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商讨之后,童战当即策马赶回水月洞天,童心和隐修收拾了行囊随端木离夏一同去了琼花镇。不多时,尹天奇也带着铁卫队赶往琼花镇。而尹天雪留下来镇守御剑山庄,豆豆和端木落樱被强留下来,不许她们跟去。
于是,豆豆趁着月黑风高、夜深人静之时,避开庄内铁卫队的耳目,翻墙而出。当然,穆楠雪早料到她会趁夜逃走,不但没有阻止,还刻意支开铁卫,暗地默许她离开。
她倒是很想知道,豆豆之于龙博,究竟有多大的影响力。
豆豆蹑手蹑脚地顺利逃离御剑山庄,庆幸自己的好运气,到马厩偷了匹马,策马而去。她并未径直奔向琼花镇,而是先回了趟龙家旧宅。
龙家旧宅许久未有人住,自从韩霸天服毒自尽后,豆豆怕触景生情,就甚少回来。这里的走廊积满落叶,家具布上灰尘,窗柩和大柱上还沾了大大小小的蜘蛛网。
豆豆轻车熟路地穿过长廊,左拐右绕,停在走廊尽头的房门前。她推开门,屋内是个小间,架子上摆满了各种小瓷瓶,她扫了一眼,拿起几个不同颜色的小瓷瓶,收进怀中,很快出了房间。
谁知,她前脚刚一迈出房间,一张硕大的渔网从天而降,把她牢牢地困在里面,动弹不得。还未等她反应过来,嘴里被强行塞进布帛,再套入麻袋中,强行抗走。
她口中嘤咛,身子不断挣扎却无人回应,只感觉自己被横驾在马背上,颠簸的马匹驰骋着,她的胃里翻江倒海,头晕眼花,骨架都快被震散了。
不知过了多久,身下的马匹停了下来,来人毫不怜香惜玉地把麻袋从马上拽下来,在地上拖行。待来人解开麻袋,取下布帛,豆豆已是灰头土脸,身上有几处擦伤,好不狼狈的模样。
与此同时,从四面八方涌来许多人,他们举着火把,神色愤慨地瞪着她。
“喂喂喂,你们是谁?这里是哪里?快放开我!”豆豆一边挣扎着,一边愤怒地骂道,“一群大老爷们,绑一个姑娘家算什么英雄好汉,胜之不武!”
“豆豆姑娘,还认得我吗?”领头的人走近她,蹲下来看着她,嘴角挂着冷笑。
豆豆困惑地抬眼看了他一眼,诧异道,“你、你是——”她认出了这张脸,就是当日率众在龙泽山庄外大闹的男子,却叫不出他的名字,“你又想做什么!别忘了,御剑山庄尹庄主是我的姐夫,你这般对我,是想与御剑山庄作对吗?”
她环顾四周,周围的房屋破败不堪,有被烈火焚烧过的痕迹,隐约有几分眼熟,认出自己身处刚遭受屠杀的瑛芽村。
胡舟冷哼一声,鄙夷地看着她,“妖女!少拿御剑山庄来压我!别以为你有御剑山庄和端木山庄给你撑腰,你就有恃无恐!就凭你未婚夫丧心病狂的行为,你以为他们还有何脸面保你?”
他凑近了些,诡异一笑,“况且,他们如今都去了琼花镇,怕是远水救不了近火。”
他记恨当日端木离夏和童战令他当众受辱,强烈的自尊心让他咽不下这口气。“前几****一口咬定屠村之事非龙博所为,而昨日不少名门正派都亲眼目睹龙博造下杀戮,你还有什么话可说?”他得知消息后,便带人在御剑山庄外埋伏,跟着豆豆来到此处,就想来个瓮中捉鳖,一雪前耻!
“不!龙大哥……龙大哥是被人操控的!”豆豆被渔网牢牢禁锢住,无论如何挣扎也逃脱不掉,只能杏目圆瞪。
“呵呵,被操控?一派胡言!我看你和他是一伙儿的吧,想在这里装好人博同情吗?”胡舟面露怒色,直指周围的人群,“你睁大眼睛看看,他们的亲人,个个都惨死在龙博的刀剑之下!葬身在血蟒之口!你要我们给龙博机会,那他有没有给他们机会?”
“妖女!妖女!”
“报仇!替亲人报仇!”
“报仇!报仇!”
