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闭上眼睛,堵上耳朵,放心跟我走。”裴轼卿沉稳有力的声音敲击着她的耳膜,宠唯一脚步微微停滞,脑中纷繁复杂,许多个意义不明的念头陡然窜出,她也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
“一一,相信我。”裴轼卿紧握她的手,“跟我走,这些事不该由外人来谈论。”
宠唯一钉在原处的脚步终于挪动,她倚在裴轼卿身边离开了画廊。
她终于走了,君笑春重重松了口气,阿瑞斯表情却变得阴鸷,他不相信人和人之间有纯粹的信任,难道裴轼卿隐瞒君家的事还不足以让宠唯一动摇?
“阿瑞斯!”君笑春加重了声音,道:“不准再去骚扰唯一,否则我就要去拜访一下你的父亲了!”
阿瑞斯笑开,“我父亲?你出去问问,现在弗兰家族是谁做主?是不是君家离开****太久,需要重新做做功课了?”
君笑春咬牙切齿地道:“君家和弗兰家族有过协定!”
“口说无凭,”阿瑞斯轻蔑地看着他,“你不会以为我还要遵守老头子定下来的那些可笑约定吧?”
君笑春态度变硬,“如果你要强行介入,君家也不会坐视不管!”
阿瑞斯目光阴沉,“君笑秋费尽千辛万苦才离开君家,是你们把宠唯一拉回这趟浑水中,既然想认回她,就该知道要面对什么……”
“如果想我放过宠唯一,”他话锋一转,野心暴露无遗,“把君家拱手相让!”
阿瑞斯说完转身便走,冷蔷薇瞟了眼脸色铁青的君笑春,顿了一下才跟上去。
纪伦在旁边听得胆战心惊,他从来不知道君家底下是这么一弯惊涛骇浪,竟然还和宠唯一有牵扯?
君笑春牙关绷紧,相安无事二十年,他也知道这一天迟早要来,悔不该当初和弗兰家族定下和平协议,如果可以预知今日事态,当初就算拼尽君家也该对弗兰家族赶尽杀绝!
“老师?”纪伦心底大骇,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君笑春,简直可怖到了极点!
君笑春回过神来,瞬间收敛情绪,道:“我们先走吧!”
纪伦快步跟上他,他知道,这个时候什么都不问是最明智的。
另一边裴轼卿带宠唯一回到酒店才慢慢跟她解释事情的可能性。
“君家打下的天下并没有守太久,君盛致,也就是你外公,虽然在加拿大打拼出了一席之地,但你外婆却在一次枪击案中去世,自此以后君家开始漂白。君家隐退,不少势力投向弗兰家族,弗兰家族再次壮大后,想把君家斩尽杀绝,但是没有成功,两家就订下了和平协定,互不侵犯。”
裴轼卿顿了顿道:“至于阿瑞斯?弗兰所说的婚约,可能只是这个和平协定的附属品。”
“但事实是怎么样的,知道的人恐怕不多。”
他说完就专心地看着呆愣的宠唯一,她面色平静,但却是极力控制情绪的结果,无法预测她对这件事的想法,这让裴轼卿有些手足无措。
“所以他们就牺牲了我母亲?”宠唯一只能想到这样的解释,如果君笑秋当初是自愿的,那就根本不会有断绝关系改名换姓的事了不是吗?
不是当事人,裴轼卿没有发言权,他不能歪曲事实,但也不能刻意安慰,君家的事只有君盛致才能解释的清楚。
宠唯一将额头抵在他的肩窝上,幽幽道:“他们是不是为了保护妈妈和我才不认回我们?”
裴轼卿心底一动,却是欣慰一笑,他抬手抚上她的背,无声地给予她力量。
宠唯一并不是偏激的人,也许一开始有些难以接受,但冷静下来想想,很多事就能说的通,如果君家不爱母亲,又何必对她关怀备至?
君笑春对她的好她感受得到,是一种来自亲人的亲情的温暖,她无法言说,也舍不得割舍。
很久以前,她就想象如果有一天如果见到了母亲的亲人,一定会问问他们为什么连母亲过世的时候都不肯来看她一眼?
但是现在,她再也问不出口,或许有人在忍耐着比死亡更大的痛,并且为此付出数十年的光阴。
记忆中在多伦多广场上那个白头发老人的面容已经模糊了,宠唯一在想,如果换了是她,就算不能相认也想见一见的那种辛酸恐怕也是旁人不能体会的。
“爷爷知道这些事吗?”她突然抬起头问。
裴轼卿摇头,“可能也是一知半解,老爷子对君家并不了解。”
原来爷爷和她一样……
君家,母亲,陆云萧,甚至是她,能够见到自己的亲人,却不能或者不敢将这一层窗户纸捅破,犹犹豫豫害怕,心惊胆战而又恐慌的感觉,就像她当初知道陆云萧是父亲的孩子一样,如果爷爷知道了,会生气还是会觉得欣慰?
