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有什么话好说?”李绍明看向倾城,目光极其冷淡,并不问其他的,只有这么一句突兀的话。
倾城只觉得心头冷得难受,却还是辩白道:“妾身没做过,妾身只有这样一句话,可王爷信吗?”
李绍明依然盯着她,冷眸里是烈烈的恨意,“由不得我信不信!你的东西都在别人那里,还说什么!”
倾城呵呵笑了两声,看向玄烨,一字一顿道:“所以,王爷单凭一件小衣便断定妾身跟这个太监有染了吗?”
“人证物证俱在,你还要我如何相信你。”李绍明的话淡淡的,神情也是淡淡的,似是极其疲倦的样子。
倾城瞧着玄烨那铁青的脸色,心反而平静了下来,“好,王爷既然不相信妾身,那便让妾身再去问那个人最后一个问题吧。”
“你问吧。”李绍明也应许了。
倾城在九福姑姑的搀扶下慢慢走到那个白鹤的面前,敛下心头的恨意,深吸一口气问他:“你说你跟我私通,那我只问你一个问题,我胸前的那颗梅花痣,到底是长在左边,还是右边?”
那白鹤明显慌了神,他看了看初瑾,皱眉道:“奴才,奴才瞧不清楚——”
倾城却是厉声逼问着,“胡说!你既然说跟我夜夜同塌而眠,如何不知道我胸前有颗梅花痣,我只问你,到底是长在右边还是左边!”
“右,右边。”那白鹤被她一恐吓,便什么都说了出来。
九福姑姑早已上前去一脚将他踹倒,厉声说道::“混账!我们家主子身上根本没有什么梅花痣!你如何说在左边还是右边?可见你也是个不要命的!说,你到底是谁人指使的,居然来这里污蔑咱们主子的清誉!”
那白鹤早已哭倒在地,嚷嚷道:“饶命啊,是奴才眼拙了,以往晚上跟段主子一起睡的时候,总是黑夜里的,奴才看不清楚也说不定啊,奴才记得了,记得了,段主子的胸前是没有什么梅花痣的!”
“够了!”倾城猛然大喊出声,震慑住了他的哭诉,这才在李绍明的面前郑重其事的跪了下去,“都到了这个份上,难道您还不肯为妾身说一句话吗?难道还任由此人来污蔑妾身的清白么?这样卑贱的奴才,妾身就算看一眼也会觉得心生恶心的,难道王爷,王爷您真的忍心看着这样的人来糟践妾身的清白么?”
李绍明没说话,倾城只能看到李绍明清厉的下巴在光影中扬起了一个高傲的姿势,顿时,倾城心就像是坠入冰窖一样,再也找不到曾经的暖意,她瘫坐在地上,觉得压根承受不起一滴泪水的重量。
倾城知道,李绍明分明是疑心她了,就算不是这个假太监,李绍明也会疑心其他的男人的!
顿时,她脑子里嗡嗡作响,好像有一万只蜜蜂在里面飞来飞去的,她捧住了头,只觉得万分的难过,连带韦主子的话也显得格外的遥远跟支离破碎了,“王爷,妹妹这样子想来是无辜的,这个假太监居然敢玷污妹妹清誉,依妾身看来,还是将他及早处理为好。”
李绍明的目光此时才终于落到倾城的身上,他看了看,翕动嘴唇道:“来人,将这个假太监拖出去,乱棍打死!”
那白鹤哭得凄厉,一路高喊着:“段主子,段主子救我呀,白鹤不想死啊!”
倾城坐在地上,只觉得满心皆是疲惫,李绍明落在她身上的目光不带半分暖意,又让她心寒,半晌,李绍明才淡淡地说:“九福姑姑,快扶你家主子起来吧。”
九福姑姑上前扶起倾城来,给她掸了掸身上的灰,才说道:“主子,您小心点儿,肚子里的小郡王怕是吃不消了呢。”
她不说这句话还好,一说这句话倾城便只觉得李绍明看向她肚子的目光又冷了几分,不但冷了,还带了几分的嫌恶。
韦主子见状,更是好生劝慰着,“是啊妹妹,如今阖府上下只有妹妹一人怀胎,甚是辛苦,像我们这班人都是没福气得蒙圣王爷的宠爱怀有身孕的,妹妹哭了这样半天,可是要好好地休息休息才是,叫我说啊,到时候小郡王生下来了,定是和王爷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呢!”