愈来愈悲愤的人声闹腾起来,豆豆噙着泪水,无措地倒在地上,抬头注视着周围愤怒的人们,脑海中浮现小女孩含恨而死的眼眸,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掉,“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心像被硬生生撕裂一样的疼痛,如今除了对不起,她不知道还能说什么。他们的亲人无辜惨死在龙博的剑下,这是不争的事实。失去亲人的痛不欲生,她亦能感同身受。
突然有一男子上前,悲恨交加地瞪着她,破口大骂,“道歉有什么用!我娘和孩子能活过来吗?我的孩子才八岁……才八岁啊!这笔账,我定要龙博血债血偿!”
“对,血债血偿!”
“血债血偿!血债血偿!”燃烧的火把,映亮了人们憎恨愤慨的脸,群声激昂。
豆豆抖了抖,视线落在似笑非笑地胡舟身上,声音带着几分颤抖,“你们想做什么?”
眯了眯眼,胡舟朝她露出阴险的冷笑,转身面向众人,又换上一副沉痛的表情,朗声道,“各位,请听胡某一言。”此言一出,人群渐渐安静了下来。
他深深叹息了一声,振振有词道,“江湖上,龙家世代恩泽天下,地位显赫。二十多年前的灭门惨案,也震惊了整个武林,令各个门派扼腕叹息不已。但如今,龙氏遗孤却有辱龙氏家风,犯下如此滔天大罪,实在是罪不可恕!对此,胡某也感到痛心之极。”
“胡某人微言轻,但对不平之事亦是当仁不让,只希望能尽一份锦帛之力。龙氏无人,胡某愿为龙氏除去孽障,清理门户,还龙氏一族威名!”
“你这个卑鄙小人!胡舟,果然是人如其名,满篇胡诌!”豆豆气红了眼,无奈“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颠倒黑白。
“龙博身怀绝技,武功高深,想要报仇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胡舟顿了顿,目光凌厉地射向地上的豆豆,“而她,是龙博的未婚妻,也算是半个龙家人。夫债妻还,天经地义,我们也让龙博尝尝失去亲人、失去所爱之人的痛苦!”
“对!胡兄说得极是!”
“夫债妻还,本就天经地义!”
“杀了她!杀了她!为我们的亲人报仇!”
“报仇!报仇!”
人们的脸因仇恨而扭曲得可怕,无数双眼睛憎恨地瞪着豆豆,步步向她逼近。
她害怕的不住地往后退,可四周都被人群围了起来,两个彪形大汉架起她,往村落中央的铁柱走去,把她牢牢的绑在铁柱上,铁柱的四周堆满了一捆捆的木柴。
豆豆躲无可躲,挣脱不开,只能蜷缩着身子,害怕得直掉眼泪,也只能装腔作势,“你们、你们敢!别忘了,我身后可有御剑山庄和端木山庄,你们若是敢动我一根毫毛,就不怕来日他们百倍奉还吗?!”
果然,众人稍稍迟疑,面面相觑,面露退缩之意。如今武林势力最大的是端木山庄,更是下一任武林盟主的候选人之一,而御剑山庄久负盛名,同样不容小觑。若贸然得罪这两个山庄,只怕吃不了兜着走。
“别被这妖女给骗了!各位乡亲,今晚的事你知我知,若断了这妖女的口,来个死无对证,就算尹庄主和端木庄主有所怀疑,没有确凿证据也不敢轻易动我们,落下个杀害无辜百姓的罪名!”见众人心生退意,胡舟赶忙稳住人心,“这里离御剑山庄不远,依胡某之见,不如把妖女烧死,一来毁尸灭迹,二来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告慰亲人亡灵!”
