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如银钩,夜如黑幕。
不远处的栖灵白森在月色光辉之下,反射着片片银芒,漆黑的夜色里,这点点光芒犹如一个个调皮的精灵一般来回飘荡着,与天上繁星交相辉印,甚是幻美。
不时有阵阵兽吼从那森林中远远飘来,为这寂静之夜添上一抹肃杀活力。
司空零盘膝坐在一片空地之中,银色月芒落了他一身,使他看起来沉静而又虚幻。
“借助月华之力,全力感应自身君纹,寻找兵体!”凉离笙负手立于一旁,神情平静,语气沉稳,但从他微蹙的眉头依旧可以看出他此时的凝重。
司空零莫名穿越而来,第一次接触这种奇妙的力量,心中惊叹的同时更是一窍不通。听到凉离笙的提醒,他闭上双眼,回忆着从前看过的几本玄幻小说,学着那些主角一般开始入定冥想。
也不知这么做有没有用,司空零心中没谱,反倒是觉得心神越来越放松起来。
夜里的风吹在脸上有些微凉,不远处的栖灵白森散发着淡淡香气,随着夜风一起拂来,深嗅一口,他发现心中的那些郁结,苦闷仿佛都随之消失了一般。
不知不觉中,司空零感觉自己的五感竟慢慢融入了周边的环境之中,风的轨迹,树叶的香气,空气的温度,以及那兽吼之音渐渐融合为一体,在他紧闭的双目之中呈现出一片绚烂迷离的幻彩光晕。
“嗡嗡……”空气中不知为何竟响起阵阵嗡鸣,四周的景色依旧未变,却让人隐约感觉有些不同。
“爹爹…”潜意识中的不安让站在不远处的凉歌瞳担忧的唤了一声。
“嘘。”摆了摆手,凉离笙示意她不要说话,双目仍一眨不眨的牢牢盯在司空零身上。
司空零看起来一切正常,他的嘴角甚至带着淡淡笑意,脸上的表情有些迷惘,却又有些享受。凉离笙能感觉到他原本紧绷的肌肉正在缓缓松弛下来,看起来已是渐渐进入了某种境地。
长眉蹙紧又松开,凉离笙若有所思,他默默唤醒自己的兵体,位于胸前的君纹闪烁起淡淡光芒,随时准备应对突发情况。
而此时司空零的感觉则异常奇妙,他恍惚觉得自己仿佛徜徉于宇宙之中,又仿佛存在于母亲的身体之内,那包围着他周身的能量是那么温暖,让他忍不住沉浸其中。
“你终于来了……”
寂静中突然响起一道声音,仿若从亘古之初便一直存在于那,然后于遥远的星际传播而来。
“是谁!”司空零猛然一惊,从那让人沉迷的温暖之中清醒过来。
“来吧,我等你来找我……”
那声音似带着无尽的寂寞与孤单,仅仅几个音节,却能诱人沉沦。
一个人独自度过了一万年的光阴,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因寂寞而渐渐滋生的暴躁与压抑,足够将人折磨欲死…
司空零的瞳孔渐渐涣散开来,他只觉的此时的心中仿佛压着一座沉重的山峰,那种抑郁烦闷之感,让人简直快要崩溃!
“啊!!!”忽然间,他仰首怒吼,内心之中那些最原始的情绪开始排山倒海的侵袭而来,欲望,痛苦,孤寂,恐惧……
那些负面的感情纠结在一起不停搅乱着他的脑海,而理智绷紧到了极限的尽头便是骤然崩溃,于是一种想要屠戮万物的疯狂念头便突然间掌控了他的心神…
“杀!杀!杀!”司空零在那虚幻空间之中疯狂的咆哮着,此时的他只想焚毁这所有一切!
…
凉离笙的双眉越皱越紧,眼前盘膝而坐的司空零从表面看来仍旧没有任何异常,然而他那微微抖动的身体却没有逃过凉离笙的双眼。
四周的‘嗡嗡’之声越来越大,空气中的震动也越来越明显。
突然,凉离笙的瞳孔骤然紧缩,他看到司空零那忽然间睁开的双目之中,血红之色正从那眼尾之处蔓延开来,眨眼即将吞没他的眼眶!
“不好,入魔了!!”凉离笙惊呼一声,一直静静运转着的兵体迅速被他催动起来,旋即他的前胸处,便亮起一片青色锋芒。
“七星跨虎,荡气梦魂!”他薄唇微动,清喝一声:“刀来!”
