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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九章

“王爷,属下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王爷要先听哪一个?”白刹走进邃心居时,元御廷刚好也在,听说昨晚他又跟新夫人大吵一架,被赶出了瑶松苑,便避到邃竹苑来了。白刹顿了顿,有些尴尬地收回要说的话,“小王爷也在啊。”

“嗯。”元御廷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为什么婷婷还不来找他?一个晚上还不能消气吗?难道又要他去认错吗?但他并没有错啊,为什么每次都要为同一件事吵得不可开交?

“什么事?”倒是元诏廷先开口了,他这几天心情不错。

“呃……那先说好消息吧。凤鸣公主回宫了,并且以死要挟皇上,要解除和王爷的婚约,这是圣旨。”白刹说着将一卷印着圣旨二字的黄缎替上,“听宫里的人说,是公主按着皇上的手印上的玉玺,并传令以最快的速度交到王爷的手中。”

元诏廷淡淡一笑,接过圣旨。一切都在他意料之中,只是没料到凤鸣公主的效率如此之快。

倒是一旁的元御廷奇了,“公主毁婚?这应该是坏消息吧。”

“呃……”一时间白刹聪明的头脑竟找不出好的理由来解释这一问题。

“坏消息是什么?”元诏廷问,无形中解救了白刹。

白刹获释般吁了口气,答道:“前来议和的辽使进宫面圣了,王爷可知道一起进宫的还有什么人?”

元诏廷的脸色瞬间由晴转阴,空气似乎跟着降到冰点,他几乎是从齿缝里说出三个字:“耶律雷。”

“还有耶律霏。听说议和的筹码是和亲,还有……”白刹看着元诏廷阴郁的脸,欲言又止。

“说。”元诏廷冷声说。

“皇上宣紫耶小姐和王爷进宫。”

“好极了。”俊美无比的脸浮现一丝几近残冷的冷笑,比腊月的冷霜还让人发寒,“我倒要看看他们到底还想玩什么花样。”

“哥?”

“有什么事等我回来再说。”冷冷抛下这一句,元诏廷大步出了邃竹苑。

“喂!”元御廷想叫住他,但元诏廷的身影已经消失在门口,“哥是怎么了?”

“你还不懂吗?”一个清雅的声音淡淡传来。

元御廷循声望去,只见任婷婷就站在门边,似乎站在那里很久了。

“婷婷!”他喜出望外地走过去。

“傻瓜,你怎么永远学不乖?”她说。

“婷婷,我还以为你不会来找我了呢。”他搂着她,笑得有点傻,“对了,你刚刚说‘你还不懂吗’是什么意思?”

“不懂你哥的心啊。”她说。

“我哥的心?”他的确不懂,他认为没有人能懂,因为他甚至会怀疑,那个连表情都很难琢磨的老哥,到底有没有心。

“你有没有想过,你哥爱的人是谁?”

“我哥会爱上谁吗?”他像听到一个好笑的笑话,爽朗大笑。但触及婷婷认真的脸,尴尬地敛去笑,认真地说:“在我心里,哥就像一个神,没有什么是他做不到的,他没有缺点没有弱点,也很少让人看出他的情绪,就算是很生气很生气了,也镇定得让人胆寒,像他这样理智的人,会放纵自己去爱上谁吗?”

“但他毕竟是一个人,是一个男人。不管他多么镇定,怎样隐藏他的情绪,也逃不开爱情的魔咒,遇到爱情,不管多冷静自持的人也会失去理智。”婷婷说。

“我哥耶,怎么会失去理智呢?”元御廷看着妻子,“就算要爱,他也会爱凤鸣公主。”

“何以见得。”

“因为他们之间有婚约啊,而且只要娶到凤鸣公主,冀王府的地位就更屹立不倒了,哥那么聪明,当然知道什么女人对他比较有利。如果要爱,当然会爱一个比较有利的女人,何况凤鸣公主也很好啊。”他理所当然地说。

“你和紫耶也一样有婚约,她也一样值得你爱,这么说你也应该爱上她啊。”

“我跟哥怎么一样。”他笑。

“有什么不一样。”

“我只是凡夫俗子啊。”而哥在他心目中是神,一个无所不能但冷冰冰的神。

“他也一样是血肉之躯,一样会不顾一切爱上一个女人,想要竭尽所有给那个女人幸福。”

元御廷愣了,而后又笑道:“怎么可能,如果有这样一个女人,我怎么可能不知道。”

“所以我说你不懂你哥,不单你哥,你天真地以为每个人爱一个人都会整天挂在嘴上,还让你知道。”她翻了个白眼。

“难道不是吗?我就是啊,我爱你我爱你,我每天都有说啊。”

“傻瓜。”笑着捶在他胸口,却被他眼明手快地捉住。

“老实说,你是不是知道什么?难道你知道我哥爱上了谁?”

