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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番外 石狮子复活

扈百祥十八年的人生以来,第一次来到省城。刚下火车,就看见车站人山人海的景象,让他这个从人口两千的小村庄里来的乡下人很不适应,时值初秋九月,但是省城的天气不像乡下,还是跟夏天一样炎热。往来的男女老少都穿着各色的短袖,看着城里姑娘开放的打扮,还有白嫩的皮肤,他不禁有些害羞起来了。他提着一个大蛇皮袋,背着军用书包,里面被母亲塞了许多老家的特色零食,她生怕儿子在二十几个小时的火车上累着了、饿着了,塞了满满一书包。但扈百祥在路上根本没吃多少,光是看着外面的风景就让他着迷了。

他提着行李健步如飞,一点也不觉得累,一边还东张西望寻找大学来接学生的大巴车。这个时间,正是所有大学都来接新生的时候,所以车站被举着各个大学名字牌子的人围了个水泄不通,他穿梭在人群中,伸长脖子寻找自己的学校。突然间,他感到肩膀被拍了一下。

“嘿,同学!找哪个学校呢?”回头看到的是一个和他年纪相当的女孩子,穿着一身纯白的短袖连衣裙,带着爽朗的笑容,水汪汪的大眼睛直直盯着他。他的脸唰地就红了,怯生生地说:“哦……南、南大的。”

“是吗?那正巧了,我是南大文学系二年级的,我叫文心玉,是负责来接新生的。走吧!”

“哦、哦……”他手忙脚乱地跟在女孩儿后面,紧张的心脏砰砰乱跳。

“对了,你是那个系的呀?”

“我……历史系。”

“真的?我特别喜欢学历史,可是一直都学不好!对了,有空的话,一定要跟你请教历史的问题!”女孩走在前面爽朗的跟他聊个不停,他只有答应一句的份儿,城里姑娘的大方开朗让他窘迫。

找到学校的大巴车,把行李安顿好坐下来以后,车就载着满满的新生朝着学校出发了。车里的大家都显得很兴奋,三五成群地在一起互相做自我介绍,聊得热火朝天。扈百祥本来就不擅长和人交流,加上看看自己土里土气的打扮,和其他人都格格不入的,不免有些自卑了。

“扈……百祥是吧!听说你也是历史系的?”前座一个胖胖的戴着厚厚的眼镜片的新生幽幽地转过身来问他:“是那个学姐告诉我的……”

扈百祥一看,果然是那个带他过来的白色连衣裙学姐。

“哦,我是扈百祥,历史系的。”

“……哦,对了,忘了说了,我也是历史系新生,叫崔建国。”

“嗯,你好。”

“你好,同个系的,以后多交流。”

“嗯,对啊。”

两个历史系的宅男看上去都不善言辞,简单介绍过以后就冷场了。不过临下车时,这个崔建国突然神秘兮兮地问他:“你对玄学有兴趣吗?”

“玄学?那是什么?”

“简单来说就是易经,奇门遁甲,阴阳占卜,只要掌握太极两仪的运转规则,就可预知天下事,从而防患于未然。怎么样,有兴趣研究一下吗?像我就已经把易经研究透了一半了,凡是有什么大凶都能提前预知。”小胖子推推眼镜得意地说。

扈百祥听了这一番话,基本没听懂几个词,只是看着眼前这位胖胖的同学一本正经的样子,他在心里暗想:这位同学是不是有点走火入魔了啊?但是嘴上又不好直接拒绝,于是敷衍了句:“以后有时间的话……”给蒙混过关了。

之后的大学生活花了扈百祥一段时间去适应。大学上课时间比高中少了大半,自己的课余时间都不知道该怎么打发。其他的同学都参加了各种各样的社团,但他没找到什么自己感兴趣的,况且他也不太想跟学校的人在一起玩,因为又要讲普通话,还总感觉聊不到一起。倒是每到周末或者是闲的没课的时候,隔壁班的崔建国就会来宿舍找上他,拼命给他安利自己玄学的研究成果,他虽然不胜其烦,但不失为是打发无聊时间的好办法,于是没过多久,两人就自然而然成了整天混在一起的好伙伴。

