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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破皮无赖何足道哉 义主忠仆护亲恩矣

郭家在煎熬中过了几日,没有任何消息。郭母也不见好,一直病歪歪的。郭二郎心中忧郁,恨不得立时飞身到了平安州寻人,但母亲缠绵病榻,如何走得开。干脆在学里告了长假,一心侍奉母亲,时时在母亲面前,倒让郭母略得了些安慰。

这边李老娘牵挂女儿,第二日就坐车到了郭家,劝慰了亲家母几句。又看见黛玉主仆三人,李老娘只道眼花看见神仙妃子,倒把黛玉闹个脸红。李氏告之老娘说是郭家义女,远方亲戚,李老娘方想起李氏说过的那位。

又听醉仙阁派人来说是如今平安州城内被乱民占了,朝廷的官兵把平安州围了个水泄不通。李氏听见愈添烦闷,只得谢过报信的小二,与了他几个钱打酒吃。小二又说起合作的买卖,如今这酱在附近几个县城里已是声名远扬,连带的醉仙阁的名声也传了出去,许多饕餮食客慕名而来。一举超过了德兴楼,成为镇上人气最旺的酒店。那德兴楼的掌柜的亦打听过,知道了李氏那日先到了自家,却被自个儿儿子把财神爷往外赶了,当场气得大骂不孝子败家。

黛玉见李氏如今也无心买卖,醉仙阁来了几次都是空手而归,可一家上下也不能停的进项。况且才打出些名声,正该是再接再厉的时候。便暗地里与王嬷嬷商议。

王嬷嬷思量半晌,回小姐道:“这事却也不难,做蘑菇酱工夫太繁琐,一两个人也做不了多少。不如请可靠的人开个作坊,咱只提供配方。这样产量也跟上去了,收益也大。”

黛玉想了想,蹙眉道:“如此虽省力,也难免不出内贼,又或学会了自己做的,那如何是好。原是想让郭家有个长久买卖,稳定的进项。”

“咱只提供大概的方儿,最这酱最关键的还是在豆豉酱的配料和熬制上,差一点儿也是不能的。这豆豉酱却不费功夫,不过是个巧字。咱单把豆豉酱拿出来自家做,其余的才交给作坊,可不妥当了?”王嬷嬷胸有成竹,豆豉酱才是其中灵魂,其他的怕什么。

黛玉一点既通,拍手笑道:“果然妥当!就如此吧。”想了想又说:“我瞧着这作坊生意亦不用交给别人,李嫂子的娘家就很靠得住,不如问问李大娘。”王嬷嬷亦点头称是,当下就找了李氏母女商议。

李家人口多,媳妇儿就有三个,有赚钱的行当又不要本钱的哪里不应,李老娘一口应承了:“好事好事,反正咱娘儿几个在家也不过做几顿饭缝几块布,有个事儿做倒好。”

郭家也不过二进院子,现下住了郭家三口,又有林氏主仆三个,这几日又来了李家母子,哪里还住的下。如此一寻思,黛玉便派王嬷嬷去李家安排作坊事宜,教会李家三个媳妇如何把现成的豆豉酱做成蘑菇酱便算大功告成。又唤了陈掌柜来,跟醉仙阁商量合同事宜。由王嬷嬷出面,把利润订成了三份,郭家占六分,李家二分,醉仙阁二分,三家签了合同盖了手印子。

醉仙阁虽是利润减了一成,可是那供货量却提升了数倍。那蘑菇酱世面上哪里还买得到,每次还未到货就被几个大户人家给预定了,价格亦是翻了一番,早已不是寻常百姓桌上的吃食。这些天断了货,他还被几个各府的管家催促了好几次。李氏让其以后只管去李家提货,一应东西也送去那边。陈掌柜应了,心里盘算着一定要让李家招些人手,开个大大的作坊才好。

王嬷嬷本就擅于厨艺,又明白自家小姐报恩的心思,更是尽心尽力。不仅改善了现有的蘑菇酱,又多想了几个方儿,有更迎合老年人的甜烂口的,有小孩子喜欢的清脆口的,有适合大户人家饭桌的清雅些的等等不足一而论。通通教给李家三个媳妇儿学了,再让她们自行安排。

那李家媳妇子们前两次不过自家几个人忙活,一天也就四五十罐。偏那陈掌柜生财有道,把醉仙阁开到了隔壁县里,这酱也跟着过去,那县城本身就是交通要地,人流量比得过一般小城,外地路过商人又多。人人皆说那醉仙阁的招牌蘑菇酱如何如何,竟一传十十传百,闻声而来的客人络绎不绝。陈掌柜故技重施,把酱分成一碟碟的放在柜台单点,赚了大把的回头客和银子。一时间又嫌产量低下,跑到李家左右央告,果然劝得李老爹拍板招人扩大作坊,如今李家诸事纷乱,连李老娘和李二哥也只能回家照看。

再说郭家自大郎没了消息,村儿里的人也渐渐知道了,都传郭大郎死在了平安州。郭家原跟村里甚少来往,自然谈不上什么交情。偏有些人觉得郭家没了主事的,不过孤儿寡母,软弱可欺。这郭家曾是大户,瞧着那二进的青砖大屋也是让人眼热的。连杨氏族内亦是有人声称郭家占了杏花村的风水宝地,郭家不过外姓,那地是杨家的云云。一时间蠢蠢欲动,不时有人在郭家附近打探。这郭家门庭紧闭,竟是一点儿风声也不知。