“是紫耶。”她说。

“什么?怎么可能?她是……呃。”他看着怀里的女人倏地变了脸色,猛地住了口。

“她是什么?说完啊。”任婷婷狠狠瞪着他,“你是不是还觉得你应该娶她?你是不是还以为她是你的未婚妻?”

“婷婷,我们好不容易和好了,不要又回到这个话题了。”他高举双手,无奈地说,“这些天我们为了这件事吵了不下十次了,要说多少遍你才明白呢?我和紫耶从小相识,即使没有男女之情,也有兄妹之义。我悔婚在先,害得她名节扫地,我只是想弥补她。没错,爱情的世界容不下第三个人,但我们不能这么自私,为了自己的幸福而让她遭到那些市井之徒的唾弃。你不也是她的姐妹吗?难道你忍心吗?”

“原来我在你看来是这样一个女人,一个横刀夺爱,不管姐妹的死活,并且自私刻薄的女人,好,很好,那你休了我好了,你去负你的责,你去娶紫耶好了。”她决然转身,泪水从脸庞滑落。

“婷婷!”他飞快从后面抱住她,不让她走开,并把头埋进她的肩窝,低声道:“我们不要再为这件事吵了好吗?如果失去你,我宁愿做一个坏人。”

“你是傻瓜,你怎么会是坏人呢。”任婷婷任由他抱着,柔声说。

他苦笑,“还不够坏吗?那些百姓是怎么说紫耶的?我每次听到,都觉得不寒而栗。我为了自己,毁了紫耶的一生,我会下地狱的。”

“这些不该是你担心的,就算要下地狱也不会是你!”她在他怀里大声说,然后闭上眸,平静下来,“放心吧,你哥会给她幸福的。”

“我哥?我快二十岁了,我不能再让我哥帮我收拾烂摊子。”他说。

“事情已经够乱了,如果你再掺一脚,那才是烂摊子!”任婷婷转身看着他,“我阻止你娶紫耶,并不是因为吃醋,我说过我愿意和紫耶共事一夫,这并不是虚伪的假话,但这不会是她要的幸福啊。而且,如果你那样做的话,之前你哥做的一切就都白费了。”

“我不懂。”他茫然地看着她。

任婷婷翻了个白眼,“你哥费尽心思就是让你们成不了婚,你现在还坚持要娶紫耶,我估计下次他就不会用这种仁慈的手段对你这唯一的亲弟弟了。事实上,如果你不是他的亲弟弟,我估计你老早就没好日子过了。”

“我哥让我不能和紫耶成婚,是因为他知道我爱的是你,他为了成全我们,宁犯欺君之罪向皇上请旨赐婚,他这样为我,怎么会把我发配边疆什么的。”他说。

“说你笨还不承认,他那哪是为了你啊,他只是肖想你的未婚妻很久了,机不可失,他当然不会放过。”她再次翻了个白眼,“所以这件事,你还是不要太心存感激了吧,他无非是顺便成全了我们。”

“肖想……我的未婚妻?”他很难把“肖想”两个字和冰冷无情的老哥联系到一起去。

“没错,我可以确定的是,他爱紫耶,很爱很爱,为了这份执着,他甚至甘冒欺君之罪。因为他知道,只有这样才能让紫耶对你们之间的婚约死心。”

“哥爱上了……紫耶?”他有些结巴地重复这个讯息。

“否则,就算为了成全我们,他也不会违背老王爷的遗命,毁弃冀王府与将军府十几年的承诺。你不觉得就我们的婚事而言,他比你我还要热衷吗?而在此之前,他又是如何反对你和紫耶的婚事?”

“但是,如果他爱紫耶,那他做的一切,对紫耶不是有些残忍吗?”他皱起眉头,“女人最重要的不是名节吗?他却亲手毁她的名节。”

“这只说明你哥比你了解紫耶。”她说,“女人最重要的是名节,但紫耶最重要的并不是这些啊。其实名节只是别人给的,并不是事实本身。你在乎,它就会变得很沉重;你不在乎,它就云淡风轻了。”

“哥爱紫耶,为什么从来都不跟我说呢?”他仍是不解。

“以前,他或许是不知道你到底爱不爱紫耶,到后来,或许是由于他的骄傲吧。”任婷婷讷讷地说。

晴朗的天空突然多了几片乌云,起风了,她突然觉得有些冷。

此刻的皇宫大内,正为辽宋议和一事大摆宴席,皇上高坐龙椅之上,太子与凤鸣公主陪坐殿上,这位一向不参政事乐观善良的公主,现在却一脸古怪。殿下是丝竹笙歌,曼妙舞姿,两侧是一帮正襟危坐的文武大臣和四个面无表情的辽人。这几个辽人分别是前来议和的使臣、耶律雷、耶律霏兄妹以及护送凤鸣公主回宫的辽国大将萧林。

“辽宋休战,乃天下幸事,此次耶律将军与萧将军能亲自来我朝谈议和事宜,真是辽宋臣民之福,天下苍生之福,阵前交锋凌将军可没少吃两位的亏啊,哈哈哈!来!朕敬各位一杯!”一曲终了,皇上举起黄金樽,朗声道。声音洪亮,看来心情极好。

