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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被挟出宫

清晨醒来,发现天色阴沉沉的,好像暴风雨将至。

今天给我送饭来的,并不是沈寄男,而是一个看上去很忠厚老实的狱卒。问了他,才得知,康亲王凯旋的大军,已经在临近京城的地方驻扎。龙飚下令,朝中所有六品以上的官员,全部都要出城迎候。这是历代朝廷都会有的惯例,对于得胜凯旋的军队,是要这样隆重其事的。

也就是说,龙骁要回来了。

不知道,龙骁的归来,对于已经波涛暗涌的夜兰局势,会造成怎样的影响?

因为沈寄男不在,狱卒们乐得没有人监管,所以大都聚在营房里喝酒赌钱。整个天牢里,大概也就只有几个无精打采的狱卒勉强应付差事。我心下感叹,幸好天牢里犯人不多,否则,如果犯人选在今天闹事或者越狱,看这些狱卒们怎么办?

看来,走到哪里都有官僚习气的存在。

阴阴的天,让我情绪不是很高,再加上没有了沈寄男来和我说话聊天,我昏昏沉沉地只想睡觉打发时间。

就在这时,猛听得门外传来一声:“皇太后懿旨到,犯妇出来接旨!”

犯妇,大概指的就是我了吧。因为据我所知,天牢里除了我,现在并没有其他的女犯。我不禁有些奇怪,皇太后突然到来的懿旨,究竟是何道理?不过,有一点我非常清楚,她选在这一天来传旨,一定不是什么好消息。

我略微整理了一下衣服,就走了出去。小屋外,静宜太妃手捧金黄色镶边的轴卷懿旨,正在得意地看着我。我并没有跟她打招呼,便按照规矩跪下,磕了头,“夕雾接旨。”

“还叫自己是夕雾呢?你的身份早已被揭穿,就用不着这么矫情吧?”静宜太妃薄笑,而后,摊开了手里的懿旨,高声读道:“查犯妇滋横骄纵,狂妄失德,侍宠作势,迷惑圣心。实罪不可恕,按律当斩。然,咨念犯妇协理六宫事务亦算尽心,故格外开恩,赐犯妇金屑酒一杯,得留全尸。钦此!”

皇太后果然不打算留下我。我冷笑一声,“话说得真是冠冕堂皇,不就是一个死,还至于说得这般花哨,仿佛是给了我很大的恩惠一样。”

静宜太妃虚笑道:“说这些还有用吗?不如,赶紧谢恩,领了这杯金屑酒,早些上路吧。”

一旁的太监,手里端着一杯酒,递到我的面前,“恭请娘娘领旨。”

我早已料到会有这么一天,所以,并没有表现得很激动。然而,我不能骗自己,说到底,我是怕死的。凝视着太监手中那杯看起来与平常的酒并无两样的金屑酒,心里突然就生出了几分寒意。为什么,都一样是穿越,别人就会很好命,而我则是这样的结局?不甘心、不情愿,就这样走了,我真是不能接受,尽管,我在这个皇宫里早已经待得够了。

“你们将我赐死的事,皇上并不知道吧?”我问向静宜太妃。

太妃略带几分不耐地说道:“你管这么多干什么?横竖你是活不了的,即便是皇帝回来,也不会帮你。要知道,你和沈蘩炽,只能留下一个。如果是我,当然是要那个给自己怀了孩子的女人,不会要你这个身世不清不白的女人的。你就赶紧接了酒,趁着这会时辰不错,赶紧上路吧。”

我和沈蘩炽,龙飚只能保一个。静宜太妃的话,虽然刻薄,但是在理。古代人的想法与现代人不一样,龙飚为了自己的子嗣而选择去保蘩炽,也是情理之中。

这就是我的结局。隐隐约约的,我似乎又听到了云音曾经对我的诅咒:“我告诉你,你的风光,不会是永远的。因为,你根本就不是做皇后的命,勉强为之,到最后,你什么都会留不住!你会输得一无所有、众叛亲离……”果不其然,到最后,我什么都没有得到。

“太妃,能不能告诉我,皇太后如何处理夕雾皇后的事?”如果说,我的穿越带着什么目的的话,也就只剩了为夕雾讨还公道这件事。

太妃想了想道:“太后已经写好了诏书,向世人公布夕雾皇后暴毙的消息。虽然因为和皇帝之间有协约,不会公开处理害死皇后的沈蘩炽,但是私下里,也绝对不会让她好过。因为她怀着皇帝的骨肉,故而只将她的贵妃封号贬为最低等的才人,幽禁于明德宫待产。至于她生产以后要不要追加刑罚,就要看到时候的情形了。”她有些同情地看了我一眼说道,“太后说,要把夕雾的丧事办得很隆重,因为夕雾真的很可怜,受了如此多的苦。不过,毕竟在死后得到了追封和荣耀,也算是咱们对得起她了。”

还好,总算穿越的目的,达到了。想想曾经害死夕雾的蘩炽,马上就要住到夕雾曾经待过的冷宫,仿佛像是因果报应。心下,稍微有点释然。但是,我仍有一些疑问,“如果我没猜错,除掉了我和蘩炽,你们就会开始运筹,怎样尽快将德妃送上皇后宝座了吧?”

