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城仰头看着那澄碧的天空,只觉得心头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受,今日发生了这样多的事情,先是敏主子诬陷她,她拆穿了敏主子的阴谋,接着是韶华郡主养在她的名下,然后是李绍明将她封为主子,最后却是韦主子想要拉拢她,在此之前,她从未想过自己会有哪一日过的这样充实,却也这样无助。
她只知道现在的自己带着一顶段主子的帽子,但却不知道该往哪儿走,宁王府中还有太多太多的问题,只是到底是哪儿有问题,她却是说不出来,只是一颗心觉得乱糟糟的,难受得很。
人就是这样,得到的越多,就会越担心,担心有朝一日全部失去,变成了当初一无所有的人。
一旁的素芳瞧着她脸上这个神色,关切问道:“主子,你这是怎么呢?方才韦主子不是都答应了你的要求吗?”
“没什么,只是觉得有些不大对劲罢了。”倾城缓缓摇头,放眼看着天际的云彩,淡淡说道:“我只是觉得这件事儿太简单了些,你想,既然韦主子找我来,又怎么可能这样轻易的就让我走呢?韦主子的性子怕是你不大了解,但听说她一旦决定做了什么事儿,就没有失手的时候,但愿这一次是我多想了吧!”
素芳不过只是个小丫鬟,平日里结识的也都是与她差不多的人物,她们这些人自然是接触不到韦主子的,只能在旁人三言两语的描述中得到了些韦主子的消息,无非就是韦主子为人和善、温柔大方之类的话,自然是不知道韦主子的真面目。
当即她歪着头想了会儿,这才说道:“主子,可是奴婢却是听人说韦主子好得很,就连先前韶华郡主养在韦主子身边的时候,韦主子对韶华郡主也是上心得很,有一次韶华郡主染上了风寒,韦主子半夜起来看了好几次呢!”
这才是倾城担心的地方,看样子韦主子才是真正聪明的人,韶华郡主身边不缺丫鬟婆子,但韦主子却非得半夜亲自起来照料韶华郡主,就是这样一件小事,就已经让韦主子在宁王府中落下了好名声,当真是高!
现在她隐隐感到了危机感,先前除了苏主子,燕主子、夏主子与敏主子之流不管开心还是不开心,都会将神色摆在脸上,她便能够从中寻找到些许端倪,只是现在面对着韦主子,她却是无从下手!
就这样一直闷闷不乐的,即便到了晚上躺在床上,倾城脑海中依旧浮现着韦主子那挂着淡淡笑容的面庞,倏地,她不知道怎么想到了香秀当初脸上那决绝的神色,她分明记得当时香秀明明可以趁乱将苏主子制服,但香秀却是朝着王妃娘娘倒去,她知道王妃娘娘旁边是一块大石头,她不敢想象,若是当时自己没能够眼疾手快将王妃娘娘拉开,只怕王妃娘娘也会随着苏主子一起香消玉殒。
而且据香秀所说苏主子是六年前害死了他们全家,若是依此类推,当时的香秀不过才八九岁,可是不论是当时的李府,还是现在的宁王府都有明确规定,只买十三岁以上的女子进王府,那这样说来,前几年的时候香秀到底住在哪儿呢?不过八九岁的女孩,没有亲人,又是怎么生活下来的?
就算是香秀侥幸活了下来,但是当时的李府挑选丫鬟的要求是颇为严格的,面黄肌瘦的香秀入选的可能性根本就不大,这些都抛开不说,就算是香秀进了府,不过是一个小丫鬟,又怎么能够近苏孺人身边伺候呢?
一连串的问题蹦入林鸾昏昏沉沉的脑海中,顿时让她清醒无比,当即便坐了起来,心里更是不断想着,若说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巧合的她,她是怎么也不会相信的,那到底是谁在背后指使香秀呢?
此时屋子里又黑又静,黑暗团团将倾城围住,一时间,她只觉得自己好像有点喘不过气来了,脑海中不断重复着一个问题,到底是谁指使的香秀,到底是谁?
脑海中一直重复着这个问题,倾城却是再也没有阖上眼,等着天色蒙蒙亮的时候就找到了隔壁屋子的素芳,此时素芳还是睡眼惺忪的模样,瞧着眼圈一片青紫的倾城却是吓了一跳,忙说道:“主子,你这是怎么呢?莫不是因着要搬去风华居,所以开心的睡不着吗?”
倾城却是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朝着四周瞅了瞅,见着没人,这才拉着素芳朝着屋子里走去,更是不忘关了门,“素芳,你先前与香秀关系怎么样?”