“皇上言重了,我军也没有得占凌将军什么便宜。”耶律雷说,否则宋辽之战也不会僵持不下。

“哈哈哈……”皇上再次开怀大笑,这次笑得几乎有点傲慢。

“素闻大宋皇帝以仁治天下,我大辽也非嗜战之邦,只是此次议和,也希望大宋能拿出诚意。”辽使不卑不亢地说。

“这是当然,辽使有何要求,不妨直说,大家可以商讨斟酌。”皇上眼角依然含笑。

“自古两族化解干戈,最有效的办法,当然是和亲。两族成为一族。”辽使说。

“这的确是个好办法,朕可命人将适嫁公主的画像送到使者下榻的别馆,请使者一一过目。”皇上说。

“不必。”使者道,“我们已然有了人选。”

“哦?哪位公主入了使者的慧眼?”皇上惊疑。难道是凤鸣?如果是,他可舍不得。虽然辽宋长年对峙,加上大宋立国之初,内忧仍在,和战对大宋至关重要,但他也不忍赔上爱女一生的幸福。这丫头也真是,若早愿意嫁到冀王府,也就不会横生枝节了。现在连毁婚的圣旨都下了,还是这丫头以死相逼,按着他的手盖的玉玺,害他堂堂一国之君,现在却做出这等出尔反尔的事情,真不知道怎么跟人交代。

辽使与耶律雷交换了个眼色,道:“辽宋对峙多年,双方主帅大辽以‘耶律’为旗号,大宋则是凌老将军为主帅,若两方主帅可以和亲,那么宋辽和战之意不就不言而喻了吗?”

“主帅和亲?这种说法朕还是头一次听说,使者的意思是……”皇上故意拖长尾音,让他接下去。

“凌将军不是有一位姿色过人骁勇善战的女儿吗?”使者说。

“哦?凌将军,使者所言可是事实?你有这样一个女儿,朕何以从不知晓?”

“皇上恕罪,小女品貌平平,不值一提。”凌松雄声音微颤。打仗的事找他情有可原,现在议和,应该是文臣的事,怎么也和他有关。

“恐怕不是吧,从使者的话听来,你这位品貌平平不值一提的女儿,还是议和的关键呢。”皇上淡笑道。

“这……恐怕是使者抬爱了。”

“是吗?这倒让朕好奇了,若没有出色之处,使者为何独选令嫒?这样吧,不如宣进宫来,是否抬爱,一看便知。”皇上传令下去,接着一派轻松地对凌松雄道:“倘若真是抬爱,将军也并不吃亏不是吗?”

“这……”凌松雄当然知道,皇上心里已然有了打算,如今与他商量,是尊重他这个为人臣为人父的面子和心情。

“既然辽使认为令嫒能化解辽宋之间的干戈,将军是否割爱,平息这场战争?”

“臣……”他能说不吗?皇上给他一个软柿子,他身为人臣,能不吃吗?别说是软柿子,就算是烂柿子,他也得吃,还得笑着吃。现在皇上给他一个说好的机会,是给他一个做忠臣的机会,也给自己一个做明君的机会。

“不行!”

“不行。”

两个声音,一样决绝地打断,代替了凌松雄的回答。

赵元休终究看不下去了,他太了解父皇,他当然知道父皇的下一句话,就不会是询问,而是结论。皇帝一旦下了结论,就不单是结论,而是圣旨,没有人可以改变。他就算得不到紫耶,也不忍看她成为政治工具。

而另一道声音,是自大殿之外传来的,话音刚落,元诏廷便踏入大殿,“臣叩见皇上。”

“冀王请起,冀王来得正好,凤鸣她……”皇上有点难以启齿。

“臣尊重公主的决定。”元诏廷说。

“冀王果然冀王,好!来人,赐坐。”龙颜大悦。但一旁的赵元休却冷哼着,这家伙得了便宜还卖乖,现在父皇一定觉得欠元诏廷什么,正在盘算着怎么弥补他。

“刚刚冀王进殿前说‘不行’,是何意?”皇上问。

“凌紫耶不能嫁去大辽。”元诏廷坐定,缓缓说。

“为什么?”这一问是耶律雷问的。他心想,这家伙不会对皇帝说,因为他自己爱上了凌紫耶,所以凌紫耶不能嫁到大辽吧。

元诏廷冷冷地扫了耶律雷一眼,在来的路上,他已经咒了这阴险的家伙几千遍,连带他的祖宗一代一代骂上去。什么辽国大将,居然用这种阴险的手段跟他抢女人!在这一点,他还是比较欣赏赵元休,至少到目前为止,赵元休的手段还比较光明磊落。

“因为凌紫耶曾随父出征,战场上兵戎相见刀枪无眼,她甚至杀伤许多大辽将士,若她嫁到辽国,虽是以和亲为名目,但那些有着丧亲之痛的大辽子民,又怎会放过这样的复仇机会?臣以为,皇上定然也不希望看到这样的惨剧发生。”元诏廷一针见血地说。

“这……”皇上犹豫了,偏头看向赵元休,“皇儿刚才说‘不行’,也是这个原因?”

