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有惊无险(二)
太医们踉踉跄跄地走出来。只见,王太医谨小慎微地望着龙颜,遵照雪雁的意思,禀告道:“淑妃娘娘难产!臣等斗胆请旨,是否舍母保子呢?”
话音刚落,这个年轻的帝王,犹如被雷打了一般,愣住了一会儿。对于他,此话似曾相识。想当年,雨澜出生的时候,这群老木头就是这样问先帝的。谁知,时过境迁,愚钝依旧!
再说太后,听到这般冷语,也是备受打击。只见,她不由自主地退了一步,险些跌倒。回过神来,又泪如雨下,指着太医们申斥道:“又是舍母保子!先帝在时,这等混账言辞,本宫就听够了!”说着,在儿子及宫女搀扶下,她疾步走到王太医跟前,声色俱厉道:“哪一回遇上难事,你等皆如此推搪!本宫母子都要,少一条命,你等知道后果!”
皇上悲愤之余,竟说不出话来,眼见母亲替自己说了心里话,便威严地含泪命令,声震殿堂:“母后之意,亦为朕意!快回屋去!你等必须尽心竭力,听清楚了吗?”
屋内的雪雁听到了一切。此时此刻,她的心在默默流泪。为了打击寇氏姐妹,尤其是洛琳的嚣张气焰,她必须买通所有人,骗得丈夫及婆婆的心疼。然而,她何尝愿意如此?前厅的两个人,一个是挚爱之人,另一个是再生之母。但是,为了保护自己,她必须欺骗,哪怕是自身的痛彻心肺!
大约一炷香的功夫,随着雪雁撕心裂肺的一声哭喊,传出了一阵婴儿的啼哭声。
就在这一刻,雪雁筋疲力尽,强撑着精气神,看了一眼孩子,会心地笑了。
“恭喜娘娘!”接生妈妈抱着孩子,恭敬地行礼,满脸堆笑:“您生了一位小公主!”
只见,翠玉与坠儿,实在笑不出来。她们觉得,后宫的生存之法,自然是多子多福。所以,她们希望雪雁连生贵子,但事与愿违,只好暗自遗憾。
雪雁何等精明!抬眼一扫,便看出了旁人的心事,不禁淡淡一笑,转而吩咐接生妈妈,出去报喜。
“哈哈哈哈!”前厅传来爱人开心的笑声,雪雁终于松了一口气。
“奴婢(才)恭喜陛下,恭喜太后!”众人连忙跪成一排,讨好般地贺喜。
满堂尽是欢乐之声。唯独洛华,除了简单的道喜,心中的一块大石头,也算落了地。何况,她一直担心雪雁再生贵子,可能威胁自己的地位。如今一来,也就心安了。
为了给洛琳一点教训,雪雁躺在床上,计上心来。于是,与翠玉、坠儿耳语一阵之后,她便使劲咳嗽,假装晕倒在床,不省人事。
此刻,翠玉故作惊慌失措,走到床前,凄厉地摇晃着主子:“娘娘,娘娘!您怎么啦?您醒醒啊!”说着,与坠儿交汇了眼神。
坠儿点了点头,又哭又叫地冲出屋外,连跌带撞地跑进前厅,泪流满面地跪下:“启禀太后!启禀陛下,皇后娘娘!淑妃娘娘晕倒了,面色如纸,不省人事了!”说着,她猛地摊倒在地,如天塌地陷一般。
听到这里,方才的欢乐氛围,被突如其来的“意外”打碎了。众人都愣住了,个个面色煞白。
再说皇上,面对如此“变故”,先前极力维持的架势,彻底被击垮了。要知道,雪雁是他的最爱,无人可以替代的最爱。霎那间,他放下了帝王的架子,疯狂地奔向卧房。太后也不知所措,急忙将孩子交给奶娘,颤颤巍巍地进了屋。
此时此刻,洛华的心,又一次悬了起来,也只能一起进去。
不一会儿,在众人的围观下,皇上痛心的呼唤下,太后的哭泣声中,王太医为雪雁把了脉。从翠玉的目光中,他心如明镜,便无中生有,说了一些唬人的话,暗示雪雁生命垂危。
“信口雌黄!”听罢,龙颜大怒,声泪俱下地骂道:“她不会有事的!你们这帮老木头,闲来无事只会吓人吗?”
“好了,好了!”太后几下子擦干眼泪,当即劝道:“雪雁从前生产,从未如此!想必此次急病,必有个来由!”说着,不怒自威地吩咐道:“王太医!本宫与皇上要听实话,但说无妨!”
“回太后!娘娘此疾,来势凶猛!”王太医眼珠一转,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除了平日里胃口不好,便是产前受惊过度,适才至此!”
听到这里,洛华感到七上八下,一阵冷汗冒了出来。只见,她一边偷偷地望着丈夫,一边揉搓着手绢,仿佛大祸将至。
果然,皇上悲愤交加,满怀怨气地瞟了她一眼,便急忙询问爱人的病情。
“请陛下放心!只要娘娘能熬过今夜四更,便玉体平安!”王太医脱口而出,但不敢抬头。
望着“昏迷”不醒的爱人,他近乎崩溃,但理智告诉他,坚决不能失态。于是,他长舒一口气,咬着牙问道:“那么,你告诉朕!淑妃若要熬过去,有几分把握?”见其紧张异常,瑟瑟发抖,便收起架子,亲自扶他起身:“朕要实话!”说着,他不由得泪光闪闪。
眼见一国之君,竟如此在乎雪雁,王太医终于明白,越是如此,越要夸大其词,方可达到目的。
就这样,他诚惶诚恐地弯着腰,低着头,故作忧心地回答:“回陛下!五六分把握。”见皇上的眼睛瞪得大大地,一副惊恐不已的样子,他灵机一动,补上一句:“但娘娘的身体底子好,只要不受凉伤风,便有七分把握!总之,全看今夜了!”
话音刚落,他仿佛呆子一般,不由自主地走到床前,坐在爱人身边,出神地望着那虚弱的面庞。看着看着,心中反复祈祷着:老天啊!请不要将她带走,此乃朕今生挚爱!不要带她走,千万不要!
不知不觉中,过了好一阵子,众目睽睽之下,皇上犹如一个普通男人,目不转睛地凝视着雪雁。众人安静极了,除了太后,无人敢上前劝慰,洛华也没有这个胆量。看到丈夫如此珍爱别的女人,她从心底羡慕,也很嫉妒。回忆当年丧子之痛,他给予自己的,不过是宽慰而已。她甚至痴痴地幻想着,假如挣扎在生死之间的是她,他亦是如此吗?
不一会儿,小公主的降生,以及雪雁病重的消息,双双传入了安乐宫。郭覆等人不明就里,不免心急火燎,唯恐靠山倒下,多年辛苦付之东流。
郭覆好歹是后宫的老手,虽然信以为真,但本能地感觉到,雪雁绝非红颜薄命之辈。因此,见太皇太后对此事无动于衷,俨然任其生死,不闻不问,便劝其驾临锦仪宫,也好堵住悠悠之口。
“本宫就不去了!”谁知,老太太依然故我,一边闭着眼睛念经,一边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要不,你替本宫去看看!就说,本宫听闻淑妃病危,正在寝宫里烧香拜佛,求列祖列宗保佑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