太妃惊异地看着我,“你是怎么知道的?”

看来我的想法和猜测并没有偏差,我想了想道:“绝不可能是秀童,因为皇上对她忌讳已经太深。除了秀童之外,貌似宫里再没有你们萧氏的人,然而,你们却早已经选好了接替秀童的人选。德妃,外表娴静婉顺,她的叔叔又是皇上最信任的朝臣张咫。如果选立继后,在龙飚这一边来说,德妃是最有可能的人选。所以,皇太后早早地开始安排,拉拢德妃。而德妃本人,其实并不像她的外表那般与世无争,她很聪明,知道和皇太后联手自己能够得到很多,所以,她甘心情愿地成为了你们的人。”我顿了顿,看着太妃凛然的神色,知道自己所言不虚,“德妃刻意接近蘩炽,取得她的信任,从而探听到很多机密,也起到了迷惑他人的作用。为了尽早实现自己皇后的梦想,德妃甚至唆使头脑简单的蘩炽暗害夕雾。本想着,此计可以一箭双雕,既可以除去夕雾,也能牵连蘩炽,哪曾想,这时候,我穿越来此,成了夕雾,让你们的计谋失败。皇上对我的态度较之先前对夕雾有很大的不同,情势逼迫着你们不得不想别的计策来对付我。而就在这时,更让你们受打击的事接踵而至——秀童的幼子夭折,而蘩炽却怀孕了。德妃就在这时,利用蘩炽对自己的信任,不断在她面前调拨她和我的关系。蘩炽原本就恨夕雾,因此便听从了德妃的计划,在自己的生日宴会上,当众公布了怀孕的消息,从而打乱了皇上已经安排好的一切。不过,也就因为这样,皇上也开始了对德妃的怀疑,故而,一反常态地没有按照你们预期的希望,让德妃协理六宫,而是让我这个失宠皇后重新正位。你们绝想不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匆忙间,你们将矛头指向了我。离间宫女和我之间的关系,在我的朝服上做手脚,甚至费尽周折找到了夕雾曾经的恋人,以此来造谣污蔑皇后的清白。可是,你们也太着急了,殊不知,就是因此,皇上才将注意力集中到你们的身上,也就想好了应对的计策。”说到此,我长舒了一口气,整个事件的来龙去脉,应该就是这样了。

太妃的表情,好像见了鬼一样,好半天才略微缓和,“你说的这些,皇帝他……”

我淡笑道:“你们都小看皇上的睿智了。这么说吧,就算是你们成功除去了蘩炽和我,成为继后的人,也绝不可能是秀童或德妃。你们到头来,才是竹篮打水,为他人做嫁衣裳呢。”我这样说,一半是因为事情真相就是如此,而另一半,也是在为自己做打算。我不甘心这样被害死,如果可以活命,我当然不会选择乖乖送死。我想了想,问道:“只是我很奇怪,你们怎么会收买到如歌来指证我的?”

太妃道:“我们并没有收买如歌,她来指证你,我们也觉得意外。”

我点了点头,没有说什么。而这时,太妃身旁的太监低声对她说了几句,我虽听不见是什么,但是也能猜到,大概是说天色已经不早,要不要将我赐死,需要赶快拿主意。

太妃想了想,终于是狠下了心,对我冷笑一声道:“你说了这么多,是不是就是想为自己找条活路?告诉你,不可能,你今日是必死无疑的。就算你的话都是真的,皇帝看穿了我们的计划,但是,只要除去你,我们的心腹之患就少了许多。时候不早了,你还是赶紧喝了酒上路吧。别想着拖延时间就能有什么转机,这次,可不会再有人来帮你了。”太妃看看外面的天色,不由有些起急,“如果你自己不敢喝,本宫可就要叫人来帮你了。”

我的额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此刻的焦急和不安,是平生从没有过的。我当然不甘心这样被人害死,可是想来想去,我已经找不到任何可以帮自己脱身的办法了。难道说,玄月大师说的——劫数亦是结束,指的就是今日?

太监将金屑酒端至我面前,催促道:“恭请娘娘早些上路。”

“金屑酒不似其他的毒那般要人难受,喝下它,你会和平日醉酒的感觉一样,而后药性发作,你会在昏迷中离开人世。”太妃假意地虚笑道,“太后仁慈,不舍得你像上官灵飞那般受罪,所以才会赐你金屑酒。”

我立时反应过来,瞪向太妃,“是你们?原来,害死灵飞的,是你们!”原来,竟是我误解了龙飚。

太妃和身旁的太监对视了一下,而后有些发狠地对我说:“你还有完没完?再不喝酒,本宫可就不客气了!”她向身后站立的侍卫们一使眼色,立即便走上前四个高大的侍卫。

我的双手被两个侍卫死死地绑缚在身后,另有一个侍卫紧紧地箍住我的头,而第四个侍卫,强行地撬开我的嘴。太妃接过金屑酒,走到我面前,似笑非笑道:“得罪了,你就早点上路,早点投胎吧。来世,托生到好人家。”她举起酒杯,就要将那杯毒酒灌进我的口中。而我,知道事已至此,没有活的希望,悲寒中,认命地闭上了眼睛。

