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大志升任副市长后并没有高兴得起来,原因是他这个副市长负责的是农业口,并非他心里惦记多年的城建这块。为此,他大为懊恼,觉得上了他妈的大当了,从一个炙手可热的市国土资源局的一把手到主管农业的副市长,虽说是进了一步,但要是知道这么一个结果,他是宁肯不进步的。他不止一次地向徐有元徐副省长诉说心中的苦闷,希望他们圈子当中的老大能够施展影响,好歹让他到一个好一点的位置上。
而徐有元对市里的这个安排也不好过多干涉,毕竟现在对市里的决策,自己还远远不到能够施加影响的程度。所以要周大志耐下心来,寻一个合适的时机,调他到省里的实权部门做一个说一不二的土皇帝。
苏小玲倒是在新的工作岗位上像是如鱼得水。自打从建设局调到了市国土局,在国土资源处里当一名科长,她平日里做得最多的工作就是和省国土资源厅这个上级单位进行沟通。不需要过渡期,她就表现得非常适合这一工作。
苏小玲上任还不到一个月,除厅长邱山林之外,几位副厅长以下各处室的男性头脑们,几乎都被这个来自下级单位的样貌迷人、体态性感的年轻女人撩拨得几乎把持不住。苏小玲人长得漂亮不说,对省厅里的这些男人们的有意无意开得过头的玩笑也不着恼,有时还比着和他们讲荤段子。市局报厅里审批的手续,只要是苏小玲递过去,十之八九能够顺顺当当地批下来。接替周大志当上国土资源局局长的刘晓峰对苏小玲的工作非常满意,在一次会议上,就人尽其才的问题,把苏小玲作为一个例子特意提了出来加以表扬。
龙腾公司花两亿资金从金城县买下了一千多亩土地,用于置换省三监狱在市里黄金地段那一千亩监舍和厂区的事,迟迟没有开工建设,原因之一就是卡在省国土资源厅那了。本来龙腾公司和省监狱管理局已经签订了置换协议,省里各部门有常务副省长徐有元一力促成;市里在走手续的时候,市国土局局长周大志和市规划局局长段磊这些权力部门,几乎是按照龙腾房地产集团的样子制定的标准;齐兵、明五这些社会上的人在暗,把一大批闻风而来的房地产企业阻挡在了门槛之外;龙腾公司和市政府也签有协议,待开发完成之后和政府还有利益分账;而且齐龙威已经在金城县挨近市区的地方买了地,准备开工建设新监狱了,报到国土资源厅的手续却被厅长邱山林押了下来。
为这件事,徐副省长还专门把邱山林招到自己的办公室里亲自疏通协调,可是这个邱山林回去后却依然故我,就是拖着不办。气得徐有元当着周大志和齐龙威的面大骂邱山林仗着自己背景深厚,资历又老,硬是不给他这个副省长面子。可是骂归骂,对这个又臭又硬的家伙,他嘱咐齐龙威还是依照他擅长的交际手段,拿下这个难啃的骨头。
齐龙威让齐兵在下面做些调查,看看有没有合适的人充当他和邱山林之间的媒介。几天后齐兵告诉他,邱山林的儿子在一家北京的房地产公司工作。从每年的在建工程来说,那家公司的规模几乎是龙腾公司的五倍。最让齐龙威头疼的是,这家公司也参加了三监狱那块地的招投标。当然,结果只能是遗憾离场。但他们在本省曾经开发过不少房地产项目,每一个项目的规模和影响力都和龙腾公司的实力相当。
极为罕见地,齐龙威冲齐兵发火了。他指责齐兵作为公司负责安全和商业情报收集的头头,类似邱公子的公司曾经参加过龙腾公司势在必得的项目的招投标,齐兵竟然没有丝毫察觉,不得不让齐龙威怀疑他的工作能力。
齐兵低着头站在齐龙威的面前,面带羞惭之色。
齐龙威发过火之后,问齐兵找没找到能够和邱厅长说得上话的中间人。齐兵面红过耳地摇了摇头。
齐龙威叹了口气说道:“唉,眼前的事情一桩接一桩,上海投资公司你是法人,中精高科重组的事情马上就要着手处理,让你去独挡一面,我还真有点不放心啊。”
齐兵抬头看了一眼他的叔叔,眸子里闪过一道光亮,马上就又低下了头。再抬起头的时候,他不紧不慢地对齐龙威说道:“周大志虽然和邱山林两人不和,但他们是多年的上下级了,现在又不在一个系统,让他给邱山林递个话,给您引荐引荐还是没有问题的,何况他也是我们船上的人,应该会为公司作贡献吧。”
齐龙威没有说话,心里却颇为认可齐兵的建议。心想,放着手里的资源不加以利用,却让齐兵这个处理棘手问题的好手去他不擅长的交际类任务,也有些难为他了。于是他挥了挥手,放齐兵出去了。
齐龙威给周大志去了个电话,把自己的意思告诉了他。周大志知道老大做邱厅长的工作却被打了太极,在电话里对齐龙威说:“邱山林这个人,官不大僚不小,过去自己跟他差着一个层级,他就对我摆出一副不可一世的架子来,如今我虽说是上升了半个层级,但却是一个没有半点实权的主管农业的副市长。要我跟他说,怕是被他一句话就给打发了。”
齐龙威说:“这件事咱们大家伙都有份的,被他卡在这里,每天几十万钞票哗哗地往外淌,你就不心疼?”
