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骊珠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就像耀眼的黑曜石一般——她确实不愧当年黑道第一美人之名，即使年过四十，依旧能迷倒无数男人，甚至包括了她们秦家的人。
“该怎么做，我愿意去做。”章骊珠死死捏住秦灵肩膀，力气之大，几乎要捏断她锁骨。
秦灵握住银刀，轻轻把刀刃搭在了左手小指节处，微微勾起唇角，惨白面孔好似恶鬼，随即狠狠割下，没有血喷出来，没有任何突兀的声音，那截儿小指似乎只是自然地掉落，落到章骊珠的黑色套裙上，吓得她呆若木鸡。
“你是。。死人！”章骊珠惊呼，她毕竟呆在黑道这么多年，对于这种事还是有一定了解的。
“是啊。”秦灵诡笑，拉下衣服拉链，露出心口处一道刀口，“死于你们红阁之人手下，你大概知道是谁做的吧？”
章骊珠沉默，急急地喘息着，眼瞪如铜铃。
“李七杀。”章骊珠看着那把银刀，“这是李七杀的刀，杀你的人是老大次子。”
秦灵对此回答尚满意，笑着收起银刀，安抚似地拍拍章骊珠肩膀，说：“不错，杀我之人确为李七杀，你拿着这截儿断指回去红阁，就说我是秦氏遗孤，想要为红阁效命。”
“你？”章骊珠惊疑不定地打量着秦灵，“你为何要为红阁效力？况且若说你是秦氏遗孤，只怕红阁没人会信任你，毕竟杀光秦氏嫡系的就是我们红阁。”
秦灵似笑非笑地摇摇头，说：“你只需回去如此说便可，我会助你脱离红阁，也不再管你和我秦氏子孙感情上的事。”看看手表，时间已经过了十多分钟，那司机该带着修车厂的人回来了。
“好。”章骊珠点头，从钱夹中拿出一张名片递给秦灵，上面写的是她公司的地址和她的私人电话，“我会回去告知老大，你若有事就来这里找我。”再打量一眼秦灵，又加上一句，“记得下次穿得正常点，大冬天的。”
秦灵咧嘴，接过名片下了车，溜回旅馆。
“你真的信那个章骊珠？”席风爱的声音总是带着他独特的戏谑之意。
“当然不，”秦灵阴冷地笑着，“杀我的人是红阁之内的人，不管章骊珠是否真的对我堂哥情深至不惜毁掉红阁，我都不会信她，何况章骊珠这种活了几十年的人真会毫无保留？信她我才是见鬼了。”
席风爱抽风似的笑了起来，引来银刀阵阵颤抖。
“自断一指感觉如何？”
“尚可。”秦灵看着平整的切口，恨意在眼中翻滚成黑暗的江河，反复下一瞬就能把世界都吞噬。
席风爱又在那儿笑，笑得秦灵也想笑，盖上被子，一夜好眠。
次日，温暖无风。
秦灵用仅剩的钱买了一套合时宜的衣服，在章骊珠公司顶层的咖啡店坐到阳光渐逝，天边一片红霞。
章骊珠推开咖啡厅的门，就看见游魂似的少女坐在窗边，望着窗外红霞，整个人都被镀上一层金红，眼里什么都没有，似乎只是一句尸体，里面没有寄宿着灵魂，那个在昨晚利落切下自己小指的少女似乎只是她的臆想，这个人根本不是她以为的杀伐果决的秦家嫡系遗孤，而是一个游离在人间与鬼域交界处的柔弱少女。
就像一只将死的兔子。
听见门上铃铛轻响，秦灵转过头来，一双眼中黑云欲来，又哪里有半分柔弱的影子？！
章骊珠见过的人很多，有表面风光实则内里一片糟粕的成功人士，有表面倜傥实则猥鄙不堪的少爷小姐，甚至很多故作愚蠢的狐狸——可她从未见过一个如此年轻的少女会有这样的眼神。
似乎从地狱归来的恶鬼，不饮仇敌之血誓不罢休。
“断指的作用很大吧？”秦灵轻笑，抬起左手捋过鬓颊。
“你果真是死人。”章骊珠眼神复杂地看着她完全没有处理过的伤处，“老大已经同意了，今晚在静心斋吃饭，我带你去。”
秦灵起身，宽大的风衣更衬她骨架纤细，她扭头望着窗外红霞，不知在想什么。
静心斋是本市吃粥的好地方，装修别致，很难理解为什么铁血方钢的红阁老大为什么会把见她的地方选在这种地方。
一路上章骊珠的表情都很奇怪，盯着秦灵左看右看，毫不避讳。
“说实话真是让人惊奇，为什么一具连血液都不流动的尸体能活动呢？”进入包厢前，章骊珠低低地说。
大门打开，那里面是另一个世界。
红阁的老大相比其他帮派的掌权人来说真是年轻太多，不过是四十出头的年纪，戴着无框的眼镜，儒雅俊美如同民国文豪，笑一笑，依旧能迷死一众少女，如若没人说，秦灵不会想到这样的一个人竟然是作风向来犀利蛮横的红阁的老大。
“秦灵？”李治世面无表情地问，“坐。”
秦灵大概是因为感觉不到自己的心跳，所以并不紧张。
章骊珠则无声地退了出去，偌大的包厢只剩下李治世和秦灵两人。
“久仰大名。”秦灵微笑着说，并不能让人感到一丝温暖。
李治世冷淡地点了点头，居然拿起菜单认认真真地开始点菜。
“鸡丝粥。”他写下自己点的粥，把菜单递给秦灵，“自己点。”
秦灵心里这下是没底了——这架势是真的要吃饭？还是在古风十足的“静心斋”？
“点完了就按桌上的铃。”李治世平铺直叙的语气很是让人不安，似乎真的就只是一场普通的晚餐，两个谁都不认识谁的人经人引见初次见面。
秦灵心思没在这上面，随意点了个皮蛋瘦肉粥就按铃让服务员进来了。
“李先生。。”
“先吃饭。”
秦灵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再说话，她不知道怎样对付这种人物，其实她对于人情世故来说真的是一点不通。
粥全是现用小火熬的，很慢，诡异沉重的气氛在包厢里凝固。
秦灵坐立不安，李治世自顾自地闭目养神，但那种刀一样锋锐、冰一样冷凝的气势完全展现出来，或许是刻意，或许只是习惯。
接近一个小时过去，两人就沉默了一个小时，秦灵总算是明白“静心”二字的由来了。
“您的单上齐了，请慢用。”
粥用的是小瓷盅装的，分量并不大，倒是各类现做的精致点心摆了满桌。
“这里的红豆馅饼很不错。”李治世突然说，吓得秦灵几乎把粥摔在地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