赵元休闷哼了声,勉强自己附和道:“是的,父皇。这就如同把一个追捕了无数江洋大盗的捕头投入监狱。虽然这个比喻并不恰当,但儿臣以为,大辽百姓对凌将军父女的仇恨或许大于民族仇恨,他们或许可以接受与大宋休战,但不代表可以原谅曾手刃亲人的凶手。把凌紫耶嫁去大辽,的确不是明智之举。一不小心,不但对议和没有帮助,甚至激化两国的仇恨,适得其反。”

皇上沉默了,这倒是他没有想到的。

“我会保护她,用我的生命!”耶律雷道。

“你怎么保护她?把她终日藏在你的将军府?”元招廷冷笑,“只怕结果是你得陪她一起死,若下手的是耶律将军的亲妹妹,难道将军也会这样信誓旦旦?”

“如果你是指上次的事,那只是意外。”耶律雷脸色铁青。

“是吗?我却看到了令妹对凌紫耶的敌意,如果连耶律将军的亲妹妹都无法接受凌紫耶,你又怎么能肯定大辽千万子民能认同这样的和亲?”元诏廷毫不留情地道。

“没错!凌紫耶不能嫁到我大辽!”一直没有说话的耶律霏突然道,“那么我,大辽君主钦封的耶律公主,嫁到大宋,应该没有问题吧?”

她顿了一下,很满意所有的视线都集中在了她的身上,才缓缓道:“但我要亲点我的夫君,那就是冀王爷———元诏廷,我要嫁给他!”

凌紫耶被太监带到大殿门口,看到的便是这一幕:耶律霏长长的玉指直指元诏廷,坚决笃定地说———我要嫁给他。

她呆怔在那里,忘了行礼,也忘了所有。

赵元休坐在殿上,看到了她,本来想添油加醋促成这桩“美事”,却在触及她失魂落魄的表情时,住了口。此刻的她,比那天当街拦花轿的她,更让人揪心。这一刻他知道,他彻底输给了元诏廷。

元诏廷当然也感觉到了她,这或许是十几年来练成的心有灵犀。不管她再悄无声息,他总能在第一时间嗅到她的气息。而此刻,他也感觉到她的心痛。

冷峻的嘴角勾出一抹残冷的淡笑,他执起桌上的黄金樽,漫不经心地说:“恐怕身份会有些不合。”

“身份不合?”耶律霏声音有些变调,她当然也看到了凌紫耶,眼中立时冒出愤愤的火花,“你是说我堂堂大辽将军世家的女儿,钦封的耶律公主,配不上你?”

“不,公主言重了。”元诏廷依然漫不经心地,啜了口酒,面不改色地说,“是我配不上公主。”

耶律霏一笑,“不会,你是大宋的王爷。”

他淡淡道:“很快就会不是了。”

“什么?为什么?”耶律霏怪叫。

大殿里所有的人也都惊讶地看着元诏廷,包括皇上也不解地看着他。

赵元休沉吟了声,这家伙就这么不爱当这个王爷吗?

元诏廷没有说话,若有似无地看了紫耶一眼。她站在大殿门口,秋风起了,卷起她的发丝和裙摆,似乎随时会把她吹走。

“因为她?”耶律霏厉声道,玉指这回指着的是呆怔在门口的凌紫耶,“因为她,所以你‘配不上我’!所以你不当这个王爷?”

此言一出,所有人的视线都循着她的手指,看向殿前站着的凌紫耶。皇帝这才发现殿外站着的女子,清灵、静然、透着一种内敛和一种与外表不符的坚韧,看似柔弱却又似乎没有什么可以将她摧毁,看似坚强却又让人不由得揪心不由得想要呵护。

“你是……”

紫耶回过神,不卑不亢地跪于殿前,“臣女凌紫耶,叩见皇上,皇上万福。”

“你就是凌紫耶?”皇上讶然道,凌松雄这老匹夫真够不老实的。他原本还以为他是所有臣子中最老实的,勇者无谋这四个字,本应该就是凌松雄的写照,但现在皇帝发现,他比任何一个舌粲莲花的文臣还要狡猾。他有一个这样的女儿,居然用了“品貌平平不值一提”这八个字!或许他应该考虑是不是应该治他一个欺君之罪。怪不得辽国大将耶律雷也为之倾倒。

“臣女是凌紫耶。”见皇上半天不做声,她答。

“快平身,赐坐。”皇上回过神。

凌紫耶在父亲身边坐定,大殿内的气氛依然有些诡异。

“凌姑娘,听说你也曾随父出征,上阵杀敌,不知你对宋辽之间和战,有何看法。”皇上问道。

“臣启皇上,宋辽之战僵持多年,不论大宋还是大辽,边境百姓都苦不堪言,人心惶惶,若能议和,自是民心所向。”紫耶道。

“哈哈,好!没想到一个将军的女儿口中,会说出这样慈悲文气的话来,好!”皇上大喜道,“那么你认为若耶律公主愿意嫁到我大宋和亲,嫁予冀王,是否更是万民之福?”