周大志说:“我怎么会不心疼,这样吧,我知道退下来的文化厅吴厅长和邱山林交情不错,两人还有一个共同的爱好,就是收藏古董。我呢,给你把老吴约出来,你先把老吴打发高兴了,让老吴替你去找邱山林,你看怎样?”
齐龙威说道:“好是好,就是不知道怎么能让吴厅长高兴?”
周大志说:“那简单,现在老吴退了下来,这人做官做久了,一旦没人找上门来那是闲得难受。我让人领你到他那里登门拜访,顺便送他一两件古玩,别太贵了,价值一两万元的就成。然后你求他引见你认识邱山林,他一定不会拒绝。邱山林肯见你,那说明这件事有商量,我们再见机行事。要是他连面都不和你见,那我们只好另想其他办法了。”
齐龙威说道:“那好,你现在就联系吴厅长吧,我现在就叫人去采办古董。”
周大志说:“记住,他们都是行家,东西一定要真。”
齐龙威答应着挂断了电话。
接下来的两天里,齐龙威由人陪着拜访了退下来两年多的原文化厅的吴厅长。看到齐龙威奉上的古玉挂件,吴厅长那张保养得很好的脸马上就发出了光亮。接下来的谈话就顺利了许多。齐龙威小心翼翼试探着把自己的麻烦事端了出来。对齐龙威的难题,吴厅长稍一沉吟就给出了自己的解决办法:马上去找自己的这位老朋友说说,试着看能不能把邱山林约出来,和这位出手不凡的房地产开发商见上一面,当面谈谈。
齐龙威一听吴厅长如此说,嘴里不停地说着:“这样最好,这样最好。”
第二天,齐龙威接到了吴厅长的电话。一听说没有请动邱山林本人,倒把邱公子这个同是搞房地产开发的同行给请了出来,齐龙威不由得一阵气急败坏。现在他明白了邱山林为什么押着市里报上来的材料不批,原来他儿子的公司想着要在三监狱土地置换这个项目上面分一杯羹。
压着一肚子的火气,齐龙威和邱公子见了一面。两人见面时间没有超过三十分钟就客气地分了手。邱公子的建议直接明了,那就是想在三监狱的土地置换项目上面分得一定的比例。齐龙威皱着眉头问脸上带着倨傲之色的邱公子,明确一下比例的具体数字。
邱公子好大口气地说道:“就占30%好了。”
回到公司,齐龙威终于忍受不了,爆发了。当着包括金良在内的七八个公司高层,齐龙威破口大骂邱公子的无耻和邱厅长的仗势欺人。众人眼睁睁地看着这位平日里温吞水一般的房地产公司老总,当着众人的面,来了个歇斯底里大发作。
等他骂够了之后,齐龙威疲惫地冲几人挥了挥手,命他们一群人散去。大家怀着满脑门子的不解和郁闷,讪讪地回到了各自的办公室。
齐龙威平静下来以后给徐副省长去了个电话,报告了一下和邱公子见面的情况。徐副省长对他说马上到年底了,手头积压的工作太多,等他稍微抽出一点时间就来解决邱厅长的问题。
齐龙威支吾着,话到嘴边却没有说出口。他心里暗暗地叫苦连天,这个项目启动不了,耽误一天就是几十万的损失。他想,要是徐副省长过年还没有搞定邱厅长,那么他豁出去让邱公子的开发公司拿走三监狱的三百亩土地,也要启动这个项目,否则腾龙公司的资金链就会崩溃。不过,想到被人在节骨眼上要挟拿走三百亩黄金地段的土地,他的心忍不住一阵阵发紧。他想,要是有个什么办法能让那个狗日的邱山林放手就好了。
国土资源局的迎新酒会
马上就要新年了,市国土资源局的新局长刘晓峰为了改善他的前任和省国土资源厅一度紧张的关系,决定在新年前邀请厅里主要处室的人员,举行一场迎新酒会。酒会能否成功地举行,关键在于邱厅长的态度。刘局长为此专门把和国土资源厅上上下下相处甚欢的苏小玲找了来,当面向她部署任务,要她一定想方设法把邱厅长请了来赴宴。
苏小玲听了刘局长的话感到好笑,年底了,同一个系统上下级单位相互联络一下感情,举行一次酒会是再正常不过的一件事情,被他上纲上线到当成一件政治任务来完成,怎么样都是一件很搞笑的事。但是最有意思的是刘局长话里话外暗示她,要是任务完成得好,那么她个人在局里会有很大的提升空间。这极大地调动了小玲的工作热情。
其实苏小玲心里很清楚,自己不是个聪明人,做人心气很高,做事却有些糊里糊涂。她心目中最佩服的一个人是她的好朋友孙丽,孙丽总是能行走在让人头晕的复杂人事关系当中,从容应对,利用她漂亮女人的天然优势,得到最大的实惠。她则不然,徒有一张天使般的面孔和迷人的身材,做起事来却给男人们一种“傻大姐”的感觉。为此,孙丽不止一次说过她,但是她做事糊涂,而且记性还不大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