“啊!”一声无比凄厉的喊叫响起,然而,却不是我绝望的声音,而是失落了酒杯的太妃。

我蓦然睁开眼睛,惊异地看到,太妃的后背上插着一把尖刀,她的身后,竟是一脸肃杀的如歌。

太妃脸上的表情十足恐怖,瞪大了眼睛,似是不能相信。她张了张嘴,但什么都说不出来,而后突然身子一歪栽倒在地。

如歌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太妃的身后暗算了她。众人皆是一愣,马上,捆缚我的那几个侍卫,忙松开手,合力上前去捉拿如歌。

“不好啦,来人呢,太妃主子被刺伤了!”那个太监吓得脸色惨白,惊慌失措之余,忙得呼天喊地。如歌嫌恶地瞪了一眼那太监,瞬即抬手又给了他一刀。

却不曾想,突然就从屋顶上、过道中蹿出来数个黑衣武士,迎着那四个侍卫就斗了起来。我诧然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有一点非常明白,那几个黑衣武士,武功高强,举止装扮无疑就是诺地的手下。

但是,天牢里纵然没有人监管,也不至于出了这么大的情况,都没有一个狱卒出现吧。可到现在都没有狱卒的出现,只能说明,他们已经被诺地的武士们所制服。我正疑惑着,如歌已经趁乱走到我的身边,一把抓住我的手腕,说道:“还不快走?!”

有些明白过来,如歌竟也是诺地的人。出乎意料,又有些在情理之中。

我当然知道,目前最要紧的,就是保命。但是我更知道,如果跟了如歌他们逃走,等待我的会是什么。逃与不逃,我有瞬间的困惑。

“还犹豫什么?别指望皇上能来救你。他在城外,鞭长莫及,等他回来,你早就没命了。”如歌急得低吼,见我不动,便不由分说地强行拉着我向前走,“快点,我们的人不多,支持不了很久。如果现在不走,以后说不定就再也没有机会离开了!”

正是如歌最后这句话,让我突然地清醒,是啊,与其在这里被动地等死,也许逃出去的结果,会好得多。这种情形,也容不得我再多想。

“我自己会走!”我甩落如歌的手,跟在她的身后,避开斗得正紧的侍卫和武士们,迅速地撤离。

我们并没有从天牢的正门离开,而是从侧门来到一个好像是花园的地方。穿过了一片杂草丛生的洼地之后,总算是彻底离开了天牢的范围。

郊野空阔的草地上,停着一辆马车,不用说,这一定是预备给我逃跑用的。如歌拉着我,上了这辆马车,几个黑衣武士适时赶来,想是制服了那几个武士。他们迅速地脱下外衣,改换了夜兰民间的服装,跟在马车周围。这样一来,谁也看不出他们的身份。

惊魂未定,我窝在马车里看着如歌。暗想,接下来应该要怎么应付?绝决不会由着他们将自己带到诺地那里,只是,暂时还没有合适的机会脱身。我默不作声,但内心却千般思绪。

“还好来得及时,否则,你这次就危险了。”如歌先开了口。

“那些狱卒们被你们怎样了?”我终是问出心中的疑惑。

如歌淡笑,“天牢里有我们的人,至于那些不肯配合我们的人,下场当然不会很好。”

我的心不免一沉,如歌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外面的天气越发阴沉,远远地似有闷雷响起,看起来一场暴风雨不可避免。

“你故意在众人面前指证我,是为什么?难道是诺地安排的?”我问道。

如歌点点头,“此事殿下倒是知道,不过,出这个主意的,是我。因为如果你为皇后,殿下就不可能得到你。倘若你不是夜兰的皇后了,那么殿下就可以堂而皇之地迎娶你,也不用担心夜兰和北藩因此反目。我这么做,虽然让你身处危险,但是事情很快就会过去。要相信殿下,他以后不会再让你受委屈。”

“如歌……”我有些痛心地看着陌生的如歌,“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你不要说你是为了诺地……”

“是我自愿的。”如歌打断我,神情有些木然,“我喜欢殿下,我是殿下的人。”

我惊得呆了好半天,“你是说,你已经和诺地……怎么可能?你明明已经被皇上收为美人……”

如歌怨恨地瞪了我一眼,没好气地说道:“这件事,你没必要知道。你知道吗,如果不是殿下要我这么做,我根本才不会来救你。”她脸上的表情分明就是嫉妒。

我哑然,看着如此熟悉却又如此陌生的如歌,感慨顿生。

“你到底是不是夕雾姐姐?”如歌试探着问道,一双凤目紧紧地盯着我。

我抬起头回望着她,坚定地摇了摇头,“不是。如你所说,你的夕雾姐姐,已经死了。”幸好我不是,否则面对着最好的姐妹的背叛,夕雾该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

如歌默然地点点头,视线移向车窗外,再不言语。相信,她的心里多少会为了夕雾而难过吧。不禁想起了,穿越来的第一天,她抱着我失声痛哭的样子,再看看现在这个如歌,我只觉得恍如隔世。

突然间,马车的速度慢了下来,外面似乎有些喧嚷。如歌紧张地撩起窗帘,问外面的武士:“怎么回事?”

