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难享天伦
寇氏外戚派向来主张“以和为贵”,如果开战,国库银两必然封住,他们就无法任意贪墨了。至于戚氏外戚派,以及常延庆等人,由于太后多年的管束,加之戚征兄弟知足常乐,便少有此类丑行,也从未如此嚣张。何况,舅舅知道外甥的心思,又明白倘若开战得胜,就能巩固外甥的威信,进而削弱寇冲等人的威望。上震朝堂,下得民心,岂不妙哉?
不过,没有人意识到,大臣们争吵不休之时,年轻的皇上正在想什么。他似乎并不在意吵闹声,而是在痛惜边民的惨死。亦或许,雪雁长期的“民间疾苦”的枕边风,吹得他感性不已。此刻,他最大的愿望,就是为边民们报仇,为国家扬威。
早朝之上,他没有表态,只说要深思熟虑,并命寇冲拟旨,召见滨余国使节。
第二天早朝,使节大摇大摆地走来,略施礼节,未免有张狂之嫌。不仅如此,言语之间,透露出他们对新帝的轻视。在他看来,滨余国斩杀渔民,适才迫使皇上召见,或许正要议和呢!
然而,待其口出狂言之后,皇上一边示意大臣们,切勿无礼,一边缓缓地走下台阶,似笑非笑地端详着他。
“贵国皇帝,为何如此看我?”使节有些好奇,瞪着双眼问道。
“按你方才所言,你已承认,我朝渔民确已被贵国水军斩杀,是吧?”依其太子时期的脾气,只怕早就爆发了,能忍到现在,实属不易。
“没错!”说着,他越发地嚣张,一脸不屑地笑着。
一时间,朝中再次爆发出指责声。皇上环顾四周,示意他们安静。随后,转身要走,使节更是笑出了声。
谁知,皇上突然转身,一个箭步上前,干脆地甩了他两个耳光。
耳光响亮的声音,顿时回响在朝堂之上,戚征心中暗自称许,险些笑了出来。众臣也始料不及,眼珠都要落地了。
使节捂着脸,方才的嚣张全无,转而略显委屈:“贵国皇帝陛下,您这是为何啊?”
皇上一边冷笑,一边高声命令寇冲:“中书令!散朝之后,立刻拟好国书,明日早朝,朕要亲自交予使节!”
寇冲惊魂未定,连连应声:“臣,臣遵旨!”说罢,掏出手绢擦拭汗珠。这一幕,戚征与常延庆,看得真真切切。
就这样,转天早朝过后,使节带着宣战国书,被驱逐出了皇宫。
事实上,他昨夜熬了一宿,与亲信大臣们商议,如何安排边将,如何提供粮饷等等。最终,一切基本事宜安排妥当。皇上虚心纳谏,应允了速战速决,适可而止,战后迫使其答应己方条件的提议。
虽然年轻,但也受不了整日里的辛苦。此后的数月以来,时而接到捷报,时而接到敌方反扑的消息,如此反复令其常常辗转难眠。幸运的是,雪雁时常伴驾,也就多了几分慰籍。何况,后宫连添两子一女,皇室喜事连连,也激励着他的勤政奋进。
“会生孩子的,又不止淑妃一个!”安乐宫的前厅,洛琳仍旧不知悔改,又露锋芒:“哎哟!臣妾真为那三位妹妹叫屈!同样诞育皇子公主,有的即使生下无用的女娃,也倍受宠爱!”说着,她漫不经心地嗑瓜子,瞟了怯懦的薛昭仪一眼,又瞧了瞧她怀中的小皇子:“有的诞育皇子,却仍旧门庭冷落!”
话音刚落,只见薛昭仪咬了一下唇,悄悄地瞪了洛琳一眼,不禁花容失色。
“好了,好了!”太皇太后看出了尴尬,话里有话道:“贤妃,今日又吃斋了吗?为何如此健谈?”
听到“吃斋”二字,洛琳一下子僵住了,回想前些日子的素食整月,实在不堪回首,便心惊胆战地低下了头:“太皇太后教训的是!”
待薛昭仪走后,一顿劈头盖脸的责骂在所难免,即使心中不服,也不敢再公然顶撞,只能一边揉搓着手绢,一边跪听训诫。
消息很快传到了锦仪宫。雪雁自然欣喜,上次求情,就是为了让洛琳既受到教训,又无须承担过重的责罚。如此一来,自己的美名远播。以洛琳的性格,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要激发她的贵族骄横,令其今后继续胡闹,最终犯下大错,无可挽回。
不仅如此,前方战事,胜利在望。只要皇上因此立威,寇家的权势就要衰落了。加之,寇氏姐妹不和,届时后宫易主,意在扫清外戚势力,岂不是步步为营?
想到这里,她不禁微微一笑。突然,圣驾降临。
“哈哈哈哈!”门外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雪雁再熟悉不过了,她暗想:莫不是前方停战,且我朝完胜?
见爱人行礼,他连忙和蔼地拉着她,边走边笑:“实在是大喜事啊!边关快马来报,我朝水军完胜,滨余国接受了咱们的所有条件。从今往后,我朝边民出海,无需担惊受怕了!”只见,他忘情地握着那双玉手:“你说说看,朕是不是一个果决之君,百姓们不会怪朕早先不曾出手,以致无辜殒命吧?”顿时,眼神中有些愧疚。
雪雁除了好言劝慰,还能如何呢?高兴之余,他便留下用膳。谁知,尚未动碗筷,突然头晕脑胀,晕倒在爱人身边。
“陛下,陛下!”雪雁心急如焚,转身吩咐坠儿:“速速禀告皇后娘娘,请宣太医!”
坠儿应声,匆匆赶往中宫。
爱人突然晕厥,雪雁既心疼又心酸。既然通晓医理,也就看出了病根。陈太医的诊脉结果,与她的猜想一致。
“启禀皇后娘娘,淑妃娘娘!”他毕恭毕敬地行礼:“皇上并无大碍,只是近日劳累过甚所致。只要皇上不再时常熬夜,很快便可龙体大安!”说着,开了药方,叮嘱了几句,便告退了。
随后,洛华与雪雁聊了一会儿,吩咐侍从们好好服侍,就无趣地离开了。
但是,洛华临走时的目光,令雪雁心中不快,甚至有不祥之感。回想一番,前方作战数月之久,貌似中宫冷落,而自己却经常整日伴驾政事殿。虽然并非侍寝,但在外人看来,这就是独得皇宠。
只见,送走了皇后,雪雁黯然地守在床边,凝视着爱人的疲惫,并且思考着对策。
一个时辰之后,皇上终于醒来。大概是睡眠缺失太久,得知已经睡了近两个时辰,还叹息自己贪睡。雪雁非常高兴,便亲自服侍他用药。
不久,他伸了一下懒腰,下床走动。由于战事捷报,仿佛可以松口气了,心情也舒畅了许多。见奶娘们带来了孩子们,方才的不适一扫而光,时而抱着安谨逗弄,时而与华韵、玳儿玩抓人游戏。
雪雁及旁人看在眼里,乐在其中。毕竟,自登基以来,他已经很久未曾享受天伦之乐了。
然而,没过多久,御书房温习功课的时候到了,华韵只好噘着小嘴,依依不舍地走了。