“香秀?”素芳只是个粗使丫鬟,见到香秀的次数本就少的可怜,再加上香秀都没了这么长时间,她早就不知道香秀到底是何许人了,如想了半天还是没能想起来,诧异问道:“您说的是谁啊?”
经过了一夜的胡思乱想,倾城现在更是急得不得了,追着说道:“就是当初跟在苏主子身边的那个香秀,因着与昭梦争吵脸上落了胎记的那个人。”
“哦,奴婢想起来了。”一说起胎记,素芳这下子可是想起来了,当初因着这件事儿还闹得王府里面沸沸扬扬了,只是她倒是有些弄不懂了,好端端的主子问这个人干什么,一边打着哈欠一边说道:“香秀不是已经死了吗?”
倾城皱皱眉,说道:“我知道,我只想问问你,你知道平日里谁和香秀的关系好一些?”
素芳平日与香秀那伙子人接触的不多,如今想了想,却是摇摇头道:“主子们的贴身丫鬟,自然是不屑于和我们这些粗使丫鬟来往的,更何况香秀性子寡淡,平日里就是与同在苏主子身边伺候的香穗话都说的少,就更不要说我们了,不知道主子想问这个干什么?”
顿时,倾城只觉得自己好不容易看到了点希望,却在听闻着话那点希望却是倏地熄灭了,如今只是颓然摇摇头,无奈道:“算了,现在说这些也没用了。”
素芳瞧着她满脸失落的样子,虽不知道她问这些事儿到底是为了什么,但还是知道定然是有什么严重的事儿,又想了一会儿,却是倏地说道:“哦,奴婢想起来了,香秀先前对洗衣房的宝儿很是照顾,她经常给宝儿送一些吃的和穿的去,当时莫说是我们不知道这是为什么,就连宝儿自己也不清楚。”
“那现在宝儿还在浣衣局吗?”倾城只觉得自己又重新看到了希望。
素芳点点头,见着她脸上浮现了欣喜的表情,只觉得自己好像也一并开心了起来,“宝儿如今还在洗衣房了,因着香秀不在了,她的日子倒是有些不大好过了……”
倾城对于这些八卦是非没有多大兴趣,当即更是打断了她的话,忙说道:“那你帮我去将宝儿找来吧!”
“现在?”素芳瞅了瞅外面不过是蒙蒙发亮的天色觉得有些为难,只是待她看清楚倾城脸上那一抹焦急的时候,却是什么话都没有说了,转身就出去了。
不多时,宝儿就跟在了素芳后面垂头走了进来,因着走的急,尚显雏形的小胸脯微微鼓动,兴许是她怕倾城责怪,却是刻意放缓了呼吸,生怕因着呼吸粗重了些会惹来倾城不满。
倾城瞧着她一脸胆怯的模样,却是朝着她招了招手,轻声说道:“宝儿,过来。”
宝儿怯怯地看了一旁的素芳一眼,在素芳的鼓励下这才朝着倾城逼近,朝着倾城福了福身子,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道:“奴婢参见段主子,给段主子请安了。”
“你别怕,我今儿找你来不过只是想问你几个问题而已。”倾城轻声细语,生怕一不小心就惊到了面前的宝儿,瞥眼间,她却是瞧见了宝儿一双手上布满了冻疮疤痕,更是一阵心疼,“宝儿,你是不是认不认识香秀?”
如今所有人都对香秀恨之入骨,但却只有宝儿一人念及着她的好,先前旁人都说香秀冷得很,但香秀每次见到她的时候都对她嘘寒问暖,更是时不时塞一些银子给她,时隔这么久,她再次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却是愣了一愣,接着便红了眼眶,啜泣说道:“奴婢,认识。”
一时间,倾城也不知道再说些什么才好,看样子香秀和这个宝儿之间真的有很深的渊源呢!
渐渐地,她见着宝儿的情绪渐渐平稳了,这才轻声问道:“那你知道香秀没有进府之前的事儿吗?”
宝儿有些警戒地看着眼前的倾城,可是想着平日里旁人对她说的话,说倾城不是坏人,更是协助王妃娘娘铲除了敏主子,想了想,这才说道:“奴婢只是与香秀姐姐认识,但是关于之前的事儿,香秀姐姐却是从来就没与我说起过。”
顿时,倾城眼中的失望磨灭开来,她原本以为香秀对宝儿这样好,一定会有什么小秘密与宝儿分享,只是现在却仍旧一无所获,除了宝儿之外,她又该总哪儿去找线索呢?想及此,她不免觉得也是有些颓然,但还是怀揣着最后一丝希望问道:“那之前香秀有没有与你说什么关于她的事儿?比如她爹爹叫什么,或者他们家之前住在哪儿,家里有几口人之类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