武士低声回答:“到了城关,有很多的兵士在这里盘查。”

我心中有些激动,这可是我脱身的绝佳机会。但是,一旁的如歌早将我的神情收入眼底,于是冷冷说道:“你最好老老实实地闭上嘴,什么都不要做。否则,不要怪我没有情面好讲。”得知我并非真正的夕雾之后,如歌对我的冷漠,比之前更甚。

我只好暂时不动声色地坐到一边。

马车终于停下,武士装扮的车夫同检查的兵士们攀谈,谎称是送家眷出城养病。而后,我听见一阵脚步声向车厢这边走来。我攥了攥拳头,只等着门帘一被掀起,就向兵士们求救。

不曾想,如歌却在这时在我身后低声说道:“以防万一,还是对不住你了。”

我正疑惑间,只觉得脖颈处一阵酸麻,然后便是眼前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

闪电惊雷,疾风暴雨。

**********,感受着这份大自然的宣泄,心情低落到了极点。

我被如歌从身后袭击,昏迷了很久,然后,便就到了这个形似帐篷的地方。除了一个给我送饭来的异族装扮的侍女之外,再无其他人到过这里。我也曾经向那个侍女打听这里是什么地方,但是,这个侍女根本听不懂我说的话,而她的语言,也让我如坠雾里。不是没想过逃离,但是,当看到帐篷外里外三圈五步一岗的兵卫之后,我就知道,逃跑根本就等同于痴人说梦。

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呢?

“怎么不点灯呢?”门帘突然被人掀起,诺地的声音便传了过来。

我有点紧张地站了起来,看向门口的那片光亮。诺地身着北藩皇族的高领对襟朝服,在一群随从的前呼后拥之中,微笑地看着我。

“外面下着好大的雨,我可不可以进来坐坐?”诺地柔声地问道。

说不出的懑然,我沉默着,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诺地根本不理会我的敌视,径自走了进来,命人将帐内的灯全部点燃,而后斥退了随从们,“在生我的气?”他在我面前的地毯上坐下,一双清亮的眼睛饶有兴味地盯着我,仿佛像在看一只被他捕获的猎物。

我扭过头,不去看他,“你让如歌救了我,这点我会感谢你。但是,倘若你对我有其他的想法,那么,我绝不会让你如愿。”

“我到现在才过来,原因是在等待夜兰公布皇后暴毙的消息。”诺地轻笑道,“幸好没有让我等太久。你们的皇太后,在皇帝出京之际,发布了夕雾皇后的死讯。老佛爷的手笔相当大,不仅追谥夕雾为‘顺成圣懿’皇后,还专门要为她建造豪华的陵寝。更甚的,老佛爷下令,今后宫内嫔妃诞下的第一名皇子,必须要过继给已死的夕雾,算作是皇后的嫡长子,以便让夕雾能够永远享受后人的祭祀。”

我闻言不禁一惊,皇太后这招不可谓不高明。现在内侍有孕的只有蘩炽,如果她生下男孩,则必须要过继给夕雾为嫡长子,那么这孩子从此后跟蘩炽就没有任何的关系了。夕雾既然已死,那么那个皇子的抚育就要交与皇太后,也就是说,交给蘩炽一方的敌人抚养。将来这个皇子很有可能被皇太后培植成为夜兰的新国君,他的生母却不会因他享受到任何尊荣,因为,他已经是夕雾皇后的孩子了。

蘩炽,你辛辛苦苦十月怀胎,结果却是替一个死人孕育生命。龙飚,当你知道这个消息后,又该是怎样的一种心情?你要保蘩炽,就必须要接受皇太后苛刻的条件,想必这个条件,你绝对没想到吧

“夕雾已经死了,那么以后,我要叫你什么呢?”诺地趁我失神之际,突然一把抓住我的手臂,用力一拽,将我拉入他的怀中。

我没防备地跌落进诺地的怀抱,不安和抵触让自己非常抗拒他,下意识地挣扎起来,“放开我。诺地,不要破坏你在我心目中的形象。”心目中的诺地,单纯善良,绝非眼前这个心思诡秘让人捉摸不透的男人。

诺地的嘴角轻翘,浮现出一丝魅惑的微笑,“我不介意。因为,从此后,你就是我的女人了。”他略一用力,将我钳制住,而后慢慢地俯下自己的头,“你会是北藩皇太子最宠爱的女子——香雅王妃。”

