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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林家后人

净土疗养院,本是军区疗养院,在九溪里头最安静的地方。九溪位于西湖西边群山中的鸡冠垅下,北接龙井,南贯钱塘江。发源于翁家山杨梅岭下,一路重峦叠嶂,茶园散处,峰回路转,流水淳淳,山鸟嘤嘤。晴天秀色可餐,阴天烟云飘渺,宛如仙境。现在虽然一部分已经开发了旅游路线,一年四季游客不断,但是在远离旅游路线的深山里的这座疗养院却是鲜有人至,精致宏伟的西洋式的建筑隐在茂密的丛林里,不走近的话几乎无法发觉它的存在。

老板一行驾车来到景区就只能弃车步行。沿着石板铺成的小路进山,这天正是大晴天,谷仙也跟游客一样拿着手机兴奋地到处拍照。

“不过,我们去找林家宅子的主人要干嘛啊?”正太吃力地追在老板大长腿后面问。

老板头也不回:“那还用说,当然是狠狠敲他一笔了!不然你能出几个钱啊?我可不想白干活。”

“哈?”

走到杨梅岭下,游客通道就到头了。他们向西走上一条崎岖的山路,走进了没有名字的山区。虽然不是景区,但这里的景色却更加动人。由于这条路平常几乎没有人走,小路旁边杂草丛生,越往前走越觉得湿气重,呼吸着重重的青草的味道,跨过一条条纯净凛冽的山间小溪,整个像是在深山探险一样。他们在深深的山谷里绕了不知多久,最后沿着一条小河顺流而上,绕过水雾环绕的瀑布,登上山顶,转过一个弯后终于看到隐藏茂密树林中的疗养院的正门。

“呼!累死老娘了!”谷仙早就走出一身汗,刚才还好心情到处拍照,这会儿就只剩一肚子火气了:“什么破地方,建在这种深山老林的,又不是监狱。”

“呵呵,你懂什么,这疗养院就是讲究环境。”老板看起来心情还不错,跟来度假一样。

“环境?他们完全是与世隔绝了吧!说不定是精神病疗养院呢!”

正太默默听着两人的对话,观察这座隐秘的建筑。正门是漂亮的黑漆铁栏杆门,上面装饰着华丽的花纹,两扇铁门呈对称的弧形,上方同样是弧形的铁架上钉了“九溪疗养院”几个字。的从正门看进去,院子里也种满了高大的树木,挡住了建筑的大部分墙体,只能看到屋顶是西洋式的尖顶,像是英国的古堡。

“……当然是直升机把东西直接送来了!这里后院肯定是直升机停机坪,这么高级的疗养院绝对买得起个直升机!啊!对了,这单生意谈成了就买个直升机吧!哈哈哈”

“直升机你个大头鬼啊!”谷仙又一个铁拳狠狠砸在老板脑袋上。

正吵闹着,一个戴着金丝眼镜的秘书样子的中年男子穿过院子来到大门前。

“各位就是狮子房屋中介的贵客吧。我是林董的秘书。”男子说话彬彬有礼。

谷仙马上白了老板一眼,挤出一个知性的笑容也装模作样地回答:“是的,非常荣幸来拜访。”

老板看着谷仙的样子嘲笑地撇撇嘴做了个不屑的鬼脸。

中年男人不紧不慢地打开大门,把他们三个迎进去,自己走在前面带路。他走路有些驼背,而且仿佛腿脚不太好,走起来总觉得左腿长右腿短,一晃一晃的,虽然不太严重但还是让人看着难受,正这么想着,这个秘书果然一个趔趄崴了脚,幸好老板眼疾手快扶住了他。

沿着院子弯曲的石板路,绕过一排排高大茂密的梧桐树,经过大门对面的城堡一样的建筑,发现近看这座建筑十分高大宏伟。

“一看就是贵族疗养院啊!我老了就住这里好了”老板摸着下巴满意地点点头。

接着他们穿过西边中庭种满玫瑰和其他灌木的园子来到后院,出现在眼前的是一个独栋的二层小洋楼。

洋楼看起来有些年代了,背阴的一面墙长满了青苔,门前向阳的植物却都半死不活,跟整个疗养院绿意盎然生机勃勃的景象背道而驰。

秘书拿出一把漂亮的铜钥匙直接开了门,一楼没开灯,静悄悄的,脚踩在木地板上咯吱作响。秘书把三人带到二楼,招呼他们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自己穿过走廊走到尽头的门口轻轻敲了敲门,隔着门向里面说:“林董,他们来了。”里面的人的回话他们没有听到。但秘书显然是得到了指令,片刻之后就又朝三人走来,带着神秘的若隐若现的笑容小声对三人说:“请三位跟我进去吧。但是……”秘书靠近他们压低声音怪声怪气地加了一句:“进去以后千万不要大惊小怪,千万别盯着老板看。”正太看着秘书那半笑不笑的脸感到背后一阵发毛,加上他说的奇怪的话,更加有些紧张起来了。

