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倾诉
他先走了出来，坐到了沙发上，又倒了杯酒。
冰梦也出来了，有些尴尬。她在房里整理了一下衣着，却突然感到脸红，不曾有过男人碰她的身体，而他，却碰了，而且还是…
莫黢向她伸出一只手。“坐到我这来。”他淡淡地说。默儿说她的怀抱很温暖，他也想抱抱。
她该照办吗？理智，快回答。不，不该。对，她不可以。他们非亲非故，又是孤男寡女，更是[小绵羊与黑豹]的立场。她不能照办。她坐到了对面。“默儿说聊天的，我们开始吧！”立刻分散他的注意力。
好聪明！他暗想。她会在任何不利立场扭转乾坤。可惜，面对他，她失败了。他可不是那种可以蒙混过关的男人或许以前是。他站了起来，一鼓气坐到她身旁。她休想逃。将她揽在怀里。
他好过分。她以为她可以分散他的注意力，这是她应付任何人最有效的方法。，可这下失效了。天哪！不能慌。冷静…“莫先生，请自重。默儿只是要我当一名倾听者。”她冷静地看向他说。也动了动肩，想摆脱他。
“你很疼默儿？”
“你也是。我相信，见过默儿的人都会疼他的。”一谈起默儿，她又觉得很甜蜜了。
他放开了她，又喝了一口酒。
“其实，我觉得你疼爱默儿的方法很有问题。”她说出了内心的想法。
“他自小没有母爱，所以他有权得到全世界的爱。”
“可他需要的是一个天真的童年，而不是早熟无情的头脑。你的爱，让他活在你的刀光剑影里，让他思想成熟，只知道攻于心计。这样的默儿，只会成为第二杀人魔王，第二个莫黢…”糟了，太激动，说错了话。
他猛瞪向她，她在骂他，骂他是杀人魔王。
“对不起。”理智很自觉地让她道了歉。“我只是希望你别再让默儿出人你的黑色地带。我没权要求你走回正途，但我有权让默儿不涉及黑道，毕竟，他叫我‘妈妈’。”
“开妓院，放高利贷，开赌场有什么错？就因为它们不合法对吗？”
“我认为是。”
“所以你很气，如果默儿变成我，身为‘妈妈’的你便会很丢脸？”
“我…”不是的，她永远爱默儿。
他露出了冷硬的僵笑。“相信莫浩一定气死了。身为全亚洲各大型医院董事长，乐善好施，受万人敬仰，却有一个全亚洲各大妓院，赌场，高利贷的黑帮头头，无恶不作，受万人唾骂的儿子。哈！多好笑呀！”
莫浩，在全亚洲都有他的医院，虽是私立的，但却比大型的公办医院更先进，更高明。为人更是乐善好施，真是再世罗汉啊！可是，他却为了名誉，杀死了他的云儿。
见他的笑，她不觉得他在高兴，莫名的心痛，她觉得他很想哭。“我真的想知道你和云儿的故事，好想知道。”直觉他有故事。
“为什么？”他问。
冰梦淡笑了一下，“这不是默儿希望的吗？”别以为她总是笨笨地被耍。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隐私，这不是你说的吗？”
“但…”
“给我一个你有权听我讲故事的理由。”例如她爱他。
冰梦想了一会，说，“你是默儿的爸爸。”默儿希望他快乐，所以他有义务。
他又冷笑了一下。她永远都那么理智，他暗想。一口气吞下了杯中的酒。“从前有一个乖儿子，他父亲是一位举世闻名的脑科医生，而且还是亚洲最有名的几十间医院的董事长，更值得歌颂的是，他有一颗无私的心，做善事多得像每天三餐。因此这个乖儿子很崇拜他，并且也从医。”
“乖儿子是你，父亲是莫浩。”
“现在不是了。”他恨莫浩。
“因为云儿？”
“对。”
他说出了整个故事：八年前，莫黢刚从美国拿了心脏科专医的硕士学位回来，便在莫浩的安排下在B城的XX医院上任。身为董事长的独生子，又有学识，又帅，而且，平易近人。当然成为全医院的红星，女医生，女护士都纷纷芳心暗许。。可是，云儿却不同。她是一名护士，而且非常敬业，对病人更是体贴入微。为人直爽，但有点野蛮。他们的第一次见面是在医院的餐厅。身为红星的他当然不用排队便插到前头领取午餐，可她气急了，便当场给他上“政治课”。事后才知道他是谁，为了保住饭碗，她去向他道歉，并请他吃晚饭当赔罪。之后两人便发展到可以谈婚论嫁的地步，而且，珠胎暗结。这时，从日本休假完回来的莫浩知道了整件事，更让他发狂的是，云儿竟是全B城最坏的黑帮老大的女儿。可是，在莫黢的再三表明……非云儿不娶下，莫浩只有答应了。之后很多医界，商界在媒介的暴料下知道了云儿的家庭背景，他们都暗地耻笑莫家。这叫莫浩怎能忍受。终于，云儿生下了默儿。可不久后，一次意外，云儿大脑严重受损，莫黢当然乞求父亲亲自执刀抢救云儿。可莫浩竟在手术间‘杀’了云儿。他做得很严谨，让这个过程在外人看来是个意外。可一切，都瞒不过在一旁协助的莫黢。从此莫黢看透了莫浩面具下的邪恶面貌。
