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不易的确有不一般的心性,他在慢慢切入主题。他说:“我不喜欢刘丁头。”杨大吉说:“他是你叔。”刘不易说:“他算个屁,他不配。”杨大吉疑惑,他没有提杨白成。刘不易以乞求的口气说:“我希望你天天去打牌,去盯着刘丁头,行吗?”“盯?”杨大吉咯噔了一下,他想起刘丁头说的会有办法的,有杀手锏的,这孩子似乎有什么先见之明。杨大吉说:“大人的事你别管,别扰着学习。”刘不易说:“你去嘛,去了我学习就集中了。”杨大吉没有明确示意,却算答应了:“你放心,大人的事会自己管好。”
至于刘丁头,杨大吉是监督不住的。那天散牌后,刘丁头最后一个走,而杨大吉没有这样的理由。刘丁头当着高大妈的面说:“我今天不想走了。”高大妈却说:“你想占便宜,老子要剁死你。”刘丁头没想到老人家发这么大的脾气,与过去的态度完全迥异。
马依莲将刘丁头带到近处的一块菜地里,他们像是在进行什么交涉。马依莲要告诉他的是,永远不可能,永远。而刘丁头说:“那你和村长又搞得?”
马依莲说:“我没有,那是你想象的。”
刘丁头不信。
马依莲把心捏狠了一点,必须彻底断了他的心:“我是妇女主任,你得清醒点,你配不上。”
刘丁头心里一酸,那刘来兴呢?刘丁头才不死心,期期艾艾地说:“那至少得搞一次,那是有言在先的。”
马依莲不解,露出诧异的神情。
刘丁头不解释:“反正你得让我搞一次。”
说完他扭头就走,真的走了,留下马依莲在那里发呆。第二天她迫不及待去找刘丁头,才听他编出的一段瞎话,她绝对不信,一定是瞎话。刘丁头说那还是他和刘来兴小时在高就河泅水的事,泅完了他们在河滩一起玩××,玩完后他们就说,将来老婆都得给对方玩一次。刘丁头说:“我没娶老婆,没有给他玩的,可你得让我玩。”
马依莲说:“哦,那你把刘来兴找来说说,我要割掉他的××。”
刘丁头翻了翻眼睛,说:“你不像个妇女主任。”
马依莲不说脏话了,心想,让你那个了才不像呢!
刘丁头的心情不顺,该生点什么事儿,于是马依莲听到了一些邻里的传闻,说是有人会来抓她的茶馆,会把打牌的抓走,会罚钱。
有担心的人问:“摆平了吗?”
问话的人意思是说开茶馆有没有找有关部门的人做后盾。
马依莲摇摇头,她不相信在村里开这么个馆还会有人这么“关心”。她无所谓,可来打牌的人心里慌啊。
来告诉她真相的是杨大炮,杨大炮说:“你养了个瞎眼狗!”
谁都知道,马依莲对刘丁头很好,尽管刘丁头对马依莲还好些,付出的还多些,但人们看不到这一点。
马依莲把刘丁头臭骂了一顿。刘丁头更来气,他想是不是真有必要去报案,把一些打牌的人统统抓住,把有钱的人抓住,把杨白成抓住。想了一会算了,他怕把他的那个家伙割掉,他怕把杨大吉县长也牵累惹怒,高风亮节地对马依莲说:“算了,我不去告了,我也不叫别人去告,我还是得有个地方看牌。”马依莲笑了,咬着嘴唇笑,用手背不停地捶自己的后腰。
刘丁头生事只是个小小的先兆,马依莲开馆果然遇到新的不顺,像杨白成预料的那样,上面的领导管事儿了,不是蔡鸣,是过去的老领导,而今的科技局局长马合意。
马合意是来高就村宣讲有关精神的。按照县里的统一安排,科局要到联系的点村干几件事,一把手要亲自宣讲政策,他就来了。一般人可能不会到点上,尤其马合意到个科技局应该有点情绪,可他是那种随俗浮沉之人,年一过,又当得滋滋有味,和上面保持高度一致。
马合意听到了开茶馆的事,似有点儿恨铁不成钢,说:“太没出息,蔡书记也不像话,要是我,早不要你干了。”
定是杨白成逞的能!要他帮忙圆场那是不可能的事,马依莲自圆其说:“我这是开正当茶馆,卖盒饭。”
马合意说:“你还骗我!告诉你,别以为不是书记就管不住了,工作组也要整你的风。”
马合意的话重了些,杨白成出来帮腔:“放心,也没什么大事。”
马依莲发犟:“大不了我这主任不当了。”
杨白成发劝:“瞧你说什么,就不听马书记领导了?”
