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三桂有家有室,还有三四个老婆,回北京休探亲假的时候,去北京高级娱乐场所寻找刺激,看见陈圆圆,春心荡漾得难以自抑。尔后,吴三桂隔三差五地找陈圆圆谈人生、谈理想,还探讨生活的意义,两人渐渐产生了龌龊的感情。
吴三桂那时是明朝的高级干部、军区司令员,又刚获得明朝政府颁发的公正廉洁“十大杰出人物”的奖励,不好意思和陈圆圆公开同居,又舍不得佳人旁落,就拿出一笔钱给陈圆圆在北京昌平高档住宅区买了一套别墅,公然过起了高级干部包二奶的生活。
所谓岁月如歌,佳期如梦,恍惚间,吴三桂的探亲假就到了。面对着柔情似水的陈圆圆,吴三桂鼻子发酸,眼发红,他哽咽着对陈圆圆千叮咛万嘱咐,让她一定要保重身体,千万要洁身自好,不要和别的男人鬼混,安心等我回来,咱们就正式登记结婚。我还准备给你投资一个文化娱乐公司,出唱片、拍摄MTV之类的,让你红遍全国,扬名四海云云。末了,两人还在卡拉OK中合唱了一段“当我想你的时候”和“这就是爱,说也说不清楚,这就是爱,糊里又糊涂”的流行歌曲,彼此温存一夜,这才挥泪话别。
吴三桂和陈圆圆一宿未睡,是否把“糊里又糊涂”的爱“说清楚”了,我们不知道,但吴三桂走后不久,喜欢过年的李自成打进了北京。李自成是我正宗的陕西老乡,从小过的是穷日子,性格倔犟,苦大仇深,自小热爱吃肉喝酒、走亲访友。小时候,曾被明政府作为反革命分子游街示众。革命成功后,在牛金星等专业人员的策划下,为了满足众兄弟急切的当家做主过新年的愿望,大顺集团决定“一年等于十二年”,经最高统帅李自成的批准,决定每月过一次春节。
李自成除了喜欢过年外,几乎没有什么缺点,是个能力超卓、廉洁奉公的好同志,清政府编辑的《明史》明确记载:“自成不好酒色,脱粟粗粝,与其下共甘苦。汝才妻妾数十,被服纨绮,帐下女乐数部,厚自奉养,自成尝嗤鄙之。”这就是说李自成不但不好色,反而对妻妾成群的罗汝才嗤之以鼻。李自成不好酒色不假,但李自成的军区司令员刘宗敏是个特别喜欢关心漂亮妇女的热心人,和吴三桂、罗汝才以及大多数男同志的业余爱好有些相似。
“刘宗敏者蓝田锻工也”,这就是说,刘宗敏参加革命前是蓝田一个村里的铁匠。革命成功后,刘宗敏骄傲自满、狂妄自大,贪图安逸闲适的生活,得过且过不愿再过艰苦的日子。毛主席在《反对自由主义》中说:“命令不服从,个人意见第一。只要组织照顾,不要组织纪律。这是第四种。”“自以为对革命有功,摆老资格,大事做不来,小事又不做,工作随便,学习松懈。这是第十种。”刘宗敏就是这两种人。
凭良心说,刘铁匠是真正的劳动人民,他勤劳善良,忠厚老实、爱憎分明,而且极有正义感。所谓“开过药铺打过铁,干啥生意都不热”。但刘宗敏始终没有这种感觉,他实在不愿意再回到农村去。因而,当后金集团进攻北京城的时候,不管给多少补贴、发多少奖金,刘宗敏就是不愿意去山海关和多尔衮对垒。他愿意留在北京城干力所能及的革命工作,比如“打土豪,分田地”什么的。李自成这时候不可能因为一个高级将领拈轻怕重,对工作挑肥拣瘦,就对人家军法从事,更何况这是刘宗敏。考虑到皇太极正忙着和多尔衮内讧,短时期未必能进攻北京城,也就不了了之,委派刘宗敏搞“土改”工作。
