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王勇让“老干探”盯着点住在医院里的金良之后，隔个两三天他就会接到“老干探”的电话汇报。从他那里他得知了靖万祥的妹妹靖宜突然出现在了医院里，这个消息多少让王勇感到一些失望。靖宜的出现，证明敲诈案的当事人和涉枪命案的幕后主使已经就某些事情达成了一致意见。王勇感觉到，他们之间很快就会有进一步的动作。想到此节，他马上就进入了一种“亢奋”的状态，星期五上午他就跟公安大学短训班的辅导员请了假，吃过中饭，他就打车直奔六里桥长途车站。一个小时后，他人已经在回来的大巴上了。
王勇在大巴上时，接到了“老干探”的电话，说是“目标”一个人走出了医院，自己跟在他的后面了。
王勇听说金良一个人外出，内心里激动万分。这个家伙终于忍不住要和杀了他朋友的人见面了。他在电话里告诉“老干探”，让他一定“跟住”了，千万不能让他发现自己身后有一条尾巴。自己已经在回去的路上，再有半个小时左右就能下高速。到时自己会赶去和他会面，让他用电话和他保持联系。
车下高速后王勇打了一辆出租车赶到了金良住的医院附近的御茶楼，和“老干探”会面。他让“老干探”回到自己的那辆破桑塔纳车里等着，然后自己坐在茶楼的大厅里面，要了一壶茶，静静地等在那里。
过了二十多分钟，他看到那个还没有完全恢复枪伤的金良缓缓地从走廊走了出来。用眼角的余光，他看到了这个家伙看到他后吃惊的表情。他没有理会，继续喝他的茶。他等着看究竟是什么人在和这个敲诈犯罪的嫌疑人在茶楼里会面。
没过多久，齐龙威就陪同一个官员模样的中年人从里面走了出来。如果说齐龙威的出现正在他的预料当中，那么这个中年男子的出现差点让他的心跳停止。这个人正是一年前这座城市的市长，现在的省政府常务副省长徐有元。
“乖乖！”他忍不住在心里叫了一声。这个姓金的家伙，挖的一个好坑，竟然让一个省级高官掉了进去。徐副省长的出现让他恍然大悟，自己突然被停止了敲诈案件的调查的工作，给送到公安大学进修，接着是金良和靖万祥两人晚上受到一伙人的袭击被自己一声“警察”给叫“破”，再就是……
齐龙威送走徐副省长后在茶楼的门外打了几个电话，恰恰在这短时间里，他和一个不想见到的人见了面，这个人曾经做过他几天的搭档。哦，就是为了金良的敲诈案他们才在一起的。这个叫康明桥的年轻干警在后面的涉枪命案中简直是出尽了风头，案件中的五名嫌疑人有三个人死在了他的枪下。公安大学的进修班的同学经常向他打听这桩案件的详细情况，每逢这个时候自己都没有办法详尽地向他的同学解释这个案子，因为导致涉枪命案的起因是一起敲诈案，但是在涉枪命案的案卷当中并没有说明这一情况。因为能够说清楚情况的案犯已经被这个前搭档在抓捕当中因拒捕被他射杀。现在，另外一些案件的当事人像是在这家茶楼的包间里谈好了继续隐瞒事实真相的条件，刚刚离开这里。
康明桥向王勇打了声招呼：“今天怎么这么闲在，一个人跑到这里喝茶？”
“哦，约好了一个朋友见面，看看时间还早就先到这里喝杯茶，消磨一会儿时间。”王勇说。
两个人问了一下彼此近况，就都没有兴趣聊下去了。正当两人都觉得无话可说的尴尬时候，齐兵打进来的一个电话救了场。放下电话，康明桥向王勇说了一声有朋友在里面的包间等他。王勇如释重负地说：“那赶快过去吧，别让朋友等急了。”
康明桥向王勇挥手告别，往刚才徐有元、齐龙威和金良刚刚待过的那个包房走去。
王勇出了茶楼的门，没费什么劲就从门前一大片车子中认出了“老干探”的那辆桑塔纳老爷车。他走过去，钻进“老干探”为他大开着的车门，坐到了前排座位上。
“老干探”看了王勇一眼，问道：“我们去哪？”
王勇看着茶楼门口的方向说：“等在这里。”
