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太子
太子？
看到小宁儿古怪的表情，她直觉李云袖肯定跟太子之间有些瓜葛，而且很可能是牵涉到私人感情。蓦地想起那****刚醒来时，李云袖的母亲愤怒之下说出的一番话。
她说太子把他的女儿害的形销骨立，那她的推断就很可能是正确的。
“小姐，奴婢知道您是怕见了太子又伤心，可是他毕竟是太子啊，回避不见终是不妥，所以……”小宁儿见主子神色阴晴不定，忍不住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白溪，呃，应该是李云袖，回过神来，看小宁儿这个样子，更断定了心里的想法。“我明白，我会去见他的。对了，你自称‘我’就可以了，不要说‘奴婢’，小珠儿也一样。”
以前的李云袖虽然对这两个小丫鬟很好，但毕竟从小生活在人分三六九等的封建社会，肯定认为她们自称奴婢是理所当然的。但白溪总是听不惯，而且从心底里对这两个姑娘很疼惜，才忍不住让她们改自称。
小宁儿虽有些惊异，但很快反应过来，低头答应。
凉亭外左右站着两个身穿黑衣便服的男子，都配有武器，体型威武，目光炯炯，看起来功夫很了得。李云袖从未在李府内见过这两个人，所以应是太子带来的。
凉亭里面则是李云袖的两个哥哥和另一个身穿白衣的年轻男子，应该就是太子了。只是他面东而坐，在花树后面只能看到他的侧后影，看不到样貌。
两个哥哥跟太子坐在一起，似是在谈笑着什么，看起来很熟稔，毫无面对一国储君的拘束之感。
是了，他们一个是禁军统领，一个是太子伴读，都是经常接触太子的人，而且三个人年龄相若，又有亲戚关系，肯定从小就相识。这么说来，李云袖也应是太子自小就认识的。
在花树后观察了片刻，李云袖终于拼凑了一点底气，朝三人走去。
似是感觉到有人走了过来，应是太子的年轻男子转过头，向来者看去。
正好李云袖的注意力也集中在他身上，两个人的目光得以相对。
单从相貌来看，这个男子并不是非常出色，眉清目秀而已，勉强算是个俊男，两个哥哥都比他更吸引女子的注意力。但细看之下，才会发觉这个男子别有一番引人的魅力，两只黑若点漆的瞳仁泛着奇异的光彩，淡淡的，但使人无法忽视。眼神也有种别样的淡然，透着些许自信和威仪，使人生出高深莫测的感觉，但温和的神情则为他增加了令人如沐春风的气质。
二哥李云舒有些着慌的站起来：“小妹，太子听说你身体复原，特意来探望你。”
“袖妹这几天可好？”太子开口，语调中透着些微关切。
李云袖从心猿意马中回过神，忙道：“多谢太子挂念。”这时想起还没给太子行礼，可是要怎么办呢，跪下吗？这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子啊！可两条腿却怎么也不听使唤，抖了几下，就是无法屈膝下跪。
但不行礼似乎有点不成体统，只好学着从古装剧中看来的女子行礼的动作，微一福身，动作勉强，僵硬之极。
没办法，她来到这里后一直呆在府内，面对的是父母兄长和仆人，还从未给人行过礼，也没有想过要学习这方面的知识。
看到她这样的表现，两个哥哥的表情都不自然起来，显是对妹妹的表现不太满意，反而是太子看起来毫不介意。
李云舒向大哥使了个眼色，说道：“太子，我和大哥想起来还有事要做，就由小妹陪着太子说话吧，臣下告退。”说完扯着李云展匆匆走了。
李云袖心中明白，哥哥们必是知道自己和太子之间的事情，此时离开是为了让她和太子得以单独谈话。
太子看着她，展露一丝微笑，“看到袖妹风采更胜往昔，我很高兴。”接着神色一黯，“当日闻知袖妹自尽的消息，我也很心痛，使袖妹置身于生死边缘，可说全是我的过错。”
“太子何出此言？”她虽然知道自己跟太子有感情上的纠葛，但具体情况却不清楚，只好含糊其辞。
但太子显然误会了她的意思，脸上现出惋惜的神色，“我并不请求袖妹的原谅，只希望袖妹能珍惜自己的身子。我今日来，一是探看袖妹，二是想问问袖妹，是否准备好了？”
“准备好干什么？”
太子显然没想到她会反问一句，有些不自然的答道：“自然是和亲乌奴了！”
李云袖忍不住神色大变。完了完了，这些日子光顾着享乐，竟然忘记了这件性命攸关的终身大事。如果她一口说不去的话，肯定就是抗旨了，李家说不定要全体遭殃呢！只是不知道这个乌奴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国家，文明发展到了什么程度，如果是可比花桑王朝的话，而她要嫁的又是个与她相配的青年，倒也可以考虑考虑，说不定能有好日子过呢。汉朝的时候不是也有个叫做解忧的公主远嫁到了乌孙吗，她很有本事，可以说是女中豪杰，到了乌孙之后很快就稳定了地位，打败了跟她竞争的匈奴公主，使汉朝和乌孙交好，也为乌孙的发展做出了杰出的贡献。最后到了风烛之年，还带着几个儿孙回到了日思夜想的大汉。
想及此，美目神采奕奕，一颗酷爱冒险、追求刺激的心蠢蠢欲动。