开学两周以后的一天,崔建国兴高采烈地来宿舍找他,一进门就大喊:“扈百祥,好消息!”扈百祥每次听到他这种鸡血的状态,就知道他肯定又要来分享他的玄学研究了,这种时候他真想找个衣柜躲起来。这崔建国已经完全把扈百祥当成玄学研究同志了,扈百祥仔细想想,这种状况可能就是由于自己在大巴上的那一句话造成千古恨。

“以后有时间的话……”

他真是后悔死自己当时为什么没有干脆点说,他对玄学一点兴趣都没有!

要说这崔建国也不和班里的其他人说话,平常就跟隐形人一样默默无闻的,唯独见了扈百祥就跟打了鸡血一样,人格都转换了,变成无敌缠人的话唠。

“你知道吗?咱们学校要开选修课了。”他见扈百祥不理他,又凑到他面前补充:“你猜有什么课?”

“不知道……”

“哎呀!这都猜不到!是中国古代风水学!对研究玄学很有帮助的!而且是咱们历史系的主任教授开的,听说那教授可牛了!好像是中国风水协会的副主席还是什么的,肯定靠谱!”

“哦。”

“哦什么!怎么样?我已经帮你报了名了!咱们一起去上!嘿嘿……”

“什么?!帮我报了?!”

“不用感谢,要不是我手快,这课肯定分分钟爆满,你抢都抢不到!”

即使是选修,报了名如果出席次数和考试不通过还是按挂科算。扈百祥就这么被迫去上这个什么中国古代风水学的课。

上课第一天,上课铃响了好几分钟了,不大的教室里仍然只有稀稀落落的几个人,扈百祥一脸无语:“你不是说这个课抢都抢不到的吗?”

“嘿嘿……这个嘛……他们都不懂,这门课绝对物超所值,上了就知道了!……哎哎,你看!那个中文系的学姐也在诶!”

“诶?”扈百祥朝前排的座位一看,果然看到那个当时接他的学姐,正和旁边的同学开心地聊着什么。看着她的笑容,他就莫名地心跳加快,为了掩饰自己的慌张,他故意一脸不满地说:“那又怎样……你看这教授都迟到了!”

正在他们都在午后闷热的教室昏昏欲睡时,一位风度翩翩的教授踏进了教室,明明没有一点脚步声,教室里十几个人却同时抬头注意到了他,可能是由于这个人气场实在太过强大。

他一头银灰的短发梳理的整整齐齐,看起来虽然不年轻了,但是仍旧容光焕发的。月牙形的金丝边眼镜后的眼睛里透出睿智,只是一身看起来洗了很多遍,各外干净整洁的西裤衬衫,却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高冷气质。

总之同学们似乎都被这个人的这种气场吸引了,都抬起头看着他,期待着他会给他们上一节什么样的课。他也不点名,扫视了一眼教室,就自顾自地开始讲课,刚开始大家都觉得内容有些生涩,他用一堆专业名词把大家搞得一愣一愣不明觉厉的。

但短短的四十五分钟以后,从教室里出来的同学们都已经在热烈地讨论课上的内容了。课上的似乎很成功,这位教授凭借他的人格魅力马上成了这十几个学生心中的神一样的人物了。崔建国对他更是佩服的五体投地,恨不得认他当爹算了。据崔建国的“内行”分析,这教授很可能是高人中的高人。

这么几周课上下来,扈百祥虽然对这个教授所讲的各种详尽的相地、选址的原理觉得神奇,但还是认为这些不过是迷信罢了。崔建国对于扈百祥这种顽固不化的观念很是气愤,觉得他是“无药可救的形而上唯物主义”,扈百祥总是不屑一顾地笑笑说他对这个称号的后四个字很赞同。两人为这种世界观的问题经常争吵的面红耳赤,尽管如此,迫于考试压力,还有这课也不算无聊,而且扈百祥还可以在课堂见到那个学姐,于是他们便还是每周结伴去上课。

半学期后的期中考试上,却发生了一件出乎他们意料的事。随堂的期中测试后,教授在讲台上翻阅着同学们交上来的试卷,同学们都在紧张地等着考试结果,可教授看完以后一言不发,像平常一样穿上外套就要走,只是临出门前突然想起什么停住说:“扈百祥同学是哪位?”