“老干探”嘴里“嗯”了一声，身体在座位上动了几下，让自己坐得舒服一点。但是没多久“老干探”的身子在座位上扭动起来，接着咳嗽了一声，忸怩地开了口：“嗯，王队，我跟着医院里那个家伙好一阵子了，每天的这个油钱就……”
王勇看了欲言又止的“老干探”一眼，说：“把你的卡号发到我手机上，明天给你打过去三千元钱。”
“老干探”的脸一下子就变得阳光灿烂起来。他说：“王队，其实我这人挺讲义气的，我交往的朋友里没一个说我不够意思的，我们接触的时间短些，要是时间长了你会了解我的，真的……”
王勇打断“老干探”的话，说道：“我还有事要你去办，哦，当然了，我不会让你白干。你打明天开始，给我盯一个人。”
“老干探”痛快地说道：“好嘞，您就吩咐吧，盯哪一位？”
王勇两眼望着刚从茶楼里走出来的齐兵和康明桥两人道：“就盯穿西服的那位。”
“老干探”顺着王勇眼睛看见了正走向广本的齐兵。他一边发动车子一边说道：“那没有问题，我看一眼他的车牌照就能找到他本人的全部信息。”
王勇眼睛盯着钻进车里的齐兵，一边若有所思地回答着“老干探”的问话：“那还不够，我还要知道他不想让外人知道的资料。和这个人交往的人一定不会少的，我要你从他的朋友、同事、左邻右舍里把这个人的底细全都给我摸清。用骗、用收买都行，做这些事情你是行家里手，你可千万别告诉我这些你都不擅长。”
“老干探”呲着露出一口被烟熏得发黑发黄的稀稀落落的牙齿，笑得很难看，他说：“他就是做梦说过的话我也能想法给你套弄回来。”
“再有一个，韩开业的资料一定在你熟悉的某个场所被人收买过，你查一下，尽快地告诉我。”王勇说。
“老干探”边开车边答应道：“没有问题。”
“老干探”第二天就收到了王勇从自己的卡上转过去的三千元。昨天，他和王勇两人跟着齐兵的车，到了坐落在城市繁华地段地带的一座商务大厦，看着他把车开进了大厦底下的停车场。“老干探”把车跟着开了进去。
王勇今天和被跟踪的齐兵见过照面，所以“老干探”跟着齐兵一起上了电梯。电梯里，齐兵按了29层。“老干探”不熟悉大厦内部的情况，怕引起齐兵的怀疑，没有跟到29层，在8层就出了电梯。
回到自己的桑塔纳车里，他对王勇说道：“那个人去的二十九层。我问过大厦的人，整个二十九层被一家公司占了，管理大厦的人说那家公司是一家贸易公司，具体经营什么的说不上来，反正那里每天来来往往的人挺多。”
王勇嘴里“唔”了一声，算是回答。
“老干探”一边发动车子一边说：“有他的车牌照和落脚点，给我点时间，跑不了他。”
晚上，“老干探”在自己那个老式的两室一厅里开始上网。他和老婆多年前离了婚，女儿跟了老婆。在“鳏居”的生活当中，他偶尔会和一些来历不明的女人同居一段时间。然后又因为点什么原因把她们打发走。他早已经习惯了这种没有什么人过深地介入的生活方式，自由又随心所欲。这段时间“老干探”的商务调查所没有什么“业务”，王勇交代给他的事情就占据了他全部的时间。
他上了一个他们“圈子”里的人建的Q群，那里面的人都是做“私家侦探”工作的人。在这个Q群里，他才能够找到自己的位置。他的满腹才华和丰富的经验才算找到了知音，在这里他才有如鱼得水的感觉。
和大家热情地打过招呼之后，他按照王勇让他求证的问题发了个信息：两个月前大家有没有人接一个购买韩开业的人信息的活？
大家都说没有接到这个信息。“老干探”略略有些失望，他想到另外一个更大的私家侦探交流平台上再问一下。还没打开那个网页，就看到自己的QQ的小企鹅一闪一闪的信息提醒。
他打开后，看到写字框上面有一行字：私聊吧。两个月前我给一个在平台上发求助信息的网友提供过韩开业的资料，有什么问题吗？
“老干探”赶忙回了一句：没什么问题，我现在有个客户想要那个要韩开业资料的人的信息。
那人回了一句：没问题，对你价格绝对优惠。
“老干探说：那人留下了什么自己的资料吗？
那人回答：那倒没有，我们没有见过面。交流用的是QQ，打款用的是银行卡。