“吼!~”青色巨虎之象再现,兽吼之音在这空旷之地荡漾开来,传出老远。凉离笙双拳猛然握紧,一把巨大宝刀便凭空出现在他的双手之中。
刀身如一泓碧色秋水,刀头形似勾月。刀刃长七尺三寸,刀柄刻虎头形状,约长十寸,刀背平厚,铸有条条精金黑纹,黑纹从刀脊一路蜿蜒而下,紧锁于刀身之上,恰似猛虎之纹。
刀身与刀鄂连接处镶嵌着七颗星型奇石,依次排开,隐隐之中自成阵图。光芒流转于奇石之中,那暗蕴的能量时而运转一周,便有小型风暴围着刀身卷动开来,直至刀尖才逐渐散去,周而复始,流转不息!
“喝!”凉离笙马步微扎,双膝下曲,一声低喝,双手持刀猛然下劈。
顿时一片刀芒脱离刀身,迅速向前窜去!
刀芒在半空之中渐渐化为接天碧幕,于是草地之上一道深深刀痕便不停向前蔓延而去,渐渐沿着司空零的身体绕成一圈。
凉离笙胸前君纹之上光芒绽放,隐隐能看出一把青色刀状纹路若隐若现,他稳住周身能量,尽量以「兵」之威能压制正从司空零的身体里猛力向外迸发的魔性。
“心神下沉,审视君纹,寻找兵体!快!!”
凉离笙保持握刀下劈之姿,以自身庞大的精神力形成一柄巨锤,敲向司空零的精神之海。
“咚!”仿若暮鼓晨钟,正陷入狂乱之中的司空零猛然一凛,十年的打拼磨砺出的坚韧心性让他在瞬间意识到自己的处境不妙。努力按捺住那从心底处不断滋生出来的暴躁因子,他竭力保持着自己的清醒。
“君纹,兵体,可恶!”
司空零双拳紧握,他勉力控制住自己正处于暴走边缘的情绪,将全部心神集中于背后的君纹之上。
“来,来找我…我在等你…这么久了,你终于来了……”
那道声音又响起在他的脑海之中,飘飘荡荡,无形却又无处不在。
“去你吗的,别装神弄鬼,有种自己出来见我!”
司空零只觉得脑海中翻涌如同浪涛,他一边努力感受君纹,一边在心中破口大骂。
“哈哈哈哈哈哈!!!”不知为何,那声音竟然纵声大笑起来,足足笑了一分钟之久,那笑声才戛然而止,随即一股凶猛霸道之力毫无预兆的在司空零的身体之中爆发开来!
“好,我便如你所愿!”只听那声音一声冷哼,便再无声息。
“噗!”司空零一口鲜血喷出老远,还没等他缓过气来,紧接着,一种无法言喻的刮骨之痛便从他的身体内部猛然传来。
“啊!!!!!”司空零痛吼出声,整个身体弯曲成一个极其夸张的角度,他全身的肌肉都在剧烈的痉挛着,而那双目之中的瞳孔更是不停的收缩放大,仿佛随时都会崩溃。
“他吗的,难道凝兵都这么痛苦吗!!”悲愤的怒吼一声,司空零彻底瘫软在了草地之上。
“零哥哥!”一旁的凉歌瞳眼眶含泪,看着眼前的少年如此痛苦,善良的她心中满是担忧。
“时间尚未超过六个时辰,怎会如此艰难?”凉离笙心底也不免有些疑惑,“难道是身体太过虚弱,抵抗不住凝兵时的能量碰撞?”
“砰!”
正在凉离笙疑惑之际,一阵爆破之音突然响起,原本瘫软在地的司空零不知为何,像是被某种力量拉扯着一般漂浮了起来,而与此同时,他全身衣袍忽然全部爆裂了开来。
衣物碎片像是一场青色烟雨,飘飘荡荡洒落下来。月光也不知为何聚拢起来,从天而降,形成一道光束将他包裹在内,他那赤·裸的后背之上,一道道纹路疾速蔓延着,仿佛在勾勒着某种神奇的图腾。
“噌!”七星跨虎刀忽然一声嗡鸣,青幕结界攸然崩碎,凉离笙心下一惊,手腕用力挽了一个刀花,顺势将刀尖插入大地之中,卸了那反噬之力。
将双手交叠着按在刀柄之上,他站直身体,仰头向半空中的司空零望去。
“那是……”
看着司空零背后渐渐清晰的纹路,以及那若隐若现,正慢慢凝聚成形的兵体,凉离笙的双手下意识的紧紧握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