紫耶倒吸了一口冷气,不敢呼吸,泛着雾气的视线缓缓从龙椅上落到桌面,再落到脚下,终于落下泪来。皇上这样的问法,几乎是没有余地的,没有第二种回答,只能答是。因为这是万民之福,她不能因一人之福压过万民福旨,这个担子实在太沉重。但这个“是”要说出口,却心如刀割,比死还难受。现在她才知道她到底有多爱元诏廷,或许不到要失去的时候永远不会知道,但如果失去的痛是这样噬骨,一开始她会不会选择不爱?为什么皇上要逼她亲口说出这样的话?不,她怎么可能说得出口。

“那么,皇上恐怕要再封一个冀王了。”冷冷的声音代她答道。元诏廷默然放下黄金樽,漫不经心地说。

所有人都倒抽了一口气,连耶律霏都觉得情形有些诡异,即使是在大辽,也没有臣子敢这样顶撞君主,因为那样的结果,只有死路一条。

赵元休摇摇头,他怀疑是不是上次让他太容易过关,让元诏廷误以为以退为进这招无往不利。他真应该让他搞清楚皇帝跟太子到底哪里不一样。他居然在文武大臣和外邦使节都在场的情形下,公然顶撞,真的不要命了吗?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皇上危险地眯起眼,一字一句地说。

“皇上还要臣说一遍吗?”

“大胆!”皇上怒然拍在桌上,黄金樽应声落地,群臣全然噤声,大气不敢出。

“朕赐你王位,不是你想要就有,不要就不要的东西!朕要你娶大辽公主,是为天下苍生,你敢抗旨?”皇上勃然道。

“皇上,臣以为天下苍生之福旨。从不是维系在一人身上,辽若有心议和,决不会因臣无法娶耶律公主而挑起战火;若有心开战,即使臣娶了耶律公主,也一样不会客气多少。”员诏廷单膝落地,依然镇定自若。

“理由!”皇上吼道,“你说你无法娶的理由!”

“因为……臣无法爱上她。”

“爱?这个字从你的口中说出来还真是个笑话。”皇上冷笑,“不要给朕说这些废话!朕问你!你到底娶不娶耶律公主!”

这既是质问的语气,也是皇上的最后通牒。

元诏廷似乎叹了口气,才平静地说出四个字:“恕难从命。”

这四个字清楚得不容质疑,余音仿佛在偌大的大殿久久回荡。所有人都忘定了他,久久没有动作。包括皇上,此时也忘了要接下去的话。

“很好,真是好极了,太好了。”皇上终于回过神来,在殿上来回踱着步,一边点着有点圆的脑袋,嘀咕着,咒骂着,在心里盘算着要如何修理这个狂妄自负到不要命的家伙,简直太傲慢太不知死活,如果不给他好看,他或许会以为他真的可以无法无天了。

“来人!”他突然站定脚,下了决心般吼道,殿内却没有人动,依然是怔怔地呆着。

紫耶颤动了一下,酒杯倒在桌上,杯中的液体一发不可收拾地流出来,当她准备起身,却被身边的凌松雄大力按住。现在皇上在盛怒中,谁触都可能万劫不复。

“来人!来人!来人!”皇上大喝道,连喊了三声。

“父皇请三思。”赵元休道。皇上的话一旦出口便是圣旨,收不回了。虽然元诏廷这家伙是很讨厌,也的确狂妄得让人想把他所有的傲慢摧毁。但他又矛盾地欣赏他的勇气,即使知道是死路,也敢去选的勇气。他终于知道自己输在哪里,也许就算那个先认识紫耶的人是自己,或许也要输给元诏廷,因为他不确定,如果换做自己,他敢不敢去选一条死路来成全爱情。

“三思?你去问问他有没有三思!他敢这样说,不用‘思’,也该知道是什么结果!”皇上怒容未减,几乎是用鼻子哼道。

“冀王爷?”赵元休暗示地看向元诏廷,希望他看得出来,皇上还在给他机会,当务之急是保住性命。

“皇上给臣这样的难题,臣不用‘思’,只有这样的回答。”显然元诏廷不怎么领情,依然面不改色地说。

“反了,反了!来人!把冀王……不,把这个叫元诏廷的家伙,打入天牢!”皇上怒不可遏。没有说立即斩首已经格外仁慈,但打入天牢也差不了多少,同样是死路一条。

“皇上。”紫耶毅然起身,跪于殿前。

“怎么?你也要为他求情?”皇上挑了挑冷硬的眉。

“不,冀王触怒圣颜,罪不可赦。”她道。

“哼。”皇上缓了缓气,“那你是觉得朕罚得不够?”