如今看来,佟佳皇贵妃这样一句话就等于往玄烨的心口狠狠扎了一把刀,玄烨就算不想理会这件事了,她也得逼着玄烨不得不理会。
果然李绍明的神色又冷了三分,看向倾城的目光里也全都是冷意,“你如今怀着身子,就不要到处乱跑了,眼看着大典将近了,你就在风华居安静的养着吧,没事也不要叫旁人进来了,若又像是今天这样被别人动了手脚,以后哭都没处哭去。”
他一边说着,一边转身对韦主子轻声说:“这边你也多费费心,我前朝还有事儿,先走了。”他说完便再也没看倾城一眼,竟然径直走了出去。
韦主子将他送到门口,这才姗姗回转身来。
倾城连看也不想看韦主子,韦主子好像也忽然脱去了那层贤惠的外衣,只是冷冷一笑道:“王爷仁慈,叫妹妹好生养着,既然叫姐姐来照看妹妹,姐姐自然不会苛待了妹妹,第一件事,这风华居里上上下下的奴才可全都要换了,再出这样不阴不阳的事情来,闹出了笑话来,丢脸的还是咱们王爷,皇家有几个脸,若是闹了起来,谁担得起这个责任?眼看着大典快到了,妹妹你就安分一些吧。”
她一边说着,一边早已吩咐静华道:“静华,你把风华居所有的奴才全都给我带下去细细看管起来,再从新调派一些好的人来,细心可靠的来照顾妹妹,懂了吗?”
静华点头答应了,上来却来拉九福姑姑,皮笑肉不笑道:“九福姑姑,请吧。”
倾城抬起头来,冷冷地看着韦主子,一字一顿道:“其他人都可以,只是九福姑姑跟了我那样久了,离了她我是绝对不可以的。”
韦主子挤出一个柔笑,缓缓走到倾城的跟前,在她跟前慢慢蹲下来,轻声道:“怎么妹妹现在还不明白么?妹妹闹出这样的事情来,自保尚且不能了,还想着做什么幺蛾子呢?王爷刚才不过是看在昔日的情分上才这样说的,若是寻常人闹出这样的事儿来,早乱棍打死了。”
倾城也不怕她,亦是笑笑,道:“妹妹能有今天这个地步,全都拜姐姐所赐,妹妹心里感激的很,只是妹妹现在身怀孩子,到底是王爷的孩子,怎么王爷难道连自己的孩子也不要了么?姐姐难道就知道王爷不喜欢这个孩子?为什么呢?姐姐能告诉妹妹么?”
倾城知道,李绍明虽然是怀疑这个孩子不是李绍明的,但是李绍明没有真凭实据,所以这个孩子依旧是皇家骨血,而李绍明断然是会看在这个孩子的份上留她一命的,要不然,皇家的面子往哪里搁置?
“哼!你只知道你现在不过是落魄的凤凰罢了!问那么多干什么!好好地待到册封典礼的那一天吧,若是你再闹,我只怕你,哼哼!”韦主子冷笑一声说完,便站起身来走了。
一会儿,倾城只听见外面盔甲声齐刷刷的响起,知道这是她调来了侍卫守门,静华又带人将风华居上上下下所有的奴才们换了个遍儿。
倾城只坐在屋子里,装没看到,不过大贵来的时候,她悄悄地塞给大贵一个纸条儿,便仍然装作失魂落魄的样子坐在那里。
大贵是如何精明的人?拿着那纸条便塞到了衣袖里,然后仍然装作如丧考妣的样子垂头丧气的走了。
倾城倒是意外的安静了下来。
韦主子虽然派人把她看了起来,可是韦主子却不敢轻举妄动,毕竟寇仲与杜如晦跟她也要好,他们虽然不能跟她见面,可毕竟也时常在李绍明的身前,所以她的一举一动他们随时可以跟李绍明汇报。
如今的倾城毕竟不同与当时人微言轻的初瑾了,再怎么着,韦主子也得避忌着,好歹倾城也是主侧妃,好歹她也是怀有身孕的。
那些丫鬟太监们再怎么不听话,毕竟还有九福姑姑威慑他们,九福姑姑行走王府这么多年,几下便将他们全都收服了。
倾城自然不必担心,只是每日在风华居里静养,将丢了多日的琴棋书画也都重新捡了起来。
大多数时候她还是在练书法的,她忽然迷恋起了这样的笔墨跟宣纸打交道的感觉,清清白白的,一是一,二是二,不像是做人那样,欠欠连连扯不清楚。
这样的安静,倒是也了却了韦主子的一桩心事,近些日子来韦主子对倾城的监视也颇为松懈了一些。
倾城却得了一个新的乐趣,整日里只做风筝,放风筝玩儿,偏偏那风筝放出去,她还不收回来,每每总是将那风筝绞断了,让它随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