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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加里波利的冒险

在加里波利的登陆作战,可以说是世界战争史上第一场具有现代意义的登陆作战,但由于作战准备阶段的马虎敷衍与错误判断,导致英法两国军队在付出惨重的人员伤亡之后仍然不能占领这座半岛,最终不得不选择仓皇撤退。

战略要地

加里波利半岛是欧洲南部土耳其向西南延伸的部分,长约100千米,宽7千米至20千米。岛上大部分是荒无人烟的山地,1915年时只有一条泥土公路纵贯全岛。由于是多山的地形,俯视海滨的山脊和陡坡可以成为良好的抗登陆阵地,守卫达达尼尔海峡的欧洲一侧。自古以来,达达尼尔海峡从不冰冻,但它的双向潮流、疾转的风向和猛烈的风暴使航行成为难事。因此,攻占加里波利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1914年10月,土耳其在德国允诺提供其1亿法郎贷款的诱惑下,宣布加入同盟国一方作战,并随即发动了对俄国的进攻。这一变故对于俄国来说可谓晴天霹雳,在东线对付德军、奥匈帝国军队已经是焦头烂额,再加上一个土耳其,俄国人在东线的压力可谓是空前巨大。于是,俄军总指挥尼古拉大公向英国发出求援信,希望英军能够进行“某种对付土耳其军队的牵制行动,海军的或陆军的都可以”,以缓解俄军在东线的压力。俄国人的这封求援信让英国政府开始认真考虑攻打土耳其的作战计划,加里波利则是实施这一行动的最佳地点。对该计划最有力的支持者是英国海军大臣温斯顿·丘吉尔,他在一战初期就力主英国军队攻打加里波利,但一直没有获得采纳。面对这一次的天赐良机,丘吉尔当然不能放过,他开始为这一作战计划奔走游说。丘吉尔希望通过夺取加里波利,从而达到控制达达尼尔海峡和博斯普卢斯海峡的目的,进而占领土耳其首都君士坦丁堡,迫使土耳其不再参与支持德国方面的战争。此外,夺取加里波利之后,英国舰队就可以畅通无阻地驶往俄国黑海港口,这样可以加强与东方盟国的海上联系。

糟糕的开局

在丘吉尔的努力下,英国政府最终同意了登陆加里波利的作战计划,将联合法国来共同完成。但随后的进程表明加里波利作战的准备工作缺乏效率,这为日后的作战不利埋下了隐患。1915年2月初,由18艘英国主力舰和4艘法国战列舰及辅助舰组成的英法联合海军机动部队终于出发了。2月19日,英法舰队驶达达达尼尔海峡的入口处,由此拉开了这场战役的序幕。很快,土耳其人的外围防御炮台就被英法舰队的强大火力摧毁,但由于当时的天气状况极其糟糕,登陆行动被迫推迟了整整五天。

当英法军队顺利登上加里波利半岛的滩头阵地时,很多人都觉得战斗很快就会结束,土耳其人的反击似乎已经停止。但接下来的事实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英法士兵在攀登岩壁时发现土耳其人并没有退却,他们躲在悬崖后面的防御阵地里,对入侵的英法军队实施突然袭击。由于地形的缘故,英法军队一次又一次的进攻都被击退了,宝贵的时间在一天天过去。到了3月18日,陆上的攻击仍然一点起色也没有,而海上的联合舰队也遇到了麻烦。一艘土耳其小船偷偷溜进英法舰队的驻扎海域,放下一排水雷。疏忽大意的英法舰队执勤人员居然没有发现,也许他们都觉得土耳其人在海上是不可能对其构成任何威胁的。于是,倒霉的法国战列舰“布韦”号撞上了一颗水雷,巨大的爆炸撕开了这艘军舰的甲板,冲天的火焰和烟柱迅速笼罩了它。很快,“布韦”号沉入海底,随同它一起下沉的还有它的舰长和639名船员。不久,英国战列舰“不屈”号、“不可抗”号和“大洋”号也先后撞上水雷,连串爆炸让这三艘战舰也接连倾覆并沉没。此外,还有三艘英国战列舰也被水雷击伤,虽然没有沉没,但基本上已经失去了作战能力。遭遇了惨痛失败的英法舰队不得不全体返航爱琴海进行休整。