一句话让班里起了一阵小骚动,”扈百祥是谁?”“难道是考试成绩第一?”崔建国更是羡慕嫉妒恨,这小子竟然让他崇拜的教授点名,死死抓着扈百祥胳膊问他怎么回事。教授还在门口等着回答,扈百祥也一头雾水,但只能在众目睽睽下站起来说:“是我…”所有人都把好奇的目光投过来。他看到学姐也认出了他,笑眯眯地看着他,所以脸不自觉地红了。

教授打量了他一眼扔下一句“周末来办公室找我”就消失了。

因为这件事,扈百祥被这崔建国聒噪了一周,每天粘着他跟看国宝一样地说:“你说教授到底找你干嘛?难道你这无药可救的的形而上唯物主义者有什么地方让教授中意了?怎么可能?是谁也轮不到你啊…”把扈百祥烦的够呛,不过也多亏这次的事件,那个文学系的学姐也重新和他有了联系。他们有时候在食堂碰见甚至还会一起吃个饭,关系亲密了不少。

他在沉重的心理压力和恋爱一般的甜蜜里度过。终于熬到周末,扈百祥来到办公楼找了半天,终于找到:历史系主任办公室。有些不安地敲响了教授办公室的门。

“进来。”是熟悉的教授一贯的口气。

他怯生生推门进去,不大的办公室显得格外简朴,坐在一张破旧木桌后的教授竟然也变的亲切多了。

“坐吧。被我这里的简陋吓住了?”

那个在课堂不苟言笑的教授竟然微笑着跟他这么说。扈百祥也露出个僵硬的笑容回答:“不…没、没有。”

教授合上面前的资料,拿起一旁的水壶倒出一杯茶水推给他,笑眯眯地说:“你们这些学生是不是都觉得我很严肃?”

“嗯…啊…也不是…”扈百祥想了N种教授叫他会说些什么的可能性,也没想到一来会是这么轻松愉快的话题,于是一时不知所措了。

“没关系,在课堂我是很严肃,但是公私分明。现在是私人时间,所以不用拘束。”

“哦。”

“说起来,你是为什么选修了我的这门课的呢?”教授喝了口茶继续和他聊家常。

这可难为了扈百祥,他到底该说实话呢还是说假话?犹豫了再三,老实的本性还是让他说了实话。

教授听了呵呵一乐,说:“这么说来,你对这门学问没兴趣了?”

“嗯…是有点…不能…信服。”他提心吊胆地回答。

“哈哈,这样啊。不过你的坦率我倒可以认同。”

教授和扈百祥就这么喝着茶聊起来,聊的话题从学术的历史问题到私人的家庭出身,就这么一下午就过去了。不过临走时扈百祥突然记起来问:“那教授是为什么要叫我来的呢?”

教授买了个关子说:“以后你会知道的。”就送走了他。

大学悠闲又自在的日子就这么持续着,教授没有再找过他,由于扈百祥的木讷,他跟学姐也没有任何进展,还只是停留在偶尔见面的阶段。他基本还是和幻想着成为玄学大师的崔建国混在一起,但上了大三扈百祥便总是批评他不务正业,比较起来他则是一心想着快点毕业分配一个好的工作,就能好好孝敬家里,挑起养家的担子,好让老母亲享福。然而大学毕业的那一年却发生了让扈百祥动摇了这个决心的一件事,当年的那个离奇的噩梦又重新找到了过着平静日子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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