直至一个叫杨发成的泼皮半夜爬进郭家院里,想顺些财物。不曾想大凡在侯门大户做贴身丫头的,哪个夜里不警醒着预备主子要茶送水的。这厮还没进门就被雪雁发现了,当下雪雁亦不做声,摸了根柴禾棒在手里,等这泼皮经过的时候一棒子敲晕了他。才唤了王嬷嬷起来,堵了嘴用麻袋捆了,丢在外面院子里。

待第二天一清早,郭家除了郭母俱知道了,郭瑾气得拿了烧火棍子劈头盖脸的就打,打的那贼哭爹喊娘只是呜咽着叫不出声。如今已是深冬,本来在外面院子就冻了一夜,哪里还挨得住打,只又哆嗦又肉疼。院子外有经过的看见了,忙去杨发成家里报信。

这杨发成家媳妇,一贯的好吃懒做,跟他游手好闲倒是真真儿一对。这媳妇听说自家男人被捆在郭家院子里挨打,心里不忧反倒大喜,只觉郭家是肥羊,可不得好好的讹上一笔。当下带着尚幼的一子一女,扯了嗓子一路哭嚎而来,一村子人家倒让她嚎醒了大半个,纷纷出来看热闹。

这杨发成媳妇儿一到了郭家,果见自家男人被捆在外面院子,忙撞开了院门,滚进院子就哭:“当家的,郭家忒欺负人哩,怎地把你捆在这里。”也不给他松绑,也不管杨发成如何拼命的使眼色,先把事情闹起来再说。

郭瑾先出来看见,皱眉道:“不是我家欺负人,是你男人欺到我家来了。”

杨发成媳妇眼睛一竖,骂到:“你一毛孩子跟我说什么,你家大人死绝了吗?”

事涉高堂,言语歹毒,郭瑾小小年纪哪里能忍。可毕竟年幼,又是斯文人,心中愤慨却一句话儿也回不出。

见其哑口无言,杨发成媳妇越发得了意,口里不干不净的骂着居然一头撞向郭瑾。郭瑾哪里见过这等泼妇行径,狼狈不堪的躲了。杨家两个小儿大的不过三四岁,小的更只一二岁,哪里知道是在做什么,只当有人欺负自己爹娘。一齐哭喊,哭声震天,这杨家四口子闹得郭家院子里十分不堪。旁边围观的村民,又是笑又是摇头,看把戏一样。

李氏原在厨房给郭母煎药,听见动静不妙,忙擦了手出来,正好看见这一幕,当下挡在郭瑾前面怒道:“好赖也是长辈,对一个小孩子撒泼成什么体统。”

“什么体统?你捆了我男人在这里是什么体统?莫不是你男人没了,就馋别人男人了!”杨发成媳妇不嫌事大,满嘴胡言。院子外围了一圈儿看热闹的大的小的男的女的,听见这话都直皱眉。

“你……”李氏气得眼圈儿都红了,眼里在眼眶里打转。

“哪来的无知村妇在这里胡诌!”一句威喝传来,只见一个穿着绣边荷花对襟绸褂,头插金钗耳戴明珠的中年妇女走到院子里。正眼也不瞧一下那撒泼的,只淡淡说道:“各位乡亲既在这里,也给咱做个见证。这贼昨儿到我家行窃,才跳到院子就被抓住了,不如烦请哪位乡亲给村正说一声,报个官。”却是王嬷嬷听了自家小姐吩咐,出来收拾场面的。

杨村正早在院外看了许久,闻言站出来说:“我便是杏花村村正,不知这位大嫂是郭家什么人?”

王嬷嬷微微一笑:“我家小姐拜郭母为义母。”

在场的人无不到抽一口冷气,一个仆人尚且如此体面风度,那小姐该是何等尊贵风华。连那杨发成媳妇亦被王嬷嬷姿态震慑,不敢口出狂言。只嘟囔着说:“你说是贼就是贼么?”

王嬷嬷也不理她,只问杨村正,这夜半偷窃是个什么罪名。杨村正便说这般那样的,那杨发成媳妇心中惧怕,忙挤出了几滴眼泪哭嚎:“杀千刀的,帮着外姓人欺负自己人,不怕祖宗。”又说了许多不堪的话,偏围观的人群里也有那心思不正,自有算盘的亦跟着起哄什么本家外姓云云。

王嬷嬷不屑这等做派,冷哼一声:“再想不到竟有如此道理,为个贼包庇,怕是令祖上也是要蒙羞,不知各位好意思去见谁。”一席话说得人群中有那心思淳朴些的,以祖宗为念的当下长叹而去:“岂可为小人丢了祖上颜面。如此一来,不过片刻人群散了。那杨发成媳妇见壮声势的没了,只得偃旗息鼓,扯了两个孩子,丢了她男人一溜烟的自跑了。王嬷嬷把捆在院子里的杨发成交给村正,听凭其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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