“老干探”抄起桌上的手机，把电话给王勇打了过去。电话接通后，“老干探”说道：“我找到提供韩开业信息的人了，他们彼此没有见面，是用QQ在网上交流的，钱也是打到了对方的卡上。”
王勇说：“你问他，那人都要了韩开业的什么信息？”
“老干探”说：“这个你问我就行了，几千元钱基本上就包括了这个人的户籍资料、移动电话清单、社会关系什么的都给你了。”
王勇说道：“那你把那人的QQ号和银行的信息要来吧。”
“老干探”在电话中说：“那个，我们这行的行规是得付些费用的。”
王勇问：“那要多少？”
“老干探”说：“你等一下，别挂机我马上就在线上问他一下。”
“老干探”在线上打了一句话：那人的QQ号和银行的信息给我，三百元怎么样？
那人回了一句：也就是你了，好吧。
“老干探”把手机重新拿起来，冲里面说：“对方要两千块啊，不过这都是多年来形成的规矩……”
王勇略微沉了片刻，说了声：“好吧，明天我会把五千块钱打到你的卡上。”接着又补充了一句：“还有什么问题吗？”
“老干探”大喜过望，赶忙说道：“没问题，没问题。收到钱后我会第一时间催他把QQ号和银行信息发到我手机上的，你放心好了。再有，这段时间我会整天泡在那幢大厦里，直到把那个家伙的全部情况都搞到手。您就瞧着吧。”
王勇嘴里“嗯，嗯”了两声就挂断了电话。
“老干探”心情十分高兴。到目前为止，王勇这个警察一直都是个好主顾。他要他做的事情非常简单又没有什么危险，他愿意和这样出手大方的顾客打交道。
连着半个月时间，“老干探”一直都在盯着齐兵。每隔个三两天，他就向“雇主”王勇汇报一下工作的进展。有些是王勇已经判断出来了的，比如这个人是龙腾公司齐龙威的手下，在龙腾公司里位居高职，深得老板信任等。有些他不知道，例如这个人是齐龙威的本家侄子，曾经住过监狱等。再有，明五死后齐兵没有遣散留下的一班人马，他选择了一批人留在了自己的身边。同时接手过来的还有明五设在紫金大厦二十九层的赌场。
那个赌场就是王勇和“老干探”一起跟踪齐兵到了的那幢大厦。赌场设在二十九层。里面百家乐、帕斯机等能够赌博的电玩机器应有尽有。穿过摆放着叮呤当啷作响的密密麻麻的电子设备的大厅，有两大厅的门上包有填充物，那是隔音材料，外面包以皮革，每到吃过午饭，就会看到穿着讲究的男人女人三三两两陆续地进到里面。这些男女或是直奔百家乐赌台，或是和相熟的赌客坐在一张桌子旁边推推牌九。在这座城市里，能够搞得起真人百家乐赌场的，只此一家。没有深厚的背景和众多一掷千金的豪客，没有谁敢冒险一试。
经过半个多月的努力，“老干探”通过 “圈子”里人的介绍，认识了一个专门吃赌博这碗饭的人。一来二去的，他跟着这个人混成了熟人。接着，他也成了能够出入赌场二十九层的“有关系”的人了。
先是那个靠往赌场拉客人挣“洗码”钱的熟人领着，然后“老干探”自己没事就在赌场上泡着，在几个大厅里来回窜。有时他也会站在玩牌九的人后面，从口袋里拿出几张钞票“扎蛤蟆”。俗话叫“扎蛤蟆”，其实就是在看准了的其中一个赌客下点小注，他们一方赢了，他会收回除本金之外一倍的利润。在百家乐赌台跟前他也会如法炮制，不管输赢大小，“老干探”总是很克制。他的人生阅历不再让他怀有在赌场上“博”得富贵的想法了，他清楚自己是干什么来的。
自从上次他跟着齐兵上了电梯之后，他泡在赌场上这段时间还一次也没有见到过他。看来王勇这个人还有比赌场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他试着和“看场子”的马仔们攀谈，以分辨哪些是过去跟着明五的老手，哪些是现在老板齐兵发展的新人。他的目标是那些过去跟着明五的、现在在新老板跟前得不到重用而心怀不满的家伙。他现在已经选中了两个目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