“不管皇上要怎样罚他,臣女只想请皇上将臣女与他共罪。”紫耶平静地说。

“什么?”他当了这么久的皇帝,还没见过有人找死找得这么直白,看她的表情也绝不是开玩笑,绝非没有赴死之心。

“紫耶!”元诏廷的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他一点也不怀疑皇上会成全她。

“臣女请求与元诏廷同罪。”紫耶重复了一遍,“若皇上要将他除死,也请皇上赐臣女一死。”

“你疯了!这一点都不好玩!”元诏廷冷声道。

紫耶朝他淡淡一笑,“但你做这样的决定,就该料到是这结果。”

这话很耳熟,但他现在恨透了这句话。她在告诉他,从一开始,他赌的就不是他一个人,要不同生,要不共死,他赌的是两个人。

“看来你们两个,还是两情相悦?”皇上冷哼,看着元诏廷灰白的脸色,拳头在身侧握紧,指骨煞白,刚才还一脸无畏不知悔改的冷硬,现在却似被烈焰煎熬般攒紧眉,他忽然觉得很解气。皇上坐回龙椅,缓缓道:“这么说,你说你无法娶耶律公主,果然是为了她?”

“与她无关。”元诏廷僵冷地说,拳头握得更紧。

“大胆!你是以为朕老眼昏花了吗?”稍微有点视觉的人,都能嗅到他们之间的暗涌。撇开其他不谈,他或许还会成全他们,终于有个女人可以牵绊住这个冷漠无情的王爷。

“不管为什么,皇上罚臣便是了,与她无关。”元诏廷漠然道。

“混蛋!你不觉得你很自私吗?你可以选择一条死路,为什么要阻止我?”紫耶瞪视他。

“你以为,”他定定地看着她,“你陪我一起去死,我会死得比较好看点吗?”

“至少比这样活着好!”难道他想要她独活吗?事到如今,他还在把她隔绝在他的计划外!

“活着有什么不好,说不定还能弄个太子妃当当。”他几近残冷地说,“听好!不要再管我的事!”

“元诏廷!你简直是混蛋!”她吼道,泪水却不争气地滑过脸庞。

元诏廷只觉得心窒息般地疼痛,但他是在赌,赌皇上的一个退步,赌皇上不会真的下令杀他,他可以用命去赌。但若她也牵涉进来,他便会乱了方寸,就没有办法再放手去赌。

“皇儿?他刚刚说什么?”皇上陡地皱起眉。

“呃,父皇,我想冀王的意思是,如果父皇赐死了他,就让儿臣娶了紫耶姑娘。”赵元休心底咒骂着元诏廷,面不改色地答。

“胡闹!”皇上道,“你怎么说?”

“理论上儿臣并不反对,但儿臣只怕到时候要娶一具虽然绝美但冰冷的尸体。”赵元休惋惜地说。

皇上重又把目光移到殿下跪着的人身上,缓缓道:“朕居然没有看出来,朕的冀王原来还是个痴情的王爷。”

顿了顿,皇上又说:“你从前不是风花雪月左拥右抱吗?现在朕让你娶耶律公主,并没有规定你不能再娶,你同样还是可以娶凌姑娘不是吗?我想你也不忍心让凌姑娘为你而死吧。我看凌姑娘和耶律姑娘都是出色的女子,你这是齐人之福,很多人想要都没有,其实一夫多妻也没什么不好,只要做到公平,就可以让他们没有怨言,和睦相处。娥皇女英不也正是如此的相处之道。”

“臣自认做不到。”他给紫耶的是全部,没有办法分出去,即使只是形式的,他也无法忍受,一如她也只能有他。

“你……”皇上又要发火。

“皇上。”耶律霏突然道。

“耶律公主,他如此不识好歹,你要怎么罚他尽管说!”皇上道。

“皇上,我耶律霏怎么说也是大辽第一美人,排队等着我的男人大把,如果要我嫁给一个宁死都不愿意娶我的男人,还要跟另一个我本来就看不顺眼的女人共事一夫,用你们汉人的话来说,就是作践自己,所以我现在不愿意嫁给他了。”耶律霏扫了元诏廷一眼,又看了一眼紫耶,抬头直视皇上,“至于大宋皇帝要怎么处罚一个不想当王爷的王爷,那是大宋的事,大辽不会干涉。”

情形几乎是急转直下,一时间,连皇上都怔了怔。

“一个人越不想干什么,就要越罚他做下去才有意思,父皇,我看就罚冀王当一辈子王爷好了。”凤鸣嬉笑着,“父皇,你说儿臣的主意好不好?”

“这怎么行,那不是什么便宜都让他得了?”皇上冷声道。他会看不出她想帮元诏廷吗?这丫头在外面转了一圈,似乎有些转变,好像聪明了?