突然间觉得,我从一个牢笼中逃脱,却又陷入了另外一个牢笼。

诺地英俊的嘴脸,在我看来竟是如此奸佞。我无法挣脱诺地有力的臂膀,无奈之下,只得将头别过一边,对他刻意淡然。

“香雅,这个名字在我们北藩的语言中,意思是珍宝。之所以要叫你香雅,是因为我说过,你是一个宝。”诺地微笑着在我耳边柔声说道,丝毫不在乎我冷淡的神情。

“对不起,这个名字,我不喜欢。”我冷冷说道,“即便我再不是夕雾,可是,我依然也有自己的名字。你这个所谓的珍宝,我实在不敢当。”

诺地沉了脸色说道:“我说了,你再也不是夕雾,你从此后的一辈子,都只能叫香雅。”

他怎么会是这样的人?我有些愤慨,难道说,男人有了权势就一定要这样霸道专横吗?龙飚是这样,这个诺地依然如是。

龙飚……脑海里突然间浮现出他俊美的面容,他在哪里?他知道我的处境吗?

“夜兰的雨,鲜有今日这样的猛烈。”诺地看了一眼窗外。

帐篷在暴风雨中有些摇摇晃晃,我很担心,再这样下去,这个大帐还是否安全?诺地低头看着我,轻声问道:“怕吗?”

说实话,我真的有点怕。从小到大,我最怕打雷,何况现在这样的暴风雨,本就让人觉得心里压抑得紧。但面对诺地,我并不想让他觉得自己懦弱。于是,我倔强地摇头。

而就在这时,一声震耳欲聋的惊雷响起,事先全无预兆。我没防备,忍不住吓得轻呼了一声。

诺地叹了一声,伸出手,捂住了我的双耳。

我欲闪躲,却不曾想,抬起头迎上了诺地炽热的目光。他的关切和深情,竟是如此得显而易见,也让我有了瞬间的呆滞。

诺地适时地对我微微一笑,手臂稍用力,便将我的头拉至自己的胸前,顺势地将我拥紧,“明明就是害怕,却还要装得很勇敢。何必呢,什么事都要一个人承受?”他轻轻地喃语。

我的耳朵虽然被他捂住,但是依然将这番话听了进去。心,突然地一酸,没有防备地,低落了一行清泪。

不知道诺地有没有注意到我流泪,他不再言语,只是很轻柔地摩挲着我的长发,像是非常非常宠溺我的样子。认真地说起来,我曾经幻想过最温馨的画面,就是在打雷的时候,身边有个爱我的人陪着我。但是,今时今日,这一幕真的出现时,却不知为什么,我竟然如此的不开心。

“爷,行宫守卫来报,夜兰的皇帝、亲王等带着一队人马来此。”帐外,一个侍卫通传。他说着我能听懂的语言,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

我和诺地俱是一惊,几乎同时要起身。

“他不知道你在这里。”诺地眼神一紧,对我下意识的举动,有些在意。

闻此,我略有些抑然,看了诺地一眼,沉默着重新坐好。

诺地回头对我说:“忘了告诉你,这里是北藩建在夜兰的行宫,只不过夜兰叫这里为领驿。”

我明白,就是和后世的大使馆一个意思。不过,这北藩的大使馆倒很有异域特色,竟然会用帐篷做行宫。

“今天是夜兰、北藩缔约友邦的纪念日,每年的这一天,夜兰和北藩的君主都要在此聚会,用来纪念两国交好。”诺地向我解释着,意思很明显,龙飚并不是为了救我才到这里来。

“不过看起来,今天这天气十足不好啊。”我面无表情地吐了一句。还两国交好呢,发生了这么多事,这句话听起来,更像是个笑话。

诺地冷笑道:“这些你就不必费心。你就乖乖地呆在这里,不要乱动。”他深深地看着我,语气加重:“我绝对不会让你见到龙飚的。”他决然地挑起门帘,对着外面的守卫们耳语几句,而后,急匆匆地离去。

不用说,诺地一定是叮嘱外面的侍卫好生盯防。我在帐内慢慢地踱步,心里想着如何可以脱身的计策。趁着帐内没有人,我四下里仔细地察看,希望可以找到帐篷的破绽,有个能让我逃离的缝隙。然而,徒劳无获。要知道,这虽然是个巨大的帐篷,但是是按照行宫的规格建造的,倘若能够轻易地找出破绽,也就不能算作是行宫了。

我懊恼不堪地坐在窗下的地毯上,心里咒骂着诺地。

“有没有人?”雨势见小,我心里突然想到个计策,于是高声喊了起来。

马上,便有个北藩装束的士兵跑了进来,还没等我说什么,他上来不由分说地往我嘴里塞了个好像果脯之类的东西。我正觉得奇怪,突然就觉得嘴里火烧火燎起来。这绝对不是果脯,我连忙吐掉嘴里的东西,想要质问那个士兵,却赫然发现,我只能张嘴,却发不出任何的声音,好像是那个果脯让我的嘴整个地麻痹掉。

“娘娘请恕罪。”士兵说道,“这是爷的吩咐,绝对不能让娘娘喊叫,坏了爷的大事。所以,只好得罪了。”