《甲申传信录》记载:刘宗敏“杀人无虚日,大抵兵丁掠抢民财者也”。这是文涩不畅的文言文,我们用现代语言描述刘宗敏的所作所为便是:刘宗敏同志对待女人,像春天般的温暖加上夏天般的火热,打起仗来,像秋风扫落叶一样。
刘宗敏一进北京城就做了两件事,一是找肥头大耳、大腹便便者收保护费,二是找姿色出众的女人集合,供他赏心悦目。刘宗敏走进陈圆圆的卧室就好像走进光怪陆离的神话世界,东张西望,十分惊奇。先用44号的大脚恶狠狠地跺了跺厚厚的地毯,然后用粗大的手指头东摸摸,西看看,还坐在陈圆圆的高级席梦思床上,上上下下晃悠了半天,一不小心触到床边的钢琴按键上,“当”的一声,把刘宗敏吓得疾退一步,刚要仔细研究一下什么在响,墙上的闹钟又“咣”的一声,刘宗敏一个屁股蹾坐在地上,手抚胸口,半天才喘过气来。起来后,又用手使劲拽床头的台灯线,看见灯泡一闪一闪,刘宗敏嘿嘿嘿地乐了半天。
当晚他就和陈圆圆同居了,睡了半夜,刘宗敏忍不住用一口陕西话大发感慨:“这日子就是美!就是好!他妈的,想不到我老刘也有今天!明朝这些官员真会享受,怪不得明朝政府如此腐败。”然后就把“春天般的温暖”给了陈圆圆,说吴三桂是个狗屁!我们大顺朝得了天下,什么没有?
当陈圆圆谈到吴三桂准备给她投资文化娱乐公司一事时,刘宗敏一句话打断了她:“没意思,跟上我,你就算掉进福窝子里去了。现在是开国元勋的夫人,明天向闯王讨一张诏书,你就是一品诰命,出什么唱片、拍摄MTV?”陈圆圆一想,也对。还不知道吴三桂怎么样,先顾眼前再说,就决心弄个一品诰命夫人当当。
再说远在山海关的吴三桂,听说李自成进了北京,正在北京城如火如荼地搞革命,“打土豪,分田地”那是自然的,谁都会这样做的,吴三桂并不觉得奇怪;后来听说李自成把他们全家保护起来了,吴三桂也没怎么往心里去,心想,李自成挺够意思;紧接着又听说他家没钱交保护费被李自成把家给抄了,吴三桂心里犯嘀咕了,心想,我贪污了那么多公款,不至于没钱交保护费吧,这李自成也太黑了点。
这事还没琢磨透,又接到消息,说刘宗敏把陈圆圆小姐睡了。这下捅了马蜂窝,吴三桂当时就跳脚骂上了,刘宗敏,你收我的保护费,我认了;抄我的家,我也忍了;居然搞起我的女人,糟糠之妻也就罢了,竟然敢染指二奶,这不仅仅是夺人所爱,根本是不讲江湖道义。
他妈的,你不仁,我也不义,这么一想,吴三桂气急败坏,立马和多尔衮签订无条件投降书。嘁里喀喳,剃头留辫子。他咬牙切齿,面露狰狞之色,恶狠狠领着十多万辽东铁骑杀向北京城。
《明史》中“自成劫其父襄,作书招之,三桂欲降。至滦州,闻爱姬陈沅被刘宗敏掠去,愤甚,疾归山海,袭破贼将。”就是这段历史。后来,诗人吴梅村在著名的抒情长诗《圆圆曲》中,对吴三桂的动机机了非常传神的剖析:
恸哭六军俱缟素,
冲冠一怒为红颜。
为了给关心陈圆圆命运的读者一个交代,我们必须继续讲这个爱情故事。陈圆圆并没有得到刘宗敏许诺的“一品诰命”,她最后还是嫁给吴三桂。那一年,李自成撤离北京城,刘宗敏一路狂奔,吴三桂穷追猛打,这一跑就没个完,一直跑到了西安城。吴三桂一路激情、追心似箭,很快就赶到了西安城,两军对垒,刘宗敏失败得有些狼狈不堪,他满头大汗、丢盔撂甲,一边跑,一边还回头给吴三桂解释:“三桂兄,不要欺人太甚,人已经还给你了,还追什么追?”