没有经历这些事以前,宠唯一也无法预测自己的反应,事情来临之后,她发现自己要冷静得多。
身边这具坚实的胸膛就是她的避风港,无论她选择什么,他都会无条件承载。
伸手抱住他,她低声道:“裴叔叔,你会一直陪着我吗?”
“无论如何。”
宠唯一轻轻一笑,用微不可闻的声音道:“那就好。”
从明天开始,他们就一起,慢慢的,一个一个的,解开所有的秘密,将所有不堪言说的东西都曝露在阳光下!
裴轼卿扣着她的腰,一手贴在她的腹部上,将自己的温柔一点点包裹在冷硬中,他尊重宠唯一的决定,也必然会支持她,任何人都不能从中作梗!
冷蔷薇看了眼报纸,忍不住又抬起头看向一边的阿瑞斯,他已经保持这个姿势半个小时了,她手里的这份报纸,她一字不漏地看了好几遍。
“怀疑是我做的?”阿瑞斯懒洋洋撑着沙发,抬眸瞟过来。
“不是吗?”冷蔷薇反问。
阿瑞斯轻笑摇头,蓝眸霎时变得锋利,“这是裴轼卿的手段。”
冷蔷薇有些诧异,“陆云萧是宠家私生子这件事他掩盖都来不及,又怎么会自己说出来?”
“因为他不说出来,迟早也会被别人捅破,与其受制于人,不如先下手为强。”阿瑞斯抽起桌上的飞镖,抬手射向墙壁的照片,正好命中照片中人物的脸。
冷蔷薇转移视线,盯着墙上裴轼卿的照片,照片几乎被阿瑞斯扎的千疮百孔,连面目都分辨不出来了。
他真的那么恨裴轼卿?
“你和裴轼卿之间有过节?”不知不觉的,她就问出这个问题。
阿瑞斯瞥了她一眼,“没有。”
拿着别人的照片蹂躏成这样,还不是有仇?
“你和裴轼卿有仇,你会这样吗?”阿瑞斯笑问。
冷蔷薇的心瞬间提起,她努力压下自己的不自然,震惊道:“就算是仇人,也不一定要挂在嘴边说。”
阿瑞斯似笑非笑地别过头,抬手又射出一枚飞镖。
“强者遇上强者就只有一个念头,”他沉声道:“挑战!”
“活了这么些年头,只有三个人让我产生了这样的念头。”阿瑞斯声音变得冰冷,甚至夹杂着细微的敌意,“第一个是我父亲,他现在瘫在床上不能动。第二个是聂重溯,也就是你的前主人。”
不用说第三个也是裴轼卿了。
冷蔷薇放下报纸,道:“你想用陆云萧的这个秘密来威胁裴轼卿,现在告破了,你的计划不就落空了?”
阿瑞斯得意地摇晃起手指来,他道:“我的手不能伸的太长,因为这里是他的地盘,战场,主要在我的地盘上。”
冷蔷薇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阿瑞斯却突然打了个哈欠,起身的同时道:“我去睡会儿,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吧!”
看着他离开,冷蔷薇拿起钥匙开车出门,漫无目的地在路上奔驰许久,她才将车子开向海边。
将车停下,她从包里摸出一只手机,拨通了里面唯一的号码。
“这段时间还愉快吗?”接通后,对方便直接道。
冷蔷薇吸了口气,严肃地道:“我不明白阿瑞斯让我回到B市的目的,这么久以来,我什么事都没参与过。”
“他要用你的时机还没到。”那一方的声音缓慢低沉,像是雨滴碎玉,每一个音节对让人悦耳,但冷蔷薇却知道,声音的主人并不像这声音一样和善。
“你要的东西,我还没找到。”她硬着嗓子,机械地道。
“阿瑞斯不会信任你,想要的东西,他会白白送到你面前吗?”
“动动你聪明的脑子,好好去找。”对方继续道:“阿瑞斯和裴轼卿两败俱伤的时候,就是你的机会。”
听着电话里传来的忙音,冷蔷薇怔怔地收起手机,心底再一次迷惘,她是不是浪费了太久的时间?
奉一园。
宠唯一规规矩矩地立在宠正宏对面,身边依傍着裴轼卿,再过去,就是陆云萧。
三人几乎可以算得上垂头丧气,因为从进入这个屋子的三十分钟里,宠正宏就拄着拐杖坐在对面一言不发地盯着他们,不喜不怒的样子让人看了心里发憷。
他一动不动的,如果不是睁着眼睛,宠唯一真要以为他睡着了。
挺着个肚子,宠唯一觉得双腿都快开始打颤了,她握住裴轼卿的手,身体歪了歪。
“老爷子!”裴轼卿皱眉出声,同时稳稳扶住宠唯一的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