“对,就这么办!”众人纷纷附和,举起无数火把,再次步步逼近。
被困在铁柱上的豆豆拼命挣扎,惊恐地看着众人举着火把,双目充满了恨意,步步朝她紧逼。
“不、不要过来!你们不能乱动死刑!”豆大的泪珠从眼眶不住地往下掉,全身因恐惧不断地颤抖,豆豆不停地挣扎,但身上的绳索却纹丝不动,牢牢地把她禁锢在铁柱上,挣扎的力道过猛,白嫩的手臂上满是勒痕。
胡舟倨傲地笑了,“妖女,别妄想挣脱!这是千年玄铁炼制的绳索,就连刀剑都伤不了它,你就别白费力气了!”他接过旁人递给他的火把,扔向豆豆周围堆好的木柴,其余众人也纷纷把手中的火把扔了出去。
跳动的火焰来势汹汹,随着风势的推波助澜,疯狂地吞噬着,柴火燃烧发出“噼噼啪啪”的声响。顷刻间,豆豆被燃烧的火焰团团笼罩,发出凄厉而绝望的尖叫声,闻之泣泪。
注视着跳动的火光,胡舟负手而立,露出得逞的奸笑。
空气中,伴随着女子痛苦的呼救声,隐约传来肉体燃烧的可怕声响。身后有几名男人面露不忍,但一想到家人葬身火海,又眼露凶光,想要去救的身子又硬生生地停了下来。
然而,胡舟的得意并没有维持多久。蓦然,沉寂的夜空响起一阵震耳欲聋的龙啸,巨大的白龙翱翔而至,在熊熊燃烧的火堆上腾云盘旋,趁火势微弱,俯冲而下,转瞬间已翩然跃出火海,在地面化为人形。
这一切不过眨眼的功夫,众人仿若被定住一般,目瞪口呆地注视着这幕,一时之间竟失了语言。
白烟四起,隐隐约约显露出一道挺拔的人影。待他看清来者,胡舟变了脸色,惊恐万分地指着他,声音颤抖,“龙博!”
挺立在硝烟之中,肆虐的火光映着龙博阴沉的脸庞,忽明忽暗。他抱着衣衫褴褛的女子,冷厉的面庞紧紧盯着众人,黑白分明的瞳孔跳跃着凶狠的火光,犹如来自地狱的厉鬼,令人不寒而栗。
沉寂无声,就连空气似乎都僵滞住了。
“童大哥……”
虚弱的嗓音传入他的耳里,龙博感到衣襟被轻轻攥着,冷厉的目光微敛,垂眸看向怀中的女子。
往日白嫩的脸颊染上黑灰,灵动的眼眸此刻充满恐惧,她的衣衫被火焰烧得残破,如同枯萎的花儿,气息奄奄得躺在自己怀里,用微弱的力气扯着他的衣襟,双眸乞求的凝望着他,气若游丝地央求道,“不要……杀人……”
了无生气的模样看在龙博眼中,目光杀气更盛,却被她的一句话轻易收敛了戾气。龙博重新把视线落在僵凝在原地的众人,凌厉的目光扫了一眼,面庞紧绷,清冷的语调隐隐透着怒意,“他们伤了你。”
柔若无骨的小手更用力的想攥着衣襟,明明用尽了全力,使出的力气却轻如鸿毛。豆豆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眼眸里多了分执拗,艰难地再次央求,“不要……杀人……不要……”
她不能眼睁睁地看他再造杀孽。
眼中的杀意褪去了大半,龙博冷冷地看着众人,不再多言,抱着她转身就走。
“站住!放下妖女!”胡舟回过神来,众目睽睽之下哪能容他轻易来去?他出声阻拦,岂料龙博置若未闻,毫不迟疑地向前走。胡舟哪受过这等漠视,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大步追了上去,挡在他们身前,“不许走!”
胡舟居高临下地看着豆豆,嘲讽道,“妖女!还说你与龙博不是一伙的?我看端木庄主和尹庄主都被你们俩玩弄于鼓掌之中!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真是好计策,胡某佩服!”
听到他的声音,豆豆害怕得瑟缩了一下。龙博看也不看他一眼,径直绕过他往前走,胡舟顿时被他不屑的态度给激怒了,剑拔出鞘,大喝道,“你们今日谁都别想走!”
“就凭你?”龙博不屑地冷哼一声,轻而易举地躲过他的袭击,脚步轻点于剑身,腾身而跃,一脚重重踹在胡舟的胸口,他被狠狠甩在废墟的房屋,强烈的冲撞令灰黑的木板纷纷掉落,重重地砸在他的身上。
龙博脚步稍停,回身冷冷扫了一眼众人,谁也不敢贸然上前,只站在原地瑟瑟发抖。
怀中佳人已渐渐失去意识,雪白的衣襟染上她的鲜血,一滴滴沿着他的手臂缓缓滑落。龙博眉宇紧蹙,不再恋战,旋身化为一道白龙,呼啸而去。
待胡舟从木板中探出身来,龙尾盘旋天际,转瞬间不见了踪影,他气不打一处来,又气无一人敢与龙博相抗,破口大骂道,“你们这群没用的东西!还妄想给亲人报仇雪恨!”