午后的阳光透过走廊一边的窗户照进来,空气里的灰尘都看的一清二楚。但走廊尽头照明就不太好了,那扇门隐在阴影中,看起来十分厚重,用大块的实木制成的,漆成深褐色,像是许多年都不曾开启过,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木头受潮的味道。

秘书转动把手,铜锁发出闷闷的咔擦声,门应声而开了一条缝。三人都小心地向里面张望。

随着房门渐渐打开,三个人都看清了房间的样子。要用一个词来形容面前这个房间,那一定就是阴森了。

难道凶宅主人也被自己的宅子诅咒了吗,怎么住在这种鬼地方?正太暗暗嘀咕。

原来这房间没有开一盏灯,窗帘也用遮光材料的拉的严严实实,所以整个房间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可能是没有开窗通风的原因,房间里格外潮湿阴冷,同时散发着更浓的霉味儿。

眼睛适应了一会儿黑暗,秘书走进去找到一掌落地台灯打开,台灯发出幽黄的光。乘着这光,三人才猛然看到坐在落地台灯后的正方太师椅上的林宅主人。让人毛骨悚然的是这个人看起来简直就是一具干瘪的木乃伊!身上虽然盖着厚厚的毛毯可还是遮不住他皮包骨头的身子。

由于突然点亮的灯光,他的眼珠像抽搐一样剧烈收缩抖动着,那幽暗的黄光把他皱巴巴的皮肤照的蜡黄,没一点儿生气。仔细一看他皮肤下的骨骼和肌肉都看的一清二楚,而且大部分肌肉都萎缩的厉害。令人惊讶的是他却还能发出很轻很清晰的语言,让人觉得诡异得不可思议。

“对不起,吓到各位了。”好在他的声音并不恐怖,听起来轻声细语彬彬有礼。

正太他们三个收敛了一些惊恐的表情,想起秘书的话,忙移开视线,坐在了灯前的沙发上,开始和林董交谈起来。

这画面一定非常诡异,三个大活人竟然若无其事地和一个僵尸面对面坐着聊天。况且这个僵尸说话条理清晰而且声音柔和,配上他狰狞的面孔和空洞的眼睛无论怎么看都违和。

林董把枯树枝一般的手放在桌上开始讲述林家祖屋的过去:“我是林家当年那场灾难唯一的幸存者。那时候所有人都以为林家的人都死光了,但事实上当时警察为了保护我,把我送到远房亲戚那里。等我长大后,就继承了我父亲的所有遗产,包括那栋祖宅。”林董讲述着的明明应该是对他来说不堪回首的往事,但是他的表情却丝毫没有变化,还是那么无神地盯着远方。

“我用这笔遗产做去外地生意,想忘掉过去。但那幢房子,却根本卖不出去,所有人都当它是凶宅,避之不及,我也就放着没去管它。我的生意发展十分顺利,越做越大。但一年前的房地产寒冬让我的资金链出现了断裂,周转不过来。情急之下我就拍卖了一件祖屋里的明末大青花瓷。虽然公司是挽救回来了,但我自己却染上怪病,我跑遍了全国的三甲医院,甚至是美国、欧洲最好的医院,尝试了各种治疗方法,但都毫无起色,就这样一天天消瘦下来,直到变成现在这样。”

他们三个听了都不可思议地打量着他。

“就像是受了木乃伊的诅咒一样。”林董又冷不丁地添了一句。

老板这次全程安稳地听完了他的话,还把刚才听到的话稍作整理,从包里拿出那个金玉帐钩摆在桌上,就问了林董两个问题:“首先,你认得这个金玉帐钩么?其次,那个死去的老崔在古宅顺走的老货是什么?”

林董首先回答了他的第二个问题,原来老崔顺走的是一枚镶宝石的古铜镜,随后就卖到了古董贩子手上,后来又被林董自己给买回来了。但关于第一个问题林董却说他无法给出准确的判断,也许是林宅里的,也许又不是,反正他是没印象。

“噢……”老板听完意味深长地拉长声音,接着就双手抱着后脑勺躺进沙发。突然好像想起了他来这的初衷一样,露出一丝狡黠的笑容对林董说:“这样吧,你这古宅我有办法给他禳魇驱邪,到时候你一定能专卖个好价钱,而且你这怪病也能痊愈。我这个人很实在的,你给我两百万报酬就够了,怎么样,很划算吧,两百万还不到你那宅子转卖价格的十分之一,加上你自己的身体健康,皆大欢喜呀!”