我气得横眉冷对,抬起手想抓住那个士兵。但他显然有所防备,一溜身闪到一旁,似笑非笑地说道:“娘娘如果有事吩咐,那边的桌子上有纸笔。爷跟奴才们交待了,娘娘会写字的。”说罢,也不理我,径自站在离我较远的地方,看着我。

一股邪火顿时便涌上来,好你个诺地,口口声声说着喜欢我,竟然还这样对我。眼见脱身无望,气急败坏的我再没有好脾气,飞起一脚便踹向一旁的书案。书案应声被踢翻,上面的摆设、器皿顿时就稀里哗啦地散落一地。

“这是……”隔壁帐内隐约间传来了一声询问。

是龙飚的声音。

我心下一阵惊悚,是他,没错。这个帐宫建得的有些意思,毗邻此帐紧接着又是一帐,两帐间紧紧一墙(布墙)之隔。雨声见小,使我可以准切地听到那一边的声音。想来,应该是龙飚正和诺地在那边寒暄,闻听了我刚刚发火的动静,心下好奇,才会这样问吧。

诺地的回答却是不慌不忙:“噢,那是我新娶的王妃。她娇生惯养,不习惯夜兰的水土,心情不好,所以这两天在和我闹别扭。”

这个诺地!我攥了攥拳,不知道是一种什么力量的驱使下,我忍不住就想弄些动静出来。喊不出来,我便摔摔打打,把个大帐之内的东西,悉数砸了一遍。

内心深处,亦是有种说不清的心理,好想让一墙之隔的龙飚知道,我在这里。

“朕竟不知道,御弟已经娶了新妇。这厢来得匆忙,都不曾准备贺礼。”龙飚的语气很淡,听得出此话不过是客套。

诺地道:“这事乃因我没有提前告知。让御兄见笑,我这新妃脾气不好,否则今日定然要让御兄见见的。”

我很佩服诺地信口拈来的谎言,竟会说得如此通顺。

“这倒不必,今后见面的机会还多。”龙飚十分随意地说道,让我听了不禁有些小小的失望。他知不知道,我就在这里,只要他多坚持一番要见,也许他就能看到我了。不过可惜……

“也好,今日咱们是为了庆贺两国世代交好,另一方面,也为凯旋而回的阿骁,好好接风。”诺地十分自然地将话题扯开。

龙骁,竟然也在那边,只是半天都没有听到他的声音,足见他的沉默寡言。

“这一次,还真的亏了阿骁,”龙飚感慨地叹道,“真的要好好敬他的。”

“皇兄言重,保家卫国乃是匹夫之责,没什么值得褒奖的。”龙骁同样淡淡的语气,他和龙飚还真像亲兄弟,就连说话的语气,都如此相似。

我颓然地愣在原地,这个龙飚,还有心情在这里喝酒。他知不知道皇太后趁他不在朝,发布了那么重要的旨意吗?知不知道,他的皇后,现在正以另外一个身份,待在他的隔壁?

这是不是就是咫尺天涯?

一番折腾,让我很快就没了力气,半晌后,蹲在地上,默然地苦笑。

隔壁帐内,只听得诺地一个人高谈阔论的声音,另外两个人,却出奇的平静,总好像是心事重重的感觉。不多时,那边似乎又有人进入,不知道是什么人,而诺地的说笑声,戛然而止。

“当真?”龙飚怒气冲冲地一声质问。

“臣得到消息,立即便赶过来,此事,绝不会错。”这声音竟是沈寄男的。

“那还等什么,赶紧派人追查啊!”龙飚的语气中透着肃杀,“你太让朕失望了。朕是如此信任你,可是你又是怎么给朕办事的?”

沈寄男慌忙回道:“臣该死,是臣失职。臣这就去追查,还请皇上……”

“啰嗦什么,快去!”龙飚吼道。

沈寄男匆匆离去。诺地在一旁问道:“出什么事了?看你的样子,好像很严重。”

“夕雾被人劫持了。”龙飚猛然地一拍桌子,“可恶,就公然在光天化日之下。”

我心情复杂地听着,想喊,却依然无法发出声音。我就在这里啊,离你,真的很近啊。

“知不知道是什么人干的?”诺地的声音明显紧张起来。

“不清楚。据说,静妃也被这些人刺伤……”

“皇兄,你说什么?母妃,她……”龙骁紧张地问道

“她还好,没有生命危险。阿骁,咱们赶紧回去吧。你去看你的母妃,朕去查找皇后的下落。”龙飚忙不迭地起来,听起来,是打算立即离去。

诺地忙劝住他:“我看,你还是先等等消息再说吧。外面还下着那么大的雨,你让寄男带人去找不就行了?”

“不可以!”龙飚斩钉截铁地说道,“夕雾是朕的皇后,朕不会让别人代朕去找她。”他沉了片刻,一字一顿地说道:“她活着,我要见人,死了,我要见尸……我不会让她从我身边离开,绝对不会!”