“那、胡大侠,现在该怎么办?”一人唯唯诺诺地问道。
“怎么办?”胡舟眼睛一转,眼露狠戾之气,咬牙切齿道,“当然是去琼花镇,当众揭穿妖女的真面目!”
全身燥热疼痛不已,愈发尖锐的痛楚和热力自伤口向皮肤深层浸透,豆豆紧闭双目,紧紧咬着下唇,冷汗淋漓,口中溢出模糊不清的呓语。
耳边传来阵阵寒风的呼啸声,又被接踵而至轰隆隆的流水声盖住,转瞬间,她的身子浸入冰冷的湖水,缥缈的思绪一下子回笼,豆豆微微睁开眼眸。水雾朦胧间,看见龙博抱着她立在瀑布旁,飞扬的水珠溅在他们身上,稍稍缓解了灼烧的痛楚,阻止热力继续渗透。
她缩在他的怀里,面容苍白得发出小猫似的呻吟。倾泻而下的瀑布溅起无数水珠,朦胧的水气迷茫着谷中清渊,空气潮湿而冷清。她挣扎着睁开眼,想要抹去他眉梢的皱痕,手臂却怎么也抬不起来,浑身虚软无力,若不是他撑着她,只怕她已沉入湖底。
“我……没……事……”若有似无地话语滑入他的耳际,龙博眸内一凝,望向豆豆毫无血色的小脸,她强扯出一丝苍白的笑容,似在安抚他,又说了一次,“……我……没事……真的……”
没事?怎会没事!
她就像个破碎娃娃般躺在他的胸口,衣裳烧出大小不一的破洞,裸露的肌肤上布满烧伤和勒痕,明明灼热之气令她痛苦不堪,身躯还害怕得发颤,却硬挤出笑容说自己没事。
龙博眸里突地萌生一股怒意,低下头,深深凝望她苍白的面容,那抹强撑的笑靥刺痛了他的眼,仿佛下一刻,她就会随水雾般烟消云散,孱弱的模样全然不似初见时的鲜活生动。
一股心疼和酸楚的滋味猛然撞击他的胸口,心中狠狠一疼,俊眉皱得更深了。
“童大哥……”见他的脸色更为难看,豆豆焦灼不安地唤了一声,却引起龙博心中更深的愤懑,鹰眸一扫,眼中尽是冷意,断然道,“我说过,我不是你的童大哥。”
豆豆的眼眸黯了黯,他的话似一把尖刀刺入她千疮百孔的心。她沉痛得阖上眼睛,沉默了一会,唇边的笑容愈发苦涩,喃喃自语道,“是啊……你不是他……”两行清泪从她眼角无声地滑落,与溅起的水珠融为一体在脸上肆虐。
龙博看在眼里,喉间一窒,清朗的眉目落在她湿润的眼角。瀑布的声音震耳欲聋,他们就立在瀑布旁,湍急的水流倾泻到湖中,激起无数水珠溅在他们脸上、身上,即便如此,他还是清楚的知道,她哭了。
还未来得及思考,修长的手指已不受控制地拂去她眼角的泪水。豆豆心底一颤,诧异得睁开眼,直愣愣地看着眼前僵直的手,抬眼看向他不觉地流露出迷茫的神情,热泪又再次噙满眼眶。
——————————回忆————————————
你哭了?
你怎么知道?
呵,我就是知道
我没有。
你有。
没有
呐,我都找到眼泪了!那边还有呢!
为什么,为什么看着你的眼睛,我觉得好难过。为什么?
因为你可以忘记我,你可以不记得,我们之间的点点滴滴,可是已经刻在心里的东西,却怎么也忘不掉。
——————————回忆————————————
童大哥,你又再一次忘记我了。可是刻在心里的东西,却怎么也忘不掉的,对不对?
豆豆不会放弃的,无论如何,决不放弃。
晶莹的泪水似珠子不停地往下掉,豆豆深深望进他略微迷茫的眼,清楚的看到他黑白分明的眸子里映着自己的身影,嘴角绽放一抹欣喜的笑意,泪眸晶亮,轻柔的嗓音缓缓划入他的耳畔,“龙大哥……我叫你龙大哥……好不好?”