林董也不知是因为听到他狮子大开口的价格还是因为听到自己的病可以痊愈微微吃了一惊,就算是那双深陷眼眶的无神的眼睛也稍微张大了一些,又把放在桌上的枯枝一样的手收了回去,放在自己的膝盖上,半侧过身叹了口气,说:“这一年以来,我因为相貌改变成这副样子,性格也变得暴躁和孤僻,所以弄得妻离子散,公司也没法再继续亲自打理了,早就交给经理人全权负责了。现在的我……也没什么好期盼的了,只想安安静静地度过余生。”

“哦?你确定吗?要是恢复了健康,说不定能过个更好的晚年呢?”老板还不依不饶的。

林董颤颤巍巍揭开毛毯站起身来,他的身体几乎快被身上穿着的棉质睡袍压垮了,佝偻着艰难地移动到一个酒柜前,费力地倒出小半杯威士忌。

“你们也看到了,我现在连光都见不得,性格也变得不喜欢和人接触。所以就这样吧,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们了,我要休息了。”

林董喝了一口酒,下了逐客令,秘书就恭恭敬敬地把他们请了出去。

重新回到阳光下,他们都觉得舒服多了。正太还想着刚才林董的话。让他不能理解的是,本来说重病康复,这是人生三大幸事之一,哪有重病的人不希望回复健康的。不过他也没多想,也许真有这样的怪人吧。

“那个林董,是得了什么病才能成那个样子啊?太可怕了!”出了疗养院大门,正太走在两人后面问。

“得病?这你也信!”谷仙不以为然地答道。

“不然呢?难道真是他家宅子连他也诅咒了?”正太小心翼翼地问。

谷仙用看异类一样的眼神看着他:“别乱说,你懂什么是诅咒吗。学那些装神弄鬼的人乱说。”

正太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因为要在以前,谷仙和老板在他和普通人眼里不就是装神弄鬼的人吗,现在他们倒自己和装神弄鬼的人撇清关系。不过他隐隐约约觉得自己越来越向着一个诡秘的世界靠近,越靠近就越开始怀疑他以前所认识的世界,这让他感到害怕,所以不想承认自己看到的事实。

“哼哼,让你小子见识一下好了。”老板突然转过身来,拿着一串钥匙在两人面前晃晃:“刚才跟秘书要到了林家宅子的钥匙。那个小正太,你就跟我走一趟吧,我带你闯一闯这凶宅排行榜前十的极品凶宅!”

“哈??我?”正太被这突如其来的邀请吓得腿都软了:“我?”

“怎么,怕了啊?之前还逞能要自己去还那帐钩,原来是虚张声势啊!”老板不怀好意地故意挑衅。

没想到谷仙一掌拍到老板头上:“你想什么呢!他这外行去了命都难保!这事儿你自己接的自己干!”

老板疼的哇哇直叫,但还是顶嘴:“有我在,怕什么!小正太,我看你是有缘人,救你哥这事儿需要借你一臂之力,怎么样?”

虽然谷仙还在旁边极力阻止,不知是老板刚才的话起了作用还是什么鬼使神差,正太对这个大胆的提案竟然萌生了试一试的心理。可能是无知者无惧吧,看着老板信心满满的样子他就从心底涌出了勇气。

这凶宅到底是不是真有这神秘莫测的力量,以至于让自己周围发生了一件接一件的恐怖事件,让表哥卧病在床,昏迷不醒。这种神秘的力量虽然危险但也非常诱人,正太的好奇心又在作祟了,此时的他就像听到海妖塞壬的歌声的海员,不由得偏离航线驶向海妖一样,不能阻止自己去林宅一探究竟。这是他开启一个新的世界的大门,门后面可能是他从未见过的让人恐惧的世界,但是他这是已经站在了这扇门前,一股力量推着他打开大门,他的理智也无法阻止他了。

“正太,你真的要去?”谷仙一脸严肃问到。

“谷仙姐,谢谢你之前救了我,我知道你们其实都是好人,但是……”

“臭小子,留遗言啊!”谷仙一巴掌拍在正太脑袋上,“我不管了,要去就去,我先回去了!”

谷仙就这么潇洒地自己开着跑车呼啸而去了。

“切,明明担心还装。”老板用小拇指扣着耳朵自言自语。

太阳已经开始西沉,黄昏暖洋洋的光线照着两个人。“走吧,看来我们只能打车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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