我无语地看着将我和他阻隔的那面帐墙,幽然地自笑。这么近的距离,我们都没办法走到一起。难道,这就是我们之间的宿命吗?

我和龙飚曾经那么的接近,然而,却依然没有能够相遇。冥冥中,似乎是种预示。

龙飚和龙骁两兄弟,在大雨中匆匆回宫。我隔着帐篷的窗,看着他们两个离去的身影,一时间竟然会觉得好难过。仿佛,有一种被抛弃的感觉,尽管,我和他们从不曾真正拥有过。

诺地在我兀自伤怀之时,悄然进来,走到我的身边,静静地站了一会后轻说道:“香雅,你还有我……”

我没有任何犹豫地转身,抬起手给了诺地一个响亮的耳光。我忍着心中的愤恨,直直地瞪着诺地,如果此刻我可以说出话来,我一定会狠狠地对他说:“你这个卑鄙的小人!”然而,口中的麻痹,让我干张着嘴,却发不出声。

诺地抚了抚被我打过的面颊,脸色阴了下来。他应该很生气,毕竟他是北藩的皇太子,娇生惯养,何曾被人打耳光,而且还是被女人打。然,他忍了忍,并没有发作,而是对我说道:“如果打我可以让你心里觉得舒服,那么你就打吧。”

心底一酸,我看着诺地那双清亮的眼眸,突然间,眼角便滑落了两行泪水。心底了然,就算打了他,又能解决什么问题?

“香雅……”诺地见我落泪,似有不忍,意欲帮我拭泪,不想却被我一把推开。

“不要哭……”诺地疼惜地看着我,“你这样,我心里很难受。”对我的眼泪,他手足无措。

我捡起地上的毛笔,沾着残墨,在纸上写道:“那么请你放我走。”

诺地震惊地看着我,“你就这样留恋龙飚吗?”

“离开不为他。”我流着泪,在纸上飞快地写道:“我不喜欢宫廷的生活,无论是夜兰,还是北藩。我只想过得自由。”

“可是,我是真心想对你好,我在乎你,我会为你做任何事。”诺地脸上的神色变得紧张不安,“我不会像龙飚那样三心二意,只会利用你,你要相信我,香雅。不,如果你不喜欢香雅这个名字,你仍然可以叫夕雾或是其他的名字。你可以对我提出任意的要求,我都会满足你的,只要,你能留下来。”他的声音微颤,语气也变得局促,看来,他是真的很焦急。

我漠然地看着他,冷冷地“问”道:“任意的条件吗?那么好,你能为我废黜整个后宫吗?也就是说,此后一生,都面对我一个女人,你会接受吗?”

诺地呆住了,他万没想到我竟然会提出这样的条件。我冷着脸,不苟言笑,只是淡然地看着他。不是我对诺地抱有什么期望,而是我知道,以诺地和龙飚这种身份地位的男子,身边只有一个女子绝对是办不到的事情。如此说,我就是要让诺地明白,我和他之间,绝无可能。

果然,诺地的脸僵了下来,很久很久,他终于是默默地转过身,一言不发地走到一边。

沉默,也是一种答案。

我终于是松了一口气。其实,这完全就是在赌博,赌诺地是不是个理性的男人。身为皇太子,日后就是皇帝,他怎么可能为了一己私情而废黜后宫?到底还是理智战胜了情感,也或者,他所谓的在乎我,说穿了,也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利用。虽然这是我想要的答案,然而当清楚自己在对方心底的分量是如此时,还是让我生出了些许低落。

“你明知道这是不可能的。”诺地叹息着,“我的女人们,不仅仅是简单意义上的妾侍。她们身后的家族势力,是我要尽力拉拢的,也是我登基后要倚赖的重要力量。这些女人在我心中,自然不可能与你相提并论。但是,你也曾为皇后,不会不知道她们实际上的作用。”

“说穿了,只要是后宫中的女人,或多或少,都是皇帝的棋子吧。”我淡淡地笑,诺地这些话在我意料之中。他和龙飚是一样的,身份的束缚,注定他们无法对女子真正地交心,爱情对他们来说,永远都是海市蜃楼一般的奢望。如此,我早已了然。

“我可以让你走,”诺地沉默半晌后,沉重地说道:“但是,你是回不去龙飚身边了。”他看着我,用那种伤痛的眼神,“我是自私的,得不到的,我也绝不允许别人拥有。”

我听得出他话中另外的意思,既然他让如歌暴露身份地救我,那么他一定是早已经将此事策划好。为的,就是让我永远从夜兰消失。天牢里也有诺地的人,等到龙飚回去查这件事时,得到的信息,绝不可能于我有利。更何况,还有太妃这个活口。她差点被如歌刺死,心中笃定对我和如歌充满了恨意,即便她不知道真相,也很有可能添枝加叶一番,反正除了她再无别人亲眼看到我是如何被如歌救走。

我飞快地在纸上写道:“离开后,隐居乡野,从前种种,皆为过往云烟。”诺地不想我和龙飚在一起,实际上,我也无此意。爱着龙飚会很累,面对他的女人们,我更会尴尬。这不是我想要的生活,所以,还是逃吧。

“不后悔吗?”诺地认真问道,“难道宁愿选择独自过苦日子?”