“那父皇就削掉他王爷的头衔,让他和凌紫耶双宿双飞好了。”凤鸣噘嘴道。

“那更不行!”皇上立马板起脸,那太便宜他了。

“父皇,你到底想怎么样嘛。”凤鸣撒着娇。人家两情相悦的,父皇干吗可以为难嘛,真想不通。她原以为元诏廷是个寡情薄义的花花公子,没想到他用情如此之深,没理由不帮帮这个前未婚夫啊。

“哼,”皇上决定不吃她这一套,转而看向赵元休,“你说,怎么罚他?”

“儿臣也没有什么好法子,儿臣只知道,如果真的让他不当这个王爷,他只怕真的会无法无天,没有人可以让他顾忌。”赵元休说。

“难道真没别的法子?”皇上不信。

“眼下辽宋议和之事是当务之急,儿臣以为,不如让冀王戴罪立功,将议和事宜交由冀王全权负责,办成了,则功过相抵,办砸了,再来处置他。”赵元休道。

“嗯,就照皇儿的办法。”皇上道,“你们两个平身吧。”

“谢皇上。”紫耶退到一旁,脸色依然沉郁。

“谢皇上。”元诏廷站起身,却触及紫耶刻意疏离的眼眸,暗自叹了口气。

“太子说的话,你都听到了吧。”皇上冷哼道。

“臣听得很清楚。”

“那么和亲一事就交由你去办。”皇上道。

“臣遵旨。”赵元休的报复性也太强了,他把他扯进来只是认为他一定会保住紫耶的安全,现在他就把他当媒婆用。

“为什么你们好像总是忘了本公主的存在?”凤鸣嚷道。

“凤鸣,没你的事。”皇上道。

“你们吵了这么久,不是这个女人不能嫁给那个男人,就是那个男人不能娶这个女人,”凤鸣说,指着殿下一个一直沉默的男人,“为什么那个男人不能嫁给我?”

所有人都吃惊地看着公主指的那个人———萧林。紫耶不知道怎么形容萧林那一瞬间的表情,面部滑稽地抽搐着,或许有些喜悦,但在听清楚“这个男人嫁给我”的意思时,又笑不出来。萧林,是辽国与耶律雷齐名的大将,大辽有“上有耶律下有萧林”的说法。因为耶律雷是祖上庇荫,将军世家出生,十六岁还没上过战场就被封了将军的称号。而萧林却是靠自己的实力夺得大辽臣民的爱戴,得到一代大将的名号,只是他的身世似乎有点神秘。

“凤鸣,不要胡闹!”皇上说。

“我没有胡闹,我就是要他,他嫁给我也好,我嫁给他也行,我只要和他在一起。”凤鸣笃定地说。

“皇上,不知道这件事,臣能不能做主?”元诏廷道。

“朕既然说和亲之事交由你负责,你当然就可以做主,但你最好小心处理。”

“这是自然。”

元诏廷转身来到萧林面前,后者只是面无表情地回视了他一眼。

“你,能给凤鸣公主幸福吗?”

“至少我会尽力。”他僵硬地说。

元诏廷认为这样的回答表示,这个男人会用自己的生命去呵护那个女人。

“你愿意当我朝驸马吗?”他又问。

沉默,他沉默了。

同是男人,他知道他的骄傲,也知道这个男人不堪束缚。

“那你愿意娶她吗?”

萧林抬起头,望定他,有点可笑但又冷硬地问:“可以吗?”

元诏廷失笑,“只要你可以遵守你的承诺。”

“我愿意。”

“那么,我有条件。”元诏廷缓缓说,“凤鸣公主是皇上最宠爱的公主,公主嫁给萧将军,不单是为了两邦和亲,也是尊重公主的意愿和幸福,将军必须善待公主。公主远嫁,皇上必然不舍,所以每三年内,萧将军至少必须带公主回来一次,一次至少逗留一月,皇上大寿,要让公主回来祝寿,公主产下麟儿,要带回给皇上相见,萧将军能否答应?”

“我答应。”几乎没有太多考虑,萧林一口答应。

“好,我相信萧将军是一诺千金的君子。”元诏廷又转身到殿前,“不知皇上可否满意?”

“我满意!”不等皇上开口,凤鸣便道。

皇上叹了口气,算是允了,女儿长大了,想要自己的幸福,做父亲也不能留着她一辈子,至少每三年还可以看看女儿。

“辽使呢?”元诏廷又转而道,这种媒婆的工作真不是人做的,当事人允了,还得让乱七八糟一大堆的人满意,最好在场每个人都一一问到,而他自己的事还有点悬呢。

“既然皇上肯将凤鸣公主割爱,我们自然无话可说。”辽使道。谁都知道大宋皇帝最宠爱的公主就是凤鸣公主。

“耶律将军呢?”他捺着性子问。

耶律雷怪异地看着他,答非所问:“好好对她。”

元诏廷怔了一下,转而看了看紫耶依然刻意冷沉着的脸,叹了口气,他道:“我知道。”

他准备再问问耶律公主的“意见”,耶律霏已经自己开了口:“你放心,我很看好他们,嫁给萧林,你们公主赚到了。”

他顿了顿,“那么,和亲事宜,算是谈妥了,夜已深,至于其他细枝末节,改日找个正式的场合,我们再谈如何?”

