方,孩子们十有八九都是妈妈教,且都奉行着棍棒之下出孝子的宗旨,所以谁家的孩子都怕妈妈。
孩子习惯性的咬了咬笔头,试探着说道:“叶家的叶子哥从小就玩自行车,照样考到九城里去了……”
孩子母亲气不打一处来,当下就轻轻揪起孩子的耳朵,骂道:“你这小崽子还学会顶嘴了是不?叶家小哥是考到九城里了不错,可他考上的是没有奖学金的,考上了跟没考上根本就没什么区别,照样上不了。”
“叶家小哥要是不玩自行车,常常到处乱跑,说不定就能考上有奖学金的。你以后别跟他比,要是再跟他比,老娘我指定揍你!”
“噢……”
孩子还是很听话的,应了一声,就继续开始写作业了。
母亲轻轻的抚了抚孩子的头,发出一声轻轻的叹息。
……
“砰砰砰……”
乌木龙哪里管得着那么多羡慕的眼神,自顾自的骑车飞掠,两只手扶着车把,脚下“呼啦啦”的踏着满转,小小的身子左晃右晃的,显得十分灵敏,骑得非常在行,甚至可以说是精通。
如此小的年纪,就把车子骑到这般水准,实在令人惊叹。
与之相比,别说是同龄的,就算是大上两三岁,甚至三四岁的孩子,要想骑车,九成九都得一手扶把,一手架着车座子,还要从半转学起,这小家伙着实是太超前了。
“平时看得那么紧,今天终于得手一次,我可得骑个够本,反正回去都少不了老爹一顿狠揍!”
乌木龙如此想着,回头看了一眼又追上来的乌绣桐,继续全速飞掠,心中则盘算着到了路尽头后,怎么能绕过来,冲破姐姐的阻拦,骑上一整个来回。
“咦?”
还没有到路尾,乌木龙忽然看到一个隐隐约约的人影,依稀是一个人在推着一辆车子。
“是叶子哥?”
他瞬时就想到了一个人,赶忙减缓了速度,稳稳当当的停了下来,双脚落地,双腿叉在车沿上,大声喊道:“叶子哥!”
来者正是叶开不假,他远远就看到了乌木龙,脸上不禁现出浓浓的笑意,这孩子虽然小,但人却机灵无比,聪明无双,是他在乌家镇里最铁的铁哥们,两人之间的感情非同一般。
乌木龙见叶开走到灯光下,终于现出身来,看他一身风尘,车子也坏得差不多了,显得极为的狼狈,非但没有取笑他,反而露出一脸崇拜的表情。
“叶子哥,你终于回来了!”
乌木龙喜形于色,赶忙跳出自行车,奔到叶开近前,就差直接扑到他怀里了,仰起小脸,大声说道:“你离开这么多天,我可没少担心你,就怕你一去回不来了呢!怎么样?我够义气吧?”
“你这家伙天生没心没肺,整天家就知道为非作歹,你会担心我?鬼才信呢!”
叶开哭笑不得,说着,把头上沾满了灰尘的宽沿帽子摘下来,猛地扣在这油嘴滑舌的小家伙头上。
腾腾的尘埃散落,乌木龙被呛得连吐口水,却没有把帽子给拿掉,十分乐意的戴着……
“你个小坏蛋……累死你老姐了……有没有摔着啊?”
乌绣桐终于追到跟前,两手掐着岔气,低头看着倒在地上的自行车,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
她怕新车被摔坏,更怕自己的宝贝弟弟被伤到。
乌木龙回头看了一眼,咧嘴一笑道:“叶子哥,我可真不是说虚的,你不信的话可以问我姐啊!她也时常念叨你呢!”
“叶子哥?什么叶子哥?”
乌绣桐闻言,立刻就想到了什么,霍地抬起头来,只见满身尘土的叶开与弟弟乌木龙正站在一处,看着自己。
她玉脸粉热,额上布满了一滴滴的汗珠,滚落双颊,几缕亮丽的发丝沾到脸上,更显其近乎无暇的美丽,着实一个美人胚子。
“你怎么回来了?”
乌绣桐瞪大眼睛,稍稍有些慌乱,抑或说是羞恼,实在没料到叶开会突然出现在这里,不着痕迹的拭了拭面上的汗渍,捋了捋头发,却是冷冰冰的道。
“呃……”
叶开被这样一问,讪讪一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好像在这丫头看来,自己就不应该回来似的。
他在乌家镇里的名声还是很不错的,无论走到哪,都很吃得开,唯独这个乌家大小姐乌绣桐跟他很不对付,一向冷言冷语自不必提,似乎时时处处都在跟他做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