马合意又自我解嘲:“算了,我也不会管这瞎事。”
不管了就真不管了,凡事可千万别认真,认真了戏不好看会自讨没趣,马合意的心事更多的是在杨大吉身上,不应该这么沉沦下去,在这样的地方玩牌也有损形象了。
杨大吉说:“我可去得少。”
他的确有些羞意。
马合意带来了很多情况,包括去年换届选举的事,作为一个常务副县长一下安个正处级干部有点不正常,关于他不想干了的气话县委刘书记并没向上汇报,而是有人向组织说他有抑郁症,家里出了变故太多,不宜于在第一线工作。
马合意说:“这一手真毒。”
这一句,表明了他和杨大吉的感情。
杨大吉陷入沉思,他听出一些暗语,似乎是张满园一帮子人在市里造的谣,比过往说的清高瞧领导不上眼还要可怕,却更到位,更具杀伤力。他问:“这传闻的中间会不会有江尧呢?”
马合意摇了摇头,又诠释摇头的意思说:“不知详情。”他只愿接着自己前面的话讲,“至少也得安在市局去吧,可哪个敢要,一个有毛病的人,有的传说说不定还会自杀。”
太耸人听闻了,杨大吉道:“算了,不扯那么多,这些也无关紧要了。”
马合意也就不说了,走时叮嘱:“喂,要打牌回县里去!”
并不是真的一切与己无关了,马合意走后,杨大吉久久不能平静。我有心理疾病?我还有自杀的倾向?是呀,那谁还敢用?还有哪个单位敢要?难怪传说到市局的也是泡影。这事儿刘澜知道吗?或许不知吧。又也许知道不说,担心他真的有不良心态?难道我真的有病吗?他娘的,我有什么病!县里开什么大会一定要出席,要大摇大摆地到处招呼,看有什么病,要和众多人握手,单单不和张满园握,一定是张满园搞的鬼!怪呀,那么多疑张满园的地方,又有几项落实了的呢?疑神疑鬼,真的有病了?算了,先怨近的实的再说,他叫人把马依莲找了来,狠狠地批评了一顿:“今后别再叫我打牌了,像什么话,我一个处级领导,真是!”
马依莲眼泪汪汪地从杨大吉家跑了出来,委屈呀,谁叫你打牌了?
杨白成很快听到这事。哭着出来?还有其他事吗?马依莲说:“你想还会有什么事?”杨白成有点悻悻然,幸灾乐祸的样子。
杨白成跟刘澜通了电话,刘澜太好了,而他很少回报,这实在是个好消息。
听了他的电话,刘澜问:“他有计划回城吗?”
“暂时还未听到。”
“那打打牌也好,别在那儿憋出什么病来。”刘澜如是说。
杨白成表示认同。
刘澜又说:“这样吧,你发动一些人和他打牌,牌打大一点,久而久之,他止不了瘾,只有城里才有人陪,另外,不打则罢,一打要让他输得一败涂地。如果偶尔赢了呢?又赖他的账,弄得他烦!烦村里的一切!”
杨白成似乎明白了什么,这刘澜太不简单了,不简单。
刘丁头面前忽然有了两千块钱,喜滋滋的。
杨白成生怕他一口吞了下去,又一把抓了回来:“别乱来,这是有用的。”
刘丁头嘻嘻笑,钱有用明白,只不明白与他有什么关系。
杨白成问:“你说这村里谁钱最多?”
刘丁头恭维道:“当然是村长。”
杨白成说:“错,你看杨县长怎样?”
刘丁头道:“他不算村里人。”
杨白成道:“又错,住在村里就算村里人。”
说来说去,是要均贫富,合伙赢杨县长的钱,刘丁头犹豫不想干,太不道义,杨县长对他还算好,去年年饭还是一起吃的。
杨白成就要把钱装进袋里,刘丁头挡住他的手,杨白成和杨县长的关系也非同一般,究竟何故呢?杨白成道:“帮马主任嘛,帮她赢,她欠得有杨县长的钱,你参与就参与,不参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