“也好。”辽使道。

夜的确已经深了。

尾声

“对不起,冀王爷,大小姐不愿意见你。”

元诏廷呻吟了声,按了按太阳穴,“都一个月了,还没消气?”

“溪儿也不知道,冀王爷还是请回吧。”

元诏廷出了将军府,黑风便从将军府外墙跃出。

“怎么样?”元诏廷问。

“紫耶小姐不在府中。”黑风道。

“她在躲着我。”一个月了,凤鸣都已经嫁去大辽,她却还在生着气。

黑风不语,这是显而易见,紫耶小姐不但躲着王爷,还要告诉王爷,她就是在躲着他。

一主一仆往紫耶以往经常出没的闹市走去,白刹从另一边冲出来。

“王爷!”

“找到了?”元诏廷问。

“找是找到了,但王爷一定不会想知道紫耶小姐现在在做什么。”白刹道。

此话一出,元诏廷突然觉得额上的青筋在抽搐。

急速拐了个弯,往一个熟悉的酒楼望去,果然看到熟悉的身影。

“又是他!”元诏廷低声诅咒了声,疾步向酒楼上走。

“你是太子,酒量怎么这么差啊。”从不醉的紫耶,此刻却有点微熏。

“嘘!”他的食指轻压在她的唇间,醉眼迷蒙地看着她,“不要这么大声地说出我的身份,我现在是微服好不好?我们已经喝了三天,能不醉吗?”

“嗯,你还没有醉哦。”她哈哈笑道,“酒醉的人是不会承认自己醉的。”

“我不是被酒醉的,我是被你醉的,紫耶,你这样好美。”他靠近她的脸。

“太子请自重。”一个阴冷低沉的声音道,接着,一个力道让赵元休软绵绵的身子跌回凳子上。

“冀王啊?你也来喝酒吗?哈哈。”赵元休笑得有点傻,而后倒在桌上睡过去了。

元诏廷决计不管这只醉猫,转而扶住紫耶。

“你、你是谁啊?”她摇晃着脑袋。

“紫耶,你醉了。”他拥住她,借以稳住她的身形。

“我没醉,我要当太子妃!”她推着他,微熏的眸子盯着他,“你不是要我去当太子妃?”

“可是我现在还没死!”他没好气地说。

“那有什么用!你做什么都是你的事,跟我都没有关系。”她像是在说醉话,又似乎很清醒,“我跟你什么关系?我跟你没有关系……唔———”

他吻住她的话,不让她再把“没有关系”的话说出口。她不知道这些话有多伤人,她跟他怎么可能没有关系?她怎么可以撇清她和他的关系?他不由分说地汲取她嘴里的芬芳,那酒香的淳美几乎让他醉了。他霸道的索夺,像是要告诉她心底的思念,和确认她是否一样想他。一个月,她居然躲了他一个月,他真应该好好惩罚她。

“我道歉,好不好,我道歉。”他拥紧她,说要惩罚她,却在惩罚自己。

“你为什么要道歉?你不需要道歉啊。”她说。

“我当时真的慌了,我只知道如果你有什么万一,我就完了,我只知道太子可以保护你,所以才会口不择言。”

“为什么,你每次冒险,都要独自去承受,为什么把我撇开来,你有没有想过要是你死了,我怎么办?”她埋首在他怀里,报复性地将泪水全擦在他的衣襟上。

“我保证,为了你,我不会让自己死,不会再冒险,如果哪天不幸死了,也要拉你陪葬好不好?”他哄着他。

“真的?”她抬眸看着他不怎么认真的眼睛。

“是啊,真的真的,怎么会有你这种听到有人要拉你陪葬还这么兴奋的女人。”他摇着头。

“因为这表示,就算有一天你遇到生死危难,或者变得穷困潦倒了,也不会把我推开?”她认真地说。

“紫耶,我该说什么好?”他再次紧拥住她。原本,他只是想把最好的一切都给她,让她成为世上最幸福的女人。但是她要的,不只是同安乐,还要共患难;不单是同生,还要共死。元诏廷,你何得何能,拥有这样一个女人。

“喂,你们两个。”趴在桌上的人突然点着头,微睁开眼睛。

“殿下,偷听别人谈情说爱不是什么好习惯吧。”元诏廷老大不客气地说,他可没忘这家伙刚才还在勾引他女人。

“我以为你们是在表演《楼台会》,不看会不会有点不尊重两位精彩的表演?”他说着,指了指酒楼下站满的人以及酒楼里怔怔看着他们的酒客。

紫耶倒抽了口气,倏地推开元诏廷,捂住赤红如霞的双颊,元诏廷则脸色泛青地低咒了声,没想到京城的好事者还不少。

“无所谓,”他一手把紫耶捞回怀里,往酒楼外走去,一边说,“我们明天成亲。”

“啊?明、明天?”

但是……

后来她回想,他真的从不开玩笑。

—本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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