他要报复。让莫浩后悔一辈子。因为云儿的死，云儿的父亲也宣布退位，而莫黢，成了继位人。
“默儿从小便失去母亲，所以我要他得到全世界的爱。我结扎了自己，让默儿成为莫家的唯一血脉，让莫浩不得不爱他。我不断扩大黑豹集团，让所有人都要对默儿恭恭敬敬。”
天哪！他结扎了自己，可却到处留情，他的女人，比皇帝的还多。
“可是，默儿从不对云儿有过一丝思念，甚至我要让他见云儿的照片，去拜祭云儿，他都不要。他说云儿死了，见了照片，祭拜了她，她也不可能复活。所以他由始至终都不曾见过云儿。”
“你不气他？”
“为什么要气？我爱云儿，可他没必要爱。就如他说的，他的妈妈不必要跟我有关系，相同的，我的妻子也没必要他爱。”
“天哪！好荒谬的父子。”
“若没你出现，我会让默儿成为第二个杀人魔王，第二个…莫黢。让莫浩痛苦一辈子。可是，你出现了，默儿也变了。”变成好人，变成疼爱妈妈的乖儿子。
“我…”
“好了，我说完了。”他冷淡地说，又灌了杯酒，似乎松了口气，顿时很开心，好像心中一直积压的石头瞬间放下了。
“其实你并不恨莫浩，你真正恨的人，是自己。”冰梦冷静地说。
莫黢一下子脸色变得很难看。瞪向冰梦。
当然，冰梦吓到了，不过，她决不能慌。强压下想逃的冲动。“你恨自己没用，保护不了云儿；恨自己太信任父亲，把云儿往刀口处送。所以你不停地折磨自己，加入黑社会，让自己沉沦。或许你掩饰得很好，让每个人都以为你是凶神恶煞的大魔头，无恶不作，可是，你对默儿的爱，却彻底出卖了你的掩饰，没有一个大魔头会视别人的生命比自己重要。可你，却视默儿为第一，保护他，疼爱他，溺宠他，把对云儿的愧疚，加倍偿还给默儿。依我看，你…”
冰梦立刻停止发表高见，因为她知道她扯下了他的面具，一个十分痛苦而且心正血淋淋的莫黢正在酗酒。他没否认她的话，所以借酒消愁。
“不，别喝了，会伤身子的。”冰梦抢过酒瓶把他按靠在沙发上。“为什么你不真正想一想，你这样做会不会陷云儿于水火之中？你杀人放火，连刚出世的孩子也不放过，这与莫浩有何区别？你是可以说你太爱云儿，要报复莫浩。可云儿呢？她在天之灵好过吗？莫黢，你是一个好人，为什么不能再宽容一点呢？或许你父亲已经后悔了，他疼爱默儿，就是最好的证明啊！”
莫黢静静地看着她。她真的说得很对。其实，他并不恨莫浩了，可是，他说服不了自己宽容，因为他真正恨的是自己，说服不了自己原谅自己，却把仇恨转移到莫浩身上，这些年他真的好痛苦，天知道，他虽然跟那些与云儿有一分相似的女人发生了关系。可事后，他却总是恨不得杀了自己。他是那么爱云儿，可为什么老天那么残忍？他多么希望死的是他。
冰梦有些后悔，因为她知道她刺痛了他的伤口。他好想哭。真的，她从他的眼神中清楚读出。或许男人比女人更脆弱，女人可以明目张胆地哭，而男人却只能默默承受痛苦。她轻轻地将他的头埋进自己怀里，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只是好想温暖他的心。
“我知道我代替不了云儿，但请你自欺一下吧！即使是一分钟，把我但成云儿，让我安慰你。”她温柔地说。
天哪！他多么希望这能永恒。默儿说得对，她的怀抱好暖。八年来，不，是三十二来，他第一次拥抱这么温暖舒服的人儿，他母亲无法给予，云儿也无法。是她，让他好温暖。怪不得默儿那么喜欢她了。
感觉到他的手慢慢也抱紧自己，她知道她成功了。便轻轻地抚摸他乌黑的头发，她知道这能给他更大的安慰。曾几何时，她梦过这种感觉。当时还嘲笑自己白痴，现在却是多么开心呀！
躲在房门后偷看的人儿……默儿暗笑着。女人就是女人，永远都那么单纯！他知道，冰梦已爱上莫黢，接下来就看她能否取代云儿了。因为莫黢也爱上她了，至少与云儿一样深。可是，这还不够，他要父亲只爱她。太好了，太顺利了。看来他这步险棋走对了。嘻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