凝视着她期盼的眼眸,忽而绽放的笑靥,龙博竟说不出拒绝的话,强压下莫名涌上心头的酸涩,几不可闻地点了点头。
“真的吗?”没想到他这么轻易的答应了,豆豆面上一喜,竟忘了自己刚死里逃生,身上还带伤,欣喜的撑起上身却牵动了灼烧的伤口,痛得倒吸一口凉气,脸色霎时又白上几分。
“你别动。”龙博低斥道,眼中隐隐显露担忧。他朝周围看了看,这里是位于深山之中的湖泊,四周丛林密布,五百里内鲜有人烟,倒是一处适合养伤的幽静之处。那些江湖人士,即便要寻也不易找到此处。
龙博略微侧目,余光瞥见瀑布内似乎有些不同寻常,揽过她趟进瀑布深处,竟是一番别有洞天。瀑布之后,是一处天然的岩洞,若不是立在瀑布之下,从外面看根本发现不了此处。
感受到怀中娇躯的体温渐凉,龙博抱着她一跃而起,径直进了岩洞。岩洞内气温偏低,潮湿阴冷,寒气正盛,倒对灼烧热力起到压制的作用。岩洞不大,一眼足以看清所有,恰好够他们暂时容身。
他谨慎地环顾四周,待确定此处毫无人迹,才脱下披风铺在潮湿的地上,轻手轻脚地把豆豆放在上面。他的目光落在条条伤痕上,有些烧伤黏着衣料,必须尽快处理。
“嘶——”
耳边传来布料撕裂的声响,阖上的眼眸再次睁开,豆豆有些茫然地看着他撕裂身上的衣裙,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拼尽全力拦住他的手臂,局促不安地开口,“你……要……做什么?”
“处理伤口。”头也不抬,龙博轻轻拂去她的手,平静的语气分外得理所当然,手下的动作未歇,布料撕裂地声响再次响起。
豆豆苍白的脸颊红了几分,晶亮的眼眸闪烁着慌乱,瞧见他的手伸向胸前的衣襟,急忙紧紧攥着衣领,支支吾吾地说道,“不……不可以……”
龙博耐着性子说道,“衣料黏住烧伤,为了避免二次伤害,只能撕开再把伤口上的衣料挑出来。”他轻易拉开了挡在胸前的手,扯开衣领,利落地扯下衣物扔在一旁,仅留一件衣不遮体的翠绿肚兜。几个小瓷瓶从胸口滑落,清脆的声响令豆豆羞红了脸,只想挖个地洞把自己埋进去。
想归想,如今她动弹不得,索性别过脸,来个眼不见为净。可闭上眼,听觉和触觉却更为灵敏,布料撕碎的声响更为清晰,身上游弋的大手令她身体微颤,羞涩难当。
脸上的热气又涌了上来,好不容易等到没了动静,豆豆心底松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地睁开眼睛,却没有看到龙博的身影。心底一惊,豆豆困惑地转过头,见龙博在岩洞口取干净的清水,在他快要转身的瞬间,又急忙闭上眼,恢复刚刚的姿势。
龙博动作轻柔地挑出烧伤处的衣料,豆豆紧攥着身下的披风,发出低低地抽泣声,冷汗不停地往下掉。
他看着她死死咬着下唇,防止呼痛声溢出,整张小脸褪尽了血色,眼中划过几分不忍,但手下的动作未有半分停歇,动作利索地把最后一块衣料挑出来,再用清水洗净伤处。
思绪渐远,头上一阵眩晕,豆豆痛得精神恍惚,伤口更是灼热难当,她再也克制不住,眼泪和哭泣声同时溢出,似小猫的嘤咛声在岩洞内回荡,苍白的小脸上泪痕交错,期期艾艾地蜷缩在地上,好不可怜。
迷迷糊糊之间,她闻到一股清冽怡人的清香,伤口处霎时冰冰凉凉,缓解了体内灼烧之感,她舒服得叹了一声,想挣扎着张开眼,无奈眼皮似有千斤重,怎么也撑不开。
温暖的手掌盖在她挣扎的眼皮上,随即耳边响起一道熟悉而温煦的清润嗓音,“睡吧。”
短短两个字,却带着让人心安的魔力。
紧绷的神经渐渐放松下来,嘴角微微勾起,豆豆再也抵挡不住黑暗的诱惑,毫无防备地沉沉睡去。
把干净的衣料浸湿,拭净她乌黑的小脸,龙博凝望着她恬淡宁静的睡颜,目光不觉地温润而绵长。
温热的指尖拂去她脸颊的泪痕,拉过一旁残破的衣裳盖在她身上。或许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眼角眉梢流露出的怜惜,柔化了刚冷的脸庞,恰似冬日里一抹暖阳。
温润如玉,恍如当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