面对这次惨败,英法两国不得不考虑增加陆军进攻部队的数量,英军上将伊恩·汉密尔顿爵士被选中担任这支联合部队的司令。但是,当汉密尔顿接到任命时,他对这项任务甚至土耳其都缺乏了解,手头上的资料只有一份1912年的土耳其陆军操典、一张不完善的作战区域地图和在最后一分钟冲进当地书店买来的君士坦丁堡旅游指南。更令人啼笑皆非的是在汉密尔顿离开伦敦的时候,他都还没有确定在半岛的具体登陆地点。而他指挥的部队则称得上是多国部队,除了英法两国的军队之外,还有澳大利亚、新西兰、印度等国的士兵,共约7.8万人。汉密尔顿的对手是德国将军利曼·冯·赞德尔斯,他指挥下的土耳其军队有8.4万人。正是在赞德尔斯的指挥与调遣下,英法联合舰队在土耳其人面前没有占到任何便宜,反而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一败涂地

英法联军的集结待运地区是希腊利姆诺斯岛上的穆兹罗斯港,他们在4月23日离开此地前往加里波利,那里有一场苦战正等待着他们。这时候,汉密尔顿才确定了登陆的大致地点——半岛两端30千米范围之内,更加具体的登陆滩头阵地则由现场指挥官来确定。这种登陆场自定的作战方式在事后被证明是极其愚蠢的,导致了登陆期间的混乱,失败从这个时候就已经注定。两天之后,联军各个部队的指挥官们分别选择各自部队的登陆场所,在希腊角的四块不相连接的海滩进行了登陆作战。由于各自为战,澳新军团(澳大利亚和新西兰士兵组成的部队)选择在晚间登陆,因为他们觉得这样可将遭受土军炮火打击的危险降至最低。而英国人则选择在白天登陆,理由同样很充分,因为这样可以使用舰队火炮对登陆部队实施及时的支援。此次登陆作战的混乱程度,由此可见一斑。

澳新军团在夜间摸上滩头阵地的时候,发现部队上岸之后如何有效集结是一件非常麻烦的事情,而且在夜色中要找到白天到来之后能够隐蔽的场所也是非常困难的。此外,澳新军团在登陆之后才发现登陆场所的范围太小了,原来估计有1.5千米宽的海滩,事实上只有设想的3/4,而且两端还被悬崖峭壁所阻挡。事后才发现,那张从书店里买来的地图标注是不正确的。就这样,这块弹丸之地被士兵、火炮和各种各样的补给品塞得水泄不通,更加危险的是土耳其边防哨所的士兵已经发现了登陆中的联军部队。很快,土耳其8个营和3个炮兵中队的兵力急速赶到了可以俯瞰滩头阵地的崖岸。此时,澳新军团正开始攀爬崖壁。在土军的炮火攻击下,澳新军团遭受了巨大伤亡,很多攀爬中的士兵被射中后跌落到滩头上,很多被堵在滩头上的士兵也被炮弹炸死。其他几个滩头的情况也和这里差不多,在土军的顽强阻击之下,协约国联军登陆部队没有取得任何进展。

登陆战一直从4月打到了7月,联军部队依然没有取得突破,还付出了巨大的人员伤亡。8月初,英国统帅部决定用两个师在加里波利西北的苏弗拉湾进行一次新的大登陆。联军部队在苏弗拉湾的登陆作战非常成功,由于出乎土耳其军队的意料,所以很快就击退了守军,并建立了登陆阵地。这个时候联军应该乘胜追击,向加里波利的内陆地区进发,以取得这场登陆战的决定性胜利。但他们没有这样做,包括汉密尔顿在内的英军指挥官们决定暂停进攻,从而丧失了取得战役胜利的最后一次机会。等到英军决定重新发动攻势的时候,赞德尔斯派来的土耳其援军已经赶了过来,将联军部队压缩到苏弗拉湾丝毫不能动弹。

进入9月,登陆战的局势还是处于僵持中,英法只能选择向加里波利增兵,而汉密尔顿则因为指挥无方被免职。新上任的指挥官在经过初步的战地调查之后,发现这场登陆战已经无法取得成功,于是他请求撤退以结束这种不利局面。但撤退的请求直到11月份才被批准,因为那时候加里波利开始出现暴风雪天气,登陆部队的很多人要么被淹死,要么被冻死,更别谈登陆作战了。从12月19日,联军开始大撤退,直到次年的1月9日才全部完成。根据战后的统计,参加此次登陆战的协约国兵力接近50万,伤亡率在50%以上,其中英国伤亡21.4万人,法国伤亡4.7万人。这次作战失利的另外一个恶果就是促成了保加利亚决定站到德国一方参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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