“不知乌奴是个什么样的国家？在什么位置？”
太子有些惊异的看着她，不知是为她刚才显露的与以前不同的美丽还是为了她提出的问题，但那惊异的神情只是一瞬，随即答道：“乌奴与我国西北边境毗邻，国土有我花桑国三分之一大小，南北狭长。民风剽悍，崇尚武力，九十八年前立国，历经四代君主。乌奴向来对我花桑国有野心，不住侵犯我国土。若不是我国正在西南与川国交战，难以同时在西北开战，又何至于要靠和亲来争取他们的支持呢。若不如此，只怕乌奴会与川国结盟，共同对抗花桑，那时纵然能灭掉川国，也要付出惨痛的代价。这也是乌奴气数未尽！”
“这么说，我只是一颗棋子而已。那我要嫁的是谁，他是个什么样的人？”这个可是重中之重的问题。
“是乌奴国的太子，今年三十九岁，作战勇猛，是个很有野心的人，只可惜乌奴国王长寿，他未能早日登上王位，致使乌奴丧失了兴国的机会。”而对于她说的棋子一事则未置可否，应算是默认了。
什么？三十九岁？跟李云袖相差了二十岁呢！虽然不算是老头子，但也是中年人了。而且当太子当到了三十九岁，可真够他郁闷的。
抬头见太子不知何时走到她身前，目光凝视着她，首次充满感情地道：“袖妹，父皇诏命已下，再难更改，你千万不能再做傻事，否则受累的就不是你一个人了。我知道让你远嫁乌奴是大大的委屈了你，但此事已成定局，终究是我赫连信对不起你，不仅辜负了你的美意，还要亲自将你送到乌奴，今生我不敢奢求你的原谅，只希望你能过得幸福。”
李云袖本来对他暗带威胁的话十分听不入耳，但听到后面他竟然向她道歉，不由有些意外。这对一国太子来说，已经是很大的让步了，凭他的身份地位，可以不必向任何人道歉的，但如今竟然向她说出了这样一番话。
感动之下，李云袖心头一热，冲口说道：“太子不必说了，我愿意嫁到乌奴！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她傲然一笑，“我不要做什么端和公主，我要做解忧公主！”
希望凭着这个封号 ，能沾染一点解忧公主的好运气，因为她的运气实在是太差了。
小珠儿走进来时，李云袖正在沉吟着怎么说话才能达到目的。
“小珠儿，太子竟然向我道歉了，你说奇不奇怪？”想了半天，还是决定单刀直入，而且这句话也不会惹人怀疑。之所以挑小珠儿下手，就是因为小珠儿心无城府，天真率直，即便她说错话也不容易被发现，从而怀疑她是冒牌。
“太子肯向小姐道歉，确实有点意外。但话说回来，若不是因为太子，小姐身子怎么会这么差呢，还不是……还不是因为太子对小姐无情么？太子妃又害的小姐要被迫和亲乌奴，他道歉是应该的！”小珠儿想起太子，不由得为她的小姐愤愤不平。
“太子妃？”原来太子已经有了太子妃了，但显然并非李云袖，她对太子很可能是单相思，所以太子才会说辜负了她的美意。
“小姐难道不知道吗，让小姐去乌奴和亲的主意就是太子妃的父亲陆大人提出来的，说不定就是太子妃的意思呢！”
“哦？”看来李云袖使太子妃不放心，所以才想出了这么个办法，虽然可以理解，但也实在狠了些。追根究底还是李云袖太出众了，虽然太子对她无意，但同处京城这一片天下，说不定哪天太子又改变主意了呢，还是远远打发出去才放心。
当日晚饭时，李云袖向家人宣布了她愿意和亲乌奴的决定。虽然皇帝已经将她和亲乌奴的事诏告天下，李家的人也知道除非李云袖死了，否则不遵从皇命是不可能的，也做好了她要离开这个家的准备。但遵命是遵命，与自愿是截然不同的，李云袖之前自尽，表明了是不想去乌奴，但现在则当众宣布她是自愿的，李家的上上下下无不吃了一惊。
李夫人听女儿这样说，眼泪又如泉涌般流出来，瞬间哭成了个泪人。
李云袖看娘亲如此疼爱她，心里感动，眼圈也红了。“娘啊，女儿想通了，不管怎样都是要去的，与其愁云惨雾，何不开开心心的去呢，说不定女儿运气好，遇上个好郎君呢！”
李夫人见女儿如此乖觉，心怀大慰，但想到离别在即，仍是哭个不停。
李大人虽然也舍不得这唯一的女儿，但毕竟跟妇人见识不同，此时见女儿不再固执，压在心底多日的重石除去，也展现了一丝欢颜，看女儿的眼光有了赞赏之色。
二哥李云舒道：“小妹自从身体康复之后，性子改变了很多，就像变了个人一般，豁达了很多，笑容也多了，或许这就是福祸相依吧！”
李云袖初时听到他前半句，心里一抖，想难道这个观察入微、精明剔透的二哥开始怀疑我了吗。听到他把话说完，才放下了心，心想他把这理解成受到刺激之后性情大变是再好不过，省去了好多麻烦。
“可惜我有官职在身，一步也离开不得，否则定要护送小妹安然到达乌奴。”大哥李云展皱眉说道。
“大哥放心好了，有太子和两万精兵亲自护送，肯定不会有事。”李云舒安慰大哥。
听到“太子”一词，李云袖注意到所有人的神色都变的不自然，甚至暗中观察她的脸色。不由得感到好笑，看来所有人都知道她和太子的轶事，并且对于在她面前提起太子颇为忌讳。她装作不知道般神色如常，众人均松了口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