吴三桂双手叉腰,得意扬扬地看着刘宗敏惊慌失措的样子,忍不住仰天大笑,低下头,猛一挥手,止住了乘胜追击的大明军队。陈圆圆和吴三桂正式登记结婚后,生活并不幸福,她一直生活在“亡国奴”的阴影中,每每想起吴梅村的诗,她不禁悲从中来。蓦然让人想起后蜀主孟昶的妃子花蕊夫人写的诗:
君王城头举降旗,
妾在深宫那得知。
十四万人齐解甲,
更无一人是男儿。
回过头来,再说李自成的事儿。当刘宗敏和陈圆圆躺在床上奋力拼搏的时候,李自成正在灯火辉煌的文华殿思考登基大典的事,双喜悄悄地走进来,通报了刘宗敏和陈圆圆的爱情故事。李自成十分震怒,猛一拍御案,大声骂道:“浑蛋,岂有此理!”但他并非性情急躁之人,瞬间便冷静下来,沉默半晌,喊道,“来人,传牛金星、宋献策觐见。”
李自成进驻北京的真正目的是观光北京城
宋献策和牛金星行完跪拜之礼后,李自成的第一句话是:“刘捷轩(宗敏)把吴三桂逼反了。”
牛金星大吃一惊。
宋献策也紧张得浑身是汗。
“那怎么办?”他们几乎同时抬起头来。
李自成沉吟不语,半晌才目光幽幽地说道:“大顺集团的战略出现问题,部队进驻北京了,我们应该考虑大的战略转移。”
宋献策说:“那刘捷轩——”
牛金星试探着问:“是不是找一家咨询公司诊断一下?”
李自成缓缓说道:“今天先不谈这些——献策,你和捷轩谈谈,调查一下部队的思想动态。金星,你给我找一本《史记》来。”
牛金星一直紧密地关注闯王李自成的思想动态,第二天,就找来一本《史记》以呈御览。十天以后,李自成归还《史记》,牛金星看到闯王在《史记?叔孙通列传》中做如下眉批:“叔孙通真乃大儒也,高祖幸哉幸哉!”牛金星灵机一动,开始认真研究《史记?叔孙通列传》。在研究中,牛金星特别关心叔孙通为汉高祖制定的登基礼仪。印象最深的是,高祖夺得天下,大宴群臣,在宫中与昔日的兄弟们喝酒取乐,有不自觉的人,竟然继续同高祖皇帝称兄道弟、吆五喝六,有的人酒醉饭饱后,竟然拔出宝剑猛砍朝廷上巍峨的柱石,这就是所谓的“髃臣饮酒争功,醉或妄呼,拔剑击柱,高帝患之”。
叔孙通制定了一套礼仪,这些兵痞、丘八们立马服服帖帖,没有任何人敢在朝廷之上大声喧哗、狂饮失礼。每天早朝4:30,所有的臣子必须跪在丹墀之下,向刘邦行三跪九叩之礼,不能仰视,更不能东张西望、左顾右盼地四处乱瞧,要谨言慎行,说话前必须提前申请,一个说完,另一个才能说,不能像从前那样乱哄哄地争吵。像樊哙那样“阿邦阿邦”乱喊不行,也不能大哥长大哥短地乱叫,必须统称“万岁”。说话前,不管有没有罪,开口必然是“罪臣ΧΧΧ参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一套礼仪下来,当年的刘仨儿激动地感慨:“吾乃今日方知皇帝之贵也!”于是提拔叔孙通为太子太傅,还赐给这小子500两黄金。
想到这里,牛金星激动得浑身颤抖,啧啧啧,他觉得自己得500两黄金的可能性很大。从闯王近来的行为趋势分析,他考虑的问题应该是登基大典,而刘宗敏等飞扬跋扈的陕西将军系给闯王的最大启示是,大顺集团必须而且应该有自己的叔孙通。这个叔孙通不是别人,肯定是我牛丞相,江湖郎中宋矮子(宋献策)肯定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