我同样认真地点点头。

“我该拿你怎么办呢?”诺地转过了身,隐忍了许久,而后是重重的一声叹息,“舍不得让你走,却也舍不得将你不开心地留下。其实我明明可以强行把你留住,但是,我做不到,因为,我真的喜欢你,喜欢到不愿意看见你的不情不愿。”他的声音有些艰涩,突兀的鼻音,让我意识到,他哭了。

诺地和龙飚最明显的不同,就是诺地的坦诚。他从来都没有隐瞒过自己对我的心意,即便他为了得到我用尽手段,可当面对我时,他从来不曾骗过我。因此,当他如此伤害了我之后,我还是不能对他产生恨意;同样的,因为他选择了尊重我的决定,我才会在内心里生出对他的一丝怜悯和同情。

纵然我们之间没有爱情,但我依然要说,诺地是个至情至性的男人。

雨,依然下得很大。而我,不想再拖下去,于是,在这天的夜里,我离开了。

诺地为我准备了很多的东西,类如食物、衣服、银票等等。我只拿了一些食物,换上了一身不很起眼的便服,至于其他,我什么都没有要。我知道诺地此刻的想法,他之所以很痛快地让我离开,乃是因为他认为我一定会受不了民间生活的疾苦,说不定有一天,我会改变自己的主意。如果我拿了那些银票,去票号兑换的话,他就可以毫不费力地查找到我的音信。而这些银票又是来自北藩皇室的,说不定会引起票号的注意,倘若报了官,难保不会让龙飚知道。既然想要彻底脱离从前的生活,那就不要留下一丝线索。

我在诺地大帐内的夜兰地图前驻足了很久,终于指着最西端的一个叫做清乐的地方,“好吧,就是这里。”目测,这里也是距离夜兰京城最远的地方了。

“清乐,是夜兰最西端的地方,那里地广人稀,很荒凉啊。”诺地担忧地说道,“你一个年轻女子,什么都没有,你又不接受我送给你的那几个侍女,到那里要怎么生存呢?”

我微微一笑,没有回答。再荒凉的地方,也会有人居住。既然别人可以活,我为什么不行?鲁滨逊在荒岛上,不也靠着自己的努力活了下来吗?我可以吃苦,21世纪的冯裳霓,也不是衔着金钥匙出生的。幼年时的贫困生活,我经历过。再者,我还有其他的打算。

选好了安身地点后,我坐上了诺地安排的马车,车夫是诺地信赖的武士扮成的,为的,是沿路保护我的安全。诺地对我微笑,“如果哪天你想回来,我都欢迎你。你永远都是我的香雅。”

我认认真真地看着诺地,心里明白,我是不可能再回来的。这次的别离,就是永远。我想,我会永远记住诺地吧。

决然地放下马车的帘幔,我不再向外张望,任凭诺地在外喊着我的名字,心却像死了一般的。

马车开始了行进,诺地的呼唤、外面的喧嚣都渐行渐远。风声、雷声和雨声,取代了所有的声音。

雨,依然不停,电闪雷鸣,狂风呼啸。

马车里的我,说不出的忧心忡忡。走的时候是在夜里,加上狂风疾雨,我看不到马车外面的情景,不知道已经走到哪里。没有丝毫的困意,我懒懒地斜倚在车厢口,只觉得茫然。闷雷兀自响着,让不安的我,心里更加着慌。

突然,毫无预兆地响起霹雳,震慑得车内的我凛然惊悚。而与此同时,马车猛烈地颠簸起来,让我没提防地滑了一下。

“怎么了?”连忙拽住车内的扶手,我有些紧张地问向外面的武士。

一个武士说着我能听懂的语言:“姑娘,您千万抓住里面的扶手。这马因为刚才那声雷,似乎是受惊了!”

我感觉得出来,马车现在是毫无轨道痕迹地乱晃。外面的武士竭尽全力地想要将惊马制住,但是,任他喊叫鞭打,这马就是没命地狂奔。

胸口,堵得难受,心似乎要窒息。

风声、雷声、雨声,交相呼啸,而马车颠簸的程度亦是较之先前更甚。突然,车轮似是压到地面的凸起,手中一个用力,那扶手竟被我一下子拉断。

“啊!”我立时重重地向后摔倒。手中抓不到固定的东西,我的身体就在这强大的惯性之下,在车内翻滚。

“姑娘,奴才怕是控制不住这马了!”外面的武士急得大喊,“好像前面有条河。这太危险了,姑娘……”

武士的话还没有说完,只听得“轰隆隆”的巨响,马车似乎撞到了什么。我眼见着自己滚向车厢,却是身不由己地无法自救。我似乎听见了,外面武士惊慌失措的呼叫:“姑娘,跳出来,快点跳出来……”

……

最后的印象,一如当时穿越来之前那次的落水,周遭都是冰寒刺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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